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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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唯打起精神,“你记不起来也无妨,将来我们会有?更多美好的新回忆。”
她?又想解释裴长旭与江家姐妹之事,岂料薛满摆手?道:“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你要是没话?说,不如早些摆驾回宫。”
裴唯宁不敢触她?霉头,只好环视四周,将憋屈发泄在别处,“许清桉这院子未免太过?小家子气?,树只几棵,花只几丛,鱼只几条——”
“你为何总针对少?爷?”薛满打断她?,“他得罪过?你吗?”
裴唯宁对薛满向来坦诚,将先前?的事如实说了。
薛满无语,“所以是你误会他,还要处处刁难他?”
裴唯宁辩解:“也不能说是刁难,不过?是口头上……没那?么客气?。”
“我最最最最讨厌的便是有?人?欺负少?爷。”薛满正色道:“如果你继续针对他,瑞清院绝不欢迎你。”
“我改,我改。”裴唯宁斟酌着问出心里话?,“阿满,你跟许清桉的关系很好?”
“他是我的主子,我是她?的婢女,关系当然好。”
“只是主仆关系?”
“不然呢?”
裴唯宁见她?正气?凛然,没有?半分女儿家的娇羞,顿时替兄长安心,“我随口问问,没有?其他意?思?。”
在她?们说话?时,有?活物慢吞吞爬上岸,踩着裴唯宁的裙摆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
等裴唯宁察觉时,小东西已爬到小腿的位置。她?浑身?汗毛直立,尖叫着跳起后抖开裙摆,绷直脚尖,将那?东西踢得又高?又远——
“那?东西”以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飞跃围墙,落向院外。
“我的龟!”薛满惊恐地捂脸,“你那?么使劲踢它干嘛!”
裴唯宁茫然,“我,我以为那?是老鼠……”
“幸亏我养的是龟!”是老鼠已经被?踢死了!
薛满赶忙去找小龟龟,裴唯宁在原地哭丧着脸:她?也不想的,但阿满擅长投壶,她?擅长蹴鞠……踢东西全?是本能反应!
薛满跑到院外,第一眼看到不是龟,而是拿着龟的俊雅青年。
贵气?的紫缎袍,明亮和煦的眼眸,正含笑凝视着她?。
“这是你养的乌龟?”他问。
薛满止步,“嗯。”
“给它取名字了吗?”
“嗯。”
“它叫什么名字?”
“我不想告诉你。”
“那?我来猜猜?”
“我不要你猜。”薛满冷着脸道:“你把龟还给我。”
“你想要它,便走过?来拿。”
“你把它放在地上,它自己会爬。”
“你不来拿,我便带它走了。”
“你要带它去哪里?”
“没想好,兴许是湖泊,兴许是小河,也兴许是厨房。”
“……”薛满磨着后槽牙,这人?看似好说话?,实际上是伪善,竟然拿乌龟威胁她?。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身?前?,摊开手?道:“给我。”
裴长旭用目光描绘着她?的容颜,比起半年前?,她?的眉眼更舒展,性子更任意?,神态更朝气?蓬勃。
许清桉将她?照顾得很好。
裴长旭掩去那?一闪而逝的妒意?,笑道:“叫我一声三哥,我便将乌龟还给你。”
“端王殿下。”薛满板正地喊:“请将可怜无辜的小乌龟还给我。”
“是三哥。”
“尊贵的端王殿下。”
他纠正,她?偏故意?作对,几个轮回下来,裴长旭干脆转身?走人?。
薛满“诶诶诶”地喊他,把阿大——也可能是阿理、阿寺、阿少?或者阿卿还给她?再走!
叫三哥是不会叫的,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对那?背影脱口大喊:“裴长旭,你给我站住!”
话?音刚落,裴长旭立即站定,等她?小跑到面前?,要使用武力抢夺小乌龟时,他攥住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颊。
他不说话?,闭眼感受到属于她?的温热,便觉此生?遂心满意?。
有?阿满,此生?方能圆满。

肌肤相触的瞬间,薛满的心口?一阵急痛,痛得她险些落下眼泪。
要离开他,离得越远越好,那样便不会再?难过心痛……
她记不起从前种种,却莫名坚信这一点,拍开他的手直往后退。
她退一步,裴长旭便追一步,又在她即将跌进花坛时,熟练地拉她站稳。
“半年不见,表妹还是一如既往……”裴长旭低笑,“的可爱。”
可爱?他想说?的是毛躁吧!
薛满用力甩他的手,甩不开便恐吓:“这里是恒安侯府,我?随便喊一声便有无数人跳出来打你,你再?不松手便要挨打了!”
“你喊吧,我?甘愿挨打。”
“你,别以为你是端王便有恃无恐!”
“我?并非有恃无恐。”裴长旭道?:“我?只?是太久没见你,很想念你。”
“可我?不记得你了,你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人!”
“无碍,我?记得你便好。”
无赖,伪君子,听不懂人话!
薛满放弃与他沟通,抬脚猛踩向他的黑靴,然而他掐准时机,恰好松开手掌,将小乌龟递还给她。
“好了,不逗你了。”裴长旭道?:“再?有下次,我?不保证能?再?救它一命。”
谁稀罕他救——好吧还是稀罕的,感谢他救小龟龟一命。
薛满轻抚小乌龟的脑袋,庆幸它安然无恙,“听说?你和?薛小姐之?间有婚约?”
裴长旭道?:“是,我?们之?间有婚约。”
她如聊家常,“解掉吧。”
裴长旭笑容不变,“为何要解?”
“你是王爷,要娶个娴静淑雅、雍容端庄的王妃。”薛满道?:“你瞧我?,我?显然不合适。”
“你是哪般模样,我?的王妃便是哪般模样。”裴长旭道?:“阿满,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
“我?偏要说?。”薛满睨着他道?:“你难道?不介意我?离开半年,给少爷当了半年婢女??”
“介意又如何,不介意又如何?”
“你不可能?不介意。”端王的正妃给恒安侯世子当过婢女?,将来要是传出去,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好,便算我?介意。”
薛满一喜,正以为解除婚约有望时,裴长旭道?:“罚你也给我?做半年婢女?,可好?”
“……”
“傻阿满。”裴长旭道?:“除了你,这辈子我?谁也不要。”
“呵,一辈子很长,你话别说?得太满。”她总会想出办法叫他解除婚约,总会的!
薛满带着小乌龟返回瑞清院,背影雄赳赳、气昂昂,与记忆中柔软俏皮的表妹相差甚远。
却同样叫裴长旭感到神魂安宁。
年少时,他曾在诗韵身上体?验到心潮澎湃的情感,但在激情与责任中,他终是选了后者。他贵为亲王,却并非无往不利,每当波折降临,陪伴他左右的永远是阿满。他在不知?不觉中对?此成?瘾,像一艘漂泊在大海中的船舶,经历风浪时最渴望的便是归港。
阿满是他的港。
……如今,另一艘船也想停靠他的港。
都察院时,面对?小宁的刻意纠缠,许清桉直言心有所属。
近水楼外,落雨成?帘的屋檐下,许清桉抬袖护住的那一抹秋香色。
风暖阁中,因袖炉引起的争执,许清桉不分缘由地偏袒婢女?。
裴长旭从这零星的见闻里断定,生性淡恹的许清桉对?那婢女?与众不同。男欢女?爱本是常事,但千不该万不该,那婢女?竟是失踪半年的阿满。
他的阿满,他的未婚妻,他命定的妻子。
忆起阿满与许清桉相处时的亲密熟稔,裴长旭轻拢俊眉,如鲠在喉。
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因一场意外的逃婚产生纠葛。眼看阿满在侯府如鱼得水,没有半分回薛府的意思,甚至想与他解除婚约……该怎么做,才能?叫她回心转意?
裴长旭想到问题关键:记忆,他必须尽快帮阿满恢复记忆。
他亲自赶往太医院,想向院使?关少云请教一些问题,得知?关少云今早被圣上宣进宫中看病。
父皇生病了?
裴长旭改道?去往皇宫,经过内侍通报,在养心殿见到景帝与太医院院使?关少云。
裴长旭行过礼,关心询问:“父皇,您身体?有何处不适?”
景帝神色疲乏,咳了几声,“无碍,不过是些小毛病。”
裴长旭看向关少云,关少云忙道?:“圣上近日寒风入体?,加之?宵衣旰食,思虑过重,故而肺气上逆,虚咳不止。待下官以紫苏、杏仁、麻黄等?药宣肺止咳,最多三日,圣上便能?康复如初。”
“一日几服药?”
“一日需服三服药。”
“改成?一服。”景帝独断道?:“朕没那么多闲工夫喝药。”
“这……”关少云面有难色,向裴长旭投去求助的目光。
裴长旭道?:“父皇,三日后便是万寿节祈福,您该谨遵医嘱,养好身体?,为我大周做出康寿表率。”
再?有四日是景帝的生辰,按照惯例,他需在万寿节前一日到石窟大佛前祈福,接受万民跪拜。
景帝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便依你所言。”
关少云暗道:还得是端王殿下,若换成?太子在场,恐怕连开口?劝阻的勇气都无。比起那位事事顺从的太子,关少云觉得面前这位更具魄力。奈何储君已定,端王只?是端王……
关少云离开后,景帝召裴长旭对?弈,语气随意,“这两日你准备下,三日后陪朕一道前往石窟。”
裴长旭静默片刻,“父皇,此行该由皇兄陪同。”
自太子十五岁起,便开始负责景帝的祈福之?行。景帝在上首,接受百姓跪拜,太子在下首,彰显未来君主的风范。
日前,太子刚解除封禁,正值满朝望影揣情之?时,景帝却要他代替太子陪同祈福……
景帝岂能?不知?他的顾虑?没好气地丢下棋子,“兰塬情况未明,朕倒是心够大,还敢让太子负责祈福之?行!”
“儿?臣认为,皇兄生性仁厚……”
“行了行了,朕知?道?你与太子兄友弟恭。”景帝打断他,“朕没说?不叫太子同去,无非安护之?事由你全权负责,太子与太子妃行事照旧。”
裴长旭应是,又听他道?:“朕许久没见阿满那丫头了,祈福那日,你将她也一并带上,去石窟佛前求个身体?安康。”
祈福当日,天子带皇后,太子带太子妃,端王带将来的端王妃……合理,但棘手。
裴长旭思索该如何劝服阿满配合祈福之?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阐明不配合会产生何等?严重后果……但,或许那正是她想要的后果。
皇后得知?裴长旭进宫面圣,派人来留他用晚膳,被他以公务繁忙的缘由推辞。他找到在宫门外等?候的关少云,请他到端王府内说?话。
“本王听闻关院使?最擅治疗脑中疾病,尤其是失忆之?症。”
“下官不敢当此夸奖,不过是偶然治愈了几例,有那么少许的经验而已。”
“你之?前治愈的几例失忆病人,他们因何而失忆,又因何而恢复记忆?”
“回殿下,那几位病人有因外力撞击,也有因精神受刺激、大病一场而导致的失忆之?症。至于恢复记忆,下官多以针灸配合内服药物?,加上病患亲眷用旧记忆、旧情境反复唤醒,最后才使?病患恢复正常。”
恢复正常,裴长旭喜欢这个词。
“我?认识一人,她因摔倒磕到了后脑,导致记忆丢失,性情有变。”裴长旭道?:“你可有信心医治她?”
“下官当尽力一试。”
“还有一事。”裴长旭道?:“她似乎产生了错乱记忆,总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并不想恢复如初。”
关少云斟酌道?:“按理说?,丢失记忆并不会产生错乱,除非是病患的执念所致。”
“何为执念所致?”
“病患内心抵触原本的记忆,于是产生第二个自我?,刻意抹去从前,试图成?为全新的一个人。”
裴长旭问:“会很难治?”
“心病还需心药医。”关少云道?:“找出那人心病的关键,以外疗辅助,想必能?够药到病除。”
想也知?道?,阿满的心病由他与诗韵的那段往事而起。原来她那样在乎吗?在乎到宁愿抛弃过往,成?为另一个人……枉他自诩对?她体?贴关怀,却从未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好在诗韵是一段不可追的过往,他与书韵更是清清白?白?。他要向阿满解释清楚,书韵不是诗韵,她们是血亲姐妹,他照顾书韵全是出于对?她姐姐的愧疚心。
送走关少云后,裴长旭命人去薛府收拾一番,将薛满常用的物?件、仆从都带上。山不见他,他便想方设法去见山,再?将山移回触手可及的身旁。
三驾马车浩浩荡荡地赶往恒安侯府,车上虽没有端王府的车徽,但熟悉端王之?人,便能?认出赶车人是他的几名贴身侍卫。
无独有偶,路那头驶来一辆灰扑扑的旧马车,赶车人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
杜洋本着尊老精神,提前往路侧贴靠,岂料那白?发老者迎面而来,恰好堵住他们的去路。
杜洋正要出声驱赶,定睛后惊喜出声,“钱管家,是您!”
车内的裴长旭立刻掀帘看向对?面,那白?发老面容熟悉,笑容晏晏,正是薛府的老管家钱建平。
钱建平恭敬喊道?:“老奴见过端王殿下。”
裴长旭微微颔首,数年前,钱管家跟随外祖薛科诚一道?前往白?鹿城,如今他出现在这,岂非意味着外祖也回了京?
裴长旭强忍激动,“车内可是外祖父?”
钱建平笑道?:“正是。”
裴长旭跳下马车,疾步走到车前,与此同时,一名老者掀开车帘,声音低缓,“殿下。”
“外祖父。”裴长旭朝他作揖行礼,又命杜洋调转方向,“立刻回府!”
一行人回到端王府,裴长旭将薛科诚迎到正厅,亲手替他斟上茶水。
“外祖请用茶。”
“嗯。”薛科诚衣着素简,身形消瘦,神色难掩疲累,“突然到访,给殿下添麻烦了。”
“外祖此言差矣,分明是孙儿?行事不周。”裴长旭道?:“我?若知?晓您今日到京城,定会早早在城外等?候。”
“殿下公务繁重,自是忙正事要紧。”
“您来便是最重要的事。”裴长旭道?:“母后知?晓您到京城了吗?”
薛科诚道?:“我?回京是临时起意,故而没有提前告知?你们。”
祖孙俩叙话一番,裴长旭关心过薛科诚的身体?,薛科诚询问过朝中局势,随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到薛满。
“仍没有阿满的消息吗?”“外祖,阿满已经回京了。”
薛科诚的疲乏一扫而空,起身道?:“阿满回来了?好极,好极!我?记得她的新府便在隔壁,走,快带我?去见她。”
裴长旭道?:“您先别急,阿满虽然回来了,但她并不在薛府。”
“她去皇宫陪皇后了?几时能?回来?”
“她也没在皇宫。”裴长旭顿道?:“阿满出了点意外,如今正在恒安侯府。”
薛科诚已有许多年没听到“恒安侯”这三个字,真听见了也无甚波澜,“她怎会在恒安侯府?”
裴长旭便将来龙去脉挑拣着说?了,“她认为自己是恒安侯府的婢女?,坚持要留在那里。我?和?小宁劝不回她,便打算陪她一起暂住侯府。”
“恒安侯没有赶阿满走?”
“没有,我?向人打听过,恒安侯意外地看重阿满,对?她比对?亲孙子还要上心。”
贼心不死的老东西,还想在他孙女?面前找存在感。
薛科诚平静道?:“走,我?们去趟恒安侯府。”
于情理,裴长旭该推辞:您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侯府拜访。
但他好不容易迎来救星,心情只?会比薛科诚更急迫,“我?这便叫人去备马车。”
恒安侯府中,薛满、裴唯宁不知?薛科诚的到来,正在准备应对?恒安侯的鸿门宴。
咳,没错,老恒安侯以招待之?由,请七公主和?薛满到院中用膳。薛满自然不愿去,裴唯宁本也不愿,但老恒安侯拿出与太上皇的交情压她,大有她不参宴,便去找景帝、皇后、太上皇告她状的意思……苍天大地啊,太上皇都去世十几年了,他还要烧纸去告状,是想害得她夜不能?寐吗!
裴唯宁无法,便缠着薛满给她壮胆,“阿满,我?是为你才入的侯府,你岂能?见死不救!”
薛满被她扶着肩膀,晃得头晕眼花,“用顿膳而已,他又不会吃了你。”
“他会,他一定会!”
“你是当朝七公主,有圣上和?皇后替你撑腰,恒安侯不敢对?你放肆。”
“可我?以前得罪过他,他肯定怀恨在心!”
“你怎么得罪他了?”
“大概今年初,老恒安侯求到父皇和?母后面前,想为许清桉求娶我?……”
薛满惊讶:还有这事?!
“但是呢,我?当时道?听途说?,认为许清桉是个怪人,于是跑到父皇和?母后面前说?了一些话……”裴唯宁含糊其词,“婚事最后便不了了之?。”
“你这叫心虚。”薛满道?:“兴许老侯爷一无所知?,只?是单纯想招待贵客。”
“你没注意他昨日看我?的眼神,若非皇兄替我?遮挡,都能?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来!”裴唯宁心有余悸,“要我?单独跟他用膳,还不如直接——”
她在脖子上比个手刀一横,哭丧着脸哀求:“阿满,我?的好妹妹,求你陪我?一起去吧!”
“你也可以离开侯府,躲远点便成?。”
“不行,你在哪我?在哪,我?绝对?不会离开你!”
薛满被她缠得没办法,“只?陪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阿满,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裴唯宁抱着她亲了一口?,下一瞬,忽然察觉强烈的凉意袭背……
“少爷,你回来了!”薛满小跑向院门口?的俊美青年,“你今日回得好早,事情不多吗?”
事情多也得早回来,谁叫家里虎豹豺狼一堆。
“嗯。”许清桉掏出帕子,在她被亲过的地方仔细擦拭,来来回回地擦拭,“你要陪她去哪?”
裴唯宁心浮气躁,她什么她,她难道?没有名字吗?她是裴唯宁,是尊贵的七公主殿下,他见面时该朝她鞠躬如仪!况且他一个劲在擦拭什么,她亲过的地方很脏吗!
薛满背后没长眼,只?顾跟眼前的人说?话,“老侯爷邀请公主去用晚膳,公主怕得罪他,便要拉我?陪着去。”
“等?我?换身衣裳,我?也一道?去。”
“那最好了,有你在,老侯爷想做坏人都没处使?劲。”
“我?不要他去!”裴唯宁找到插话的机会,“小小大理寺少卿,也配跟本公主坐在一桌吃饭——”
薛满回首,皮笑肉不笑,“以公主殿下的口?才,应付十个恒安侯也绰绰有余。罢了,我?还是留在瑞清院跟少爷吃清粥小菜吧。”
裴唯宁灭了嚣张气焰,“阿满,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话……”
许清桉问薛满,“你晚上想用什么粥,什么小菜?”
裴唯宁侧过脸,气鼓鼓地瞪他: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许清桉看也不看她,对?待无关紧要之?辈,他向来吝啬搭理。

这日?,恒安侯如愿等来跟薛满共用晚膳的机会,美中不足的是还附带另外两人。
恒安侯对亲孙子没好脸色,对七公主裴唯宁更没有。前者?目无尊长,后者?不识好歹,他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才会想替这两人牵红线。
老恒安侯看得?清楚,臭小子跟七公主也不对付,七公主态度轻慢,言语间夹枪带棍。臭小子置若罔闻,满心满眼全是小阿满。
恒安侯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虽说?都是絮敏的后代?,但七公主是典型的皇家做派。而阿满则像极絮敏,可爱机敏又善良,臭小子眼光不错!
他瞧向薛满的眼神?愈发慈爱,“阿满,你太瘦了,该多用些饭菜。来,尝尝这道佛跳墙,还有这道五蛇羹,黄焖鱼翅的味道也不错。”
仆从布好菜,将精致的碟盘摆到阿满姑娘面前,可对方一筷子未动。
“我?不爱吃这些菜。”
“那你爱吃哪些菜?告诉我?,我?叫他们重新去做。”
“不用了,瑞清院的小厨房会给我?做。”
“瑞清院的厨子哪比得?上我?院中的大厨,你别不好意思,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裴唯宁盯着和颜悦色的老恒安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印象里的老恒安侯位高权重,见?着皇子皇女亦摆足长辈架子,想得?他个?笑脸难如登天?。而今,他说?是宴请公主用膳,进门后却只与她冷淡地打声招呼,随即便?围着阿满献殷勤,像个?慈祥的普通小老头。
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普通小老头?
裴唯宁在桌下轻碰薛满,用眼神?发问:你手中有恒安侯的把柄吗?
薛满看懂了,心道:少?爷倒是给过锦囊妙计,奈何没有用武之地,谁知道老恒安侯发的哪门子癫?
唯有许清桉揣摩一二:得?派人去查查祖父与薛家从前有无往来。
裴唯宁的注意力很快从恒安侯转移到许清桉身上,他凭什么?给阿满夹菜,阿满又为何要给他夹菜!阿满从来只给她和三?哥夹菜,连太子哥哥都没有这份殊荣,许清桉却可以!他跟阿满才相识半年而已!
裴唯宁有种强烈的危机感,仿佛她再不做什么?,阿满便?会被讨人厌的许清桉抢走。
“阿满,他夹的菜太清淡,吃进嘴里没味道,你吃我?夹的,我?夹的最合你胃口。”
裴唯宁想夹鱼,筷子一夹一提,整片鱼肉支离破碎。
“……”
她又想夹富贵金蛋,小金蛋圆不溜秋,越使?劲越夹不住。
“……”她想掀了这桌子菜!
薛满见?她委屈到冒火,无声叹了口气。用汤匙舀起那颗被折磨的小金蛋,放入自己?碗中,又舀起另一颗放到裴唯宁的碟里。
“你也吃。”
裴唯宁变脸如翻书?,洋洋得?意地看看许清桉,再看看主座的恒安侯:你们瞧,阿满最心疼的人是我?,是我?!
祖孙俩同时冷笑,破天?荒的心意相通:得?抓紧赶走这没眼色的七公主。
裴唯宁没高兴多久,便?见?薛满将许清桉夹的菜如数吃光,剩恒安侯送的那一碟子纹丝不动。
裴唯宁:……
恒安侯:……
裴唯宁做好应对恒安侯怒火的准备,一旦他翻脸,她便?是豁出去也要护着阿满安全离开!古怪的是,恒安侯依旧蔼然可亲,阿满前阿满后的一路喊着。至于他的亲孙许清桉……他懒得?看许清桉,许清桉也懒得?看他。
看来传言不假,许清桉的母亲定身份低贱,所以恒安侯虽封他为世子,心底却相当看不上眼。呵呵,也不知将来的世子位是否会换人当……
一顿饭,众人心思迥异,暗自较劲。薛满埋头苦吃,却发觉面前的菜只增不减,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他们想撑死她吗!
她放下筷子,正要阻止他们的幼稚行为时,欧阳管家在外通传:“老侯爷,端王殿下来了。”
恒安侯嘴角一抽,还真当恒安侯府是皇家的后花园了?!
裴唯宁抢在他前边开口:“老侯爷,皇兄人都来了,您该不会赶他走吧?”
欧阳管家道:“端王殿下还带了一名……”
裴唯宁又抢话:“老侯爷,两双筷子您总备得?起吧?”
恒安侯不耐地挥手,“去去去,将人带进来。”省得?出去说?恒安侯府小气,连顿饭都请不起。
片刻后,两名男子进入膳厅,领先半步的并?非端王裴长旭,而是一名面容清癯的灰袍老者。
他风姿如松,神?态平和,举手投足皆是大儒之风。
恒安侯的表情?逐渐凝固——薛科诚,他竟已经到京城了!
裴唯宁惊喜低呼:“外祖父,您何时来的京城?”
薛科诚看着小跑到面前的裴唯宁,慈爱地道:“刚到京城。”
裴唯宁有一肚子话想说,被裴长旭拦住,“小宁,过来。”
她乖乖站到裴长旭身侧,朝薛满招手:阿满,过来啊,赶紧来见?外祖父。
早在裴唯宁喊出外祖父时,许清桉与薛满便?默契地站起身,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薛科诚看向主座上的人,“恒安侯,别来无恙。”
恒安侯双手抱臂,语带嘲讽,“老匹夫,你还活着呢。”十天?的快马加鞭怎么?没颠散他这把老骨头。
“薛某不仅活着,还活得?十分康健。”
“我?看你面色灰青,印堂发黑,活不活得?过今年都难说?。”
“请恒安侯放心,家妻替薛某求过长寿符,保佑薛某延年益寿。倒是恒安侯一身杀孽,血气冲天?,该去庙里常住,为后代?积善修德。”
“老子要你教我?做人!”
“老侯爷莽如当年,令薛某甚是欣慰。”
“老匹夫,你最好清楚这会站在谁的地盘!”
“老侯爷不妨喝盏菊花茶清清火,免得?气急攻心,神?医也难救。”
几名小辈面面相觑,显而易见?,恒安侯跟薛科诚是旧识,且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说?不融洽都是轻的,他们间分明有仇怨,不小的仇怨。
既然有仇怨,为何老恒安侯会对薛满巴结讨好?
探究的目光落向薛满,薛满躲到许清桉身后。她只是个?小小婢女,什么?仇啊怨的,跟她通通没有关系!
许清桉将她遮严实,朝薛科诚长作一揖,彬彬有礼地道:“晚辈许清桉,见?过薛老太爷。”
薛科诚定眸端量,“好名字,你父亲替你取的?”
许清桉道:“非也,晚辈的名字由家母所取。”
裴唯宁竖起耳朵,实在好奇许清桉母亲的身份,外祖父继续问,问出他母亲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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