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行。”
就当是看在他今日被罚,可能与她有关的份上吧!
嗯……绝对不是因为老六说他愿意承包全部开销的事情!
翌日清晨,八点不到,一架高调奢华的马车,就载着云舒和云楚焕一道离开了宫门。
小说里,在车顶悬个夜明珠做灯泡的奢侈描述变成了现实,
云舒土包子一样望着云楚焕手边那只纯金打造的箱子,有些不确定地重复着她刚才听到的那一句话:
“你是说,这只黄金箱子,是你给我外祖父准备的见面礼?”
“什么黄金箱子?送那么市侩土气的东西是侮辱谁呢?”
云楚焕一脸傲娇地撇了撇嘴,将匣子打开,露出里面存放着的物品:
“这可是竺轩堂最新出的上上上品宣纸!据说一年也就能做出那么几百上千张,寻常人想买都买不着的!”
云舒:“……”
是挺不错的,瞧着都快赶上并夕夕十九块九一包的现代工业纸了,白得很均匀……嗯。
努力想要给这一沓宣纸找优点的云舒因为词穷,已经陷入了沉默,
偏偏一旁云楚焕还在那边邀功:
“若非是看在五姐姐你的面子上,我才不会费那么大精力去准备这个呢,
说不定真就直接送个破黄金箱子打发了!”
云舒:“?”
快闭嘴吧你!
一口一个市侩土气的破黄金箱子,难怪皇帝没钱了都从他身上薅呢。
这狗大户发言谁听了不想削他两下?
好在唐府距离皇宫并不算太远,云楚焕的金丝楠木雕花大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唐府大门之外。
因为今日只是随便过来坐坐,并不想让外祖父他们太过麻烦,所以云舒来之前并没有让任何人传过话。
这个点唐远林才刚刚下朝回来,连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
听说门口的下人匆匆来报,说五公主和六皇子都已经到门口了,
唐远林连忙把刚刚解开的一根衣带又系了回去,一边大步朝前院走去,一边吩咐道:
“快去把牧之也叫到前院来!”
“小的这就去!”
小厮低着头应了一声,忙又转身朝着另一边院子小跑过去。
唐远林则是先一步踏入了前院:
“老臣拜见……”
“外祖父不必多礼!”
赶在对方行礼之前把人拦住,云舒亲手将她昨日挑选出来的那幅画送到了唐远林手中:
“我这也是第一次出宫来玩,父皇特意让我在他的私库里给您挑了份礼物,你看看可还喜欢?”
“能得陛下和公主看中的,必然是好东西,老臣怎么可能不喜欢?”
唐远林一听这话就知道如今宣武帝对云舒这个女儿是真真切切的上了心,面上的笑容不由也越发开怀起来:
“不知两位殿下这个时候过来,可用了早膳?不如……”
“已经用过了,不必麻烦。”
云舒摆了摆手: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您,一会儿还约了别人呢。”
“难得出宫来一趟,是得到处多逛逛。”
唐远林理解地点了点头,恰好这时候唐牧之也从外面进来见礼了,他顺势介绍道:
“这是牧之,你舅舅的儿子。
你舅舅如今在翰林院当值,白日里都不在家,老臣一会儿也要到工部去一趟,今日便让牧之带你们在京中转转吧。”
唐家家风清正,便是如今才只有十六岁,正处在最容易进入中二期阶段的唐牧之看起来也分外温润,仿若一株已经经历过岁月沉淀的青竹,眉目疏朗,
只穿着一身款式最为简单的青色长袍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云舒眉眼一弯,欢快地应承下来:
“那就麻烦表哥啦!”
从唐府出来之后,云楚焕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就开始不对劲了。
具体表现在他屁股底下好像有针,坐在软垫上总是不停地动来动去,
以及,他那贼兮兮的小眼神儿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地往唐牧之身上瞟。
“你干嘛呢?”
连续抓包对方好几次,确定这熊孩子是真有问题后,云舒终于忍不住眯起了眼:
“干什么亏心事儿了?”
“谁,谁干亏心事了?”
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猝不及防被人拆穿,云楚焕抬高了嗓门儿,当场就表演了一个欲盖弥彰:
“我怎么了?我有什么问题吗?”
“嗯,你没问题。”
云舒呵呵一声:
“你不过是刚刚上车的时候屁股和眼睛都被蜜蜂蛰了。”
云楚焕:“……”
难道他真的表现得那么明显?
面上划过了一丝丝的尴尬与窘迫,云楚焕清了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
“五姐姐你今日为何要约岑伊伊一起?平时天天在上书房里见面,难道还没见腻吗?”
“那你天天跟柳子明待一块儿怎么不见腻了?”
说起这个,云舒也是奇了怪了。
虽然在原书当中,云楚焕十年后与岑伊伊初见时,也并非是什么一见钟情的展开。
但至少按书中描写,他肯定是没有讨厌过岑伊伊的。
不像现在,这熊孩子每天瞧见岑伊伊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看起来分外嫌弃不说,时不时还要凶她一下,把人给欺负哭。
莫非这家伙小时候的喜好和长大不一样?
云舒若有所思地盯着云楚焕,那一脸正在深思的神情落在云楚焕眼中,也不知是被他脑补了些什么,
总之这小祖宗噌的一下又炸了毛:
“那能一样吗?那个岑伊伊烦都烦死了,胆子又小还总喜欢哭哭哭,跟她说个话嗓音稍微大一点,她都要红着个眼框好像你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你说这换了谁谁能喜欢?
是个男人都嫌烦!”
说出最后这一句话的时候,云楚焕又下意识地往唐牧之身上瞥了一眼,
换来云舒一声毫不客气的嘲笑:
“男人嫌不嫌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才放下奶嘴几年啊?”
“……我已经八岁了!”
被云舒这一句话涨得脸颊瞬间通红,云楚焕忿忿道:
“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岑伊伊她就是不讨喜!”
“我看明明是你不讨喜才对。”
云舒撇了撇嘴:
“伊伊多乖啊,你自己天天欺负人家还怪人家胆子小,我怎么没看见她被子明欺负哭?”
“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
云楚焕先是不服气地反驳了一句,紧跟着又扭头看向唐牧之,试图拉拢同盟:
“唐公子你说,那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生,是不是很烦?”
“在下此前从未见过岑府的小小姐,并不知其习性如何。”
唐牧之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听着两人拌嘴,突然被拉入战局也从容依旧,半点不慌:
“但每个人生来不同,有胆大的自然也有胆小的,这不该成为一个人被讨厌的原因。”
“就是!”
云舒赞同道:
“人人都有胆小的权利!她胆子小怎么了?她又没伤害别人!
倒是你,你胆子那么大怎么不去欺负比你更厉害的?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我……”
云楚焕说不过她,气呼呼地闭上了嘴。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莲心斋门口。
云楚焕率先跳下马车,
已经提前在二楼订好了靠窗边位置的岑伊伊和柳子明趴在栏杆边上冲着下面打了声招呼,
得到的却是云楚焕一个愤怒的瞪眼: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又不是聋了!”
岑伊伊被吓得缩了下脖子,脸上灿烂的笑容也瞬间变得无措起来:
“六皇子殿下是不是又生气了?”
“……可能?”
柳子明也是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这一大早上的,某人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便又被紧跟着下马车的唐牧之所吸引了:
“这不是唐家那个吗?他怎么也来了?”
“唐家?”
许是因为云楚焕这时候已经走进了莲心斋,暂时看不见了,
听到柳子明那诧异的嗓音,岑伊伊又大着胆子重新探出了脑袋:
“哪个唐家?”
“还能有哪个?当然是五公主殿下的外祖家啊!”
柳子明将下巴搁在栏杆上,望着楼下正在转身扶云舒下马车的唐牧之,忍不住酸溜溜地撇了下嘴:
“这人可是京中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尤其今年还中了解元,风头正盛,就连我爹都天天在家念叨着让我以后一定要多多向他学习。”
“好厉害!”
每天上课都很认真,但课业总是做得普普通通毫无亮点的岑伊伊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我要是也能像唐公子那样厉害就好了!”
“就凭你?”
云楚焕上到二楼,刚走过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脑子不聪明,梦里想得倒是挺美!”
“我就是随便说说……”
岑伊伊委屈地低下脑袋,不吭声了。
云楚焕却还不依不挠,像是要把之前在云舒那里受到的憋屈气全部转移到岑伊伊身上:
“一天天的装委屈给谁看呢?我说错什么了吗?
‘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这么好理解的一句话,都能被你理解成‘遇到一个善良好欺的,就一拳一拳直接把人打服,这样就不会失去了’,
你这脑子,还想跟唐公子比?下下辈子吧!”
“我……”
岑伊伊攥着袖口的双手紧了紧,正想张嘴说点什么,
旁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听起来似乎并不含恶意的轻笑,
她神色一顿,软乎乎的双颊瞬间涨得通红。
同一时间,云楚焕却是得意洋洋地挑起了眉:
“看见没?唐公子都被你蠢得发笑!”
“六皇子误会了。”
被认定是在嘲笑岑伊伊的唐牧之闻言,温声开口解释道:
“在下方才之所以笑出声,只是因为在下幼时,其实也说过同样的话。”
古代版超级学霸小时候这理解古文的能力,居然跟她一个水平?
那岂不是说她要努努力,也有希望中个举什么的?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唐牧之,唐牧之巍然不动,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淡然姿态:
“在下那时同样也是八岁,家父还未曾入仕,祖父官职亦不比现在。
书院里出身比在下显贵的比比皆是,其中有一人觉得在下好欺负,便经常对在下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威胁在下帮他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
“然后呢?”
云舒好奇地询问道:
“你怎么解决的?”
“正好那一日,夫子留下的课业便是给《中庸》当中的某一段做注释,而其中有一句话,便是六皇子方才提到过的那一句。”
唐牧之含笑着瞥了岑伊伊一眼:
“于是在下便在那人的课业中,留下了与岑小姐如出一辙的错误注释。”
“那你这不一样嘛!”
还没意识到唐牧之说这段话目的究竟是什么的云楚焕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
“你这分明是故意的,但岑伊伊她就是纯傻!”
“傻的人分明是你吧!”
听明白了的云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说我怎么不知道伊伊什么时候还有过那样的理解……子明,你来说,伊伊那段错误的理解,是什么时候说的?”
“额……”
同样听明白了的柳子明有些尴尬地瞥了云楚焕一眼,小声道:
“就……之前在上书房的时候,有一次你正好被夫子叫出去背书了,我和六皇子殿下因为这句话里面一个字的注释有些分歧,我顺嘴就问了伊伊,然后……”
“听明白了吗?”
云舒哼笑一声,戳了下云楚焕的脑门儿:
“被人当面嘲讽了都不知道,还好意思笑话谁笨呢?”
云楚焕:“?”
什么意思?
是说岑伊伊那个笨蛋,居然在内涵他就是那种遇到一个好欺负的,就会一拳一拳……
不是,他什么时候打过她吗?!
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六皇子殿下出离愤怒了。
他凶巴巴地扭过头,想找岑伊伊要个说法,后者却已经提前预判到了他的愤怒,这会儿直接缩到唐牧之身后,连半个包包头都看不见了!
“你……”
“丫丫!我的丫丫!!”
“快闪开!”
楼下街道上陡然掀起的混乱与惊呼声打断了云楚焕正要出口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扎着和岑伊伊同款包包头,约莫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正抱着竹球呆呆地站在道路中央,
而离着她不远的地方,一人一马正疾驰而来!
小姑娘的娘亲离着有些远,看到这一幕惊慌地想要冲上前,却被旁边的人牢牢拽住——
这样的距离之下,任由她冲过去,只会平添伤亡。
哒哒,哒哒。
马蹄落下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云舒的心脏也跟着高高悬起。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得身侧一阵轻风拂过,紧跟着就见眼前一花,
再看清的时候,本该在她身侧的唐牧之竟就已经出现在了街道的另一侧,
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刚才那名差点被马踏中的小姑娘!
云舒:“!!!”
不是,这哥居然还会飞啊?!!
居然让她撞见真轻功了!!
云舒震惊的豁然起身,与此同时,亲眼目睹了方才那惊险一幕的百姓们回过神来,也纷纷发出了庆幸的欢呼声。
“唐牧之哥哥真的好厉害……”
岑伊伊扒在栏杆上,满眼崇拜地轻声低喃,
一旁云楚焕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张了张嘴,最后却只别扭地哼出了一声:
“也就那样吧,等我像他这么大了,我也可以!”
“……殿下你,有在习武吗?”
岑伊伊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不是说骑射这种,而是真正的武术。”
云楚焕:“……”
有练武吗?
当然是没有的。
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柳贵妃哪里会让他去吃习武的苦?
可唐牧之不也是读书人吗?他怎么还会武?
云楚焕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同样在思考着这个问题的人,还有云舒。
不同的是,最初的震惊过后,她现在也终于记起了原书中关于唐牧之的部分——
唐文倾,字牧之。
因为原书当中每次写到他的时候,用的都是唐文倾这个名字,所以她之前才没能回想起来。
书中关于他的时间线是在十二年之后,彼时暴君已经登基两年,朝中动荡,北襄趁机来犯,
偏偏这时的天盛朝又急缺武将。
关键时刻,唐牧之挺身而出弃文从武,扭转乾坤。
哦,对了,他好像还是女主心中的白月光,
原书中,岑伊伊进宫之前,曾无意间见过唐牧之一次,然后芳心暗许。
后来这事儿被暴君发现,又造就了一段酿酿酱酱的虐心狗血剧情。
云舒:“……”
默默瞅了眼正并排趴在栏杆上往下张望的岑伊伊和云楚焕,再看一眼楼下芝兰秀色玉树流华的唐牧之,
云舒不忍直视地闭了下眼——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还真把眼前这三个人代入到原剧情当中了,
造孽啊!
就在云舒开始进行深刻自我反省的时候,楼下,当街纵马那人也终于勒停了疾驰的快马,面色苍白地翻身下来给唐牧之道歉:
“牧之,你……还有这小姑娘,没事吧?”
“这次侥幸无碍,但不可能每次都能这般侥幸!”
之前一直都表现得十分温和好性子的唐牧之此时也沉下了眉眼:
“兄婿何故当街纵马?”
兄婿,那不就是姐夫的意思?
云舒怔了一下,
楼下,曹文彬已经满脸歉意地开始解释了:
“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也是太着急了,你姐姐她昨日夜里染了风寒,今早起来咳嗽不止,我想着府上小厮动作太慢了,这才亲自骑了马出来给你姐姐买药,没想到……
幸好今日还有你在,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20章: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牧之自幼和唐歆华两人姐弟关系非常不错,听闻姐姐染了风寒的消息,眼底的冷意果然就被担忧取代了大半:
“姐姐病了?严重吗?”
“不算太严重,只是我有些关心则乱了。”
曹文彬自责地看了眼从不远处踉踉跄跄着跑过来将小女孩紧紧搂进怀中的年轻妇人,犹豫片刻,还是将马匹牵了过去:
“这位夫人,方才的事,的确是曹某不对,曹某在这里先给二位赔不是了。
因着此次出门有些匆忙,曹某身上也没带太多现银,
但既然刚才是这匹马差点伤着小姑娘,夫人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曹某就将这匹马赔给二位。
也免得曹某一会儿心急之下,再不小心闹出别的祸事来。”
“这……”
年轻妇人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百姓,平日里连稍微有钱些的富商都没接触过。
像曹文彬这样一看就出身显贵的公子哥能这般放低身段来向她道歉,对她来说就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没想到对方道完歉之后,竟还主动提出要将马匹赔偿给她!
要知道,这年头随随便便一匹马的价格,就是普通百姓家中一年不吃不喝都攒不下来的!
“夫人不必觉得有负担。”
察觉到年轻妇人的不知所措,曹文彬表现地更加谦和有礼了:
“曹某只是在尽力弥补方才犯下的错误罢了,还请夫人不要拒绝。”
“那,多,多谢公子!”
妇人结结巴巴地接过缰绳,见曹文彬当真毫无反悔之意,她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牵着马匹,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唐牧之见当事人都已经和解了,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惦记着生病了的姐姐,有心想要去曹府看看,
但要开口的时候,又想起自己今日是陪着五公主和六皇子他们一块儿出来的,不由下意识抬头往莲心斋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表哥可是想去曹府探望表姐?”
察觉出唐牧之心中所想,云舒甚是善解人意地开口道:
“那便一起吧!”
表哥,表姐。
曹文彬听着这个称呼,在脑海中快速思考了一下唐家的表亲,意识到云舒的身份之后,他心下悚然一惊,连忙躬身行礼:
“曹某见过……”
“行了,哪儿那么多礼数!”
这是皇城,又不是皇宫,
真要让曹文彬这一下拜下来了,周围那么多百姓不得哗啦啦的跟着跪一地?
直接抢在对方叫破自己身份之前打断了他要说的话,云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曹公子应该不介意让我等一同前往曹府吧?”
“曹某自是不介意的。”
曹文彬连忙拱手道:
“只是内子向来是最讲礼数的,有贵客上门,只要她还能起身,便一定会亲自相迎。
曹某……担心内子身体,更担心几位贵客万一要是被过了病气,总归不美。”
这就是在婉拒了。
而且他婉拒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
毕竟人家曹文彬说得明明白白,他不止是担心他们这些人的身体,还担心他夫人的。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云舒这个表妹了,
就连唐牧之这个亲弟弟都不好再强求什么,只能担忧地道:
“那就劳烦兄婿多担待一些了。”
“牧之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歆华她不仅是你的姐姐,更是我的夫人,作为夫君,我照顾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抬手拍了拍唐牧之的肩膀,曹文彬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我还是先去买药了。”
目送着曹文彬的背影慢慢走远,云舒坐在窗户边上,甚至都还能听见有人在小声地议论着:
“那曹公子人真不错啊!对夫人竟如此上心!”
“谁说不是呢?曹夫人可真是个有福气的,我家那口子若是能有曹公子一半儿好,我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了!”
一众称赞声中,唯有云舒缓缓沉下了面色:
“六弟身边可有暗卫跟着?”
“有是有……”
云楚焕愣了一下:
“五姐姐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能派出一个去跟着曹文彬吗?”
“为什么?”
“为何?”
两道疑问的声音同时响起,云舒扭过头,就看见唐牧之恰好从楼下又上来了。
此刻正微拧着眉心,缓步走到她跟前:
“殿下是发现了什么吗?”
“非要说的话……你们可以理解为直觉?”
云舒捻起了一块金叶酥,明明是很不着边际的话,可偏偏听起来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笃定:
“我的直觉很准的,曹文彬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
唐牧之迟疑了一瞬,“可”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上一秒还和他有着同款疑惑的云楚焕却忽然干脆利落地打了个响指:
“影一,去跟上那个姓曹的!”
莲心斋的隔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所有人都知道,云楚焕的暗卫这时候已经行动了。
云舒垂眸咬了一口金叶酥,因为方才又想起另一部分剧情而提起的心,也勉强放回了原处——
原书中,唐歆华这个人物从始至终都没出现过,
这个名字唯一一次被提及,也是作为介绍唐牧之的背景而存在的——
【被夫家磋磨至死的亲姐姐唐歆华,是唐牧之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伤痛。】
划重点,
被夫家磋磨至死!
一个能把夫人磋磨死的人,有可能会因为夫人偶感风寒,就急到当街纵马买药吗?
这话云舒反正是不会相信的。
两口将手中那块金叶酥吃完,抬眸瞧见唐牧之还是一副眉头紧蹙的模样,
云舒顿了一下,面上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表哥还是先坐下吃些点心吧!
我六弟身边的暗卫可不是什么废物,曹文彬此人究竟如何,晚些时候自然会有答案,
若我直觉错了,自是最好的,
可若我直觉对了,能早些察觉此事,救出表姐,同样也是好事一桩。
既然不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坏事,又何必还要愁眉苦脸的?”
“……殿下说的是。”
唐牧之心事重重地坐下了。
第21章:难道要一家一家上门讲道理啊?
柳贵妃让柳家花大价钱专门培养出来在六皇子离宫期间保护他的暗卫果然不容小觑。
影一那边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云舒他们这边才把点心吃完,影一就带着他打探出来的消息回来了——
曹文彬今日果然不是去给唐歆华买药的。
他这一大早上急匆匆地打马而过,其实是赶着去见他藏在城南的一个外室。
那外室昨夜被诊出有孕,今早天还没亮就派了丫鬟偷偷去曹府告知曹文彬这个消息。
曹文彬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方才甚至还向那外室许下了会将其娶进门,纳为侧夫人的承诺!
“简直欺人太甚!”
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眼光竟如此不济,两年来都没能发现曹文彬的真实面目,最后还是靠五公主殿下一眼辨渣男。
唐牧之愤怒地拍桌而起:
“我这就回去禀明父亲与祖父,让姐姐同那姓曹的和离!”
“难道不该先和你姐姐说吗?”
云舒单手托着下巴,忍不住吐槽:
“万一你姐姐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你直接就带着外祖父和舅舅上门要求和离,表姐她一个当事人反而是最后知晓发生了什么的……
总觉得会有些难堪。”
“……殿下说的这一点,牧之其实也考虑过。”
最关键的问题被云舒直白地点了出来,唐牧之面上的愤怒一滞,半晌,又有些颓唐地坐下了:
“只是若将此事先行告知姐姐,姐姐她恐怕不会愿意和离。”
“为什么?”
这就触及到云舒理解不了的范畴了:
“曹文彬的心思明显不在她身上,外室和私生子眼看着都要骑到她头上了,这还不离留着过年吗?”
“姐姐她,重名声。”
唐牧之深深地叹了口气,看得出他对此也是颇为无奈的:
“姐姐成婚两年,至今未有生育,本就已经惹了些许议论的声音。
若是再与那姓曹的和离,外头的人怕是只会指责姐姐生不出孩子还善妒。”
“……?”
云舒脑袋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事儿不该指责那姓曹的吗?”
“这世道,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曹文彬养外室固然不对,但大家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议论两句罢了。
可女子不同。”
唐牧之摇了摇头:
“且不说当年女帝在位之时,便有许多腐儒怒斥牝鸡司晨。
如今距离女帝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所谓的女德女戒,也早已被人再度翻出,变作了禁锢在女人身上的绳索。
只是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位帝王明言推翻过那位以女子之身登临九五的老祖留下的祖训,所以底下这些人才没敢将那些糟粕明晃晃地拿到桌面上来。
但事实上,那样的思想,早已悄悄地深入人心。
现如今这些高门望族的夫人小姐们,也几乎全都陷在了这样禁锢当中。”
“你也这样吗?”
听了这离谱的言论,云舒第一反应就是先问问正在自己身边的这位“高门望族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