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银色的亮光晃地让人难受, 陈理言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预料中地疼痛没有传来,陈理言只觉得四肢突然间被抽干了力气, 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昭…”陈理言心里千头万绪想不明白,但祝昭那柄横在自己脖颈间的短刀不会骗人。
祝昭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陈理言的眼睛。
没等她说完话,手里的短刀擦过光洁干净的脖子,鲜血溅在祝昭脸上,陈理言藏在刘海下的眼睛睁得溜圆。
这一刀干脆利落,面前的人下意识捂住了脖子,鲜血顺着脖颈一路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终于,她向后倒去,没了呼吸。
祝昭手中垂下的刀还在滴血,她缓缓转过身,看到了不止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的徐力。
“怎么会是你?”祝昭有点意外。
徐力盯着倒在地上的陈理言和江清臣,原来岑平河说的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是这个意思。
“岑平河呢?“祝昭问。
徐力眼里一抹难以掩饰的悲伤。
“他赢了。”徐力说,“他赢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他杀了你。”
“是。”
原以为是岑平河进来的,自己还要有些事情问他,不过现在徐力来了这里,也不会影响什么。
“祝小姐,你会杀我吗?”徐力突然换了个称呼。
祝昭没回答,只是望向他。
然而徐力接下来说的话让她更加意外了。
“祝昭小姐,我认识你。”
祝昭皱了皱眉,听见他自己说:“从我刚踏上列车,我就认识你,你那天问我的问题,问我女儿叫什么,我给她改了名字,她现在叫徐昭曦。”
“三年前她失踪了一段时间,找回来了之后精神状态就没那么好了,她总是在嘴里念叨‘昭,昭…’,起初我以为她是要找什么东西,后来她在纸上画出来我才直到了这个字,她偶尔状态好的时候总是拉着我的手念叨你的名字,在我的手心画一个‘z’字。”
“那天我从你短刀的刀柄上看到了那个标志,我就确定了那个我女儿一直念叨的人就是你。”
“祝昭小姐,如果没错的话,从G00071次列车里活着出来的那个唯一的人,就是我女儿,徐朝曦。”
祝昭安安静静听着他把话说完,一双冷眸依旧毫无温度。
“你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徐力垂下头,声音低沉:“是您救了我女儿,所以杀了我吧。”
“徐叔,我想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即使你不说这些我依旧有能力杀了你,我杀了不是因为你感恩的心。”
“多谢你。”
祝昭走至他面前,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地上的四具尸体各有各的姿态,但这在祝昭眼里都是一样的。
有些事情她需要确认,这件事情一旦确认了从前的很多就能能够找到答案。
八面墙上的烛火此时已经熄灭了四盏,现在这这间八角笼没有人了。
祝昭站在高高的尸堆上,自墙角取下了自己的那一盏蜡烛。
于此同时,另一座八角笼赛场上的气氛可谓焦灼。
沈眠眠挡在岑平河面前,一脸警惕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就在几分钟前,主持人小丑宣布由于参加第二轮比赛的人员不够,需要将第二轮原先的一对一比赛制度改成三人混战。
如果只是她和岑平河还好,可偏偏那个2号玩家是个不折不扣残暴的疯子。
他一走出房间就将岑平河打的摔在了地上。
沈眠眠看向墙上的倒计时,上面显示比赛时间才开始了不到5分钟,这样下去他们两个早晚要被他打死。
身后,岑平河倒在地上,还没缓过气便撑着站了起来。
“岑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弃权吧。”沈眠眠低声说。
岑平河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和沈眠眠并肩。
沈眠眠微微侧目看他,有些着急了。
“昭昭姐说让我不要硬抗,打不过就弃权的。”
此刻的八角笼竞技场上掌声雷动,大多是为了对面的2号玩家加油助威,他们又原先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大声议论。
讨论她和岑平河之间是哪一个会先死。
倒计时还没有过十分钟,2号玩家显然已经等不及了,离得不远,沈眠眠能从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他对搏斗的渴望。
“时间还没结束呢,别放弃啊。”
沈眠眠转头看向岑平河,发现他的脸上比之间更加苍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岑叔?你没事儿吧,你看起来不太好。”
沈眠眠见他身形不稳,刚想上去扶一把,却被岑平河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2号玩家已经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沈眠眠一把推开岑平河,自己跟俯身闪了一下。
和2号玩家周旋实在太消耗体力了,不过好在沈眠眠身姿灵巧,能躲开他地大部分攻击。
岑平河此时无法河沈眠眠解释,他的状态确实不好,过度使用天赋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进副本之前他就已经算了一个预言。
从预言中,他看到陈理言,江清臣和徐力都死在了一座八角笼中,而祝昭就拿着刀站在中央。
他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所以现在陈理言他们三个人应该已经死了,至于是不是祝昭杀死的还未可知。
他预言里的画面从来不会出错,从来不会!
八角笼中的气氛剑拔弩张,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2号玩家好像真的变成了豢养在笼子里的野兽,原始的欲望和现场观众的预言刺激着他,而沈眠眠和岑平河已经变成了那是野兽势在必得的食物。
“岑叔,我们会死吗?”沈眠眠突然问。
胳膊上撞击而出的瘀伤真的疼,而且她的右小臂好像骨折了,沈眠眠心下不安,自己今天大概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会的。”岑平河声音笃定。
沈眠眠面露怀疑地看了他一眼,2号玩家的视线在她和岑平河两人身上流连,好像在挑选一个合适的猎物。
“岑叔,你说昭昭姐会来救我们吗?”
“不会。”岑平河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好吧。”沈眠眠长长舒了一口气,“昭昭姐说过,要真正的赢就不能永远乞求自己的对手比自己弱。”
“你有办法了?”
2号玩家的视线落在了岑平河脸上。
“岑叔,他好像看上你了。”沈眠眠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看了岑平河一眼。
“你这什么眼神?说说办法。”
沈眠眠收起自己内心那里乱七八糟飘忽的想法,说:“这样,你吸引火力,我从后面绕过去,给我争取个几秒的空档。”
岑平河没问沈眠眠要干什么,因为2号已经扑过来了。
岑平河一个闪身,看看闪开。
2号盯着岑平河,眼神炙热。
沈眠眠趁他不注意,快速又小心地绕道2号背后。
岑平河明显是敌不过的,此时2号钳住他的胳膊,紧接着牢牢掐住了他的脖子。
“沈,沈眠眠……”
从岑平河这个角度,完全看不见沈眠眠在哪里,零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溢出,掐在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呼吸不上来气了窒息让岑平河眼睛开始充血。
岑平河瞪大了眼睛,就在他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沈眠眠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整个人跳上了2号的背上,双手捂住他的眼睛。
2号手下力道一怂,岑平河抓住机会从他手下滑了出来。
沈眠眠整个人就像胶水一样粘在2号的背上,2号疯狂挣扎想把她甩开。
岑平河靠在八角笼墙壁上大口呼吸,再抬头,2号的身体已经僵在了原地,鲜红刺目的鲜从他的脖子侧面汩汩流,沈眠眠被甩飞了出去。
一声重重闷响,2号大手捂着脖子,不可控得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呼~”
八角笼中,祝昭手里的那盏蜡烛,灭了。
从最开始祝昭就在寻找能够充分利用她自己天赋的办法。
在一开始的八角笼里, 一切天赋被收回,但在这里却可以使用,关于那个主持人小丑河这个副本里的规则。
都不要重要, 不管这里从前发生过什么都不会应验。
因为时空即将回溯,回溯到他们进入这个地方之前。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所有人都很熟悉。
变化时空带来的扭曲和眩晕感对祝昭来说很好适应,她依旧端坐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缓缓睁开眼睛。
是的,这里是G26083次列车。
她回来了, 她成功了。
祝昭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她的手边,一条染血的布料掉在了地上,仔细对比一下就会发现, 这张布料上的花纹图案和列车椅子上的一摸一样。
按照她的预计, 接下来应该是广播的时间了。
【八角笼竞技场到了, 请旅客朋友们带好随身物品, 有序下车,列车停靠五分钟。】
很好, 找到了。
祝昭站起来,依次叫醒昏在座位上的其他几个人。
看着他们完好无损地醒来, 现在可以确定时空回溯可以改变死亡。
而通过探索和排除可以得出时空回溯的限制条件, 一样物品,代表时间和空间。
她从座位上撕下来的布条代表这个空间,血迹沾染的时刻代表时间点, 这就让她可以回到现在的列车上。
“昭昭姐, 是到了吗?”沈眠眠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江清臣从座位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要清醒一点, “怎么这么晕啊…”
“头疼,这门,门怎么开了?到了吗?”
一行人看向祝昭,没有人提到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好像前一段在八角笼中的记忆消失了一样。
只有她一个人还记得。
“到了。”祝昭说,“八角笼中。”
按照以往的尝试,列车停靠五分钟。
“那我们下去吧。”徐力说着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
“等等。”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脚步。
大家都还记得在禁闭室里祝昭说过的话,她说她已经在这个列车世界里游历了许久,她无法死亡。
于是,既然祝昭说话了,前面的徐力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待会儿会很黑,大家别走散。”
黑?一直没说话的陈理言眉头一皱,祝昭这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们大概率进了下一个站点是要走散的。
“没关系,我们手拉着手呗,这样就不会走散了。”沈眠眠说。
江清臣闻言将衣袖交给沈眠眠,说:“那你拉我袖子。”
这会儿一行人很快达成了共识,而祝昭前面的一个人是岑平河。
“祝小姐是嫌弃我这衣服不干净吗?”岑平河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问道。
实际上,祝昭根本没打算加入他们。
“确实。”
岑平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
“走吧。”他望向前面的徐力说。
徐力走下列车,正如祝昭所说,面前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尽头也望不到退路的黑。
“徐叔,你怕不怕。”身后,江清臣小心翼翼道,他的声音为徐力惶恐不安的内心填补了些安全感。
“别怕。”徐力安慰道,“咱们就听昭姐的,别走散了就行。”
沈眠眠,陈理言,徐力和江清臣四个人在前面,岑平河和祝昭两人跟在后面。
一开始,祝昭确实不打算加入他们手拉手的计划,但走下列车的那一刻,自己的胳膊被猛地拽住了。
走在岑平河面前的陈理言也是猛然察觉到,刚刚还轻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消失了。
岑平河不见了。
他们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知道一道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欢迎各位旅客朋友们来到八角笼中,我是八角笼竞技场第六任主持人,各位可以叫我,小丑。”
所有人停下的脚步,凝神倾听。
角落里,岑平河抓着祝昭的胳膊,并不在意那位主持人说的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好像就在祝昭耳边说话。
“祝小姐,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你确实改变了结果。”
黑暗中,祝昭眯了眯眼睛,轻笑一声:“怎么?改变你的预言了。”
她这话不是疑问的语气,倒像是打趣,听的岑平河心里有点犯毛,她究竟做了什么,岑平河很好奇。
“让我猜猜,预言告诉了你什么。”祝昭云淡风轻的声音落进岑平河耳朵里。
小丑主持人的声音和祝昭的声音同时在岑平和耳畔响起。
“身处八角笼中,实力就是规则,在这里所有伴生天赋将被收回,最原始的战斗激发人的欲望与野性,活下去的人才能成为胜者。竞技比赛一共分为三轮,每轮随机抽出序号选择比赛对象,序号确定后无法更改,一旦一方将另一方打倒,或者有一方弃权则一场比赛结束。”
“你看到有人站了出来,看到有人站在八角笼中央,看到这场比赛唯一的胜者诞生,至于那个胜利者,是我。”
“你!?”
“我不怀疑你那个预言的真实性,因为你看到的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下一秒,岑平河抓着祝昭胳膊的手被甩开了。
一道冷冽嚣张的声音盖过小丑的奸笑。
“小丑是吗。”祝昭刻意停顿了一下,“我记得从前的八角笼还有一项规则,不知道还做不做数。”
前面沈眠眠一行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面面相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小丑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位玩家,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八角笼啊!”他感叹道。
“那么请问八角笼竞技场第六任主持人小丑先生,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呢?”
几乎是祝昭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场内灯光大亮,四周的白墙晃得人眼晕。
前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发现自己正出在一座超大八角笼中。
“这,这是什么地方?”沈眠眠一行人松开了手,环视着观察这座陌生的空间。
“看,看上面!”江清臣指着上方一处突起的地方说。
陈理言闻声看过去,那块地方正在下降,于此同时,场馆内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爆发。
观众,场馆降下的座位上坐着的是密密麻麻的观众。
“好,好恶心。”沈眠眠皱起眉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味在八角笼弥漫开来,沈眠眠看到那座位上哪里是什么观众,他们没有骨头,就是一堆看不清形状的烂肉混在一起,腐烂的肉上爬满了白色肉乎乎的驱虫,每一次鼓掌都是一坨烂肉拍在一起,力道之深,血肉四溅。
江清臣几人脸色难看的很,极力压制着胸口上涌的呕意。
忽然间,场内灯光再次熄灭,只剩下一道追光打在八角笼的一处。
众人随着光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穿着夸张的人,那个人颤抖着肩膀发出极其夸张的笑。
祝昭淡淡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为自己设计的华丽登场,于是,面前的人转过身。
华丽绚烂的衣服,五彩斑斓的风衣,头上带着三个尾部装有圆球的帽子,扬起的嘴角几乎要连到耳朵根。
“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越发癫狂。
小丑脱下帽子,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向祝昭弯下腰行了一个优雅绅士的绅士礼:“你好,尊敬可爱的3号小姐。”
“你好啊,小丑先生。”
“已经很久没有人挑战过我了。”小丑的声音突然惋惜。
“真是遗憾。”
“我的意思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挑战过我了!”
“那我将会是那一个。”
“轰隆”一声,一道铁笼子将祝昭和小丑先生两个人困在中间。
祝昭依旧神色淡漠,对即将到来的比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能使用天赋,现在也是一样。
其他人都被挡在了外面,铁丝网围起来的新的八角笼看起来阴森可怖,困在当中的人好身处一片黑色深渊,距离死无葬身之地只差临门一脚。
“各位,让我们欢呼起来吧!为了快乐!为了笑容!为了我们亲爱的3号小姐!”小丑举起双臂高喊道。
“下面,让我作为八角笼竞技场第六任主持人宣布,挑战赛正式开始。”
“你只有一种获胜的可能。”
祝昭轻轻笑了一下:“当然。”
台下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小丑敛起嘴角的笑意,下一秒,爆冲而起!
“小姐,你太狂妄了。”
他的速度很快,这座笼子是公平的,这种机制下小丑和祝昭一样不能使用任何能力,贴身肉搏,极其考验身法和力量。
祝昭表情严肃,同样予以这场比赛重视,或者说,她从不轻视自己的对手。
祝昭没有躲开小丑先生的攻击,甚至是直接迎上了他的拳头,那一拳的力量不容小觑,祝昭身形颤了一下。
台下的观众又吵闹起来,同时关注着的还有围在八角笼周围的沈眠眠几人。
“徐叔,你说昭昭姐会赢吗?”沈眠眠看着祝昭和小丑的一招一式,目光关切。
徐力没有回答,沈眠眠看过去,发现他紧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点…奇怪。
第75章 八角笼中(完)
是比赛就会有输赢, 在倒计时结束之前,结果瞬息万变,每个人都有反败为胜的潜力, 前提是,你要活着。
口中喷出的血溅在八角笼四周的铁丝网上,祝昭垂眸看着瘫倒在网前的人。
“你输了。”祝昭说。
小丑抬头凝视她冷漠淡然的眼睛,擦了把嘴角的鲜血, 再次站了起来。
“倒计时还没结束。”
欢呼声小了许多,倒是自己身后沈眠眠和江清臣几人加油助威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小丑一步一步, 脚印沉重, 不可否认,面前这个女孩的实力远远在她之上,她几乎可以判断出自己每一步的动作和下一步的企图, 但她好像故意的不下死手, 没有长年累月的经验是不可能做到现在着这种程度的。
“你是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输了。”祝昭说。
“你是谁?”他再次询问。
“我是谁重要吗?”
小丑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癫狂夸张的笑。
看台上那些观众们没有骨头的身体软成一滩烂泥, 开始漫过围栏,一点一点往下滴落, 粘稠的液体混合着肮脏腐烂的血肉残渣令人作呕,但小丑却好像格外兴奋。
祝昭看着他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这些脏东西让他血液沸腾起来, 小丑不受控制地添了一把干燥的嘴唇。
“小丑。”祝昭轻轻吐出两个字,“现在八角笼的主持人这么好当吗?”
“我记得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祝昭轻描淡写的话让小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笑容一滞, 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你,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嘛。”祝昭缓缓走到他前面,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仔细端详着他那张满是油彩的脸。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小丑喊道。
“是么?”祝昭微笑着, “那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祝昭,八角笼竞技场第二任主持人,很荣幸见到你,亲爱的小丑先生。”
“你没死!不可能,你不死就不会后续的接任者出现!”小丑愕然道。
祝昭放下手,颇为嫌弃地在他的衣角上擦了擦,颇为惋惜地说:“我死了,可惜,没死成。”
“好了,现在我们结束这场比赛了吗?”祝昭温和又礼貌地说着邀请别人去死的话。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嘴上不饶人,事实上小丑很明白,自己赢不了。
那个传说中在八角笼中不眠不休三天三夜,赢下百场战斗,最终杀了一代原有主持人重新制定了竞技场规则的二代主持人。
这些小丑没有看过,但他听上一任主持人说过她的名字,他的上一任告诉她,所有人都该记得她的名字,否则这个八角笼将充满鲜血与杀戮。
她修改了这里的规则,这里变成一个公平的竞技场,积分制的比赛将死亡降到了最低,但那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曾经,别人的口中了解那个名叫祝昭的人,大概从没把她和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只能说,人是会变的,而她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制定那样一个比赛规则,也只有当时的她自己知道。
小丑瞅准了时机,突然暴起,猛地掐住了祝昭的脖子,将她的后背整个重重砸在铁丝网上。
露出的钢丝插进祝昭肩膀,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闻到近在咫尺的新鲜血液的味道,小丑眼底的疯狂愈加难以掩饰。
“没意思。”
“什么?”
“一点也不好笑。”祝昭语气唏嘘。
小丑的语调陡然拔高:“你说什么!?”
“我说,你听不见吗?一点也不好笑,你制定的规则非常无趣。”下一秒,祝昭脸上的笑容消失,“剥皮拆骨,血肉模糊,言语撺掇,看别人打的鲜血直流,然后再控制他们,将他们一个个将他们杀死,这些一点也不好笑。”
“你也很清楚这些并不好笑,可是你太孤独了,只能这样逗自己笑一笑罢了。”
“你少胡说八道,少垂死挣扎。”小丑掌下的力道越收越紧,祝昭的脖子开始憋得通红。
祝昭突然嗤笑一声,反手扣住了小丑的手腕,于此同时,踹在他的腰侧,察觉到手下力道松了那一瞬,她的动作快到让人只能让人捕捉到残影,小丑便被摔在了地方。
生了锈的铁丝插在祝昭肩膀上,她表情平静,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左手拔右后肩上的那根铁丝。
祝昭缓缓蹲在了小丑面前。
“有遗言要说吗?”
小丑趴在地上,胳膊都抬不起来,浑身上下就像散架了一样:“你……”
“噗呲——”
铁丝狠狠穿过小丑的脖子。
“可惜,我不喜欢听别人说遗言,真是抱歉。”
地上的人挣扎着,艰难地想要举起右手,只可惜,他没这个机会了。
看台上那血肮脏秽物开始向八角笼中心聚拢,滴答滴答聚集在一起的腐烂物在地上拖出一条长线,一层一层往前涌去。
他们越过祝昭,涌向小丑的尸体,很快便将他吞没。
祝昭凝视着他露出来的那一只眼前,耳畔再次响起欢笑声。
“囚笼外面是什么?”最后的声音回荡在这座八角笼中。
八角笼竞技场新的主持人诞生了。
祝昭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钥匙和一个生锈了的印章。
印章许久没用,已经盖不出来东西了。
祝昭走到那一滩已经被腐蚀完了的烂肉旁边,脚下避不开的血迹,她蹲下身,将那枚小小的印章按在了血泊中。
这样就可以了。
她拿着印章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一行人,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笑道:“各位,可以走了。”
祝昭肩头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她在站在铁笼中央,只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纸笔。
祝昭很清楚流程,现在她是竞技场的主人,她有资格制定这里的规则。
笼子消失,祝昭把钥匙扔给外面的陈理言,她拿起笔,在那张纸上留下一行字,继而轻轻皱眉,后知后觉这伤口还真是痛得很。
门开了,车票上也显示显示打卡完毕。
他们可以出去了。
只是一场比赛,死了一个人。
“昭昭姐,真的可以走了!”江清臣声音欣喜,摇晃着身边岑平河的肩膀,完全没注意到他惨败的脸色。
“昭昭姐。”沈眠眠轻轻唤了一声,直觉告诉她,祝昭还有事情。
而门边陈理言看了祝昭一眼,冷声催促道:“快走吧,列车就在外面。”
几人对视一眼,看到岑平河缓缓走向了祝昭。
“我快死了。”岑平河声音平静。
身后徐力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一行人难以置信地望着岑平河的背影。
“老岑,你说什么?”徐力虚声询问道。
“祝小姐,我快死了。”他面不改色地重复说,“事实上我早该死了,每一次使用使用天赋都是在透支我所剩无几的生命,现在,我快要死了。”
祝昭没回答,只是淡淡回望他。
“我知道你在寻找什么,知道你在探索什么,当年那辆列车里还有一个人是你接下来要去寻找的人,你会成功的。”他站在那里,气若游丝,“我会帮你到达那里,找到当时的真相。”
“预言说了什么?”祝昭沉声询问。
身后,江清臣哑然询问:“什么,岑叔,什么预言?”
“预言的启示告诉我,你,会是那个结束一切的,你会成为救世主。”
“岑叔,别给我戴高帽子,我可从来不想成为什么救世主。”
“你逃不开的,预言不会骗人,你曾经见过的一定会发生。”
岑平河的身体摇摇欲坠,就这样一个不稳,直直跪在了祝昭面前。
“因果循环,曾经我以为已经逃过了的劫难,原来只是迟到了而已。”
祝昭站在他面前,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他膝盖重重磕在鲜血中,闭上眼睛,垂下了头。
“老岑,你怎么了?”徐力的声音响起。
无人应答。
徐力冲上前,拍了拍岑平河的肩膀,力道不重,但他整个人竟然直直向前倒去,半边身子浸在血浆中。
他闭着眼睛,了无生机。
沈眠眠三人赶来,看在倒在地上的岑平河不约而同地呼吸一窒。
徐力的手缓缓去探岑平河的鼻息,哪里需要探,他死了。
岑平河死了。
“怎么,怎么会……”江清臣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突然……”
而祝昭呢?她并不打算在这里留恋感伤,人这一生的每一刻都在奔赴死亡,既然岑平河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换一个预言,那么他就早该预料到了这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