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对于他而言,他的死是有意义的。
起初,这座八角笼是杀戮的工具,后来,它变成了盛放尸体的盒子,困住欢笑和掌声,再后来,盒子被打开,欢笑声跑出去变成哭泣…
徐力将岑平河地尸体平放在地上,揉了把泛红的眼眶,他转过身看着祝昭毅然决然的背影,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祝昭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她身后的桌子上,钥匙和印章下留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
——“囚笼之外是什么?”
“囚笼之外是更大的囚笼。”
祝昭在最后洋洋洒洒落下两个字:“无聊。”
走出那扇门, 离开这间笼子,凛冽的风肆意剐蹭脸颊,吹起额间头发。
祝昭站在那扇门前停留了几秒, 门内,灯光昏暗,八角笼中,一束打在中间那张小小圆桌上。
一把钥匙, 一方印章,一张纸条。
后来者只需要走进去, 拿起钥匙, 打完卡,再打开门,就能离开这个笼子。
桌子下方依旧蜿蜒流淌的血迹盖过脚印, 避不开地上躺着的尸体。
留在这里的尸体太多了, 死在旅途中的人太多了, 以至于人们不那么恐惧, 甚至习以为常。
但对祝昭来说,死了就能解脱, 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变得不简单了起来。
而生命,本来之不易。
祝昭轻轻关上了这间笼子的门, 身后列车已经停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列车还会继续往前走,她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
祝昭转过身和站在列车门口的徐力对视,他的神色复杂, 但祝昭知道他要说什么。
【尊敬的旅客朋友们, 你们好,欢迎回到G26083次列车, 列车路线规划中,请遵守乘车规范,本次旅程预计六十分钟,祝各位旅途愉快!】
列车上的氛围安静地出奇,因为岑平河的死,他的死在他们意料之外,毫无预兆的死亡。
祝昭依旧坐在列车最后一排的座位上,肩膀上的伤口依旧泛着疼痛,但应该是没再往外大量流血了。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祝昭缓缓抬眸看过去,果然是沈眠眠。
“昭昭姐,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沈眠眠说的鼓捣着手里的东西。
祝昭外面穿了一间外套,里面那件衣服已经染的一片血色。
这一次祝昭没有闪躲,沈眠眠小心翼翼脱下祝昭的外套,那道钢丝戳进去的创面血肉模糊,沈眠眠小心翼翼地清理,突然鼻尖一酸。
不能哭,不能哭,沈眠眠心里想着,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想起祝昭说过的话,她已经重生了很多次,每一次希望之后都会被丢进新的列车重新开始新的旅程。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祝昭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坐在列车的最后一个座位上,宽大的帽兜盖住她大半张脸,身上数不清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
那个时候她壮着胆子到她面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要给她处理伤口。
想想还是感觉心脏突突跳,那时候的昭昭姐,脸色惨败好像随时都要死过去,却能控制徐力,浑身上下掩不出的杀意和戾气让人胆寒。
沈眠眠的动作小心再小心,但难免不弄疼她,尽管祝昭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反抗,但沈眠眠清楚地知道这伤口该有多疼。
她看的都觉得疼。
“处理好了昭昭姐。”沈眠眠极力压下哭腔,“你暂时不能有太大的动作,防止伤口开裂,很快就会好了。”
毕竟有天赋在,她使用的这些药品和绷带都是有可是功效的,只是见效也需要时间。
“多谢。”祝昭说。
“没,没事的。”沈眠眠低头收拾东西,不想让祝昭看见自己脸色的泪痕。
她刚准备离开座位,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沈眠眠一抬头,看到了陈理言。
“祝昭姐,我有些事情想问。”陈理言依旧是冷静的。
祝昭向后靠在座位上,抬头看她,说:“你问。”
陈理言:“你确定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我不能。”祝昭说,“但我不会骗你。”
陈理言沉默了一下,徐力和江清臣也看了过来。
“第一个问题,岑叔到底为什么会死?”
“岑平河的天赋除了瞬移之外还有一个,叫做预言,他能预言也就是提前看到未来发生的事情。”祝昭说,“他使用这项天赋消耗的不是精神力,而是生命,看到的越清晰越会死,这是不可逆转的,可以这么说,从他选择使用这项天赋的时候,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陈理言:“那岑叔说的那个预言,你…”
“我会成为救世主?”祝昭苍白的脸色,笑容讽刺,“你觉得我是救世主?”
陈理言无法不去想,祝昭无法死亡又实力超群,永远沉着冷静,甚至冷漠无情,这样的有能力成为救世主。
“我不想成为救世主。”祝昭神色淡漠,“从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死。”
祝昭笑了,陈理言却愣在了原地:“为,为什么?”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原因,陈理言。”
这还是祝昭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喊她的名字,陈理言一下子竟没有反应过来。
“那最后一个问题,岑叔前提到的那个人,是谁?”
祝昭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把问题都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看来还是能问点子上的。”
不止陈理言,这下所有人都定定看她。
祝昭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染血的照片递到几人面前。
“看看吧。”
陈理言接过照片,仔细看着照片里面的人的样子,不自觉地就皱起了眉头。
“照片里的人是岑叔,你,还有谁?”
祝昭的目光越过陈理言落在她身后的徐力身上。
“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当时在G00071次列车上的人,包括我,岑平河,我说过,多次重生我已经在扭转的空间内被迫失去了很多记忆,很早之前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你可以质疑我。”祝昭平静道,“我只记得最后或者留在列车上的人除了我,还有这个男人,和这个小女孩儿。”
祝昭指着前排一个笑容灿烂美好的小女孩儿说。
“就像岑平河说的,有人出去了,而谁出去了,谁留下来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一直沉默的沈眠眠终于出声:“昭昭姐,所以一直在寻找当时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可以这么说。”
“那你找到了吗?”
祝昭看见徐力默默垂下头,淡淡道:“我就快要找到了。”
“岑叔说的是让你去这个人?他会告诉你真相?”沈眠眠问。
“他能告诉我的不只是真相,他能让我达成目的,至于岑平河口中那个救世主,没兴趣,我还没有有大爱到那种程度,陈理言,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你也是,这里的很多人都是。”
陈理言沉默了,她身后,徐力用力夺过那张泛黄的照片。
“祝小姐,抱歉。”他的声音暗哑,“对不起。”
“怎么了徐叔?”沈眠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摸不着头脑。
徐力摸索着照片上那个女孩的脸,好像在擦拭一件珍藏许久的宝物。
“她是我的女儿,祝小姐,这个女孩儿,她是我的女儿!”
他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除了祝昭。
江清臣长大了嘴巴,“徐,徐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时刻都确定,照片上这个女儿是我的女儿。”
祝昭看向他:“我知道。”
“你?你知道?”
“我知道她改了名字,现在叫徐朝曦。”
“你怎么会知道?”徐力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记得自己和祝昭说过这些,从前他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敢说,可祝昭怎么会知道!
陈理言也从他俩的对话中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徐叔的女儿是那个唯一离开了列车的人?”
“是。”徐力点点头道,“祝小姐,从那一次离家之后,我女儿就病了,她常常念叨一个人,一个字,进入这个列车空间的时候我就在怀疑,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我才真的确定,你就是那个救了我女儿的人。”
“有件事情我想可以帮助您。”他连称呼都变得恭敬了起来。
祝昭敛眸看他,神色淡漠。
沈眠眠急切地问:“什么?”
徐力地声音陡然低沉,他注视着祝昭的眼睛,说:“那是一个诅咒,一件降临在G00071次列车上的诅咒,关于您。”
祝昭的表情终于有了些松动:“诅咒?你怎么知道?”
“我女儿生病后变得不爱说话,她喜欢在只是画画,写字,一些看不懂的涂鸦,诅咒这两个字有段时间经常出现在她的本子上。”
“那我不知道那个诅咒是什么,她从来没有说话,或许连我女儿也不知道那个诅咒的内容。”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
面前的迷雾好像拨开了一些,可当她想要往前走时,就会有另一团迷雾挡在她面前,叫人看不真切。
不过既然岑平河说自己能找到那个人,就说明处于某种原因,他也活着。
而就在这时,列车广播响起了:
【尊敬的各位旅客,欢迎乘坐G26083次列车,下一站:佩勒斯特童话小镇,列车将在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祝您旅途愉快!】
“童话小镇?”沈眠眠轻声重复了一句。
列车后排座位,陈理言的视线落在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的祝昭身上,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祝昭说;“所以,你的目的是死去,你一直在寻找死去的办法,昭昭姐,你怀疑只有你死了,才能结束这一切。”
祝昭带上了帽子,帽檐遮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见她眼底的情绪:“你错了,我想死不是因为要结束这一切。”
“是正好可以结束这一切。”
第77章 佩勒斯特小镇(一)
岑平河的死亡带来的阴霾注定不会持续很久, 列车一直在往前开,没人能永远留在原地怀缅,也不会有人有时间怀缅。
列车所在的世界里有人死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因为有太多人死去, 死亡也变得寻常。
人们可以认为它寻常,但不能对它的出现麻木。
【佩勒斯特童话小镇到了,请旅客朋友们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列车停靠五分钟。】
列车门打开,祝昭依旧最后一个走下列车, 而后, 眼前的一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呐,这是什么地方?”沈眠眠惊呼道。
祝昭站在队伍最后方,印象中, 这个副本她还没有来过, 这里的建筑确实和它的名字一般, 和童话世界里一样梦幻。
江清臣走过去, 脚轻轻踩在面前的彩虹桥上,软绵绵的像棉花糖, 好像一脚就能踩空了。
走过这座桥,前方是一排排五彩斑斓的建筑, 房顶都是红色的, 墙面是统一的奶黄色,远处一座高高的城堡,塔尖看的并不真切。
“我们要过去吗?”江清臣转过身问道。
“走吧。”陈理言说, “对岸有人在等我们。”
湖面上的一层淡淡薄雾褪去, 桥的那一边整整齐齐站着一排人。
陈理言踏上那座彩虹桥,脚下的触感很软, 像软糖,一脚深一脚浅。
沈眠眠站在墙上往下看去,湖蓝色的河水平静非常,沈眠眠抬起头,她竟然觉得湖面仿佛镜子,倒影的是天上的云彩。
可当真的抬起头,发现云彩居然是紫色的。
一行人走过彩虹桥,对岸站着的人里,最前面的那里朝身后的人示意,掌声响了起来。
徐力一个激灵。上个副本的后遗症,导致他现在听到掌声还有点心有余悸。
“尊贵的客人们,你们好,欢迎大家来到佩勒斯特童话小镇,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镇的向导,各位可以叫我小呱。”为首的男人脸上一片笑容。
身后居民们和他一样,脸上洋溢着和善温柔的笑意。
“佩勒斯特童话小镇历史悠久,几位到来这里相比也是为了参加我们小镇的特色舞会吧,那么按照惯例我需要查看几位的票。”
沈眠眠一听这话倒觉得有些意外,已经很久没有npc查看车票了,记得上一次还是财富号游轮里的螃蟹人。
他收起了车票,仔细查看了一番之后侧身让开了位置。
“佩勒斯特童话小镇欢迎各位的到来!”
人群里的掌声和欢呼声震耳欲聋,居民们听了他的话,纷纷自动让开了一条进去小镇的路,道路两旁都是欢迎的人,挤的满满当当。
“感觉一个镇子的人都出来了。”江清臣小声嘀咕道。
小呱转过身,声音愉悦:“是啊,欢迎尊贵的客人当然要大家一起来,佩勒斯特小镇是一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啊。”
不是吧,他声音压的这么低他都能听见,这个小呱耳朵也太好了吧。
江清臣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不知道小呱要带他们去哪里,既然是客人应该是要去住的地方,还是要带他们去拜访镇长。
不对,大家任由人群簇拥着往前走,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陈理言默默放缓了脚步,走到队伍最后方的祝昭身边。
“小呱把车票收走了,并没有还给我们。”陈理言说,“怎么办?”
“先不着急,看他要带我去哪里。”祝昭说。
这一路走来,祝昭一直在观察这周围,小镇居民们的衣着都是上个世纪欧洲的风格,而且都很隆重,女士穿着华丽长裙,男士身着优雅燕尾服。
佩勒斯特,童话,小镇……
祝昭看向远处的城堡,小呱带着一行人停在了一处房子门前。
“各位尊敬的客人们,这里就是我们为大家精挑细选的住处,莉莉安女士的家。”
小呱看向人群里,一个穿着紫色裙子的女士,带着礼帽,施施然走在几人面前,极其优雅地欠了欠身。
小呱:“舞会将在五日后于城堡举行,尊贵的客人可以在小镇提体验一下我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位莉莉安女士,是在竞选当中胜出的其中一位,为了给他们最好的游玩体验,莉莉安女孩和她的家人将会给大家宾至如归感觉。”
小呱介绍完,从口袋里拿出车票递给了莉莉安女士。
“那个车票……”沈眠眠欲言又止,“车票,不,不还给我们吗?”
小呱嘴角扬起一抹笑:“当然会还给大家。”
他不在说下去,只是周围小镇居民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道视线直勾勾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沈眠眠噤声,眼神小心翼翼扫视了一圈,只觉得这些笑容那么瘆人可怖,让人心跳加快:“怎,怎么了?”
“小呱先生。”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小呱看过去,祝昭环抱双臂,正懒洋洋地靠在莉莉安女士家门口的一座石头雕像上。
“小呱先生,舟车劳顿,作为尊贵的客人,我们能先休息了吗?”祝昭说。
小呱一下子回神了,眼里恢复了原有的亮光,“当然了,客人们好好休息,莉莉安女士会好好招待各位的。”
“多谢。”
待小镇居民离开之后,温柔慈爱的莉莉安女士提起裙摆打开了家里的门。
“西西特,泰茜,客人们来了,快下来吧。”
祝昭一行人走进这栋精致洋房,旋转楼梯口两个俏丽漂亮的小女孩儿趴在楼梯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客人们请坐,晚餐时间就要到了,我得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得怎么样,客人们有什么忌口的吗?”
徐力看了一圈大家,而后对莉莉安女士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的女士,我们没有忌口。”
“好的。”莉莉安女士提着裙摆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而刚才还楼梯处的两个小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祝昭身边,她们俩一人一个抱着祝昭的大腿,扬起软乎乎的笑脸,眼里满是好奇和单纯。
“姐姐姐姐,你们就是尊贵的客人们吗?”其中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儿说。
祝昭低头看着她们,蹲下来与她们平视,祝昭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谁是西西特,谁是泰茜?”
“我是泰茜。”粉色裙子小女孩儿快速回答,指着蓝色裙子的女孩儿,“她是西西特。”
西西特单手叉腰,对泰茜抢了她的话表示不满。
“是的姐姐。”
她俩拽着祝昭那件染了血的外套不肯松手。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外面来的客人,从前这种事不会选到我们家里的。”西西特扯着烛照的衣服,好奇地去摸她衣服上地血迹。
她发现血迹可以噌在手指上,新奇地张大了嘴巴,冲着泰茜展示。
祝昭没有制止她们两人的动作,反而摸了摸她们俩的脑袋,说:“你们说是第一次见到客人,为什么呢?”
这次,西西特回答的比泰茜快:“因为接待客人的家庭要参加竞选,父亲常年不在家里,我们家还是第一次被选到,不像克里街的安妮,不过妈妈说能接待客人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
“父亲?你们的父亲去哪里了?”
“父亲出差了呀,等父亲回来之后就会给我们带礼物的,不是玫瑰,是玩具,我喜欢父亲出差。”泰茜说。
其他人一边听三人的谈话,一边观察这个房子,精致华丽的房子,每一处装潢都恰到好处的彰显出主人家的气派与低调。
“你们家真是干净。”沈眠眠轻轻拂过一处插着玫瑰的花瓶,感慨道。
西西特脸色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祝昭抬起头,看着这间房子的顶上,收回视线时却突然瞥见楼梯转弯处好像有个人。
一道灰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你们家里,就只有你们姐妹俩吗?”祝昭问。
她的话让身旁的几个人也面露疑惑。
泰茜闻言,松开了拽着祝昭衣服的手:“是啊,妈妈当然只有我和西西特两个女儿。”
莉莉安女士的身影出现在几人身后,泰茜和西西特看到母亲,笑着跑了过去,躲在了莉莉安女女士的裙摆后面。
“客人们不要见怪,我亲生的确实只有泰茜和西西特,只是我的丈夫和她的前妻还曾孕育过一个孩子,她叫瑞蒂安。”
“怎么没有看见她出来?”陈理言问。
“瑞蒂安这个孩子调皮可爱,这会儿的功夫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几位不用担心。”
“晚餐马上就开始了,客人们跟我来。”她说完便带泰茜和西西特离开,而沈眠眠却越想越奇怪。
沈眠眠走到祝昭身边,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说:“昭昭姐,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熟悉?”
祝昭点头。
“一个继母带两个姐姐,父亲常年出差,母亲不管自己…”沈眠眠细细品了品,“这不就是灰姑娘的故事吗?”
“客人们请坐吧。”莉莉安女士朗声道。
餐厅就是欧式乡村建筑里的长桌风格, 长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看起来十分美味。
莉莉安女士站在主位的桌子后面,她的两个女儿拉着她的裙摆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客人们请随意。”莉莉安女士再次邀请几位落座。
“夫人,您先请。”陈理言一番推就下, 莉莉安女士终于带着两个女儿坐下了。
而祝昭几人也是按照莉莉安女士的意思落座了。
“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莉莉安说。
虽然大家面前都放着丰盛的饭菜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第一时间去吃。
陈理言对面坐着的人是祝昭,大家还在踌躇的时候,祝昭已经开始切牛排了。
“很好吃,多谢夫人款待。”祝昭脸上挂着笑意, 由衷地感叹食物的味道。
莉莉安女士也笑了。
沈眠眠见祝昭的动作也跟着安下心来,桌子上除了刀叉碰撞的声音就只剩下祝昭和莉莉安女士的交谈。
莉莉安女士看起来温柔大方, 对祝昭的每一个问题也都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态度。
“您的女儿很可爱。”祝昭望向坐在莉莉安左右手边的泰茜和西西特。
这两个女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样的衣服, 端坐在一旁。
没等莉莉安女士回答,其中一个小女孩儿扬起小脸盯着祝昭问:“那姐姐,是我可爱一点, 还是她可爱一点?”
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 但祝昭还是笑了笑摸了摸身边女孩的脑袋说:“泰茜觉得呢?”
听到祝昭准确认出她, 泰茜非常高兴, “当然是西西特更好看一看。”不过,很快她又反驳了自己的话, “不对,应该是妈妈更好看一点。”
莉莉安:“抱歉, 泰茜是我的小女儿, 平时要调皮一些。”
祝昭不懂声色切着牛排,又在餐桌上扫了一圈,状似无意地问道:“您说家里还有一个孩子, 怎么吃饭也没看到?”
莉莉安的手猛地一顿, 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瑞蒂安是个古灵精怪的孩子, 玩在了兴头上,家里很难有人能找到她。”莉莉安女士略带歉意道,“不过没关系,如果她饿了当然是有饭吃的。”
祝昭闻言点了点头,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天色渐晚,在家里佣人的带领下,祝昭一行人被带到了三楼的客房休息。
客房一共两间,每间可住三个人。
祝昭他们五个人也很好分组,女生住在靠里侧的那间,男生们则住在了靠楼梯的那间房。
沈眠眠带上房门,打量这一间不算华丽但是也温馨整洁的屋子,屋子里摆放着三张床,窗户下面是一张书桌,隔壁还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
“这里打扫的好干净。”陈理言伸手摸了一下桌面。
沈眠眠的视线落在被子上:“你们看,床上有纸条。”
“上面写着:尊贵的客人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喜欢这间屋子能令你们满意。”
字迹娟秀整洁,一看就是正经学过的。
“昭昭姐,你觉得呢?”
祝昭伸手接过那张纸条,这张纸不是平整的,而且潮湿泛黄,像是被从哪里撕下来,周围撕的并不整齐。
“我还是觉得这一家人很像灰姑娘的剧情啊。”沈眠眠自顾自道,“我有一个带着两个女儿的继母,她们并不喜欢我,还在暗地里虐待我,她们把我关进阴暗潮湿的阁楼,在外营造着一个好母亲的形象。”
陈理言:“你说瑞蒂安就是灰姑娘?”
沈眠眠点了点头:“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最大,还记得童话故事里灰姑娘得到仙女的帮助是干什么吗?”
“参加舞会?”
“没错!”沈眠眠愉快地打了个响指,“那个来接待的小呱也说,舞会将在五日之后举行,昭昭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灰姑娘?”
他们谈话的间隙,祝昭已经躺在了最靠窗的那张床上。
“找她,然后倾听一下她的悲惨经历,还是看她怎么和老鼠说话?”陈理言说。
沈眠眠撑着下巴,侧躺在中间的那张床上,说:“我还真的有点好奇,灰姑娘是不是真的能和动物说话。”
“不早了,睡觉吧。”陈理言拉上了窗帘,说。
天黑了,屋子里安静的很,祝昭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这个小镇让她非常熟悉,一直说不上来的感觉,虽然祝昭一直不相信直觉这种东西,或者说除了直觉,她更愿意相信实力。
月光透过没完全拉上的窗帘透进来,落在地上。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祝昭闭上了眼睛,听见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环绕在整间屋子里。
身边,沈眠眠翻了个身,压低了声音道:“昭姐,你睡了吗?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嗯。”
陈理言搭话:“不像风声,像是老鼠。”
“言言,你也没睡?”沈眠眠安心了不少,“你说房间里有老鼠?”
“不确定,这声音很像牙齿啃咬木头。”
“不止是老鼠。”祝昭缓缓起身,坐在床边,“在上面。”
走廊里一片漆黑,安静到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和脚步声,陈理言走在最后面,祝昭走在第最前面。
往阁楼的路被锁起来了,祝昭摇了摇上面已经锁孔已经生锈了的锁。
“锁起来了,那我们要怎么上去?”沈眠眠压低了声音问。
“回去。”祝昭说。
沈眠眠被夹在陈理言和祝昭中间,蹑手蹑往房间走去,路过徐力和江清臣房间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吓了沈眠眠一大跳。
屋子里,徐力高高举着大板斧,一脸警惕,还没等看清楚是谁,斧头已经劈了下来。
千钧一发,祝昭眼疾手快拎着沈眠眠的衣服快速往后撤了一步。
斧头没劈在地上,祝昭已经先一步握住了斧柄处。
“徐叔!是我们啊!”沈眠眠被吓得心惊肉跳,赶紧出声提醒徐力。
徐力手下的斧头猛地一怔,瞪大了眼睛。
“怎么,怎么是你们?”徐力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上蒙上一层羞愧之色,“真是不好意思,没伤到你们吧?”
江清臣也跟着反应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们没事儿吧?”
沈眠眠摇了摇头。
“你们刚刚是发生什么了吗?”陈理言突然问。
她这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江清臣和徐力两人往走廊两边张望了一下,走道里光线很暗,此时只有浅浅的月光照在绒布地毯上。
江清臣和徐力两个人一个一个扯着陈理言和沈眠眠的胳膊把她俩拉进了房间,当然,也没忘记叫上祝昭。
房间里点着蜡烛,还算能看见光亮。
“我和徐叔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江清臣观察着她们三个的脸色,小心翼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