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逃婚记事by天下无病
天下无病  发于:2024年1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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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真?恼了他,她在刻意躲着他。
“阿满,我知?错了……”他闭上眼,只觉心火烧得愈来愈烈,灼痛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阿满,三哥真?的知?错了,只要你肯回来,只要你肯原谅我……三哥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第52章
千里之外的衡州,薛满丝毫不知有人惦念着自己?,每日?吃得香睡得好,脸色比以往更为?莹润光洁。
一个月转瞬即逝,许清桉查照完衡州所有账册库房,确认没有纰漏后,唯剩秦长河贩卖禁药一案未了断。
他曾飞书去往京城向景帝禀明此事,景帝即刻从京中调了一名官员赶至衡州接任知州职务。对方?名叫尚礼,在中书省任职多年,颇受景帝信赖。与之同?行的还有刑部侍郎苏康平,专为?蒂棠茚禁药一案而来。
在许清桉及刘明通的协助下,尚礼顺利地?接管衙门事务,苏康平亦对禁药一案有了深入调查。譬如光衡州境内,服用此药的病患便有数百名,除去衡州,多地?也出现?过此药踪迹,受害者不一而足。又根据薛满的回忆,他们在韩府别院中搜出一大片的蒂棠茚种?植地?,足够韩夫人判上十年牢狱。但鉴于衡州衙门集体?为?韩家上书,此事或能酌情处理?。
苏康平在来之前做足功课,对许清桉普及蒂棠茚在前朝时惹下的大祸,“一百多年前,前朝贵族们对此花吸食成瘾,纵乐声色。民间则效仿跟风,倾家荡产亦不所惜。街上人人形容癫狂,爆裂恣睢。久而久之,人伦败坏,父杀子,夫杀妻,此类恶案层出不穷。更可恨的是南垗王室以此控制前朝枢要,将京城搅得翻天覆地?。”
许清桉讶异,“竟有此事?”
“世子还小,不知情很正常。”苏康平摸了摸胡须,道:“彼时连庸帝都沾染一二,幸有当时的三公?带领千官死谏,逼得庸帝立律法,全朝销禁此花,才勉强控制住局面。然而祸根已?经埋下,不过短短五年,前朝便覆地?翻天。”
许清桉沉吟道:“如今蒂棠茚卷土重来,背后想必有南垗王室推波助澜。”
“陛下也有此推测。”苏康平眼中俱是欣赏,“好在世子敏锐,及时察觉对方?筹谋。圣上得知此事后,夸赞世子年轻有为?,堪当重任。”
“圣上过誉。”许清桉拱手道。
“世子之能,一趟南下便能崭露头角,往后必将前途无量。”
许清桉道谢几句,又提及被蒂棠茚祸害的病患,“不知前朝可有留下治疗蒂棠茚之毒的药方??”
“不曾,前朝对此花之毒束手无策。”苏康平叹息,“圣上已?命太医院抓紧研制解毒方?,希望现?有的病患能再坚持些?时日?。”
“嗯,下官已?吩咐药师们尽力缓解他们戒断的症状。”
“效果如何?”
“不尽如人意。”
苏康平神色一凛,皱眉道:“南垗其心可诛,终有一天,我大周的铁骑会踏平他们的土地?!”
十天后,许清桉踏上归程路途,除去来时同?行的俊生、凌峰与银枭队诸位兵尉,便只多带了薛满一人。
因薛满宁可舍身也不愿许清桉为?质一事,本就对她殷勤的俊生更加殷勤。银枭队对她肃然起敬,连凌峰都一改之前的讥讽,偶尔朝她投去若有所思的目光。
当然,最最最感谢她的人是孟超与何湘。
两人送他们到城外,临走前,何湘与薛满单独说?了会话。
何湘递给她一只竹篮,“阿满姑娘,我听说?你喜欢吃糖,便亲自做了几样,希望你不要嫌弃。”
“当然不会嫌弃。”薛满打趣:“我只怕吃过你做的糖,便会变得跟千里那样挑嘴,从此再吃不下别家做的糖了。”
何湘失笑,“那我便定期叫商队带糖去京城,可好?”
“好是好,不过我想吃的可不仅仅是普通的糖。”薛满看了不远处的孟超一眼,悄声问:“何姑娘,你跟我透个底,你和孟衙役有可能吗?”
“我自小父母双亡,跟随师父学?医,立志救死扶伤,从未想过嫁人之事。而孟衙役年轻有为?,家中又是三代单传,今后的妻子必当替他尽孝膝前,开枝散叶……”何湘的声音也低了一度,“他与我,实非一路之人。”
薛满想了想,道:“在你遇袭前,孟超曾找我帮他一个忙。”
何湘疑惑地?看着她。
“他请我帮你选生辰礼物。”薛满道:“我们先?去了首饰铺,他替你选了银镯子、耳环,但最终买了另一样东西。”
何湘追问:“买了什?么东西?”
“一只药箱。”
“药箱?”
“对。”薛满道:“我想,孟超之所以爱慕你,不是因你年轻貌美,而是身为?医者的你仁心仁术,舍己?为?公?。你能为?行医放弃成婚,也能在察觉到几名病患的异常后,冒着危险去寻找证据,从而揭发了秦长河的阴谋。”
“我没有你说?的那般无私。”何湘苦笑,“我也想过置之不理?。”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薛满笑道:“你终是做了,挽救了许多可能会被蒂棠茚残害的病人。”
何湘眼眶发热,由衷感谢:“阿满姑娘,谢谢你的肯定。”
“光谢我可不行。”薛满道:“有人比我更欣赏你,且更早便欣赏你。”
何湘又何尝不知孟超为她做的一切?只是她向来思虑重,习惯裹足不前。
薛满凑近她耳畔,“何姐姐,你已?经历过一次生死,最懂人生苦短的道理。不妨勇敢一些?,跟他开诚布公?谈一谈,兴许会有惊喜呢?”
何湘的心被这话猛烈撞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孟超。
孟超有所感应,朝她露出爽朗的笑容,瞬间驱散她的迟疑不定。
何湘的眼神逐渐柔软:是啊,人生苦短,他肯为?她涉险闯入火场,她又为?何不能勇敢一些??
“你说?得没错。”她道:“我应该试着勇敢一回。”
“那我在京城等你的消息。”薛满笑眯眯地?道:“还有你的糖。”
刚与何湘、孟超分别,又有一辆马车追出城门,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任知州韩越。
“许大人,阿满姑娘,请留步。”韩越喊道。
许清桉撩开车帘,“韩老爷,有事吗?”
韩越下车,隔着数名银枭队兵尉,对他拱手道:“许大人,我家志杰有几句话想跟阿满姑娘说?,不知阿满姑娘能否给点时间?”
薛满在车内听得清楚,犹豫片刻后,从许清桉的身边探出头,“有话便在这里说?吧。”
韩越扶着韩志杰下车,后者虚弱无力,身形单薄,额际的伤疤清晰可见。
“阿满姑娘。”韩志杰面向他们,朝薛满长作一揖,“韩某要跟你认真地?道一声歉。”
薛满眨眨眼,洗耳恭听。
韩志杰耳红面赤,羞愧道:“自相识起,我便因对母亲的愤懑而迁怒与你,数次对你出言不逊。如今回想,姑娘何其无辜,我又何其狭隘浅薄。”
“你的确无礼。”薛满哼道:“早该对我道歉了。”
“只怪我愚昧怯懦,拖到今日?才敢当面跟你道歉。”韩志杰扯唇,笑容透骨酸心,“若我能有姑娘不畏生死的勇气,有许大人一半的魄力,母亲和香雪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我要是香雪姑娘,真当丁点看不上你。”薛满不客气地?道:“堂堂男子汉,天天悲伤春秋有用吗?是能复活香雪姑娘,还是能救出你母亲?”
韩志杰愣住,“我……”
“我听说?你已?断了药,重新开始戒断?”
韩志杰探向淤青的手腕,“是。”集全衡州医师之力,联合京中太医给出的药方?,他们这一批受蒂棠茚毒害的患者开始尝试戒断,但结果如何?会不会又是失败?
“韩志杰,为?了香雪和你母亲,你必须成功。”薛满道:“她们费尽心思希望你活着,你不能辜负她们的心意。”
“我明白……”韩志杰哽咽难言:“父亲已?经允我娶香雪的牌位为?妻,往后她便是我唯一的妻。我不会再辜负她,会努力做到她生前所愿……”
做个健健康康,堂堂正正的好男儿。
他失控了一小会,擦干眼泪道:“阿满姑娘,母亲对你的喜爱从不是作伪,她多次想撮合你我。但茗芳会后,她知晓你和许大人主仆一心,便对我提出要收你做义女……可惜造化弄人,母亲愧对你,我们韩家永生都愧对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镯,“这是我们抵达衡州那日?,母亲要送你的那枚镯子,希望你能够收下留作纪念。”
恍惚间,薛满回到初遇那天,两拨人在荒庙避雨,她与韩夫人相谈甚欢,结伴抵达衡州。那时的唐夫人温柔慈祥,像母亲一般关照着她……
她摇了摇头,“不了,来时如何,去时也当如何。”
韩志杰没有勉强,“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旅途平安。”
这次轮到薛满道:“韩志杰,咱们后会有期。”
许清桉也朝韩越拱手,“韩老爷,后会有期。”
马车缓缓驶离,韩家父子凝望许久,韩志杰低声喃语:“……也祝你们遂心如意,终成眷侣。”
归程遥遥,薛满的怅然很快被沿途风景冲散。她们初到衡州时是盛夏,离去已?步入金秋。官道绵延,两旁枫叶如火,远处层林尽染,风送丹桂飘香。
马车内,薛满跪坐在软垫上,面前的矮几上摆放着何湘送的五包糖,她一一拆开尝了,味道都很好。
“何姑娘做的糖真好吃,可惜将来吃不到了。”她遗憾地?道。
许清桉正拆着一封信,“京城繁华,你想要什?么都有。”
她问:“那我能去学?做糖吗?”
他对她的奇思妙想习以为?常,“等回到侯府,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也是。”薛满一脸扬眉吐气,“这次你立了功回京,真正叫做‘衣锦还乡’,哼,我早说?过会帮你重整旗鼓,将伤害你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时隔半年,这句熟悉的口号再次一字不差地?出现?,可见她记得有多牢靠。
许清桉的反应却不复从前,简洁利落地?应:“好。”
他低头看起信件,庞博涛在信中称寻遍淮河以南的大小州县,虽找出了几名年龄样貌与薛满相近的寻人启事,但核对过画像后并不符合。信件结尾,他言明老侯爷已?知晓此事,曾派人向他详细询问过始末缘由。
许清桉眼中掠过讽意:让他来猜猜,等他们抵达侯府,祖父便会想方?设法分开他们。一边送走阿满,同?时又以世子之位威胁利诱,不择手段地?逼他定亲娶妻……
常言道熟能生巧,祖父的手段向来如此,但他这次注定无法如愿。
薛满注意到他的不豫之色,脆生生地?道:“少爷,你无须害怕。”
许清桉抬眸望着她。
她不闪不避,迎着他深沉的目光道:“不就是回侯府吗?你记住,你不是孤身战斗,我永远是你最得力的帮手。”
“便如衡州之行?”
“便如衡州之行!”
他轻轻笑了,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好,都听你的。”
便听她的,不会再害怕,不会再彷徨,因身旁会一直有她。
马车紧赶慢赶地?跑,大多数时走官道,偶尔也会路过偏僻之地?,只能走些?乡间小道。
遇到第二种?情况时,往往会出现?一些?始料不及的意外。譬如这会儿,五头健壮的黄牛拦堵在路中央,慢悠悠地?往前挪动?,半个时辰只挪了十丈远的距离。不管他们怎么驱赶,牛群皆温吞从容,不将赶路的人类放在眼里。
眼看天色渐晚,路成舟提议:“公?子,我去前方?探探路,看能否找到牛群的主人。”
等他打马离开,薛满在车上待得无趣,便学?其他人般拾了根细树枝,有样学?样地?赶起牛来。
她挥动?树枝,轻柔地?鞭在牛臀上,“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①”
牛群:……听不懂,屁股不痛不痒,继续啃两口路边的草,慢悠悠地?散步。
旁边的凌峰看她一眼,她会得倒是不少,但比起自家妹子的才学?,依旧差得远了。
薛满才不管他在想什?么,回头对马车内喊:“少爷,牛吃糖吗?”
“吃。”
“那你帮我拿包糖出来,对了,别拿何姑娘送的,拿你买的那几包。”
“……”许清桉撩开帘子,对童和道:“取些?马吃的方?糖给她。”
童和依言照做,薛满接过糖包,试探地?喂起其中一头牛,“你吃糖吗?”
那牛低头在她的掌心嗅了嗅,随即舌头一伸一卷,飞快地?吞下方?糖。
薛满又拿了一块糖出来,“你还想吃吗?想吃的话就叫你的同?伴们往前快些?跑,不要耽误我们赶路。”
牛:……听不懂,但糖很好吃。
它低低哞了一声,另外四头牛仿佛听懂它的意思,齐齐凑到薛满的跟前,吓得她慌张闪躲,险些?掉进路旁的水田。
她稳住身子,赶紧将糖包丢给童和,“童大哥接着!”
童和伸臂捞过糖包,眼角余光瞄见一抹身影飞向薛满,原是许清桉下了马车。
许清桉拉着薛满远离牛群,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没被它们撞到。”
“罚一两白银,拿来。”
“少爷,别啊,我刚发的月银还没捂热呢……”
薛满哀呼着求饶,奈何许清桉主意已?定,坚持从她的荷包里取走一两银子。
“再有下回,罚金翻倍。”
“……”这可比预扣月银要来得直接!
薛满不敢再胡来,乖乖跟在他身边,看童和他们用糖引诱牛群。可惜牛老大们吃完糖也不配合,惹得童和恼道:“许公?子,不如将这群牛宰了,再派人留在原地?赔偿主人就是。”
话音刚落,有道娇软的女声横空响起,“你这人好生野蛮,不过是挡了你的道,你便要取我家牛牛们的性命。”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名“奇装异服”的少女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
她皮肤光洁却并不白皙,而是天然健康的小麦色。乌黑浓密的秀发编成无数股彩绳小辫垂落,额前戴着银穗流苏嵌玛瑙珠链,衬得那双黝黑的眼眸分外灵动?,微厚的红唇娇艳欲滴。她上身穿着一件朱红色织蝶描花短衫,搭配同?样图案的百褶长裙,短衫和长裙间裸着一截柔软的细腰,整个人如玫瑰般明媚张扬。
她抬起手,腕间戴着铃铛细链,随着动?作发出悦耳的声响。
“你。”她准确无误地?指着许清桉,笑吟吟地?道:“你长得很漂亮,只要你今晚肯陪我睡觉,我便不计较你们威胁我的牛牛们了。”

薛满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她说什么?
除去许清桉,其?余人也是?瞠目结舌。凌峰率先回?过神,顾不得?非礼勿视的?道理,大?声呵斥:“你这女?子好不知羞耻!”
少女?走向他们,鞋上的?铃铛也在步步作响,“我哪里不知羞了?”
凌峰道:“光天?化日,你不仅衣衫不整,还敢出言调戏男子,着实有伤风化!”
“我与你一样,穿着上衣,也穿了裙子,对了,鞋子也穿着呢。”少女?踢直脚尖,大?方地?请他们欣赏绣花铃铛鞋,“你们瞧,好不好看?”
众人尴尬地?移开眼,这少女?的?行?为率直,样样不合世俗,莫不是?脑子有病?
恰在这时,有人出声:“好看。”
少女?转动眸子,仔细打量出声的?碧衣少女?。嗯,人长?得?雪白,五官娇俏妙丽,身形纤秾合度,总体来?说只比她差那么一些些。
“你真觉得?我的?鞋子好看?”她问。
薛满不吝啬地?夸奖,“我真觉得?好看,还有你的?裙子和衣裳也好看。”
少女?转了个圈,欢乐地?展示着自己,“你很有眼光,比这群蛮汉子要识相多了。”
凌峰平生最讨厌离经叛道的?女?子,眼下除去薛满又多了一个,心里别提有多郁结,“快将你的?牛赶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少女?一脸无辜,“牛牛们还没散完步呢。”
“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宰了它们?”
“啊,你又威胁我的?牛牛们,那他得?陪我睡两晚才行?。”
薛满倒吸一口?凉气,朝许清桉比出两根手指,“少爷,她叫你陪她两晚!”不是?一晚,已经加到两晚了!
许清桉:……他听到了,但她一脸兴奋激动是?怎么回?事?
他平静如斯,对陌生少女?热烈的?目光视若无睹。
凌峰却冷笑连连,“你这乡野姑娘,也敢肖想许公子?”
“为何不能肖想?”少女?问:“难道他已经娶亲?”
“未娶亲又如何。”凌峰暗扫某人一眼,话?里有话?,“像许公子这般出色的?男儿,将来?的?妻子必定家世清白,娴静淑雅,文?采斐然,与他志同道合。”
薛满生怕许清桉听不懂,踮脚对他耳语,“少爷,他想当?你的?大?舅哥。”
“……”许清桉想掰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少女?被他三番两次地?针对,脸上浮现怒意,指着凌峰道:“正主?都没说话?,你这蛮汉却多嘴多舌!你说的?话?我不爱听,大?牛、二牛,你们过去撞他!”
说也奇怪,牛群中最健壮的?两头牛忽然通晓人性,举着牛角便冲向凌峰。凌峰是?个成日跟文?书混在一处的?文?官,身上没有半点功夫,全靠童和提着他左闪右避。虽躲过牛袭,但形容慌张,狼狈不堪。
薛满乐得?见少女?教训凌峰,正瞧得?起劲呢,被许清桉拉着手腕躲到远处。
下一瞬,便见剩下的?三头牛也开始骚动,场面乱作一团。许清桉朝任四琦投去一眼,任四琦立即拔剑指向天?空,银枭队的?其?他人见状也拔剑指向牛群。
少女?见他们杀意凛然,懊恼地?跺了跺脚,“等等——”
“诸位壮士手下留情!”
小路的?远处传来?一声疾呼,有马蹄声快速踏近,众人见到路成舟与一名青年前?后踏马而来?,方才那话?便出自青年之口?。
青年皮肤黝黑,阔额厚唇,高大?威猛,有种别于中原人的?粗犷不羁。他先瞪了少女?一眼,随即屈指吹响哨声,牛群渐渐恢复镇静。
“宝姝,你太胡闹了!”青年斥责少女?。
少女?宝姝还有些不服气,“我逗逗他们而已,谁想他们这么不禁逗。”
“还敢顶嘴,小心阿爹知道后禁你的?足!”
宝姝吐了吐舌头,总算不吭声了,只用一双灼灼明眸盯着许清桉看。
青年观察众人,一眼便看出谁是?其?中领袖。他跳下马,朝许清桉抱拳道:“不好意思,舍妹顽劣,冒犯了诸位,还请诸位大?人有大?量,莫与舍妹计较。”
许清桉淡淡地?颔首,路成舟马上道:“许公子,往前?五里处是?望北寨,这位小哥是?望北寨的?少主?莫穆尔。”
“我是?他的?妹妹莫宝姝。”宝姝见缝插针地?介绍自己。
罕见的?姓氏,豪放的?作风,明显带有异族特征的?样貌特征……许清桉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们是?北渚人的?后裔?”
“公子博闻。”莫穆尔赞道:“我们的?长辈在十几年前移居中原,游荡多地?,最终在此?处定居。”
北渚是?中原以北的?一个小国家,周边纷争不断,全靠大?周庇护才得?以安宁。两国关系融洽,北渚每年会向大?周进贡献美,双方的?子民更是?来?往密切。
“幸会。”许清桉言简意赅,“我姓许,京城人士,偶然途经此?地?。”
莫穆尔爽朗一笑,“我听路公子说了,你们被我妹妹的?宠物堵住去路,我这便把它们赶走。”
“哥哥,是?小宠,小宠!”莫宝姝强调:“宠物两个字一点都不可爱。”
“它们哪里小?!”凌峰刚整理好仪容,粗声粗气地?道:“普通人被它们撞一下命都没了!”
莫宝姝幸灾乐祸,“叫你嘴坏,你活该。”
“宝姝。”莫穆尔警告她,“再说一句,我真不许你参加篝火会了。”
莫宝姝伸着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叉。
莫穆尔继续道:“许公子,这附近除去望北寨便没有其?他村落,你们若继续往前?走,今晚恐怕要露宿野外。不如随我们回?去,在山寨将就住上一晚?”
远途在外,借宿乃稀疏平常,何况正值秋季,夜间深露重寒,习武之人尚且罢了,如薛满这等女?子却极容易生病。
许清桉点头,“那便打扰莫公子了。”
“经过番寨的?人不多,你我能相遇便是?缘分。”莫穆尔笑道:“诸位,跟我走吧。”
他示意莫宝姝带着牛群在前?面领路,莫宝姝却不乐意,“我想跟他们一起坐马车。”
“他们”自然是?许清桉与薛满。
莫穆尔一口?回?绝,低声道:“宝姝,那位许公子一看便出身不凡,绝非能容你胡闹的?主?。”
莫宝姝悻悻地?撇嘴,“他长?得?那么好看,我想跟他待在一块。”
“你真中意他,大?可今晚上向他献舞。”
莫宝姝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开开心心地?骑上牛去前?头带路。
薛满与许清桉回?到马车上,薛满新奇地?道:“少爷,这位莫姑娘真有意思,跟寻常的?女?子截然不同。她穿着打扮大?胆,说话?也大?胆,对了,行?事也大?胆,竟然养了一群牛当?宠物。”
“你也想养牛当?宠物?”
“免了。”薛满怕被牛踹,“养猫倒是?可以考虑。”
过了会,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少爷,你对她说的?话?有什么想法?”
“……”
“她想睡你,那你呢,你意下如何?”
“……”
望北寨是?一片以石墙圈围的?村子,多以平屋为主?,里头住着三百余名村民。他们虽久居汉地?,但在行?事上仍延续了北渚人的?热情奔放,在男女?关系上推崇“及时行?乐”的?道理。在成亲前?,无论男女?,只要有了意中人,都可以大?胆地?向对方表明心意。今日合便合,明日不合便分,全无守身如玉的?道理。可当?他们成了亲后,便得?奉行?一夫一妻制,发誓要对伴侣忠诚一生。
俊生将打听到的?这些消息告知薛满,薛满听后恍然大?悟,“难怪莫宝姝见少爷长?得?好看便要睡他。”
俊生摸了摸鼻子,心道:咳咳,睡不睡什么的?,阿满姐姐说话?也有奔着莫姑娘去的?趋势……
“姐姐放心,公子对莫姑娘绝没有兴趣。”俊生道:“公子多年来?洁身自好,不说红颜知己,便是?身边伺候的?人也从不用婢女?。”
薛满便问:“我不是?婢女?吗?”
俊生从善如流地?改口?:“除了您。”
薛满的?关注点在别处,“俊生,你觉得?少爷喜欢女?子吗?”
俊生心想:公子不仅喜欢女?子,还极有可能喜欢的?就是?您,否则怎会在您被挟持的?时候提出要用自己交换?公子可从来?不是?大?发善心之辈,从前?在京中有贵女?在他面前?摔进河里,他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但他不敢点明,“您不妨挑个时间试探下公子。”
“哪轮得?到我试探?”薛满理所当?然地?道:“自有什么莫姑娘、凌姑娘,甚至赵钱孙李家的?姑娘去试探,我们等着看花落谁家便是?。”
俊生见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差没捧把瓜子磕上了,“姐姐,您一点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公子会喜欢别人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一个当?婢女?的?还能拦着少爷喜欢谁不成?”薛满安慰他,“你安心,能叫少爷喜欢上的?姑娘绝对人美心善,不会为难你我这等忠仆的?。”
说得?很好,但显然她没懂他的?深意。俊生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公子的?事情他还是?少管,主?要是?一个深藏不露,一个不开窍,管了也白搭。
莫穆尔的?父亲是?望北寨现任寨主?,他是?少主?,整个莫家在寨中极有声望。是?以,在莫穆尔将许清桉一行?人迎进山寨并安顿在自家后,便引起不少村民的?注意。
“宝姝,那一群人是?谁,你家的?客人吗?”
“宝姝,他们人人身上带着剑,莫非是?江湖侠客?”
“宝姝,我看到他们中间有个女?子,长?得?肤白貌美,她叫什么名字?”
“宝姝,那个穿月白色衣裳的?公子是?他们的?头领吗?他今年几?岁,成没成亲,晚上参加篝火会吗?”
好奇的?村民们不敢直接问莫穆尔,便一股脑地?围着莫宝姝发问。
莫宝姝烦不胜烦,“他们是?路过此?地?的?汉人,在山寨借住一晚而已,其?余的?我也不清楚。对了,你!”她指着方才问月白色衣裳的?那名少女?,霸道地?道:“你死心吧,许公子是?我看上的?人,今晚我要向他献舞。”
那少女?不满地?道:“你不是?有安元驹了吗!”
“是?安元驹追求我,我可没答应他。”
“那你还收他送你的?小马!”
“收他一匹马,我便得?以身相许吗?”莫宝姝翻个白眼,“那我将马给你,你今晚跟安元驹凑一对吧。”
少女?说不过她,气鼓鼓地?跑开了。
莫宝姝把玩着小辫,思索该怎么邀请许公子参加篝火会。从初遇时的?情况来?看,他并非好色之徒,若是?知道篝火会的?真正意图恐怕连声响都不肯给。反观他身边的?那名少女?,活泼伶俐又识相,倒可以一试。
她行?动力极强,立刻寻到薛满的?院子,直截了当?地?套近乎,“你好,我是?莫宝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满。”对方道。
“你是?许公子的?什么人?”
“我是?少爷的?婢女?。”
“婢女??”莫宝姝转念一想,问:“那你是?他的?通房?”
“非也。”薛满并不生气,认真向她解释了一番,“婢女?就是?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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