这让萧柯窦平添了几分心慌。
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他心中的想法，所以……
“所以你快去休息吧！”
脑海中的精神网随着付兰的话音出现而消失。
他被付兰“温和”地赶出了重甲的精神网。
“等头不疼了我们再玩开机甲的小游戏昂。”付兰说着，拍了拍萧柯窦的肩膀。
萧柯窦没什么反应。
付兰皱着眉头又观察他一段时间，终于确认他在刚才尝试操纵重甲的时候对精神造成了一定损伤。
具体表现就是大脑十分活跃，但外表看起来呆怔。
没办法，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付兰得负责到底。她只能把人拉起来，领着他去休息室，摁到床上。
整个过程萧柯窦都很安静、乖顺。
只是一直盯着付兰，不知道在想什么。
“盖被子睡觉会吗？”付兰问道。
萧柯窦停顿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付兰拍拍手，说：“好的，现在放空你的大脑，睡觉去吧。”
付兰离开休息室，并顺手将萧柯窦接入重甲后残留的神经信号清除。
直到萧柯窦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时，满脑子还在思考着那个问题。
——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好好问一问付兰，确定她的打算和想法。
说起来，他还没有仔细看过星际联邦的婚姻法。
在充满纷杂思绪的大脑钝痛中，萧柯窦闭上眼睛，好长时间后，乱糟糟的大脑终于安静下来。
这种程度的损伤，正常情况下睡一觉就好了。
但为了防止萧柯窦不“正常”，付兰选择在十个星际时后主动唤醒萧柯窦，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醒来后的萧柯窦先是迷茫一段时间，记忆回笼后，他缓缓地伸手遮住双眼。
——太丢脸了！呆呆怔怔，被付兰牵着走，而且满脑子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想法？他为什么会想到星际联邦的婚姻法啊，明明还没有到那一步。
不对，明明是哪一步都没开始！
付兰也不管萧柯窦在心里进行什么天人交战，她又问了一遍“头没感觉哪里不舒服吧”，得到肯定答复后，径直离开休息室。
从一号星居住星到本次实践活动指定的无人星，中间没有曲速跳跃点，所以航行的时间略长。
付兰没有关注她现在到了哪里，只保持着机甲的速度跟随反馈点地图走向。
直到她接收到来自星甲上的减速讯息。
这意味着目的星快到了。
重甲缓缓降低着速度，最终进入一颗蓝色星球的引力范围内。

第66章
从宇宙中看，这颗星球有很大一部分被白色的气流覆盖，在他们绕着行星航行的时候，可以看到气体的流转。
这是一颗与古地球十分相似的星球。
因大面积的海洋与大气造成光的色散，使之呈现出与地球类似的蓝色。
“你看到这样的星球会感到亲切吗？”付兰好奇的问着萧柯窦。
“还好？”萧柯窦不确定的说，“我似乎对地球没什么归属感。”
——这也太老实了吧？付兰想。萧柯窦这样有问必答，弄得她都有些不适应。
“不过你这个问题……”萧柯窦看向付兰，犹豫片刻，继续说：“你们也对类似地球的行星不会有什么感觉吗？”
“我没什么怀旧的情绪，就是感觉它很适合做居住星或者旅游星。”付兰偏头回望过去，并说：“但星际联邦还是有很多人，热衷于寻找、研究古地球的相关内容。”
萧柯窦疑惑的问：“可是地球不是还在那里吗？况且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将一颗行星改造成地球的样子，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吧？”
“唔、怎么说呢……”付兰思考了一会儿，对他说：“人们怀念的永远是死去的东西。”
萧柯窦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像地球时期，人们会怀念已经成为历史的某个时期，但如果让他们放弃现在的生活，回到那个时期，恐怕没有谁会愿意。
更何况，许多人夸赞某个时代，并不是因为那个时代多么的美好，只是因为不同的时代有其难以复制的特点。
就像人没有绝对的好坏，历史也没有绝对的糟糕与美好。
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因为人类已经距离过去很远，人类的怀念只是闲暇时产生的情绪。
“有机会我也可以带你去古地球看看。”付兰一边操控着机甲着陆，一边对萧柯窦说：“只是它现在或许有些不尽人意。”
机甲稳稳停留在星球表面。
“读数正常。”他们本次实践活动的负责人——戈林娜老师的声音从机甲的通讯设备中传出。
她笑着说：“跟上次没什么差别，好了，穿好轻甲，我们要开始干活了。”
显而易见，戈林娜老师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座无人星。
她轻车熟路的在学生们面前演示，该如何采集科研样本。
机甲的储藏室里有相关工具。
这一次他们采集的主要是植物样本。
戈林娜特意吩咐了学生们，不要轻易打扰这座星球上的原住民。
“采集植物样本是为了丰富基因库。”付兰通过私人通讯对萧柯窦说道。
萧柯窦被留在了重甲上。
付兰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萧柯窦不要乱动重甲，她认为萧柯窦应该有些分寸，并没有做过多的限制。
“这颗星球的生物体是碳基的，它和地球就像是孪生兄弟一样。”付兰正在清理植株的叶片。
“它还没有经过开发和利用吧？”萧柯窦问道。
“是的，我收到的资料显示，它是在一年前被一号星检测到的。”付兰说，“当时派遣了无人设备进行检测，确定这颗星球上只存在低等生物，后续陆续派遣过许多科考队来对它进行研究。”
“它和地球太像了。”付兰再次发出喟叹，“如果这颗星球在九号星，估计九号星那群神经过敏的家伙得乐疯了。”
“这座星球上没有人类吗？”萧柯窦问。
“你是指类似人类的智慧生物，还是与我们一样的人类？”付兰小心地使用工具，将手中的植株完整移入便携式存储容器中。
驾驶着轻甲做这些动作非常困难。
她的队友们在确认了这颗星球的大气组成后，大多选择佩戴防护设备轻装上阵。
这里的大气组成也并不是与古地球完全相同，只是他们自身的改造足以支撑他们在这里正常活动。
“都有。”萧柯窦回答了付兰的问题。
“目前没有发现智慧生物的踪迹，当然并不排除这座星球上存在的智慧生物，只是以我们无法想象的形式存在。”付兰回答着，将容器纳入轻甲的压缩空间里。
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漫不经心的说：“至于人类嘛，这颗行星属于一号星，在一号星正式批准之前，任何随意到这颗行星上的人类都可以视作入侵者。”
她选择了一个方向继续前行。
很快付兰进入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她的任务是采集尚未纳入图谱、或者图谱关键信息点缺失的植物。
这里的“植物”也是指最为大众的定义，固着生活且能进行自养即可。
毕竟你不能对只会打打杀杀的军校生抱有过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能完整取下植株样本就已经算很大的进步了。
她的记性很不错，见到陌生的植物后进行扫描，大部分都可以确认是她从前没有见过的植物。
付兰给萧柯窦留了个视频通道，所以萧柯窦可以通过付兰的视角查看这个世界。
外边阳光明媚，茂盛的森林里却十分昏暗，藤曼垂下来，在付兰走动时刮过她的轻甲，然后留下一条水迹。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还是别的什么问题，这里看上去非常粘腻。
她的队友们纷纷套上了防护服，在森林中行走。
“注意沼泽。”戈林娜的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出，“还有多注意一点手上的大气检测仪，如果空气成分出现明显变化，立刻撤离。”
他们早就分开行动了，付兰并不知道别人的情况怎么样。
反正萧柯窦觉得她在这个环境里非常闲适。
付兰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株叶片偏红的植株。它的外形让付兰绝对很熟悉，但颜色又与付兰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她的扫描结果显示这棵植株就是她记忆里的那种植物，颜色不同疑似亚种，光脑给出建议采集的答案。
付兰俯身将植物从泥泞的土壤里剥出时，听到了萧柯窦的声音：
“那是这座星球上特有的青蛙吗？看起来真别致。”
她抬头，跟一双黑豆豆似的眼睛对上。
它正蹲在有付兰脑袋那么大的树叶上盯着她。
“蓝氏变色树蛙。”付兰皱着眉头说，“无毒，在这座星球的雨林里广泛分布，但是非常敏锐、警惕。”
这只或许是个异类。
付兰收拾好手上的植物，起身准备观察一下这只树蛙，却被它的模样惊到一瞬。
这只蓝氏变色树蛙除了头和资料记载的一样，身体已经完全溃烂。
可它还活着，向付兰鼓了鼓腮帮子，发出轻微的声响后，突然在树叶间跳动，不见踪影。
树叶上还附着些许溃烂的动物细胞残留。
“受伤后的细菌感染？”萧柯窦也看到了这只树蛙骇人的模样。
“可能吧。”付兰低下头，用采集袋将这些残留收集下来。
她继续深入，但移速越来越慢。
萧柯窦也迟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在同一片区域生存的同一种植株，会产生非常多不同情况的变体吗？”付兰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想不到在正常情况下，让它们发生大规模变异的原因。”付兰看向面前那片草地。
扫描结果显示，它们大部分是付兰刚刚采集的植株变种，而且仅仅是十平方米左右的土地上，就有十几种变异。
其间还夹杂着蜷曲、焦黄的叶片。
付兰打开了轻甲上某个隐藏的仪器，萧柯窦瞬间听见刺耳、急促的警报声。
“那是什么？”萧柯窦降低通讯音量问道。
付兰说出了一个萧柯窦不是很能理解的名词，并解释到：“一种检测电离辐射的仪器，和盖格计数器功能类似，当然更加精准和广泛。”
“也就是核辐射？”萧柯窦问。
“差不多吧。”付兰含糊的应道，“刚刚看到的那只树蛙应该也是受到了影响，我采集一些这种植株的叶片，回机甲进行DNA检测。”
她说着，单方面暂停了与萧柯窦的对话通道，向戈林娜老师发送通讯邀请。
“报告戈林娜老师。”付兰扫了眼轻甲上的地图，将自己的位置信息报出，接着说：
“这附近存在强电离辐射，请采集人员注意，我并不能确定它的范围，最好马上撤离这片树林。”
戈林娜说完“收到”，立刻命令所有的采集人员回到机甲上。
机甲具有完整的隔离防护功能，普通的防护服却只能在一定限度上有作用。
虽然大家都是经过改造的人类，但归根结底还是肉体凡胎，在这种程度的电离辐射下撑不了多久。
“这里存在铀矿之类会产生放射性元素的物体吗？”萧柯窦问。
“在无人星被发现的时候，就检测到类似的矿山，但距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付兰答。
她采集完植株后也准备撤退。
不过付兰机甲上的检测仪还在疯狂警报。
“这东西能先关了吗？”萧柯窦难耐的揉了揉耳朵。
“我要凭借它判断辐射范围。”付兰拒绝了萧柯窦的请求。
萧柯窦叹了口气，却没有结束通话，任由这玩意在他耳边吱哇大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付兰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轻笑出声，对萧柯窦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什么？”萧柯窦撑着脑袋两侧问。
“讲的是两个盗墓贼潜入一个王宫侯爵的墓室，在一片寂静森凉中，突然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声。胆小一些的盗墓贼瞪大了眼睛，害怕的问：'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他身边的另一个盗墓贼淡定的说：”付兰绘声绘色的描述道：“'哦，只是我的盖格计数器在叫。'”
她说完自己先“咯咯”笑出声。
萧柯窦也笑着说：“这真是非常厉害的防盗措施。”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付兰也十分游刃有余，看不见任何惧怕的神色，还能跟萧柯窦讲讲“古代”冷笑话。

正在雨林里返回降落点的付兰慢慢停下脚步。
“怎么了？”萧柯窦看见视频里的画面暂停，疑惑地问着付兰。
“我迷路了。”付兰泰然自若地说。
视频通讯的视角是付兰的正前方。萧柯窦看不清付兰的表情，但能听见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也许是高强度的电离辐射，影响了我的通讯导航系统。”付兰又说。
强辐射确实很容易饿对精密元件造成损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在星际航行中出现，研发人员在这方面对机甲材料一直进行着研究与叠代。
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保证百分之百的，进行外出任务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一定。
“我觉得你在骗人。”萧柯窦微微后仰，倚着座位的靠背说。
“抱歉，你说什么，我听不清。”付兰的声音传来。
而视频通讯里的画面开始移动。
——付兰在转身往回走。
“对了。”付兰突然开口，“我身边应该没有爱打小报告的坏朋友，或者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讹传讹的家伙吧？”
萧柯窦默默收回了搭在机甲队内通讯按键上的手。
虽然说付兰对古代史不感兴趣、不好好学习，但她使用古地球时期的俗语用得还挺熟练的。
很快，本次实践活动的全体成员，除了付兰都回到他们最开始降落的地方。
戈林娜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付兰，她尝试向付兰通讯，通讯请求全部石沉大海。
队员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不知道从哪来的电离辐射。
只有戈林娜沉默的立在那里。
她的眼睛是幽深的蓝色，此时正沉肃地扫视着人群。
显而易见，戈林娜是知道付兰前边那一次失败的实践经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可没有“她只是个孩子”这种想法。
她向付兰发送一条信息，下达最后通牒，要求她三个星际时内返回出发地。
不过付兰一向做戏做全套。
萧柯窦看着视频显示闪烁了几下，完全断联。
谁知道付兰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现在确实进入失联状态。
大概过了几分钟，戈林娜似乎才想起来付兰还带着个“拖油瓶”，现在正在重甲里。
队内通讯闪烁片刻，戈林娜的声音传到萧柯窦身边。
“萧柯窦先生是吗？请问你可以联系到付兰同学吗？”
萧柯窦寻思自己这个宛如坐牢的查无此人状态，怎么还能让戈林娜想起来呢？
他犹豫片刻，说：“抱歉，我并不知道付兰的去向。”
然后一个绝妙的想法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萧柯窦接着说：“但付兰是突然和我断联的，我怀疑她是出了什么意外。”
戈林娜皱起眉头，说：“可以麻烦你将与付兰同学断联前的通讯发给我吗？”
“好的。”萧柯窦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焦急。
但他的表情是难以自已的笑意。
很快戈林娜收到了萧柯窦通过队内通讯传输来的视频。
付兰正常的走在雨林里，没有任何突如其来的意外，接着就是闪烁、黑屏。
接着通讯中传来萧柯窦的声音：“我和付兰的对话有一些私密的内容，不便向大家展示，抱歉。”
嗯，付兰隐含威胁的让他不要泄露“秘密”，怎么能不算是私密呢？
戈林娜明显被萧柯窦的话术引导，她对小情侣之间的你侬我侬不感兴趣。
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被她反复观看，最后戈林娜的目光落在一闪而过的轻甲上肢上。
“付兰的导航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章筝昭的声音响起，戈林娜抬头，与她的目光对上。
萧柯窦将这段视频放在队内通讯中，所有的队员都有查看权限。
显而易见，她们都发现付兰轻甲上肢佩戴的方向仪器异常。
他们在落地后，会佩戴一个已经调整为当地磁场的“指南针”，是个防止迷路的备用选项，不过大部分时候类似一个装饰。
而视频中付兰一闪而过的片段里，她走的方向明显与降落点方向相反。
如果她不是故意的，就只能是导航出现问题，而付兰没有意识到。
戈林娜虽然并不觉得付兰是那种乖巧懂事的学生，但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是付兰刻意所为，更何况现在各种表现，看起来更像是付兰的机甲忽然产生故障。
她点了几个人穿上机甲，和她一起进入森林寻找付兰，其他人继续留守。
这时候萧柯窦再次开口：“戈林娜老师，可以允许我一同前往寻找付兰吗？”
在戈林娜给出回复前，萧柯窦又说：
“我学习过机甲驾驶。况且我真的很担心付兰，我怕自己会因为太过焦虑冲动行事。”
学习过——在来的路上临时被付兰拖去对重甲进行试驾驶。
冲动行事——趁你们不在偷偷驾驶机甲溜进去。
他又不是正式来进行实践的人，就算违规了也是记在付兰头上。
戈林娜显然也从他的话中意识到这几点，说：“可以，但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没有义务对你负责。”
萧柯窦达成自己的目的，看上去十分轻松惬意，在重甲的仓储室里挑选一台轻甲驾驶。
他从没有驾驶过轻甲，按照驾驶重甲的经验连接上轻甲。
轻甲比重甲更容易连接与理解操作，很快他就平稳地驾驶着轻甲从重甲上下来。
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
所以戈林娜只是看了他几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就领着队员们再次进入雨林。
实际上轻甲内的萧柯窦一边驱使着机甲前进，一边还在研究这座机甲具有哪些功能。
只要能让机甲动起来，怎么能不算会开呢？
付兰手上的计数器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数值。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数字，然后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空地上。
奇形怪状的花草生长着，周围三人粗的大树枯萎，使阳光得以落进来，照亮生长畸形的小树。
这个强度，简直像是把核废料不经任何处理的埋在这里。
付兰根据计数器上的数值变化，在周围徘徊着。
她可以确定这里是辐射来源的核心，但是这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与腐殖质，轻甲踩在上边都会陷进去4-5厘米，这里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下边藏了什么东西的模样。
付兰思考片刻，抽出轻甲的武器。
这台轻甲配备的冷兵器是长枪，在休闲状态下被折叠压缩存放在腰侧。
在完全展开后长度高达八米，由坚韧的合成材料制作。
付兰将枪头对准地面，机械臂上的红灯亮起，随着她的手臂落下，长枪被直挺挺的插入地下。
这整个过程畅通无阻，付兰继续加大力度，将长枪往下送，终于“触碰”到了质感不同的物体。
她皱着眉头，看长枪在地面上剩余高度，大概还有三米左右。
这个辐射源在地下五米的位置。
付兰在长枪上按了几下，它瞬间收缩至尾端，成了一截三十厘米不到的“棍子”。
这截棍子被付兰放回机甲上。
她仰头看向高耸的树木，接着以极为灵巧的动作，三下五除二跃上树杈。
这块区域的全景在她面前展现。
付兰观察着这块区域，最后目光落在了百米开外的一座山坡上。
无缘无故在一号星眼皮子底下出现的辐射源，付兰不太相信这底下的东西是自然形成的。
如果这次付兰随戈林娜离开，那她恐怕再没有机会过来“探险”了。
没办法，人总是要具有一点探索精神的。
她轻笑着，跳下来，向那块突兀的山坡前行。
付兰曾经和萧柯窦说，这座无人星经过检测，不存在人类的痕迹。
如果仅仅交由时间去抹灭，那么地下的“宝藏”，很有可能是旧时代的“旅人”残留的痕迹。
她一向很擅长冒险，但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
付兰对戈林娜的作风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位一板一眼的老师恐怕会认定她是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希望她在这里吃吃苦头。
如果戈林娜老师真的为她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那她只能选择把自己刚刚“弄坏”的导航与通讯系统“修好”，联系一号星设置在这座星球上的人工智能去。
虽然一号星短期内没有开发这座星球的意思，但这座无人星上还是放置了十几台探测仪，作为占领地盘的标志。
不过付兰不知道，她那位“情深”的绯闻男友已经把她的老师忽悠到位，亲自跑出来找她了。
在大概一个星际时后，戈林娜他们也到了这块空地。
耗费的时间比较多，主要是因为一开始他们打算根据痕迹去寻找付兰，但是因为他们最初就是从这里进入森林的，遗留的痕迹太多，难以分辨方向。
最后是萧柯窦提议，顺着辐射强度增加的方向找过去。
他给出的理由是：付兰的机甲既然会受到影响，那么附近的辐射强度一定不低。顺着这个方向或许可以拉近与付兰的距离。
当然真相是，这家伙本来就知道付兰是什么个想法，付兰的目标肯定是辐射强度最高的地方。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付兰走过的痕迹，顺着痕迹前行。
“很奇怪啊。”章筝昭皱眉，犹豫着说，“付兰的行动痕迹看起来非常果决，不像是迷失了方向，而且她手上应该也有检测仪，为什么会往辐射最强的地方跑？”
萧柯窦仿佛从队内通讯中听见戈林娜的冷笑。
他叹了口气，打开发言区说：“或许付兰就是知道这边辐射最强，才往这里来。毕竟她迷路，在森林里打转很有可能会和我们错过，不如直接往辐射的源头去，至少有一个准确的方向。”
毕竟是他把人给引来的，怎么着都得帮人找补一下。
通讯里再没有人说话。
最终他们沉默的走到这片空地。

走在最前边的戈林娜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洞。
这片区域地上的落叶如实反馈着付兰行动过的轨迹，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这些痕迹。
毕竟付兰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
戈林娜将“工蚁”机器人从这个小洞丢下去，很快获得反馈信息。
“地下5.2米有特殊合金材料。”戈林娜看着获得的信息说，“出产年限在公星历850年左右。”
章筝昭喃喃自语道：“大混战时期啊……”
站在一旁的萧柯窦目光落在身旁的树干上，上边残留着剐蹭过的痕迹。
“在附近找找看。”戈林娜的声音传来。
萧柯窦抬头，发现戈林娜正朝向自己，她说：
“付兰应该在这附近等待救援，对吗？”
萧柯窦假装没听懂弦外之音，在这附近晃悠着。
很快他们就找到线索。
——主要是目标太大，毕竟不远处就有一个直径十米的圆形深坑，哪怕瞎子来了，走两步都能以直接掉下去的方式找到。
章筝昭捻了捻新翻上来的土壤，说：“看样子付兰是下去了。”
这里的痕迹，清晰明白地展现了一个驾驶着轻甲的人，是如何掘地三尺挖出这条入口的。
显而易见，付兰的目的非常明确。
戈林娜的机甲转身，面向萧柯窦的机甲，虽然她没有开口，这个动作却似乎在问他：还有什么可找补的？
轻甲内的萧柯窦没忍住勾了一抹笑，在心中默念道：抱歉啊，付兰，好像不小心把你的老底揭了。
不过戈林娜也懒得跟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们计较。
她记录下这个地方的坐标点，并汇报给上级，请求派遣军队前来救援。
很快付质女士就会再次收到女儿失联的消息。
并且要准备再捞她一次。
戈林娜放置了三只“工蚁”，但这些小机器人下去没多久就失去联系。
下面的环境未知，他们不能随意冒这个险。
“走吧。”戈林娜说。
萧柯窦疑惑地问道：“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戈林娜反问他。
萧柯窦讪讪闭嘴。
目光却投向漆黑的洞口。
就在一行人准备离开时，风声中突然夹杂着别的声音。
戈林娜皱着眉头，悄无声息的开启战斗模式。
茂盛的雨林分割出清晰的明暗界限，在光线昏沉的雨林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吱吱”作响。
“注意周围环境，快速沿来路撤离。”戈林娜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开起了轻甲的战斗模式，并用最快的速度从来时的痕迹撤退。
好在他们的导航和通讯功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实话实说，他们的装备是一号星那些科研机构百年心血，没那么容易受强辐射影响，一号星的科研机构又不是吃干饭的。
随着队员们行动起来，密林深处猛然窜出十几道黑影。
形似老鼠的生物源源不断地从阴影中钻了出来。
“这座星球上的类啮齿生物，攻击力不强，我们先离开。”戈林娜说。
正常情况下这些家伙无法突破轻甲坚固的外壳，但这些“老鼠”有避光出行的习性，此时却直奔他们而来，毫不避让光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地下存在的东西改变了他们的习性。
戈林娜也不知道这里有多少生物会受到影响，最好的选择就是现在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