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一瓢冷水浇下,将昏迷的怜瑶激得醒了过来。
“你胆子不小,竟敢爬上本侍郎的床。”
“是夫人,是夫人吩咐的,怜瑶不得不从。”
“齐思薇那个笨蛋受制于你这么长时间,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江杰阴柔的笑比这牢中阴风还冷:“如今辰王离开京城,你说,辰王妃会不会救你啊?”
“大人说什么,怜瑶……不明白。”满身伤痕的怜瑶摇头:“辰王妃已将我送给夫人,那怜瑶便只忠心夫人。”
“是吗?你倒挺忠心,那我就全了你这份忠心可好?”说着眸光一暗,朝着用刑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差役取来长凳,将怜瑶从木桩上放下来按倒在长凳上,一人负责将纸盖在脸上,一人负责浇水。
没一会功夫,窒息的怜瑶下意识开始挣扎,只是被按住了手脚,无法挣脱。
眼看差不多了,两个差役停了下来。
面上的湿纸被取下的一瞬间,怜瑶翻身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江杰:“本官再给你个机会,说不说实话?”
半晌过后,怜瑶总算得以出声:“大人明查,怜瑶其实早就心仪大人,便答应了夫人的提议,但事实上还有一事,怜瑶不敢再瞒着大人。”
江杰眉头微挑。
“怜瑶……发现了夫人的秘密,夫人她竟私下与人有染。”
此话一出,差役怒喝:“大胆贱奴,敢污蔑侍郎夫人?”
“我没有,怜瑶说的都是实话。”怜瑶爬到江杰身前,扯住他的衣摆:“此事是怜瑶亲眼所见,在齐府时,总有人暗夜潜入夫人房中,短则停留一个时多时辰,长时会在天亮前离开。”
“此事千真万确,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还请侍郎大人明查啊。”
江杰打量起她来,突然冷笑道:“是本官小瞧了你,没想到,你也是有些身手的。”
怜瑶闻言摇头否认,可下一秒忽然惊得抬起头来。
她有功夫这事藏得极好,哪怕昨晚被拆穿,也未作挣扎,江侍郎是如何知道他有功夫的,还说的如此笃定?
稍作思量便不难猜了,怜瑶绝望的瘫坐在地,眼中全是不可思议:“难道,大人便是那潜入齐府之人?”
第146章 这驿馆定有蹊跷
深夜,江杰回府后,本想回书房处理些事情,就见齐思薇的丫鬟候在书房门口:“何事?”
“大人公务繁忙,夫人特地准备了夜宵,想请大人过去。”
江杰转身去了后院。
房门打开,齐思薇下意识受惊起身,见到来人是江杰之后,眸光又淡了下去,挤出一丝笑意福了福身:“妾身见过大人。”
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明显已经热过几次, 可见她等了很长时间。
这才几天的功夫,她似乎又瘦了不少,眼窝又凹陷了些。
“夫人不必如此,本官公事繁忙,夫人自己歇着便是。”见她如此,江杰突然没了捉弄她的心思。
等江杰落了坐,齐思薇跪在他身边嗑了三个头:“大人,我父亲贪墨灾银一事,实属身不由己,思薇斗胆恳求大人,能否帮我父亲谋一条生路。”
“生路?”
江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这世上,生路有千千万万条,可你们齐家怎么就走到死路上了呢?”
齐思薇哑然。
这一切的一切,终归是个贪字所驱使。
只要迈出了那一步,便会越陷越深,再也退不出来了。
江杰:“齐大人之事牵扯复杂,我昨日去看过他,只可惜啊,他不愿意交待实情,我也是爱莫能助,不如……夫人亲自去牢中劝一劝?”
齐思薇犹豫了。
她对齐家,对爹娘是怨的,本打算此事告一段落后,便了结此生,断了这份亲缘的,所以,她并不想再他们。
“大人,若想从我父亲那里得到您想要的,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以我哥哥相要挟,他一定会妥协的。”
江杰吐出一口酒气:“拿女儿做筹码,为儿子谋一条生路,齐大人这一步,走的可对?”
齐思薇苦笑:“谈不上对错,眼下齐家全靠大人护着,于思薇而言有大恩。”
“所以你就答应以身相许?”
齐思薇:“……”
答应不答应,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多说无益。
“既我于你们齐家有大恩,那你为何搞出昨晚那些算计?”江杰俯下身来:“还是你想同别人私会,顾意拿个丫鬟敷衍我?”
齐思薇忽然被拉起,惊慌之下撞倒了酒壶,脸色比之前更苍白。
江杰将人按在凳子上:“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的。”
齐思薇知道怜瑶并未回来,想必是被江杰治了罪,在父亲救出之前,她本来是不想同辰王妃出嫌隙的,如今怜瑶出了事,不知会不会令其生疑。
耽误江杰救出父亲。
去往齐州的路上异常平静,赶了两天的路,入夜后鹤安一行人在驿馆住下。
通过阮晓月私藏的信件来看,齐州的水深得很,只怕与江南何氏一族也有牵连。
辰王妃出自何氏,何氏投奔辰王也不稀奇。
可冒如此大的风险就有些违背常理了。
辰王此行举止并无异常,入了驿馆后便回房歇着去了。
鹤安同季凌川将驿馆周围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可越是平静,就越让人不安。
卢城事败,眼下齐州和江南是辰王最后的把柄,皇上让他前来彻查此事,当中定有试探的用意。
“难不成辰王自知谋划成不了,打算放弃了?”
鹤安可不觉得辰王是如此容易放弃之人:“他若真打算放弃,早在卢城出事时,就该放弃了。”
季凌川纳闷:“早前暗卫来报,这处驿馆有埋伏,但我派人查了个遍,周围并无异常。”
“外面没有,难保屋内没有。”
“可辰王住的是二楼。”
鹤安回头打量身后的驿馆,房屋构造并没发现什么异常,可就是有哪里不大对劲。
次日一早,季凌川整顿人马,待用过早饭后便可赶路。
前去请辰王的人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启禀丞相大人,将军,王爷不见了。”
“不见了?”
鹤安同季凌川互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辰王房中似有打斗的痕迹,按说弄成这样,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昨晚他们确实没听到有异常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清欢和楚离过来时,就见鹤安与季凌川脸色难看。
她们听说了辰王不见的消息,再看屋中杂乱一片,心中狐疑。
驿馆防守森严,外人不可能进得来,多半是辰王自己做的手脚,想以此迷惑众人。
楚离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阮晓月:“辰王该不会改道去杀阮晓月灭口了吧?”
“应该不会,就算他真想灭口,也不可能亲自动手。”阮清欢若有所思:“只怕他是想先咱们一步,到齐州做部署。”
楚离跟着季凌川四处查看:“这驿馆被咱们围的密不透风,难不成他会飞天遁地不成?”
飞天遁地?
阮清欢:“……”
楚离说的不错,他们防备森严,要想不惊动任何人安然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驿馆定有蹊跷。
阮清欢仔细打量房中的摆设,最后将目光落在西角上的一个矮桌上。
这桌子挺普通,桌下却铺了块毯子,一个小小角落铺着毯子,讲究的有点不是地方呢?
鹤安也发现了不对,上前将桌子移开,扯出毯子,果真发现一个暗道。
若是一楼发现这个,会让人误以为是烟囱,并不会注意,想必辰王就是从此处逃走的。
虽然早料到辰王会有所筹谋,却没想到如此费尽心机,迷惑了所有人。
可见他们谋划的同时,辰王也没闲着。
阮清欢不由得更加忧心:“辰王志在争储,按说更该藏住齐州之事,可他私自离开,若被皇上知道,定会起疑心的。”
季凌川和阮清欢想的一样:“辰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楚离皱眉:“我们是否要将消息传回京中。”
季凌川心烦道:“怎么传,眼下没有证据,难不成说辰王丢了?”
“当然不能说丢了。”阮清欢道:“就说辰王先咱们一步赶往齐州查案去了。”
季凌川一头雾水。
“就这么办。”鹤安神色越发凝重,他似乎猜到辰王此举的用途了,若真被他猜中,那去往齐州之行必然凶险万分。
因而在人马启程前改了主意,吩咐江齐江明护送她回京。
阮清欢当即愣住:“大人这是何意?”
说好的一起去齐州,鹤安怎么突然变卦了?
第147章 难不成嫂嫂还想半路逃走不成?
“齐州的情况可能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夫人还是先回京中等消息。”
鹤安的解释自是说服不了阮清欢:“还有两日的路程便可赶到齐州,大人突然让我回去,可是怕我拖了你的后腿。”
“当然不是。”鹤安敛眉:“你若随行我会分心。”
气氛越发低沉,季凌川朝楚离使了个眼色:“楚离,你也随嫂嫂一块回京,若事情有了进展,我定会第一时间给你们送信。”
楚离:“……”
她不知道鹤安为何突然让她们回去,但不管怎么样,突然让她们回京又拿不出能说服人的依据来,任谁心里都会不痛快。
季凌川眼睛都快眨瞎了,楚离就是不开口,气得只能拉着她离开,给这两人一点说话的空间。
阮清欢是真生气了,这是自从成亲以来,他们之间关系最紧张的一次。
鹤安主意已定,不愿更改。
阮清欢亦不愿妥协。
驿馆的士兵和随行侍卫准备得差不多,只等鹤安一声令下,继续赶路。
可两人间的僵局却始终没能打破。
阮清欢:“齐州一行,我非去不可。”
“不行。”
“好啊,若你非要让我离开,那我就到处游山玩水,至于什么时候回京中可就不一定了。”
她这是威胁他。
阮清欢也想明白了鹤安的用意:“你是担心辰王会在齐州起势?”
鹤安:“……”
此事非同小可,若非有充分的证据,绝不可宣之于众,更不能禀明皇上。
他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疑虑,哄道:“听话,你先回京中,这趟不比卢城赈灾,你和楚离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长途跋涉十分辛苦……”
“卢城那趟可比现在辛苦危险的多,当时可不见夫君这般怜香惜玉。”阮清欢说完转身朝马车走去:“鹤安,祝你这趟齐州之行顺利。”
不远处的楚离一直观察着这边的动向,见阮清欢真的上了马车,纳闷她怎么就突然答应离开了呢?
季凌川也没想到,鹤安说话还有些力度。
想嘱咐楚离路上小心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家已经跑过去钻进了马车里。
竟连一丝不舍都没有,季凌川心里有点酸。
人走后,季凌川发现鹤安脸色依旧不好看:“怎么,人家真走了,你又不高兴了?”
鹤安往驶离的马车看了眼。
正是因为她这次太过听话了些,他才觉得不安心。
“嫂嫂,你怎么突然同意回京了呢?”楚离想不明白,来齐州时,她们可是做过周密筹划的,不将屯粮一事查清绝不回京。
阮清欢心里气还没消,精神恹恹的:“谁说咱们要回京了?”
“啊?”楚离没明白。
这一路由江齐护送,难不成嫂嫂还想半路逃走不成?
行致官道旁的茶肆,阮清欢提出休息一会,她将包袱放在桌上,一个竹筒从中掉了下来,江齐起初只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待看清那是大人与太子密信时,当即愣住。
事关机密,怎么会在夫人手上?
同时,阮清欢也是一脸错愕:“糟了,今早辰王那边出了意外,我帮大人整理东西时顺手将它装在包袱里。”
“江齐,这物件可有用处?”
江齐:“……”
何止有用,那可是能调动江南兵马的密信啊。
阮清欢似乎并不在乎江齐的回答,将竹筒交到他手中:“你快将此物给大人送回去,千万别误了正事。”
江齐面露难色。
大人命他护送夫人回京,绝不可出一点差池。
可密信若不送回,到了齐州万一发生变故……
两相为难,让向来听命行事的江齐犯了难。
一旁的楚离恍然大悟,难怪嫂嫂这么听话,丞相大人让她回京便回京,原来是留了后手,凑上前小声问道:“嫂嫂是打算再回去?”
阮清欢摇头。
楚离:“……”
难道她猜错了?
知道江齐为难,阮清欢给他吃了记定心丸:“我们出来的时间不长,快马一个来回最多半柱香时间,我们在此等你。”
“这……”
“快去吧,再拖下去,来回耗费的时间更长。”
江齐稍作迟疑,还是跨上马背:“夫人切莫离开此处,属下快去快回。”
江齐的身影消失在尘烟之中,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时,阮清欢快速起身,命车夫将套车的两匹马解了下来。
“楚离,咱们现在去江南,要快。”
楚离一直以为,阮清欢的目的是转身追上鹤安的,没想到她竟要改道去江南。
马鞍套好,阮清欢吃力的爬上去:“还不快点,那个竹筒是空的,万一江齐发现不对半路回来,咱俩可就走不了了。”
江南可是个好地方,楚离还是幼时去过一次。
当即跨上马背,两人调转马头,往江南的方向去了。
已经行出一段距离的鹤安和季凌川,见江齐半道回来,警觉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在得知是来送密信时,鹤安便知事情不好。
季凌川打开竹筒,发现竟是空的。
江齐见状当场愣住:“这……”
季凌川:“嫂夫人这是干什么?”
鹤安叹气:“看来,她已经猜出我担心什么了。”
这一路,两人交过底了,季凌川也知道,鹤安担心辰王会在齐州动手,所以才将她们两人送回京中。
但如今江齐被支了回来,却不见她们二人……
鹤安命江齐江明带百人:“你们迅速原路返回,以停留的茶肆为起点改道往江南去,务必找到夫人。”
“是。”江齐懊恼。
这次是他疏忽了,机密信件他不可私自查看,夫人就是料定了这一点。
人走后,季凌川眉头一挑:“我吧,白佩服你了,感情一向算无遗漏的丞相大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少废话,快走。”
季凌川怎么会放过这个揶揄他的机会:“不是,你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呐?”
鹤安心情不好,懒得理他。
季凌川却顾自道:“我担心的是,我们楚离本来简简单单的一个姑娘,如今同你家嫂夫人整日混在一起,心眼变得越来越多。”
说着一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果真不错,你和嫂子都不简单。”
自打卢城回来之后,楚离性情大变,再不是从前追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丫头了。
这种在她心中可有可无的感觉,让季凌川心中越发没底。
等到了了齐州的事,她得尽快将两人的事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
第148章 实在配不起知府大人
江南四季如春,景色秀丽,与京中初春时节的冷冽不同,到处可见五彩斑斓的好看植物。
进城后天色渐暗,这一路行来,两人担心江齐会追过来,不敢多做停歇,此刻都是疲累不堪。
尤其是阮清欢,这是她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马,感觉两条腿都不是她的了。
找了间不大起眼的客栈落脚,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后,点了一桌子好菜。
“从前是我小看嫂嫂了。”楚离说得由衷,没想到阮清欢这位养尊处优的小姐,竟能一路骑马到江南。
阮清欢揉着两条腿:“我也是在强撑,若再远些,怕是要挺不住了。”
两人边吃边聊,顺便听听周围食客们闲话家常。
“你们听说了吗,新上任的江南知府何鸿志想要迎娶周家小姐呢。”
“听说了听说了,堂堂一方知府,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子,周家算是占了便宜。”
“我看未必。”
众人闻言看了过来,那人故弄玄虚道:“你们不知道吧,人家周家后台硬着呢,听说有人在京中做官。”
“当今丞相,可是周老爷子的外孙女婿,谁巴结谁还说不定呢。”
有人打断这桌客人说话:“嗨,说一千到一万,人家周家姑娘不愿意,何家也攀不上啊。”
楚离打量阮清欢:“要不我教训教训这些长舌之人?”
“不必,我们本就是来探听消息的,你若一闹,岂不什么真话也听不见了?”
也是,楚离收了脾气。
何氏一族虽不在京中为官,但家中入仕者却不少,多在江南一带任职,这当中官位最高的,当属这位江南知府了。
周家是江南有名的商贾之家,据说财富可抵半壁江山,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这亲事成了,江南怕是再没人能与何家抗衡。
楚离好奇:“嫂嫂,你外祖父家真的富可敌国吗?”
阮清欢夹了菜放在她碗中:“那是个比喻,怎么可能?”
又听了一会,阮清欢发现,周家似乎并不满意这门亲事,可何家又不愿放手,听闻已经开始准备下聘了。
难道要强娶不成?
楚离:“晓月姑娘应该先咱们一步到江南了,我们今晚要不要去周家看看?”
阮清欢摇头:“今晚好好休息,明个一早再回去。”
阮晓月安排在周家,不会有闪失,而她今日实在太累了,等休息好了再回去,以免外祖父担心。
翌日,睡得正香的楚离和阮清欢被敲锣打鼓声吵醒,楚离本来就有气床气,更何况此时还没睡够呢,心情越发不好。
打开窗户就要与之理论,被阮清欢拦住。
楚离清醒了些,发现这好像不是迎亲的队伍,倒像是送聘的。
再看一担担聘礼上大大的何字,瞳孔骤然放大:“这该不会是……送往周家的吧?”
八成是了,阮清欢神色一冷。
两人更衣下了楼,她们得比何家早一步赶到周家才行。
周府正厅,年过七旬的周老爷两鬓斑白,双手拄在拐杖上面色凝重。
闻听喜乐声越来越近,眼中怒火也越来越浓:“这个何鸿志,简真欺人太甚。”
丫鬟此刻哭着跑进来:“老太公,孙小姐她想不开要自尽呐。”
一屋子人闻言也只干着急,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更是泪流满面:“霜儿她怎么样了?”
“好在丫鬟们拦着,可小姐铁了心寻死,这可如何是好啊?”
年轻妇人跪在老太公面前:“父亲,霜儿是我的命根子啊,她若死了,我也断断没的活路啊。”
“哭什么哭,你且回房陪着她去,让霜儿将心放到肚子里,这门亲事断不能成。”
年轻妇人闻言松了口气,由丫鬟扶着往后院去了。
房中其他人均是周家各房家主,如今何家逼婚一事一起,成与不成对周家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但若强硬拒绝,周家不过一介商贾,断是拧不过官家的大腿。
周老太公打定主意,神情越发坚决,只要他不同意,那这门亲事便成不了,大不了散尽家财,移居他处。
但外孙女的嘱托他没忘,吩咐道:“将清欢送来的人安顿到别苑去,以免节外生枝。”
周府府门之外,阮清欢等着下人前去通禀之时,何家下聘的队伍也到了。
为首的是位衣着华贵,姿容卓越的女子,旁边披红挂绿的当是媒婆了。
媒婆越过阮清欢和楚离,让门房前去传话。
可门房却站着不动,显然是早就受了吩咐,要将何家人拒之门外了。
媒婆见状急了:“你们这些奴才,知道今日来的是谁吗,这可是知府大人的母亲,前来与周家商讨亲事的。”
“若耽误了正事,你们的小命只怕都保不住。”
“林妈妈有话好好说,大喜的日子,咱们是说亲,又不是来惹麻烦,要懂礼数。”
媒婆闻言连连称:“是”
可尽管换了副态度,但门房依旧不去通报,那维持优雅仪态的妇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楚离还是头一回遇着强行下聘的,想上前与之理论。
阮清欢拉住她的同时摇了摇头,她倒想看看,这位何知府的母亲,还有什么手段。
“周老太公果真是老了,行事犯糊涂啊,我们何家真心诚意求娶周家姑娘,竟连杯茶都不愿奉上,真是没将何家放在眼里。”
“来人呐……”既然对方不识抬举,那就怪不得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正要下令硬闯,发现府内终于有了动静。
府门大开,周家各房主人全都急步而出。
何夫人见状,心中火气这才消了些,算他们识相。
正要往前迈步,却见老迈的周老太公目光四周搜索,仿佛看不见就在他面前的自己似的。
“周老太公,今日……”
话还未说完,就被其打断,只见他转身朝着门旁的两个姑娘走过去,神情激动:“清欢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外公差点认不出你。”
“外公,清欢来看您了。”多年未见,外公的头发都白了,阮清欢心底涌出一阵心酸。
何夫人见状冷下脸来,敢情这周家人并非出来迎接自己,而是为了这两个小丫头,当即怒火中烧:“周老太公,您这是故意让何家难堪吗?”
周老太公闻言转过身来:“何夫人说的哪里话,您的厚爱老夫受之有愧,小孙女才疏学浅,行事不周,实在配不起知府大人。”
“配不配得起,我自有考量,今日咱们便来好好商议商议这门亲事。”
第149章 不如我们办个抛绣球招亲
这么些年,周老太公最惦记的就是这个外孙女,早前京城那些谣传他也听到过不少,说是她娇蛮任性,行事跋扈。
但他心中清楚,阮家那样的门庭,若非如此,只怕是女儿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是自我保护的手段吧。
后来她嫁到丞相府,周老太公便更不放心了,能够位及人臣,鹤安定非一般人。
鹤安起初并不看 好这门亲的,为何会拖了两年后,又突然答应求娶了?
商贾之家,无权贵依傍,各种想法都涌了出来。
眼见外祖父眼眶都红了,知道他是担心自己,阮清欢搀住他的胳膊:“清欢现在挺好的,外祖父该高兴才是。”
周老太公闻言,点了点头。
清舟回来时,便将京中的事都同他说了,但终不及亲眼见到的让人心中踏实:“快进去,你外祖母若知道你回来,病都能好了大半。”
阮清欢闻言收了笑意,来的路上她便听说了外祖母因为霜儿妹妹的亲事急得一病不起,胸中升出一丝怒意来。
被晾在一旁的何夫人脸色越怪难看,她堂堂江南知府的娘亲,何时受过这样的冷眼?
正要发作,却见那小娘子走了过来,不屑的睨了过去。
“这位便是知府大人的母亲吧,我祖父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不同意两家的亲事,难不成,你还想逼婚?”
“这是什么话?”何夫人怒道:“我们何家是何等门楣,我儿想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
“只可惜那孩子一根筋,看中了周家姑娘,我这做娘的不得不放下门第之见前来提亲。”
“敢问你何家,是什么门第?”一旁的楚离都被气笑了:“我听说,何鸿志不过是何家一个庶出之子,因为嫡子出了意外过世后,才得了机会爬到今天的位置吧。”
何夫人闻言眸光一沉,何家内宅之事藏得十分严密,这丫头怎么知道的?
被戳及痛处,何夫人脸色铁青:“牙尖嘴利的丫头,也敢妄言何家之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来人呐,此人对知府大人出言不逊,给我拿下。”
周老太公走上前来:“何夫人,这姑娘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要拿人,莫不是江南的天改姓何了?”
“周老太公,您今日,是想同我撕破脸吗?”何夫人气得咬牙切齿,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几个家丁要上前拿人,楚离冷笑,区区几个护院,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阮清欢也不阻拦,她知道楚离应付的来。
如此一来,此事闹大,她倒想看看,何家如何收场。
楚离轻松将几人撂倒,此举引来不少围观之人,就连上前帮忙的周家护院都愣住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都倒下了,不禁往楚离多看了两眼,心道这姑娘可真厉害。
“没用的东西。”手下人失利,等于打了何夫人的脸。
此刻若收手,不只丢了脸面,更损了何家的威严。
阮清欢吩咐周家下人搬来几把椅子,长途骑马致使她此刻腿疼不已,撑着站了这么久已是不易。
何夫人见楚离身手不一般,这才好奇起阮清欢的身份。
听她唤周老太公外祖父……
周家之有一个女儿嫁到京城阮家,难不成她是……丞相夫人阮清欢?
何家多年来盘踞江南一带,为官之人都鲜少入京,何夫人自是没见过阮清欢,自是认不出她来。
想到此处,收敛了几分跋扈凶狠之态:“敢问这位娘子,可是……”
不等她说完,就被楚离怼了回去:“你还没资格知道我们的身份。”
何夫人:“……”
落座后,看着何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林离心中解气。
阮清欢看了眼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淡淡道:“何夫人,你既是来提亲的,那便在此处商议吧。”
“这位娘子,议亲是大事,我们该进去慢慢细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