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与小叔苟且,谋害亲夫一家,不该死么?”
眼见着他一点点逼近,林秋棠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辩解:“我是被逼的,是裴冲逼我的,怪只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啊,这都是裴冲的主意,我如果不照做,也得死啊……”
林秋棠双手捂着脑袋不敢抬头,半晌后又突然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裴展,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我还为你生下一个孩子,你就放了我吧。”
往前逼近的裴展闻言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当年你出事时,我便有了身孕,为了保下孩子,我骗裴冲说孩子是他的,为了隐瞒我们的关系,他将孩子送去了卢城,只是具体送给谁抚养,我并不知情。”
裴展强压下心中激动:“都这个时候了,你竟为了保命,编这样的谎言?”
“没有,我说的全是真的,不信你大可去找当时接生的婆子查一查。”
裴展心绪激动,甚至感觉不到手心的湿热:“不论如何,你杀了我与父亲是事实,是时候该偿命了。”
“不不不不不……”林来棠已经退无可退,只一味的磕头:“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儿,救救你,放了我吧,我将知道的全告诉你,你去找裴冲,是他该为当初的事偿命。”
此话一出,面前的影子终于不动了。
抖如筛糠的林秋棠得以缓口气。
牢房外,得知一切的鹤安见到失魂落魄的裴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即已明了,本相自会还裴家大房一个公道,只是……”
裴展踉跄跪倒在地:“裴冲涉嫌谋反,裴展不敢奢求能保下性命,只求丞相大人定要帮我查清林秋棠所言是否属实。”
鹤安知他说的是孩子的事,看了江齐一眼,江齐便离开了。
“你放心,若此事是真的,我会尽力助你找回婴孩。”
季凌川将人扶起来:“如今林秋棠招认之事,只怕很快会传入宫中。”
鹤安点头,看了眼天色:“现在便入宫吧。”
费了好一番功夫,绝不可失了先机。
鹤安眸色凝重:“你可愿与我们同去?”
裴展一去,生死全在皇上一念之间。
可若他不去,所有证据都会大打折扣。
裴展决绝点头,此生落得如此境地,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讨个公道。
江齐寻到了当年为林秋棠接生的婆子,将人带回丞相府。
得知事情真相的阮清欢一面替裴展庆幸,又对林秋棠所说之事持怀疑态度,因而审问的更加详细。
接生的婆子对她的问题一一作答,果真同林秋棠所言一致。
林秋棠生产时买通婆子,让其说孩子是早产儿,不足八月便出生。
而事实上那孩子是足月的,如此推算,怀上孩子时,裴家大房尚未出事。
阮清欢震惊不已。
裴展为人正直,若真能留下一丝血脉,也算老天对他的眷顾:“江齐,即刻派人去趟卢城,将此事查清楚。”
“是。”
这些事问完,天都快亮了,鹤安却还没回来,阮清欢心中越发忐忑。
事关辰王,她担心皇上会像上次一样,有包庇之心。
胡思乱想之际,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江明。
夏莲忙将人拉进来。
阮清欢神色凝重:“宫中一切,可还顺利?”
“大人让属下回来告诉夫人,今早直接在宫中早朝,让夫人不必担心。”
江明一走,阮清欢长出一口气,能差人回来送信,情况应该不至于太坏。
朝堂之上,气氛诡谲。
皇上先是问了江侍郎的亲事,得知大喜的日子在十日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随后话风一转,提到了齐州屯粮过盛之事。
户部侍郎如今空缺,户部郎中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回皇上,齐州上报屯粮情况与丞相大人同江侍郎所查出入太大,户部需进一步核对后方能定论。”
“嗯,既如此,那就抓紧查。”皇上面露不悦:“产粮大州缺了粮,反倒是依靠拨粮维持的齐州屯粮过盛,若真如此,那问题不可小觑。”
户部郎中哪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硬着头皮求道:“皇上,如今户部侍郎职位空缺,这侍郎职权绝非下官可调动,还请皇上挑选能人居之。”
齐原昌出了事被削了官职,户部侍郎的职位的确空缺了很长时间呐。
皇上的目光扫向众人:“众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鹤安上前:“回皇上,户部乃我国之后盾,重中之重,依臣之见,前户部侍郎钱启泰无堪当此任。”
辰王闻言敛眉:“父皇,儿臣觉得不妥,钱大人年事已高,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户部侍郎一位,当属何震更为何适。”
户部一个小小的执事?
户部郎中知道此人,平日里行事低调,没想到竟是辰王的人。
鹤安也不同辰王争,只等皇上定夺。
皇上略做沉思:“鹤安同辰王说的都有道理,但户部侍郎之位需能者居之,钱启泰当职时,户部的确极少出现纰漏,可见能力出众。”
“如今齐州之事和卢城赈灾一事,也展现了户部官员不作为的情况,若再选个执事破格提升,只怕难以服众,就依鹤卿所言,户部侍郎一职,由钱启泰担任。”
户部侍郎一事告一段落,鹤安来到殿中高举芴板:“皇上,裴家一案另有隐情,臣今日带了位重要证人面见圣上。”
“哦?“皇上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此人是裴家大房长子,裴展,对于裴冲谋逆一事知晓内情。”
“裴家大房长子?”不止皇上,在场官员皆震惊。
辰王冷哼:“丞相大人在说笑吗,裴家长子早就死了。”
“是真是假,且一见便知。”
朝堂之上,裴展依旧一身破衣,瘸腿的他跪在殿中,匍匐见礼:“罪臣裴展,叩见皇上。”
“抬起头来。”
虽是一身破衣,但今日整理了头发,露出一张削瘦苍白的脸。
当年,裴家先祖有护国之功,深得圣心,后来东召国圣世太平,战事平息,战功赫赫的裴家先祖为了明哲保身,主动上交兵权,也是从那时起渐渐没落。
皇上念其忠心,便将其安排在各部任职。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裴展还是他亲自下旨,安排到兵部去的。
几年前,裴家大房报丧,说是裴家大房父子相继因病过世,如今再看,他明显是受过重伤。
看来,当年的病逝另有隐情。
“鹤安说你是裴家一案的重要人证,你且说说看。”
裴展直起身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许公公:“回皇上,此物是下官在兵部当职时意外发现的证据,也正是因此物才险些丢了性命。”
许公公将证物呈到皇上面前,是被截断的长刀刀身。
从破口处看,有许多细小的裂口,可见是用了劣质生铁。
皇上目光越发深沉:“看徽记,的确出自兵器书,你是如何拿到此物的?”
“回皇上,当年下官主要负责查验兵器,有一日,裴冲顾意将我引开半个时辰,当时,我并未多想,可那晚夜里,我与其他官员调了班,便又往兵器库巡查了一遍,发现了异常。”
“那日送来的兵器足足有一千柄之多,当中有大半都是劣品,兵器属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那日,除了运送兵器的士兵外,只有裴冲进去过。”
“也是他利用我的职务之便,干下的这事。”
皇上:“你如何确定,就是他干的?”
裴展痛苦摇头:“是他亲口承认的,而下官,也正是因为发现此事,害得父亲受牵连被裴冲害死,我也被打至重伤扔下京郊悬崖。”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这是出事前,下官从裴冲书房偷出来的,全是他私挪官银和调换兵器的证据。”
对峙到此,太子微微闭眼,睁开后往辰王看了眼。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故作镇定,但负于身后的手已经暴露了他的紧张。
看了本子上的记载,的确是一笔笔官银和兵器的去向,而这些银子,多数流入了卢城。
皇上不由联想起私兵一事。
当时鹤安搅获的兵器中,上面也的确有铸造属徽记。
皇上震怒,将帐册扔了出去:“彻查户部历年账目,还有铸造属兵器数量以及原料采购记录,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来。”
钱启泰回京本是汇报卢城一事,哪知不过多待了些时日,便再走不了了。
与此同时,齐家也是鸡飞狗跳。
查办户部历年账目的事一出,齐家的宅子便被抄了,齐原昌一家正沉浸在女儿能嫁入江府的侥幸之中,哪曾想天降横祸,齐原昌被再次下了大狱,而齐家其余人等只能住在城郊的破庄子里。
齐府本是钱府,钱启泰离京后,皇上便将此宅赐给了齐家。
如今再迈进这门中,钱启泰心绪复杂。
倒是钱云夕高兴得很:“爹爹总想明哲保身,如今身不由己又回到京城,往后怕是只能迎难而上了。”
钱启泰叹气。
知道父亲担忧的是什么,钱云夕劝道:“爹爹,这么多年,卢城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您可都看在眼里,朝廷年年拨银子,可那些银子到了百姓手里还有多少?”
“官官相互,暗中猫腻多了去了,如今给您个机会重新来过,您是真的不想再做官,还是因为害怕?”
“两者皆有吧。”钱启泰心情沉重。
无论是户部还是兵器属的事,都和辰王脱不了关系,此事若细查起来,福祸难定啊。
辰王回府后,怒火中烧,将书房中砸了个稀烂。
身处后院的辰王妃闻言,猜到定是早朝出了岔子,却不敢前来相劝。
因为搞砸了春日宴的事,她怕会被惹火上身。
辰王眼光嗜血,冷笑道:“看来太子早就对我有所防备,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亲和大度的模样,竟在背地里算计本王。”
谋士们接连赶来,得知早朝的事后,都是一脸惊恐。
何震得知自己未能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比谁都更加担心:“王爷,齐州之事绝不能有纰漏,否则鹤安顺藤摸瓜,定会查到江南去。”
辰王又岂会不知。
江南是他最后的筹码,万一出了事,最坏的可能便是占据江南之地,与京中呈分庭抗礼之势。
所以,何家不能倒。
“何震,你在何家不过一个庶子,本王将你扶到如今地位,也到了你该为我所用的时候,明日,便以王妃探家为由回趟江南,若有万一,也不至于太被动。”、
“是。”
裴家谋逆一事,辰王没信心父皇还能再包庇他一次,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辰王议事后,连夜入了宫,今日朝堂之事,母亲已经知晓,命人送信让他入宫一叙。
“怎么办,万一辰王事败,我们该当如何?”
“不要怕,我们还有何家做后盾,只要离了京,尚能寻得一线生机。”
辰王妃苦笑摇头:“这样的谎言骗骗千里之外的何家人也就罢了,我并非何家之女,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回去,岂不要穿帮?”
何震握住她的肩膀:“怕什么,你只需待在江南别苑,谁又敢去打扰你?”
“何月是何家长房嫡女,又是辰王妃,到了江南,没人敢僭越的。”
辰王妃还是心中没底:“王爷如今待我不似从前,万一再失了何家女的身份,只怕我们……”
“怕什么,等将来我成了何家之主,自会护你。”何震极力稳住她:“只要你尽快怀上辰王子嗣,还愁坐不稳王妃的位置?”
辰王妃:“他已经许久不在我这里过夜,小妾接连有孕,我却多年无所出,只怕,他早就做好了要弃我的打算。”
何震敛眉。
稍做思量后,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此刻该是过了子时,外面安静得很。
辰王此刻身在宫中,稍做思量后像是做了决定:“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着便将辰王妃拥在怀中:“即是我将你带入京中,送进王府,那我也要将你完好的带出去,你我今生不能相守,但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辰王妃慌了片刻,但她深知除此之外,也再无他法了。
与其同辰王这么耗着,整日担心自己会随时成为弃子,不如多一项筹码更能让她安心。
短短数月光景,齐贵妃苍老许多,卢城一事她的确不知情,搭上了两个侄子,母家彻底绝了后。
本想着此事过去,皇上念及父子之情,能给辰王一个机会,给他片封地度日就好。
不想辰王一意孤行,野心太大,不愿放弃争储之心呐。
如今闹出裴家谋反一事来,已经触到了皇上的逆鳞,就算是她想抽身,却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
辰王坐了半个时辰,早没了耐心:“母妃,孩儿所谋之事走到今天,已经没有退路,还请母亲明示。”
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齐贵妃此刻内心平静如水。
那双曾让皇上动心的美丽眼眸中,再无柔情似水,满是决然:“你父皇最看重尊卑嫡庶,立太子的心意是不会变的,你真打算破釜沉舟吗?”
“孩儿还是那句话,已经走到此处,没有退路了。”
“身处京中,此事难成,你想办法去江南吧。”她早查出辰王在江南谋划之事,拿下京城难如登天,相比占领江南之地,与京城分庭抗礼要容易的多。
沉吟片刻,齐贵妃拿出密信:“这是本宫写与何氏家主的信,他看后,定会帮你。”
自打户部彻查账目之后,朝中官员牵涉甚广,职位调动越发频繁。
除去职务变动外,不少牵连其中的官员被下狱问罪。
如此大刀阔斧的举措之下,拔除了不少辰王党羽。
就在一切顺利进行时,皇上突然下旨,命鹤安同辰王一起赶赴齐州,彻查屯粮一事,由季凌川带兵随行保护。
入夜,丞相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季凌川同鹤安一人一碗面,一边吃一边查看近年来齐州送来的账册。
这都是钱启泰命人特地整理出来的,季凌川口齿不清:“还别说,这个钱启泰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些东西多少有点用。”
“嗯,参考之下,的确和咱们查到了的有很大出入。”
阮清欢和夏莲过来,将熬的汤放在桌上:“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鹤安放下筷子,接过她手中的汤:“三日后。”
“这么快,铸造属的事刚有眉目,这一搁置,就怕会节外生枝。”
这事季凌川同鹤安自然也想到了,季凌川无奈:“圣命难违啊。”
鹤安:“春播在即,事关百姓生计,先查屯粮一事并没错,至于铸造属协查的文书已经下发到各处军营,让他们自查军械,如发现残次品即刻上报。”
“这两相折中下来,也需要些时日,正好可以赶赴齐州彻查屯粮案。”
鹤安说的不错:“听说裴冲就逃到了了齐州,他会不会提前通风报信,让新知府毁灭证据?”
鹤安摇头:“不会,那么大一批存粮,没办法销毁,但说不定会搞出些猫腻来。”
阮清欢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我担心,他们会将那些屯粮再卖回百姓手中。”
季凌川闻言皱眉:“你们两夫妻真是心有灵犀,鹤安今早便命人伪装成粮商,赶往齐州收粮去了。”
阮清欢扯唇:“若齐州知府真敢私卖官粮,等于落进了咱们的圈套。”
季凌川:“私卖官粮是重罪,但若不想被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阮清欢点头,迟疑了下说出了过来的目的:“夫君,我能否同你一起去齐州?”
第144章 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自从裴家出了事,阮家二房便被接回了阮府之中,阮晓月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阮承林便打算搬回别苑去住,被大哥阮承富给拦了下来。
阮承林哪还有脸留在家中:“大哥,这次我们能从牢中活着出来,已经多亏丞相大人,万不能留在家中。万一此案再生枝节,你们也要跟着受连累。”
阮承富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但也不打算让他们搬出去了:“你们出了大狱便回了阮府,现在想撇清关系,怕是晚了,有这闲功夫,还是好好想想同裴家的关系,准备一封和离书送到京兆府吧。”
“可裴冲如今不右去向,和离一事,能成吗?”
“父亲且先试一试,我这里有两封他同齐州的密信,将此物呈给京兆府,就算不能将功折罪,也能算是一些筹码。”
阮晓月由妹妹扶着过来的,眼下情势瞬息万变,她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弟妹跟着她受牵连。
不管和离一事成与不成,父亲将证物呈上去,举荐证物便是有功。
阮承林没想到女儿竟有些后手:“此物可给丞相大人看了?”
阮晓月点头:“我将信誊抄了一份,交给姐姐了。”
阮清欢回来,听说叔父去了京兆府,心知是为和离一事去的。
这事她同鹤安商量过了,虽说不太好办,但也算阮晓月表明了绝不会同裴冲同流合污的立场。
早前两人一见面便会剑拔弩张,争吵不断,如今二房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阮承富担心女儿脾气上来又同晓月发生争吵,就想将人哄回东院。
不想女儿扶过晓月往静心阁去了。
看样子,两人心绪都平和的很,完全没有以往赌气冒烟的模样。
经一事长一智,身为大伯,他希望晓月是真的放下了。
路上,阮晓月明显有些紧张,她不知道早前求阮清欢之事能不能成,毕竟她是带罪之身,按说是不能离开京城的。
两人走的极慢,先让晓柔去了静心阁。
阮清欢知道她心中担忧,面露难色。
阮晓月猜出会是这个结果:“姐姐不必如此,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阮清欢:“你真能想得开?”
“没什么想不开的,我想去齐州,就是希望能将裴冲揪出来,如此也算将功补过,但我如今是戴罪之身,想离京谈何容易?”
经过裴家之事,她的确变了。
原书中,哪怕直到最后,她在裴冲眼中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的时候,她依旧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而是将所有的不幸都怪到裴冲身边那些女人身上,认为是她们的出现才令裴冲变了心。
阮清欢不再卖关子:“两天后启程,赶往齐州。”
阮晓月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她知道,能说动丞相大人让她随行,多亏了她在当中周旋。
自从齐家再次出事,齐家人都认为江家会悔婚,谁也没想到,江府竟然如期前来迎亲了。
牢中的齐原昌听到这个消息,绝望之中又升出一丝希望来。
他如今生死难料,但儿子女儿能得一线生机,那便是上天垂帘,他死也瞑目了。
京郊破庄内,齐思薇身着华贵喜服,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原本想着,成亲之日一死了之,既全了齐家,也保了名声。
可如今,父亲再次下狱,哥哥明日也要受押待审,如此一来,她若再死了,爹娘哥哥便真的没有依靠了。
好在江府并没悔婚,待她入府后,将齐家与辰王谋划之事和盘托出,说不定江大人怕被牵连,会出手相助呢?
毕竟,过了今日,他便是齐家的女婿了,不可能摘得干净。
“姑娘,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万万要珍惜这个机会啊。”身旁丫鬟的话砸在齐思薇心上。
贴身丫鬟云衣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一个下人,姑娘的事岂容你多嘴?”
“好了云衣,别说了。”
这是辰王妃安排在她身边的人,自是跋扈了些,如今齐家再次落难,她更加有恃无恐。
云衣将她挤到一边:“小姐别担心,都这个时候了,江大人还愿意娶您,便是重信守诺之人,往后也不会怠慢姑娘的。”
朝局动荡,京中的氛围越发扑朔迷离。
丞相大人同季将军奉命赶往齐州彻查屯粮一事,京中之事便又重新交回江大人手中。
听闻今日太子殿下会亲临贺喜,其他官员自然也不敢怠慢。
敲锣打鼓,红灯红绸,喜庆之感将朝局之事冲散了片刻,推杯换盏之间得了些许放松。
与这喜气洋洋的氛围反差极大的,则是身处后院的齐思薇。
天色越来越晚,就快子时了。
前院喧嚣之声越发淡了,想必宾客走得差不多,江杰应该快回来了吧?
不由心中越发紧张,手中握的帕子紧紧缠在手指上,勒出一道清白。
随着房门“嘭”的一声被推开,她身子下意识一颤。
两个丫鬟见了礼:“见过大人。”
云衣忙将交杯酒准备好,只等着掀起盖头后呈上前去,只是……
大人莫不是因为喝了太多酒,脸色不大好,好似透着些许怒意,让人不由心下生寒。
齐思薇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这一天终是来了,可她却没有退路,只期望之前筹划的事能成,如此既不得罪辰王,也能化解她和江杰的关系。
盖头被掀开,看着面前低眉顺目的女人,江杰扯出一抹冷笑:“怎么,夫人嫁入江府,不高兴?”
“妾……妾身不敢,能嫁给大人,是妾身的福气。”
“是吗?”江杰将人拉到桌旁,端起酒盏:“既如此,那便喝了这酒吧。”
齐思薇不敢拒绝,下意识往辰王妃给的丫鬟看了眼。
对方今日也做过精心打扮,眼下江杰正好醉了,只要能糊弄过今晚,也算逃过一劫。
喝完酒后,齐思薇遣退了云衣,吩咐怜瑶为江杰更衣。
江杰闻言,深寒的眸光微微眯起,却并未出言阻止。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使出什么花样来。
第145章 夫人她竟私下与人有染
更衣过后,江杰去沐浴,齐思薇急忙同怜瑶换了衣裙,熄灭了房中灯火后躲到了下人休息的角房中。
她不敢点灯,蜷缩在墙角处双手合十,只盼今日之事可别出了岔子才好。
只要瞒过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事,才好明日求他想办法救父亲。
这招瞒天过海本就让她心惊胆颤,偏偏这时角房的门突然打开又关上,齐思薇整个人好似僵住一般,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黑影。
吓得浑身颤抖。
这气息她太熟悉了,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来越近,向来不敢反抗的她今夜却突然伸手推了过去。
只是她的力气有限,举动也是徒劳。
齐思薇压低声音:“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江侍郎府上,你就不怕……”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我有什么怕的,就算被发现,也是咱们两个一起死不是吗?”
“你……”
这一夜,齐思薇在胆颤心惊中度过,直到天边快露白时,他才抽身离开。
好在正房昨晚没出事,想必江大人并未拆穿怜瑶的身份。
打理好屋内的一片狼藉,她便想借着夜色回房,结果房门刚打开,隔壁的房门也响了,一个人影被从中扔了出来,接着便是江杰冷若冰霜的声音:“此女敢坏我的好事,将人关入大理寺,好好伺候。”
怜瑶本就被绑了一夜,已经无力挣扎,就这么被人硬生生的拖了下去。
此刻,江杰也发现了齐思薇。
侧过头来,天边一线白光照不清他的神情,只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齐思薇吓得连连后退,还是被人一把抓住。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剥:“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刚嫁进江家,就急着为相公我纳妾了?”
齐思薇不停摇头。
“那若不是,便是你身边的丫鬟举止不检点,说到底,还是你这个主子有问题,难不成,都是跟你学的?”
齐思薇:“……”
江杰一手扯住她的手腕,一手撩开她额前的发丝,那是一夜放纵后落下的。
齐思薇的身子不停颤抖,她害怕江杰发现昨晚的事,此刻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情急之下噗通跪倒在地:“大人赎罪,是……是我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
“我……我实在不大方便,所以才……”
“不方便,我倒想看看,是怎么个不方便……”
齐思薇的借口还没来得说出来,人已经被拖回房间,面对江杰,她根本不可能挣脱,费尽心思的谋划也都落了空。
待他离开房间时,齐思薇满心绝望,躺尸一般一动不动。
云衣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夫人此刻的样子吓人的很,眼中全是恨意,又好似全是绝望:“夫人,您如今是江府主母了,是天大的好事,为何却这般伤心呢?”
云衣以为她心中还惦记着丞相大人,实在为小姐不值。
“你下去吧,让人打听打听,大人今晚可回来,若是他归家,便准备晚膳,若不回,就算了。”
“那怎么行呢,夫人也要吃饭呐。”
现在活着的每一刻,对齐思薇来说都是煎熬,她只盼着江杰能救出父亲,到时候就算那些丑事露了,她也不怕了。
只要爹娘和哥哥离开京城,她要拉着那个畜生一起死。
胸中的恨意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一阵干呕,云衣担心想上前查看,被齐思薇拦住:“我可能吃错了东西,你且忙正事去吧。”
房中安静下来,齐思薇苦笑。
她恶心的是她自己,上辈子她做了什么孽,为何这辈子要遭遇如此折磨?
只要救出父亲,他便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刑部大牢中,哀嚎声不绝于耳,烙铁烧灼布料与皮肉的声音和味道在刑室内蔓延。
江杰走进来时,怜瑶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见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