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路上几乎就没有多少停下来给云舒缓缓的机会!
连续两天高强度的颠簸,
抵达春耕大典举办地的时候,云舒脸都白了!
就连最是粗心大意的云楚焕看了都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五姐姐,你真不用叫御医过来看看吗?”
“不用了。”
晕车而已,叫太医过来能有什么用?
那药方子一煎就得好几个小时,等药煎好了,她的状态估计也都已经恢复。
强忍着胃部疯狂翻涌的不适感,云舒蔫蔫地蹲在一棵树下,话都不是很想说。
然而春耕大典不仅流程繁琐,各方面细节更是讲究得很。
云舒才刚蹲了一会儿,还完全没有缓过劲来,举办大典的吉时便到了。
云舒浑浑噩噩地混在人群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手里忽然被人塞了一把种子。
云舒:“?”
“五姐姐,咱们该下地去播种啦!”
看着自家五姐姐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模样,云楚焕有些兴奋地朝着一旁田地的方向怒了努嘴:
“父皇母妃他们都已经开始了!”
云舒:“???”
别欺负她没种过田啊!
她只是没有实践经验而已,但“插秧”这个词儿她还是听说过的。
眼前这片分明就是水田,不给她秧苗,只给她一把种子算怎么回事儿?
云舒下意识地以为那发种子的人是给错了,可再仔细一看,
宣武帝他们这会儿手里拿着的,也同样都是些水稻种子。
“难道插秧被发明出来的时间也很晚?”
“什么很晚?”
云舒那一句嘀咕的声音很小,就连站在她旁边的云楚焕也没听清楚:
“这才刚刚开始呢,咱们现在过去不晚啊!”
“……嗯。”
难怪古代粮食收成少呢,
本来粮种就没有经过改良,单株能结出来的稻穗比较少,
这还直接用种子播种,中间不发芽的,没能长出来的又要折损一波。
最后成功长出来的粮食可不就少了嘛!
瞥了眼已经在水田中摆出一副十分和善可亲的神情,正在和旁边教导他如何播种的老农交谈着的太子,
云舒慢吞吞地将裙摆捞起来打了个结,然后又挽起裤腿,
之后才重新拿起种子,跟云楚焕一块儿,一边播撒着种子,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宣武帝那边靠近:
“你说这些种子真的全都能长大成稻穗吗?”
真正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来到田地间的云楚焕当然不知道答案,他含糊地点了点头:
“可能……”
“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远处,太子耳尖地听到了云舒的问题,故意抬高的语调,笑道:
“五妹妹平日里从未关注过这些,可能不知道,这些种子不一定每颗都能存活。
别看咱们如今播种播的不少,可等到秋天,真正能结出稻穗的,能有个五六成便已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太子皇兄懂得可真多!”
本来晕车晕得七晕八素的就很烦了,太子还偏要挑在这个时候秀一下存在感,
云舒扭过头,满目敬仰:
“太子皇兄了解这么多,可是为了帮天下农户解决这个大问题?”
什么?能解决这个问题??
太子之前说话的时候嗓门儿特意抬高了些,为的就是让在这附近的宣武帝、朝中重臣,甚至是农户们都听一听,
看看天盛朝的第一位女官,总商会会长圣安公主究竟有多高高在上,对民生又有多么的一无所知。
可没想到云舒的那一句反问,反而把他给架了起来!
周遭火热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太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一旦他否认了这一点,大家伙儿会有多么失望!
面上的笑容稍稍僵了那么一瞬,太子硬起头皮笑着应了一声:
“五妹妹说的不错,孤身为太子,自然是想要尽可能多为父皇分忧,为天下百姓排忧解难的。
农业乃民生之本,让百姓们能够吃饱吃好,亦是孤之所愿。”
“看样子太子皇兄真是为此费了不少心思。”
云舒赞叹一声,继续询问道:
“想必太子皇兄已经想到法子了吧?”
太子:“?”
千百年来便是如此的东西,哪有什么法子去改变?
这云舒分明就是想让他下不来台!
眼底的阴鸷一闪而逝,太子仍旧表现得像个包容无知妹妹的兄长一般,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五妹妹从前是真的一点也没有了解农耕之事,提升粮食产量这样的问题,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得了的?”
“很难吗?”
云舒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掌心剩下的那些种子,一派天真:
“太子皇兄方才说,这些种子种下去之后,能够存活下来的不过五六成?”
“是最多五六成,此非人力所能改变。”
太子纠正了一句后,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反捧杀机会,
顿了一下,他紧跟着又笑了起来:
“不过五妹妹向来聪慧,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也多得很,
若是五妹妹愿意的话,或许能想到不错的解决方法来帮助天下农人。”
第158章: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缺德了些?
太子本以为他这话一出,云舒就会和刚才的他一样陷入窘迫的境地。
然而他期待的难堪并没有出现在云舒脸上,她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惊喜的笑容:
“太子皇兄还真是了解我!”
太子:“?”
宣武帝:“!!”
之前人生选择模拟系统就曾有过显示,表明只要小五来参加了这次春耕大典,就能想到法子让粮食增产。
但他原以为那至少也得等到回去之后,让她思考一段时间才会有结果。
万万没想到,她竟是当场就有了想法!
好好好,真不愧是他看好的新储君,比太子那个孽障可强了太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会儿还站在水田里,想要走动还有点儿费力,
宣武帝只怕都要忍不住冲过去扶着云舒的肩膀一阵摇晃,让她别管那没用的太子,赶紧把办法说出来了!
好在云舒本身也并没有想和太子过多交流的意思,说完那一句之后,她就把视线转移到了太子身侧的那位老农身上,笑吟吟地道:
“老人家,您说如果在播种之前,先把这些种子播在旱地里,让它们长出秧苗,之后再把那些长成的秧苗转移到水田里栽种起来,
那最终成活率,是不是就变高了?”
不是说种子种下去之后成活率低吗?
那就先确保这些种子都能长成秧苗,之后再种到水田里去,那存活率岂不是嗖嗖地往上涨?
照旧还是这简单粗暴的思维逻辑,却把那些没听过她逻辑理论的大臣们全都听懵了——
她说的好像也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道理,但是……
但是真的能行吗?
“还愣着做什么?”
包括太子在内的一群人都还在思索着这个方案是否可行的问题,
提前得知了答案的宣武帝却已经按捺不住了:
“行不行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来人,传朕口谕,让人速速停下这附近皇庄里的播种,改育秧苗!”
“是!”
宣武帝的命令下达的十分痛快,压根儿没有半点的犹豫,
全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太子此刻牙都快要咬碎了!
那云舒不过只是提供了一个简单到听起来甚至都有些可笑的方法罢了,
父皇却连想都没想,就立刻下令让皇庄那边配合试行。
这是何等的信重!
难怪母后人都已经在隆华寺了,还不忘写信回来叮嘱他务必要除掉云舒。
她果真是……不除不行了!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收紧,被掌心里握着的那些水稻种子扎着了,也依旧毫无所觉。
太子敛下眸,心中默默算计着还剩多长时间——
其实也就一个月左右了,很快的,
就让云舒再得意这一个月吧……
并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的宣武帝这会儿已经乐呵呵地走到了云舒身边,原本是想和她再多聊聊秧苗的问题,
可走近之后,那乐呵呵的神情登时就变成了担忧:
“你这脸色是怎么回事?让太医看过没有?”
“五姐姐说她用不上太医!”
云楚焕在边上帮着答道:
“她就是坐马车坐得难受了,多缓一阵儿就能好!”
“……”
坐个马车而已,还真能难受成这样?
略有些心虚地瞥了眼小崽子那惨白惨白的小脸儿,宣武帝轻咳一声:
“既然难受就别在这儿待着了,反正你们俩年纪也还小,自己去旁边找地儿玩去吧!”
还有这种好事儿?
刚开始还有点儿兴奋,但下来撒了几粒种子后立马就觉着无趣极了的云楚焕登时眸光一亮,兴冲冲地拽着云舒就要离开:
“多谢父皇,五姐姐我们走!”
云舒:“……”
宣武帝:“……”
这臭小子!
虽说宣武帝都已经亲口允了让云舒他们去休息,但真正可以让他们好好休息一番的皇庄距离这片田地其实也还得走上至少两炷香那么久。
云舒胃里翻得难受,实在是不想走动,更不想坐马车去到皇庄那边,
从水田里上来之后,索性就直接让听雪给她拿了块垫子过来,在旁边稍稍干净些的田埂上一屁股坐下了。
云楚焕就坐在她旁边,大概是实在无聊的缘故,
堂堂江南首富之家的外孙,帝王之子,生平第一次,竟然坐在地上玩起了泥巴!
只不过这家伙显然不像后世的那些小孩子们一样,从小到大又是橡皮泥又是陶艺又是堆沙子的,类似的东西玩了个遍,堆个城堡什么的也是轻轻松松,
云楚焕就只会将一堆泥巴垒得高高的,然后再一拳将其打断,来假装自己拥有绝世武功。
他自己是玩得不亦乐乎,但云舒在一旁却是看都看累了。
正好她休息了一会儿后,胃里感觉也稍微好了那么一些,
于是在云楚焕又一次“大发神功”地一拳打断了一座“山”后,云舒幽幽开口提议道:
“你要不要试着堆个城墙看看?”
“城墙?”
用泥巴堆城墙?
还能这么玩儿!
感觉思路一下子就被打开了的云楚焕兴致勃勃地将面前那一堆泥再次垒了起来,
只不过这回他没有将它们垒成一根高高的柱子,而是认认真真地将这些泥用手砌成了方方正正的一块儿,
之后又把中间挖空,然后在两侧一点一点弄出城墙的雏形。
虽然是第一次动手做这玩意儿,他自认为精心雕琢而成的城墙在云舒看来也还有极大的提升空间,
但这种一点一点亲手制作成型的感觉,却让云楚焕成就感爆棚,恨不得把全天下人都拉过来看看他的作品!
殊不知,同一时间,
另一边宣武帝的眼前却再次弹出了悬浮光幕。
并且不同于从前看到的那些需要进行选择的问题和选项,
这一次的光幕上,有且仅有一句黑色的大字——
【特殊提示,由于您在上次选择模拟中选择了B选项,现在您需要走到云舒与云楚焕面前,一脚踩塌云楚焕用泥巴堆成的城墙。】
宣武帝:“?”
云楚焕那小兔崽子刚才到处找人嘚瑟他的“城墙”,他可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走过去一脚踩塌什么的……这是不是有点儿太缺德了些?
但这可是人生选择模拟系统给出的特殊提醒!
而他上一次的模拟,正是模拟的带小五来参加这春耕大典,进而使得【来年水稻存活率大大提升,三年内天盛境内主要驰道全部重修,平整至极】这个结果的出现!
也就是说,如果他现在不去踩老六的“城墙”,那模拟出来的结果,就有可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导致偏差的产生?
那可不行!
什么泥巴城墙能比三年内天盛境内主要驰道全部重修,平整至极这样的结果更重要?
大不了回头他让人送两筐更加干净的陶泥到瑶华宫去赔给老六便是了!
宣武帝也就对着光幕上弹出来的特殊提醒错愕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便转身径直朝着“泥巴城墙”去了。
彼时,云楚焕还正乐颠颠地拉着三皇子要把人带去看他的杰作,
两边儿一南一北,“泥巴城墙”恰好在中间的位置。
云舒就坐在了那“城墙”边上,起先看着宣武帝朝她这边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多想,只当对方有可能是来找她的。
云楚焕远远地瞧着自家父皇也过来了,更是兴奋得不得了,还以为父皇也是听说了“城墙”的事儿,想亲自过来瞧瞧。
直到宣武帝越走越近,但却连看都没有云舒和那“泥巴城墙”一眼,就好像她是个透明人一般,
云舒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抬手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绣着金色龙纹的靴子一脚踩在“泥巴城墙”上,云舒轻轻“嘶”了一声,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同样是刚走到这边儿的云楚焕,
后者正呆呆愣愣地望着自己的“一滩城墙”,
半晌,忽然“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云舒:“!!!”
宣武帝:“……”
不至于吧……
之前罚他几百两黄金都没见他这么哭过啊!
宣武帝面上表情隐隐有了几分要龟裂的趋势,他试着摆出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
“没事儿哭什么哭?你可是皇子,是男子汉!”
“哇啊啊啊!!”
这世上绝大多数被称之为“熊孩子”的家伙,通常都会有一门儿绝技,
那便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而且还是谁劝都不管用的那种。
云舒从前以为云楚焕是一小部分,
因为身份不如他的,不敢让他哭;
身份大到能让他这么哭的,他又不敢在对方面前这么哭。
可今天这么一看才知道是她想错了。
云楚焕之前不使出这技能,纯纯是他自己觉得没必要。
如今他觉得有必要了……
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云舒用眼神谴责宣武帝——
“好端端的,您说您没事儿惹他干嘛!”
“……”
那是他想惹吗?
他也是为了天盛!
谁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一团泥而已,还能比黄金更值钱不成?
虽然碍于自己帝王的颜面,宣武帝不太能拉下脸来说什么道歉的话,
但为了脸面便倒打一耙,随便罚人什么的,这也同样不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宣武帝有些心虚地回瞪了云舒一眼:
“你六皇弟都哭成这样了,还不赶紧安慰安慰他!”
云舒:“?”
宣武帝:“……”
这小崽子,刚刚是不是用眼神骂他了?
一个两个的,简直无法无天!
宣武帝板着个脸,终于还是勉为其难地开口“安抚”了一句:
“行了,朕又不是故意的!”
“……?”
这一回,就连三皇子都忍不住用怀疑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骗谁呢?
就刚刚那一脚,还不够故意?
被老六忽略,又被老三和小五用质疑和谴责的眼神儿盯着,宣武帝恼羞成怒,最后索性一甩袖子,直接“落荒而逃”了。
始作俑者很不负责地溜了,但熊孩子不依不饶的哭嚎声却还没停。
云舒长长地叹了口气:
“先别哭了,咱们商量一下行不行?”
“哇啊啊啊啊啊!!!”
“这样,咱们想办法弄出一种谁来也踩不动的泥,下次谁再想踩坏你的‘城墙’,咱们就绊他一跟头,怎么样?”
为了哄好云楚焕,云舒连绊皇帝一跟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
好在云楚焕这大孝子也没让她失望,嚎啕大哭一秒收,跟魔术水龙头似的,
还沾着点点泪珠的睫毛眨啊眨,眼儿都哭模糊了他也不管,只吸了吸鼻涕,一脸严肃地向云舒确认道:
“真能绊他一个大跟头吗?”
“……能。”
云舒露出了一抹核善的笑容:
“绝对能。”
三皇子:“……”
真该让那些天天抨击他,说他顽劣不堪的老头儿们来看看,这不比他离谱?
他也是叹为观止了。
三皇子目瞪口呆,云楚焕却已经兴奋地拉着云舒开始跟她讨论起那“谁也踩不动的泥”来——
水泥,这玩意儿云舒在来的路上,被颠得七晕八素的时候,就曾想过了无数次。
只是天盛国库空虚这事儿她是知道的,新商税今年才刚刚推出,要见成效至少也得能到年底才行。
况且北襄那边还虎视眈眈着,就算国库充裕起来了,肯定也是要先为拨给军备。
全国修路什么的开销过于庞大,
她就算把水泥捣鼓出来了,那路估计也是该颠还得颠。
想着自己一年到头其实也坐不了几次长途马车,云舒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念头暂且搁置下来。
可没想到现在为了哄云楚焕,她又不得不把这玩意儿给搬出来了!
好在现如今一心想要把这东西给造出来的是云楚焕而不是她,
她大可以先让他自己先瞎折腾着,若能真能折腾出来,那也是他的本事,
倘若不能,那就等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弄吧。
总归不着急。
云舒淡定地开始忽悠:
“你看啊,这寻常的泥干了之后虽然会变硬,但轻轻一踹它就碎了。
陶瓷泥里可能加了点儿普通泥没有的东西,经过处理之后,干了就会比寻常的泥要硬上许多,需要泡水才能重新变软。
那有没有可能,咱们混点不一样的泥出来,它干了之后就会坚硬无比,拿大铁锤砸它都纹丝不动?”
第160章:让她主持春闱??
“干了之后谁也踩不动的泥”很快就变成了云舒和云楚焕新一轮不写作业的理由。
叶清安虽然没能第一时间想明白“玩泥巴”的价值在哪儿,但他也没有直接一口否决,而是认真询问道:
“不知这……‘硬泥’做出来,可以用到什么地方呢?”
云楚焕:“……”
可以用来绊父皇一跟头这是能说的吗?
云楚焕扭头求助地看向云舒,后者接收到他的眼神信号,不紧不慢地缓缓开口道:
“可以修路,因为足够硬,谁也踩不动,马车驶过也不会留下坑坑洼洼的车辙印,路途平坦,往后不管是行商赶路,还是运送军备物资,都能更加方便一些。
另外,兴许还可以浇筑城墙,修建房屋……”
她说的这些用途,好像完全都是现想的,
但叶清安的眸光却越听越亮,到最后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比云楚焕还要更期待“水泥”被制作出来了!
“厉害啊!”
如愿听到叶太傅同意他们研究水泥期间可以不用写功课的答案,云楚焕悄咪咪地在桌子下面给云舒比了个大拇指:
“五姐姐,真不愧是你!这都能忽悠过去!”
云舒:“……”
要不父皇总说他傻呢?
这水泥的真正用途她都说出来了,他还只当是她在胡扯!
无奈地摇了摇头,云舒翻开面前的书卷,本以为今日又要和平时一样开始听叶太傅授课了,
结果还没开始,李德海的干儿子,孙福孙公公便迈着急促的小碎步出现了:
“奴才王福,奉陛下旨意,请圣安公主到宣政殿觐见!”
“现在?”
云舒一愣,好端端的又让她上朝做什么?
各地商会还在组建当中,目前应当是没有什么需要她这个总商会会长出面处理的事情。
织贝花种子她前些日子才让人给各州府送去了,
包括她以圣安公主的身份承诺之后会以五文钱一斤的价格收购“织贝花果实”,并且有多少收多少的消息也都跟着一并送了过去。
再加上水车和曲辕犁据说也都已经迅速推广下去了,那些织贝花种子不愁没有人种……
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事儿非得她再去早朝上露面儿了啊!
带着疑惑,云舒第二次出现在了宣政殿上。
因为是临时从上书房那边赶来的,云舒既没有穿她身为总商会会长的五品官袍,也没有穿她身为圣安公主的公主冕服,
一席水蓝色轻盈翩跹的长裙混在或红或紫的板正官服中间,别提有多显眼了!
哪怕距离云舒正式入朝都已经过去了足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朝中也还是有不少大臣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偏偏……
右相一派的人一边在心里翻着白眼,一边默默地瞅着太子举荐云舒——
“父皇,儿臣虽十分愿为父皇分忧,但三年前春闱舞弊案涉及人数众多,震惊朝野。
天下读书人尤其是寒门学子群情激愤。
今年是舞弊案过后的第一次春闱,若无能令那些寒门学子真心信服之人在,
儿臣担心人心浮动之下,学子们发挥不出原本该有的水平,致使朝廷错失人才,既于江山不利,也令……父皇失望。”
“所以,”
面无表情地看完太子慷慨激昂的表演,宣武帝淡淡询问道:
“你让朕召圣安入殿,是觉得圣安就是那个能使寒门学子真心信服之人?”
“没错!”
太子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皇妹聪慧,先后弄出的羽毛笔、印刷术等全都深受寒门学子的喜爱。
若是由皇妹来负责此次春闱,想必那些寒门学子定能放下心来,安心赴考!”
云舒:“……”
她就说前阵子怎么一直风平浪静的,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且不说春闱舞弊本就是重罪,
这三年前才闹出过一场惊天动地舞弊案,今年最是不能出错的时候。
全天下多少读书人的眼睛全都在盯着这一届的春闱!
倘若在她手里再闹出什么事儿,
她可就彻底完蛋了!
太子这是想一击毙命啊,难怪都能忍着对她的恶意,对她大加赞扬。
“圣安。”
云舒还在心里吐槽着太子这个不做人的狗东西,上首宣武帝却忽然点了她的名:
“你以为如何?”
“儿臣以为不妥。”
云舒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
“儿臣年岁尚小,虽在朝为官,靠的却是春闱不考的算学,并不擅于经学策论一道。
既无才气,亦无才名,若是负责春闱,只怕天下学子不服。”
“皇妹这就多虑了。”
面对她的推诿,太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早就料到云舒不敢应下此事,并早早做出了准备——
“皇妹可曾听说过江南才子马拉松?”
“……马什么?”
“马拉松。”
云舒:“……”
挺严肃的斗心机场合,她若笑出声了,是不是挺败气势的?
云舒沉默片刻,艰难地绷住表情,摇了摇头:
“没听过。”
太子:“?”
没听过她问什么问!
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但为了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太子还是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此人乃是苏州解元,年方十八便已靠着才学名满江南,与江南一带诸多才学出众的学子交好。
前些日子人已经到了京城,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又凭借着自己的真才实学,在一众赴京赶考的学子当中扬名。”
“听起来还挺厉害的。”
云舒配合地追问道:
“然后呢?他怎么了?”
“前两日,那些已经入京的学子们有不少聚在茶楼之中,猜测着今年主持春闱大局之人究竟是谁,寒门学子尤为忧心,生怕三年前之事再现。”
缓缓侧过身,面向云舒,太子唇角微勾,仿佛已经看见了云舒一脚迈入陷阱,再挣不开的情形:
“彼时,马拉松直言,圣安公主身份高贵,绝不可能被人收买,并且心系寒门学子,先后造出羽毛笔、印刷术等造福天下寒门学子,
若有圣安公主主持大局,人心可定矣!”
已经明白太子什么意思了的云舒主动猜测道:
“他们是不是都认为那位马……才子说得十分有道理?”
“不错!”
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云舒身上,太子一字一顿道:
“群情振奋,民心所向。”
啧,这不就舆论那一套吗?
她已经在京城周报上玩过许多次了,太子学会了也不稀奇。
但就是这一下把她给架了起来,她再想拒绝,好像也没什么理由了。
果不其然,有太子一派朝臣的鼎力支持,宣武帝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既如此,此次春闱便交由圣安公主云舒全权负责,礼部尚书李泊显从旁协助。
众爱卿可还有何异议?”
“臣等并无异议,陛下圣明!”
真有异议的,之前就该说了,
刚才都没开口,现如今陛下、太子,还有朝中那一干大佬们全都表明了想让圣安公主负责春闱一事的态度,他们这时候再反对,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殿内一片和谐,宣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便退朝!”
他缓缓起身,威严的目光自下方一扫而过,最后在云舒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随后一言不发地甩袖离开。
“儿臣臣等恭送陛下!”
太子与云舒并排而立,长长的一揖过后,太子直起身,目光仍然直视着前方,唇边却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五妹妹,恭喜。”
“这句话好像该我说才对。”
云舒像是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嘲弄之意,一脸真诚地转身道:
“上次刚查出嫂嫂有孕那会儿太过惊讶,居然都忘了要说上一句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