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关灯
护眼

这?幅母子言笑?的画面温馨和睦,薛满有一种别样的熟悉感?,仿佛她参与过百次千次。
不?,不?是仿佛,是薛小姐曾切实地参与其中。
但薛满与薛小姐终归有所不?同,她抿唇一笑?,并?无多余言语。
薛皇后仔细打量起她,“本?宫瞧着,似乎比半年前胖了些?”
薛满脸颊微热,“我最?近吃了不?少糖果和糕点。”
“你?惯来爱吃甜食,但总嚷嚷着要减重,每次吃个几口便放下,长旭总为此说?你?。”薛皇后打趣:“如今失去记忆,连减重的执念一并?丢弃,倒也算件好事。”
薛满道:“我是该控制食量了,否则过完冬天,脸得再圆上一圈。”
薛皇后道:“圆脸好,圆脸有福气。”
裴长旭也道:“不?管阿满是圆是扁,我都喜欢至极。”
薛满立即用余光睨他一眼:我怎么能是扁的,哪种情况下我会是扁的?!
裴长旭被瞪得通体舒畅,不?怕她瞪他,只怕她无视他。
薛皇后暗中观察他们的互动,悬了半年的心终于归位。阿满平安回来便好,至于恒安侯世?子许清桉……
“许少卿那边,本?宫已准备了一份厚礼,作为这?段时间里他照顾你?的答谢。”
薛满道:“姑母,少爷他——”
薛皇后提醒:“阿满,你?是本?宫的亲侄女,薛家嫡出的姑娘。”
薛满便改口:“姑母,许清桉他收下了吗?”
“为何不?收?”薛皇后道:“谢礼丰厚,配得起许少卿的身份。”
通常来说?,好人做了好事,收下谢礼便是终结。少爷收下皇后娘娘的谢礼,是否意味着他们间的关?系也已终结?
可他说?瑞清院永远是她的家,他没有收回库房钥匙,他每日下衙后会来薛府求见。
薛满打住胡思乱想:等会儿见面,直接问他便是,若他敢说?一笔勾销……呵呵,薛家的护卫并?不?比瑞清院少。
薛皇后没有多谈许清桉,“你?回来的时间正好,若再不?回来,本?宫与长旭便该头疼了。”
薛满问:“这?是何意?”
薛皇后看向裴长旭,后者道:“儿臣还没来得及告诉阿满。”
他边替皇后倒茶,边向薛满解释:“再有三日便是父皇寿辰,按照惯例,父皇
会在两日后前往石窟佛前祈福。”
薛满:然后?
裴长旭道:“父皇命我负责此次祈福安护之事,又?念你?‘病重’许久,特?准你?参与此行。”
薛满不?想要这?种殊荣,“姑母,我如今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参与祈福怕是会给你?们丢脸。”
“有些东西能忘,有些东西却刻进了骨子。”薛皇后道:“本?宫瞧你?方才宫礼规范,不?枉吴嬷嬷对你?的精心调教。”
“但我失去记忆,万一被人察觉出来?”
“小事一桩,本?宫会对外宣称你?因病丢失了少许记忆。”
“可是……”
“没有可是。”薛皇后淡道:“圣上此举并?非平白无故,定?是有人多嘴多舌,借你?久未露面一事,挑拣旭儿的不?是。”
裴长旭接道:“朝中派系错综复杂,不?少人受过张家恩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张太后与张贵妃安然无恙,九皇子向来得皇上宠爱,张家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儿臣明白,往后处事定?当加倍小心。”
“你?如此,阿满亦当如此。”薛皇后语气平静,话中意蕴沉重,“身为薛家人,薛家荣则你?我荣,薛家败则你?我败,阿满,你?可懂其中道理?”
薛满对朝事一无所知,但听?他们所言,便知局势波谲云诡。平民百姓尚能为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何况是站在权力巅峰的皇家儿女?
“姑母,我懂。”她轻轻点头,“您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努力配合。”
景帝的祈福之行,具体事务自有礼部操持。薛满作为端王的未婚妻,只需端庄美丽地出现,陪伴在皇后身边即可。
回顾往年,仅有太子、太子妃能陪同帝后出行祈福。而?今太子与九皇子接连遭受挫折,反观端王殿下,在工部时表现突出,查抄张、杨两家时雷厉风行,其品性手段叫旁人心悦诚服。
祈福之事传开后,不?少人在私下议论纷纷,许清桉偶然间听?到有位同僚感?慨:“若端王殿下的婚事再顺利些,人生便是完美无缺。”
他无甚表情地勾起唇角,天下的好事都叫端王占着,旁人不?用活了最?好。
熬到酉时,他利落地收拾好案卷,刚跨出门槛,便迎面对上左少卿常乐。常乐比他年长十岁,在大理寺任职多年,对许清桉这?个御封的右少卿不?假辞色,未因他的世?子身份便高看一眼。
他抱着摞至下巴处的一沓案卷,冷淡地道:“这?是大人叫我整理出的一些陈年悬案,他命你?今晚彻夜翻查案卷,看看有无遗漏的线索。”
许清桉重复:“陈年悬案,彻夜查找线索?”
常乐道:“大人原话如此,我只负责转述,你?若不?信,大可去前堂向他求证。”
说?罢,他胳膊一抬一放,将厚重的案卷交给许清桉后离开。
许清桉抱着案卷回到桌前,随手打开几本?,无一例外,皆是线索寥寥、积年未解的旧案,最?远的竟有十五年之久。大理寺卿忽然予他“重任”,是认为他才干出众,抑或另有深意?
许清桉心如明镜,一时又?无可奈何。他命空青去薛府传信,随即投入案卷,不?眠不?休。
空青快马赶到薛府门前,只见薛府巍峨富丽,尤其那描金绘彩的额枋,与隔壁气派的端王府相映生辉。
猜到阿满姑娘是贵族小姐,没猜到竟是京城薛家。
空青叹了口气,世?子的对手是惊艳绝才的端王殿下,不?知有几分?胜算……
他找到门房,将信件转交给对方,“请向薛小姐说?明,这?是恒安侯世?子的信件。”
门房笑?着答应,客气地送他离开,等空青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他转身走到角落,苦着脸将信件烧毁。
端王殿下有吩咐,凡是恒安侯世?子的信件,原地销毁即可。门房不?想背叛小姐,但他的儿子正在端王府当差,为了儿子的将来,他只能选择对不?住小姐。小姐历来心软,哪怕知道实情,向她磕头认罪便能求得原谅……
薛满不?知门房的侥幸想法,她正累得腰背酸痛。
薛皇后命吴嬷嬷帮她复习宫礼,一复习便是两个时辰。眼看天色已黑,薛满趁着休息的功夫,不?住往外看,“明荟,这?会儿几时了?”
明荟道:“回小姐,酉时中了,厨房已准备好饭菜,老太爷刚回到府中,说?等您练完再一起用膳。”
吴嬷嬷便道:“薛小姐,您可休息半个时辰,等用完膳了再继续练习。”
薛满一口气哽在喉间,“晚上还要练?”
吴嬷嬷解释:“离祈福只剩一天时间,您和端王殿下是第一次陪同帝后出行,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们,礼仪举止不?容出错。”
薛满心中呐喊:她不?想去,能换人陪端王吗,譬如那位病恹恹的美人,她肯定?乐意至极!
她到底没发疯,无精打采地点头,“好,我知晓了。”
她拖着疲累的腿,靠着见许清桉的信念往外疾走,侧首对明萱道:“你?叫人去转告祖父,请他先行用膳,我还有些急事,便不?同他一起了。”又?期待地问明荟:“可有人前来拜访?”
明荟道:“今日只有皇后娘娘和殿下上门拜访。”
薛满问:“除去他们呢?”
明荟道:“应当没其他人了,奴婢没有接到通传。”
薛满想,定?是大理寺公?务繁忙,少爷没那么早下衙。在瑞清院时,他经常忙到半夜才回来。
当官不?容易啊!
“走,我们去小厅等着。”薛满道:“他既答应了我,便一定?会赶来。”
谁?是小姐在外面新交的朋友吗?
明荟想,看来这?位新朋友与小姐感?情不?错,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门第高还是低。唉,别像江诗韵,借着小姐接近端王殿下便好……
薛满在小厅等了许久,直到吴嬷嬷派人来催促,仍没有等到许清桉的身影。
人没到便罢,竟连句口信也没有,许清桉这?个出尔反尔的大骗子!
薛满沉着一张俏脸,顾不?得明荟阻拦,吩咐云齐去准备马车外出,被赶来的薛科诚拦下。
“阿满,你?要去哪?”
“祖父,我,我出门办件事,很快便回来。”
“你?想去恒安侯府?”
“……”
“我听?吴嬷嬷说?,你?后日要参加石窟祈福,这?两晚得加紧练习礼节。”
“我只出去一小会,等回来会继续练,练到天亮也成。”
“你?可以等祈福活动结束后再去拜访。”
薛满固执地沉默,她等不?及那时候,今晚便想见到他。
“阿满,祖父理解你?的心情。”薛科诚心平气和,“这?半年里,你?与许少卿形影不?离,已经习惯彼此的存在。但你?们皆非稚子,肩上扛着各自的家族荣光。许少卿身后是恒安侯府,而?你?身后有薛家,这?是你?们与生俱来的责任。”
“祖父,我保证只跟他见一面,说?几句话,不?会在侯府多待。”
“你?身有婚约,却在半夜去见其他男子,叫长旭与皇后做何感?想?”
“我方才跟您提的第二件事,便是想请您替我做主,解除与端王的婚约。”薛满字字清晰,“我不?想嫁给他。”
薛科诚并?无讶色,“阿满,你?从前与长旭是两情相悦。”
从前从前,又?提从前,她分?明不?记得从前了!
薛满略显烦躁,“你?们人人都跟我提从前,但我不?是从前的薛小姐。我是阿满,我讨厌裴长旭,绝对不?会嫁给他。”
“你?认为薛小姐是薛小姐,你?是你?,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薛满脱口而?出,“祖父,您说?那么多,无非怕得罪皇后和端王,根本?无意替我出头,对吗?”
“古语有云,管中窥豹,略见一斑。盲人摸象,难明全貌。”薛科诚语重心长,“阿满,你?想否定?前十六年的你?,最?该做的便是找回记忆,直面过去。”
“窥豹身,知全貌又?如何?”薛满别开脸,语调渐低,“我能感?受到薛小姐不?快乐,她想忘记那些难过的记忆。”
“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皆是人生百态,你?我当渡则渡。”薛科诚目光慈爱,“等你?成功找回自己?,若解除婚约的意愿照旧,祖父定?不?计代价地帮你?恢复自由。”

第72章 【双章】
薛满得到祖父的确切承诺,前提是她恢复记忆,在此?之前,不得偷偷去找许清桉,为薛家和恒安侯府惹来非议。
薛满慨然应允,她不主动找少爷,等少爷来见她总行吧?唉,今日少爷肯定非常忙碌,忙得忘记了他们的约定。无碍,等明日……后日……还有许多日子能?够见面。
她耐着性?子回去跟吴嬷嬷练习礼仪,练至亥时末才歇,闭上眼便进入梦乡。
明荟蹑手蹑脚地退到外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老太爷与?小姐说话时,她站在不远处,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什么许少卿、恒安侯府、与?端王殿下解除婚约……
小姐果真不喜欢端王殿下了!在离开的半年?里,竟是与?那恒安侯世子形影不离吗?但想解除与?殿下的婚约,定没那么简单。
明荟彻夜难眠,想恒安侯世子是怎样的人?,待小姐好不好,小姐又能?不能?顺利解除婚约……
翌日,明荟按照吴嬷嬷的吩咐,一大早便喊醒薛满。
薛满睡眼蒙眬地醒来,明荟撩开两侧纱帐,“小姐,吴嬷嬷已经来了。”
薛满盯着她青灰泛肿的双眼,好心地道:“梳妆台上有盒玉容膏,你?拿去擦在眼周消肿。”
明荟知晓那是端王特意送给小姐的好东西,忙要?推辞,便听?她道:“你?不收,便将东西直接扔进湖里。”
明荟改口:“奴婢收,奴婢马上去用,小姐待奴婢真好!”
她替薛满梳理长发,眨眼便挽了个精致繁复的发髻,又往乌发间点缀几枚小巧玲珑的珍珠发饰,更衬薛满肤如凝脂,花容月貌。
薛满也?当过“婢女”,但她伺候人?的功夫烂到家,许清桉严禁她动手,只许她动嘴,“你?学盘发学了多久?”
“奴婢从小伺候您,七岁时便会盘发,至今已有十一年?。”
“你?会盘男子的发髻吗?”
“奴婢会。”
“那你?有空了教教我,我学最简单,最容易上手的那种便成。”
“小姐要?学,奴婢随时能?教。”明荟笑?道:“小姐身边的四?大丫鬟,每个身上都有一项特长,譬如奴婢擅长盘发,明萱擅长刺绣,明荷、明芙擅长下厨和制香。”
“那护卫们呢,也?各有所长吗?”
“是,云护卫们也?是各有所长。”明荟软声?道:“小姐,我们都很有用。”请您将来不管去哪,都带上我们同去,好吗?
天未大亮,薛科诚已出?门前往旧宅,薛满强撑着眼皮,慢吞吞地前往膳厅。
薛府的早膳琳琅满目,比瑞清院更为丰富。
明荟替她盛了碗香菇鸡丝粥,布好配菜,安静地退到一旁。
薛满尝了温粥,白粥顺滑,鸡丝鲜美,其味无穷。
是少爷喜欢的味道呢……
她心不在焉地用膳,越吃越觉得困,脑袋开始小鸡啄米,一下又一下地往前坠。
明荟忍俊不禁,正要?出?声?提醒,被进门的裴长旭摇头制止。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薛满,在她眼睛眯成一条线,差点给满桌饭菜磕拜时,探掌接住她的额头。
薛满睁眼,侧首,对上一双明亮温煦的眼眸。
裴长旭道:“阿满,你?快睡着了。”
薛满猛地坐直身子,使劲抹着被他碰过的额头,“你?怎么又来了?”
裴长旭道:“你?忘了?母后叫我上午跟你?一起练习礼仪。”
是有这么回事?。
薛满对薛科诚、薛皇后两位长辈束手无策,若他们蛮横不讲理便罢了,偏偏他们的疼发自内心,她捏着鼻子也?得顾全大局。
薛满不再跟裴长旭较劲,裴长旭坐到她对面,薛满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妥妥一个学人?精。
用好膳后,两人?一起接受吴嬷嬷的教导。薛满不知,裴长旭根本不用特意复习礼仪,他自小在景帝跟前长大,学识品德、言行举止皆是皇子表率,区区祈福怎难得倒他?但他不肯放过与?她见面的机会,能?处半日是半日。
半日转瞬即逝,裴长旭得前往皇宫与?锦衣卫计议要?事?,薛满没有留他用膳的意思,他并不强求,“过一会,太医院的院使关少云会上门替你?诊脉。”
“哦。”
“你?配合关院使治疗,我便将云斛毫发无伤地还给你?。”
何意?不配合的话,他还想将云斛缺胳膊少腿地还回来吗?
薛满忍住找碴的冲动,“行了,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走走走,走得越远越好。
裴长旭意外她能配合,走到门口忽然回身,“阿满,我还会回来的。”
……这听?起来很像话本中大反派的戏词。
午膳后,关院使如约而至。他是太医院的老人?,见过无数达官贵人?,治过无数疑难杂症,深知谨言慎行的道理。端王请他来看病,他便专注看病,其余一概不问。
他按照往常的步骤,先把脉看诊,再事无巨细地询问病情,三思而后,开出?一副药方。
“下官会请人?送来药材,薛小姐使婢女每日煎三副,按时服用,若有不适,随时派人?通知下官。”
面对端王未婚妻,关院使面带笑?容,一口一个下官,态度好不谦卑。
伸手不打笑?脸人?,薛满应道:“好。”
关院使又道:“等圣上的祈福结束,下官打算隔两日上门为您针灸,您看如何?”
薛满恹恹点头,“嗯,有劳关院使。”
关院使拱手,“能?为薛小姐看病,实乃下官之幸……”
送走关院使,薛满想放会空,吴嬷嬷便往她面前一杵,恭恭敬敬地道:“薛小姐,您该继续了。”
薛满眨眨眼,对吴嬷嬷撒娇:“嬷嬷,我练不动了,想再休息会儿。”
吴嬷嬷笑?道:“等石窟祈福结束,您想休息多久便休息多久。”
薛满的偷懒计划没有得逞,唉声?叹气地起身,下一瞬,门外响起裴唯宁的声?音,“阿满,我带糕点来看你?了!”
薛满立即看向吴嬷嬷,吴嬷嬷无奈,“一刻钟,至多一刻钟。”
裴唯宁为薛满争取到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她将各色糕点摆上桌案,桂花糕、豌豆黄、松子穰、水晶饺,还有盏红枣血燕。
“我本想给你?带壶缥玉酿,但想到你?三杯醉的酒量,便换成了红枣血燕,给你?补补气血。”
“我酒量那么差?”
“是啊,除去果饮,普通酒三杯便醉。”
“我喝醉后会发酒疯吗?”
“你?还好,比平日絮叨一些?,喜欢将东西吃到撑为止。不像我,喝醉后喜欢折腾旁人?,有回竟然逼林何举正月里下水,非要?他给我捉蝌蚪回来。”
薛满知道林何举是她的侍卫,是名俊健利落的青年?,“他照办了?”
“当然照办,林何举最听?我的话。”裴唯宁悻悻然:“皇兄得知此?事?后,将我骂得狗血淋头,称再有下回,他便将林何举从我身边撤走。”
是挺该骂的。
薛满咬了口松子穰便放下,不敢再多吃。
裴唯宁问:“你?怎么不吃,是不喜欢吗?”
薛满道:“皇后娘娘说我脸变圆了,我得克制些?食量。”
“哈哈哈,阿满,你?真是一点没变,又爱吃又怕胖。”裴唯宁笑?出?声?,不无感慨,“我记得你?离开京城前,也?是日日跟着吴嬷嬷学习礼仪,每天愁眉苦脸又得咬牙忍着。等休息时候,母后便会叫御膳房做你?喜欢的糕点,你?当时最爱花折鹅糕,经常打包回府。”
“你?觉得我是从前好,还是如今好?”
“都好,都好。”
但其余人?不这么认为,都想叫她变回从前。薛满若有所思,“我问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
“你?说。”
“怎样能?叫你?三哥主动跟我解除婚约?”
裴唯宁一时语塞,半年?前她偷听?到三哥与?江家妹妹的事?,担心三哥会重?蹈覆辙,再次辜负阿满。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三哥成了被嫌弃的那一方?
她道:“阿满,即便父皇下旨要?解除婚约,三哥亦不见得从命。”
“……”
“我也?曾怀疑三哥对你?的感情,以为你?喜欢他更胜他喜欢你?。但你?离开的半年?内,三哥寝食难安,性?情大变,对我和母后不假辞色,比之前那次更失魂落魄。”
“之前哪次?”
裴唯宁双手搭膝,小心翼翼地道:“追本溯源,那才是你?离开京城的心结。在你?十二岁那年?,我们结伴前往江南游玩,你?偶然间救——”
“停,先别说了。”薛满的心口窒闷,“我还没准备好。”
裴唯宁理解她的心情,对阿满而言,那是仅次于?至亲们离世的痛苦记忆,“不着急,等你?准备好了,我再告诉你?所有的事?情经过。”
“薛小姐,时间到了。”
吴嬷嬷适时打断她们的对话,薛满仓皇离开,裴唯宁反倒长舒了口气。
阿满愿意了解过去,恢复记忆便指日可待,等那一日到来,她必定会打消解除婚约的荒谬念头。
她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往外走,林何举亦步亦趋地跟上,“公主,您要?回宫吗?”
“不回,我打算再去个地方。”
“您想去哪里?”
“林何举,你?猜猜我要?去哪,猜中?有奖。”
林何举冥思苦想,脑中?灵光一现,“大理寺?”
裴唯宁喜笑?颜开,“不愧跟了本公主多年?,脑子灵光了不少,回宫后记得去库房领赏!”
公主的座驾第二次来到大理寺的门口,这回裴唯宁没有干等,派林何举直接去问门卫,“许清桉,许少卿可在?”
门卫往侧边一指,“那不是吗?”
林何举望去,见许清桉正牵马走出?,身后还跟着两名府兵。
林何举朝他抱拳,笑?容爽朗,“在下林何举,见过许少卿。”
许清桉认出?他是七公主身边的侍卫,眼也?不抬地道:“本官要?外出?查案,便不跟林侍卫寒暄了。”
林何举站到他身前,比了个请的手势,“我家主子正在马车上等着,还请许少卿借一步说话。”
“不合适,没时间。”许清桉淡道:“请林侍卫让路。”
林何举当然不肯让开,“您清楚我家主子的脾气,总不想都察院的事?再来一次。”
门卫及那两名府兵听?得饶有兴趣,青年?口里的主子似乎大有来头,是谁,跟许少卿在都察院发生过何事??
许清桉却不为所动,“你?家主子不怕闹到御前,本官更不会怕。”
说罢,他绕开林何举往外走,对路边的马车视而不见。
裴唯宁本掀着一角在偷看,见状露出?半边脸,“许清桉,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舍弃尊称,将彼此?放到平等的位置,原以为他会领情,岂料他利落地翻身上马,目视前方,对身后的府兵道:“抓紧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回来。”
“……”裴唯宁咬牙切齿,“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是道歉,不是找麻烦,你?听?到没!”
许清桉双腿一蹬,马儿开始往前跑。
裴唯宁被无视的彻底,气得拍向窗框。林何举忙小声?道:“殿下,许大人?正要?外出?办事?,您不如另选个时间再来。”
裴唯宁瞪着那道逐渐走远的背影,郁闷之余,掀帘大喊:“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她改变主意,向我打听?起过去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便能?归于?正轨,忘掉那些?多余的经历!”
话音刚落,许清桉的身影已消失在长街尽头,裴唯宁没有看见他的背影笔直,直到隐隐发僵。
才回去一日,便改变了主意?
不,绝对不会。
他想,阿满意志坚定,岂是左摇右摆之辈?等他今日查完线索回来,自会去薛府见她。
……回是回不来的,许清桉因“意外”耽搁了回程,幸亏临别前叮嘱过空青,继续往薛家送信。
空青自以为圆满完成任务,岂料两封信都被门房烧毁。薛满连续两天等空,忙碌之余腹诽:好你?个许清桉,说话不算数,小心吃果子必吃到虫,还得是半条的!
想起两人?吃卢橘的那段糗事?,她一时笑?又一时恼,早知便不捡回那筐卢橘,叫他一人?吃到虫该多好。
经过黑天白夜的练习,可怜的薛满在石窟祈福当日,又被早早地喊起床,送进宫中?梳妆打扮。
薛皇后在正殿中?上妆,薛满在侧殿里由宫人?整理服饰,难得的是裴唯宁也?起大早,特意陪表妹解闷说话。
“你?今日不去吗?”薛满问。
“我不去,石窟祈福向来只有帝后与?储君能?去,此?番你?与?三哥同去,已经惹来许多非议。”
薛满蹙眉,想也?知道那些?人?在非议何事?。
裴唯宁道:“你?不用担心,父皇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有皇兄和母后在,无人?敢到你?面前找不痛快。”顿了顿,又道:“也?不是,兴许有人?会触你?霉头。”
“谁?”
“太子妃蒋芸娘,你?记得她吗?”
薛满摇头,“她跟我不对付吗?”
“是跟我们不对付,打小便不对付。”裴唯宁撇着嘴道:“她那人?,啧啧,没嫁给太子哥哥前,她自诩京城贵女的典范,推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套,最爱到处送人?《女德》《女诫》。言语间总挤兑我们,称我们爱看的那些?话本子是异想天开,是胡说八道。”
“我们爱看哪些?话本子?”她也?不记得了。
“当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情爱爱。”裴唯宁兴致勃勃地道:“你?从前爱看江湖侠客和医女的故事?,我爱看千金小姐和……”
“咳咳,具体细节等私下再说。”薛满清清嗓,还有好多宫女在呢,“你?继续说太子妃的事?。”
裴唯宁道:“蒋芸娘当上太子妃后,气焰更为嚣张。她几次三番对我阴阳怪气,说我年?满十七还未定亲,成日只知道往外跑,这样跳脱的性?子,没有哪家公子能?瞧得上。”
“她敢这么和你?说话?”
“不是原话,但意思都一样。”裴唯宁哼道:“她倒是性?子好,成日不是忙着追儿子,便是忙着给太子哥哥安排红颜知己。她一共带了十个婢女进东宫,已经送出?去三个,剩下的七个也?留不久了。”
“……”薛满震惊,“她不喜欢太子吗?”
“喜欢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太子哥哥是储君,除去太子妃,还纳了两个侧妃和好些?良娣、美人?。太子妃明面上是大度,实际上是固宠,想将太子哥哥留在自己宫里。”裴唯宁冷笑?,“说起来,不久前我遇到太子妃和荣国公家的刘五私聊,你?猜她们在聊什么?”
薛满配合地问:“她们聊了什么?”
“刘五说喜欢三哥,愿意给三哥当侧妃,请太子妃帮她到三哥面前说情。”
好事?啊这!
薛满正想拍手称快,裴唯宁又道:“可惜三哥不会纳妾,刘五也?遭到了报应。哈哈,她父亲参与?前户部侍郎贪墨一案,被太子哥哥捉拿归案。父皇收回了刘家爵位,刘五虽逃过一劫,没被卖入教司坊,但往后在京城嫁娶难如登天。”
薛满叹息,刘五小姐的父亲犯了罪,身为子女,刘五小姐理当受其牵连。她只遗憾刘五小姐的抱负未展便已夭折,“还有谁想嫁给端王做侧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