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小秦老板你能修祖宗牌位么?”
秦悠:“坏的严重吗?”
刘老板调出手机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厚重的牌位拦腰断为两截,黑漆斑驳,名讳上染有血迹。
秦悠皱眉,这牌位比她家那一溜门卫都要狼狈。
刘老板不停叹气:“家门不幸啊,都是我家那臭小子闯的祸。”
刘老板的儿子今年五岁,正处于什么都懂点又不是太懂的阶段,捉迷藏躲进了平时不准小孩进的祠堂里。孩子夜间高烧不退,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从其他孩子口中得知他去过祠堂,刘老板连夜去向被惊扰的老祖宗们赔罪,却发现有个牌位掉在地上,断为两截不说,上面还有疑似老鼠啃食过的痕迹。
刘老板:“我家的祖宗牌位都是上好木料,怎么一摔就断了呢。祠堂是我们村子的宗祠,各家轮着打扫,从来没见过老鼠。”
孩子发烧无疑是老祖宗在发怒,刘老板取来店里最好的空牌位更换摔坏的那个,并且烧了大量祭品和纸钱,可老祖宗就是不肯消气。
涉及自家祖先,往往比撞邪更糟心。
总不能请个大师来把老祖宗灭了吧。
秦悠:“上面的血迹是哪来的?”
刘老板苦着脸:“孩子身上有跌倒的擦伤,是孩子的血还是老鼠血就不清楚了。”
孩子发烧后就没清醒过,谁都不晓得他在祠堂里做过什么。
刘老板请教过相熟的大师,大师说这种情况只能等祖宗消气。
老鬼没有时间概念,气个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
最保险的法子是复原摔坏的牌位,再供奉大量祭品,全家后代诚心叩头赔罪。
秦悠没有立刻应承下来,木制品的修复无外乎用胶粘和用钉子钉,哪样貌似都不适合用在牌位上。
传统木工能做到环环相扣,只用木料不用其他材料,可这样一来要在牌位上打出插孔。
就这位老祖宗的气性,非得闹更凶不可。
秦悠问能不能把牌位带走慢慢研究。
刘老板很为难,祖宗牌位哪是他一个人说能让陌生人带走就能给出去的,再说谁知道牌位离开祠堂会不会加重他儿子的病情。
秦悠理解他的顾虑,她可以去祠堂尝试修补,不过她得先回家取工具。
她卖给刘老板一颗调养的丹药,这是先前驱魔系补偿给她的,给孩子吃下去能缓解长时间高烧引发的后遗症。
刘老板千恩万谢,抹着通红的眼睛先回了家。
刘老板住在殡葬一条街附近的村子里,院子里堆满了新制的纸扎和元宝。
秦悠先去看了眼孩子。
刘老板买的木牌端端正正摆在孩子胸前。
祠堂位于村子最里面,建造得很气派。
里面供着几百个牌位,都有些年头了。
新死的小辈们只能在桌子底下站着。
刘老板在请示过村长以后引秦悠进了祠堂。
刘老板跪地上香磕头。
秦悠拎着她沉甸甸的大包在旁边站着。
刘老板给秦悠留下好些纸钱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这是秦悠的要求:她修复时不能有别人在场。
大门一关,祠堂里黑乎乎的。
秦悠面对几百个排列整齐的牌位,气势稍显不足。
于是她从大包里掏出她家门卫们,沿着大门一字排开。
再看刘家的列祖列宗,气势瞬间弱下去不少。
秦悠看一眼摆在托盘里断开的牌位,从它摆放的位置看,年代不算太久远。
秦悠跟它打商量:“我帮你修复牌位,你别再刁难小朋友。”
整个托盘毫无预兆掉在地上,一看就是不乐意。
秦悠没再多言,取出染有猎鬼人血迹的残破玩偶往牌位面前一摆,再用雷击棺材板的边角料堆满托盘外圈。
火势一起,牌位就蔫了。
秦悠勾起唇角,冷声说道:“你是刘家的祖宗,可不是我的,敢跟我耍脾气,我连你一块烧。”
托盘里的牌位颤了颤,名讳上的血色鲜艳了几分。
秦悠挑起一点火就要往牌位上点。
祠堂里所有牌位都开始微微震颤。
秦悠一一扫视过去,她知道这其中的大多数早就离开了,留下的不过是一缕记挂后人的牵绊,会在后人有难时尽可能帮衬一把。
她当着这群祖爷爷祖奶奶的面公然威胁他们的后代牌位,属实有点欺人太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秦悠烧一叠纸钱,不卑不亢讲述着五岁小童的现状。
老祖宗们的怒气逐渐从秦悠转向了摔坏的牌位。
依稀有个低沉的声音在说:“我刘家的不肖子孙,我们自己教育。”
看来这祠堂里还有更老辈的亡灵没有离开。
秦悠将托盘端到远离火堆的空地上,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即她背过身去做起修复前的准备工作。
身后是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的碎响。
祠堂大门打开时,月已上梢头。
刘老板急得团团转,见秦悠出来赶忙迎上来。
秦悠把那个漆快掉光的牌位拿给他看。
摔断处严丝合缝,未见胶水痕迹也没用钉子。
刘老板惊奇地瞪大眼睛,怎么都想不通这是怎么组装回去的。
秦悠:“上下挖出一点空隙,用特殊形状的木条在里面充当卡扣,再掉地上也不会断开。”
刘老板连连称赞秦悠的手艺。
这时家里给刘老板打来电话,说是孩子退烧醒了。
刘老板激动不已,非要给秦悠跪下。
秦悠闪到一旁:“你还是去跪拜屋里那些更有年份的牌位吧。”
她扛起大包坐上小红车,临走前嘱咐老板重新给修复好的牌位刷漆。
“还有,你告诉大伙再进祠堂一定要多加小心,摔断牌位是小事,千万不能让牌位再染血,什么血都不行。”
嗜血逞凶,这词尤其适合死去多年还没入轮回、没正经修行过的老鬼。
要不是牌位沾了血,牌位主人也闹不了这么凶。
刘老板越是祭拜越是哭求,牌位主人越觉得自己是刘家的老祖宗,可它忘了排在它上面那些牌位每一个都是它的祖宗。
以前的家长,对付熊孩子可是没手软过。
临近期末,又到她的进货高峰期了。
曾经的新生小土豆们即将升入大二,他们的报废符咒质量有着显著提高。
大四生要处理掉一部分带不走的行李,其中就有一些自认不适合走玄术这条路而决心改行回归普通人生活,他们会卖掉很多学科相关资料和用具。
求突破的低年级生很少会买这类“差生”的学习资料,而这部分专精的资料又不准外泄,大多会被学校低价回收。
秦悠稍微加价就买到好几本她感兴趣的专业书,带到图书馆贴上她的专属翻阅符就可以带走,别人翻阅是看不到字的。
学生们都认识她,大方地多送她一些不好卖的生活用品,操场小集市一圈转下来,牛车都快装满了。
大四生优哉游哉摆着摊,那边的备考生们正在水深火热。
被雷劈那学生的事还是被校方知道了。
玄易的大四生有一场大考,通过才能正式毕业,那名学生不可能通过,他的状态也不适合再进玄易。
王老师先把尤浩戈委托给他的零件们高价卖给白校长,才上报这事。
要不怕白校长火气上来不给钱。
意外地,白校长没有过多责备王老师,而是深深反思了玄易目前存在的教育漏洞。
老头一拍脑门,各年级期末都多了一科“人性测试”。
人性,往往是没有底限的。
白校长就非要卡住一个最低点,再往下边出溜的干脆劝退或由校方安排转学。
各学院怨声载道,各考生抓狂撞墙。
这不,两个大二生蹲在新挖那水库边研究。
“勇救落水儿童能不能是考题之一?”
“考验人性怎么可能让儿童落水当考题,我觉着有可能是水里有个特别厉害的怪物,我们要牺牲自我才能保一方平安。”
“咱俩还是再练练最薄弱的游泳吧,万一跟水有关,咱一下去就沉底,完全没有表现机会呐。”
“嗯,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跳。”
秦悠:“……”
这是演习考试呢,还是跳水殉情呢。
两个学生越游越远,接着手脚酸软没力气游回上岸。
秦悠仰头望天:救人的考题这不就来了么。
她一个不用考试的人还是把这机会留给学生们吧。
她抄起录音大喇叭,很快校园里就回荡起聒噪的“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呐!”
一连三天,秦悠收获满满。除了各式垃圾和学生赠送物品,她还收来一根能软能硬韧性十足的细线。
出售学生痴迷新兴科技材料,这是他高价买来却始终没能派上用场的。
秦悠一眼相中,这东西正好能给宝剑安扶手。
虽然如今的尤老师出入都坐在剑上,飞远途就挂帐篷,已经不怎么需要这玩意了。
就在她吃完午饭,打算再溜达一会就打道回府之际,王旗给她发来消息:小秦姐姐什么时候还来我们学校卖货呀,同学们都翘首以待了。高考在即,大家都想踏踏实实最后冲刺。
秦悠向路过的同学打听高考时间,居然就在五天以后。
秦悠:你们考前不放假吗?
王旗:本来要放的,可大家都认为学校里更安全。这里的鬼影是多了点,但都不会主动骚扰我们。出了校门遇见什么就不好说了。
秦悠:得嘞,我下午就去。
考前时间贵如油,她得替他们节省点。
为了满足这批惨兮兮高三生的实际需求,秦悠赶路时磨了几颗楠木珠子。做手串太费时间,一颗一颗卖还是能供应一部分人的。
她特意给珠子刻上不同纹路,有保平安的,有驱邪的,有祈福考试顺利的,大家按需购买。
王旗很有世家子弟风范,把购买机会让给同学。
男生们主动让位给女生。
女生们很节制地购买一半,留下一半给男生们。
大家再各让几张留给陪他们担惊受怕的任课教师们。
秦悠发现这些孩子长时间圈在鬼影幢幢的校园里,结成一种坚不可摧的患难友谊,比玄易的人性测试靠谱多了。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原是对玄术没什么兴趣,高考预填志愿却选择了玄易。
王旗偷偷告诉她,他们这一届同学无论文化考试还是遇鬼的临场反应都很占优势,今年一定能拿下大批玄易录取名额。
秦悠目送他们说着笑着走回教学楼继续复习,脸上不自觉露出淡淡微笑。
相比于他们,自己的高中生活真是好无趣啊。
牛车到家时天色已晚,垃圾山下却灯火通明。
秦悠眯眼看半天才看清是沈青杨回来了,正在搞各种大灯小灯,几小只围着他瓜分大明星带来的各色稀罕小零食。
秦悠拍拍他。
沈青杨一蹦老高:“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了。”
秦悠瞅瞅他就差武装到牙齿的护身装备,很是无语。
沈青杨热情地仿佛他才是垃圾山的主人,招呼秦悠入座,他叫的酒席都快凉了。
秦悠看一眼又停到老地方的大房车。
沈青杨嘻嘻赔笑:“这不是快期末考试了么,我打算好好复习一阵,万一通过期末考我就能升大二了。”
秦悠对这位升大二要靠“万一”的超龄新生不抱任何希望。
但鼓励还是要有的:“祝你成功通过考试。”
沈青杨笑得好像他已经考过了。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拍一部戏的时间足以扰乱他的正常作息,第二天一早愣是没起来,等好不容易磨蹭到玄易又被体能李老师拉去集训,十圈跑下来人都傻了。
秦悠照例逛一圈操场小集市,好货早已售空,余下的都是些谁都不缺的杂物。
有学生懒得再往回搬就都给了秦悠,要不也是丢进垃圾桶,还得秦悠多倒腾一趟。
路上遇见管后勤的老师,对方请秦悠有空时去曾经的驾校收收垃圾,那边有一部分建筑在重盖,扒下来好些还能回收利用的砖头木料。
秦悠那颗渴望盖新房的心蠢蠢欲动,立马驾车赶往驾校。
到了那儿才发现监工居然是尤浩戈。
尤浩戈戴着安全帽,还挺有总指挥的气势。
瞧见秦悠,他苦着的脸立刻笑开了花:“你来看我呀。”
秦悠心虚地瞟一眼旁边那堆砖头。
尤浩戈的脸又垮下去了:“你就不能假装是来看我的么,你看我晒得。”
他伸过来的手比被假牙咬的时候还要白皙些。
秦悠配合地附上苦大仇深的表情。
尤浩戈大受感动,带她躲进阴凉地里。
“这不是要冲期末了么,老师们不是出差就是加紧给学生补课,没人肯来这晒着。再加上我家离着近,这活儿就归我了。”
秦悠对他深表同情,玄易这点苦差事没有一样是尤老师能躲过去的。
尤浩戈还算想得开:“马上暑假了,有明星请我去剧组坐镇,到时候带你?”
秦悠纯属顺嘴问了一句:“在哪啊?”
尤浩戈挺直的肩背又垮了:“火葬场。”
秦悠:“……”
尤浩戈一脸被抛弃的委屈。
秦悠实在不忍拒绝:“行,我去。”
尤浩戈一秒喜笑颜开。
秦悠要去搬砖。
尤浩戈拦着不让:“过两天用大车一趟就拉过去了,你别费劲搬上搬下怪累的。”
秦悠还能说什么呢,必须得请尤老师吃大餐。
正好昨晚吃了沈青杨的酒席,今晚她要回请一顿接风宴。
最先开启考试周的是大四生。
除了一贯的模拟训练场,还有跟随老师出外勤的一系列考核。
这是多数大四生第一次走出校园,真正面对残忍嗜血的妖魔鬼怪。
与模拟训练场最大的不同,是真实战场上会有无法避免的伤亡。
学生们各凭本事随机应变,实在抵挡不过会由老师拼死救人,然后这名学生就得回炉重读大四。
不过第二轮往后的大四都以实践为主,多多磨炼那些坚定要往降妖捉鬼这条路上走的孩子们。
每个带队出外勤的老师都会请尤老师算算自身运势,再算算学生的命数,哪里有异就多加关注,将伤亡减到最低。
秦悠看尤老师天天站工地上手指头快搓出火星子了,不好意思总来打搅,便继续她中断了好一阵的外卖服务。
发到她手机上的求购信息每天都有很多,前阵子实在腾不出时间挨个去送,这回她先筛选地址相近的信息挨个询问是否还有购买需求,再一并送去。
目标地点离垃圾山有点远,几乎要到隔壁城市了。
秦悠开上小红车,没瞧见顾客在哪,先碰上个熟人。
曾被尤浩戈破解必死之劫的章老师。
章老师的腿已然痊愈,他这趟出来是带大四生来出外勤的。
秦悠打个招呼只想快跑——出外勤的地儿哪有善茬呐。
可取货那几位迟迟没来,她只能耐着性子等。
等来等去,那几位仍未露面,章老师和几位学生却个个面露警惕。
秦悠捂住双眼,不想面对被动参与考核的残酷现实。
有学生小声问:“章老师,我们是不是进鬼域了?”
章老师抱臂坐到台阶上:“是与不是你们自行判断,这是针对你们的考试,就当我不存在。”
学生们愈发紧张,各持法器符咒,背靠背围成一圈。
秦悠怀疑他们不等鬼怪来袭就得自个儿抽筋。
章老师朝她招招手。
秦悠坐车里怪闷得慌,便拎上大包跟这个全场实力最强的人坐一块。
章老师嘿嘿憨笑:“尤老师请你来的吧。”
秦悠:“啊?”
章老师:“尤老师说我这次带队危机重重,这几个小崽子都有生命危险,我都想直接判零分让他们重修了。可尤老师说会有福星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就硬着头皮来了。”
他看向秦悠,目光灼灼。
秦悠扯扯嘴角。
行吧,撞邪而已,她习惯了。
这是个三不管地带,街边到处都是店铺摆出来的路边摊,平时人来人往很热闹,这会儿就他们这几个活人。
章老师说这里上个月发生过械斗,死了好几个混混,打那之后就不太平,一到夜里就能听到铁棒子划过水泥地的刺耳尖响,搞得常年营业到后半夜的摊主们天一黑就不得不收摊关门。
所谓“神鬼怕恶人”,这恶人化成了鬼更是会兴风作浪,已经有好几个晚归路过这条街的人莫名晕倒,检查结果显示是脑震荡,但他们的头部都没有外力撞击伤痕。
秦悠望向那群一看就没什么打架经验的学生们,跟野路子流氓动手怎么能少了必杀武器呢。
她从大包里掏出两块坟砖,分一块给了章老师。
又从包里掏出两把卷刃菜刀,塞一把给章老师。
秦悠左手坟砖右手菜刀,脖子一转咔嚓作响。
章老师目瞪口呆:“你也要跟人械斗啊?”
秦悠歪着脖子斜瞪眼瞟过来。
章老师噤若寒蝉。
秦悠晃晃菜刀。
章老师瑟瑟发抖。
秦悠刚要说话。
那边绷最紧的学生捂着抽筋的小腿坐到地上。
同伴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另一名学生的腿像被什么看不见的重物击中,惨叫着摔倒在地。
只一瞬而已,十来个玄易精英大四生没一个是站着的了。
而偷袭他们的鬼还没有正式露面。
章老师脸色骤变,撂下械斗装备抄起宝剑挡到学生身前。
一抹虚影在他面前晃过,章老师手起剑落,眼前顿时传来凄厉尖叫。
章老师的修为和身手都很优秀,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对手鬼数量众多还会隐身,占尽了优势。
它们发现章老师是块硬骨头也不硬拼,转而去敲学生闷棍。
学生被打中腿上麻筋,正挣扎着要站起来。
咚的一声闷响,一个学生的脑袋猛一震颤。
亏得玄易平时很注重学生身体素质的锻炼,学生硬挨一下竟然没晕,反手一张符咒甩出。
符纸遇鬼自燃,隐身的鬼惨叫着显出身形,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秦悠轻挑眉梢,这些学生专业素质很过硬嘛。
要不是遇上亡命混混,输在了斗殴这一块,今儿这大考早结束了。
旁边有张木桌,秦悠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一声巨响,人和鬼都懵了。
章老师以为她遇袭了,见学生们尚且能够自保便持剑护到秦悠身前。
秦悠塞给他一个塑料瓶。
章老师更懵了。
秦悠:“牛眼泪,一人一滴省着点用,按滴收费。”
章老师一怔之下欣喜若狂,赶忙去给学生们分牛眼泪。他自己也往眼睛上抹了两滴,回头一瞅吓一哆嗦。
“不是只死了几个么,怎么这么多?”
还算宽敞的街道上多了几十道或黑或白的鬼影,挤挤插插都快站不开了,人手一根棍子或砍刀,龇牙咧嘴阴阴坏笑。
学生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全都白了脸色不敢吱声。
秦悠一块坟砖掷出去,拍倒一个浑身冒黑气的鬼。
群鬼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她这边,个个目露凶光。
秦悠一条腿踩着踹翻的桌子,手里的菜刀一晃一晃。
慢慢围拢向她的鬼们全都站住,别看那破菜刀卷了刃,刀背上可刻着厉害的符咒呢。
秦悠舔舔嘴角,痞里痞气的模样比这群混混更像流氓。
“人多欺负人少是吧?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谁的人手多。”
她歪头指向身后。
上百条人影从地底下钻出来,一个个腐头烂脸,煞是骇人。
腐气冲天而起,阴气陡然变浓,混混鬼们都有点受不了了。
学生们的脸色愈发苍白。
章老师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秦悠挥挥手。
死人军团们拖拉着不怎么灵便的步子逼向群鬼。
群鬼严阵以待,哪还顾得上身后的学生。
章老师深吸口气,拾起秦悠刚刚掷过来的坟砖照着这群后脑勺就是一顿狂拍。
秦悠把自己那块砖和两把菜刀飞了过来。
有学生发了狠,抄起砖头菜刀瘸着腿加入战团。
没捞着武器的学生压阵在后,将倒地的鬼魂收入法器。
局势逆转,群鬼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有鬼发了疯似的冲进死人军团,闭着眼睛一通抡棍子。
秦悠一弹弓给它撂趴下了。
所有混混鬼被一网打尽,章老师和学生们仍旧不敢放松。
没了群鬼阻挡,死人军团奔着他们就来了。
这场面,章老师都未曾见过,更别说学生们了。
章老师丢开坟砖,换了宝剑。
又是一声踹桌子的响动。
死人军团顷刻消失。
再看地上到处都是木头刻成的珠子。
秦悠蹲在地上正捡呢。
章老师:“什么情况?”
秦悠拾起最后一颗珠子,袋口扎紧,周遭阴气锐减,鬼域即时消失。
她拿回只剩一半牛眼泪的塑料瓶,有点心疼。
再瞧瞧学生们那一双双通红的眼睛,她真诚劝道:“带他们去医院看看眼科吧。”
第088章
章老师这一组是唯一全员通过大考的队伍,其他老师同学羡慕之余也很费解,为什么连学生带老师都患上了眼部疾病,眼睛红得像发疯的斗牛。
章老师顶着俩红眼泡来给秦悠结账,对她晶晶亮亮的眼睛表示疑惑:“你咋没事呢?”
秦悠:“我没滴。”
章老师:“那你咋看见鬼的?”
秦悠拿瓶子往眼前一放。
章老师:“哦……不对啊,瓶子后来在我这呢。”
秦悠:“你们往哪看,鬼就在哪呗。”
章老师:“……”
章老师:“你不是还用弹弓打倒一个?”
秦悠:“它闯进阴气重的死人军团,显形了啊。”
章老师的眼珠子更红了。
秦悠心虚望天:“不是告诉你们省着点用了么。”
章老师后知后觉:“啊,我以为是按滴收费太贵,你怕我们付不起钱。”
秦悠是想着他们看在价格的份儿上能少用就少用,可她忘了玄易的师生最不差的就是钱。
实在于心不忍,秦悠只收了一半的钱。
章老师攥着另一半钱,欲言又止:“小秦老板你那天召唤出来的是什么啊?”
他使劲扒拉自己的眼皮和嘴角,乍看还真挺像腐尸。
秦悠给他看雷劈棺材木刻成的珠子。
章老师盯着上面的符咒,瞠目结舌:“障眼法啊?”
秦悠:“你不会以为我真有那么多死人小弟吧。”
章老师讪讪一笑:“这个卖吗?”
秦悠:“卖!”
于是章老师剩下那点钱也没能剩下。
大四生的考核暂告段落,期末考试正式开始。
苦哈哈的尤老师顶着安全帽火急火燎奔回来陪考。
见秦悠穿梭在各个考场门口捡报废材料,他凑上去八卦章老师一队勇斗持械流氓的细节。
秦悠很无奈:“咱下回能先跟我通个气么。”
尤老师眨眨眼,一副无辜模样:“我告诉你了,你还去么。”
秦悠:“不去。”
尤老师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秦悠:“就算非去不可,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嘛。”
尤老师:“我不知道福星是你,早知道的话我就跟你一块去了。”
他激动地直搓手:“想想就刺激,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混混斗殴。”
秦悠:“是,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过。”
尤老师满眼敬佩:“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我一定要跟去。”
秦悠扯扯嘴角:“你去我就不用去了吧?”
尤老师点点头:“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就行了。”
秦悠:“……”
尤老师这一班出来得很快,不同于其他班级的或喜或悲,他们每个人出来都朝尤老师挤眉弄眼。
等学生都走了,监考老师收整考场。
秦悠在门口都能听到他的怒吼:“这帮小兔崽子拆家呢,考算命又不是考工程爆破,至于把整个考场都拆完了么。”
秦悠看向尤老师。
尤老师抱着手臂淡淡一笑:“巧了,他们的老师最近就在深造工程爆破。”
秦悠:“……”
尤老师催促她:“赶紧把牛车赶过来,整个考场都是你的了。”
秦悠:“……”
沈青杨跟校方好一通商量,如愿获得了期末考试名额。
秦悠看他站的队伍才知道他是驱鬼系驱鬼专业——玄易最火爆的专业。
看来玄易当年为了谈下这个代言人也是下了血本的。
驱鬼系人数多,沈青杨百无聊赖候场等考,考试可能用到的符咒法器都快被他摸坏了。
尤浩戈和秦悠收拾完算命系考场的垃圾,一块过来给他鼓劲。
沈青杨紧张到说话直咬舌头:“通过考试有两种途径,一是制服考场里的所有鬼魅,二是在里面待足半小时。”
他的全套护身装备都被临时收走,他只能依靠手边这几样。
沈青杨:“我打算进去就找个隐蔽的地儿躲起来,半小时很快的。”
尤浩戈:“我劝你不要。”
沈青杨握拳:“我就要!”
进场一分钟不到他就出来了。
考试计零分。
沈青杨欲哭无泪:“为什么能藏人的地方是鬼窝啊,我差点被鬼吃了。”
尤浩戈:“你能想到的模拟系统会想不到么,不想抓鬼只想躲起来的肯定都是浑水摸鱼的差生,淘汰手法会很粗暴。”
沈青杨哭唧唧:“你怎么不早说?”
尤浩戈:“我提醒过你了。”
沈青杨:“就不能提示再明显点么。”
尤浩戈:“我是老师,怎么能透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