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一个掌握军械,一个掌握天下通商。
“路途遥远,你有盘缠吗?”沈长生压下心底的情绪,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少年。
身材看起来还是很羸弱,清娟直挺,眉眼生得很好看,好看到沈长生都有些诧异,这个地方还会有这样的少年。
有一点格格不入的感觉,注定不是池中物。
辛子季点点头:“我把你之前送我的金钗卖了,还有我的房子地契也卖了,应该够了。”
看样子是不接受沈长生的帮助了,独立的人才能走得久远,沈长生没有在意的点点头。
“那,再见?”沈长生小声的说了一句。
辛子季点点头,弯了眉眼,转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消瘦的背影。
天上下起了小雪,他连沈长生的宅子都没有进去,只是在后门站着,同她讲了几句话。
走之前还能和沈长生讲话,他满足的弯了眼,从怀里面拿出那金钗凝望。
辛子季骗沈长生,他没有卖金钗,只是卖了家里面所剩无几的那些东西。
他给沈长生的雁是聘礼,要是以后他能荣归故里,他是要求娶沈长生的,收起簪子藏起来。
离开沈长生宅子的时候,辛子季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子。
要说有多奇怪,只见他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衣袍,好像浑身都写着,‘有钱来骗’,纠结立在墙角,好几次这个小孩都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
这个村庄没有谁家小孩,是辛子季不认识的,陌生的小孩,穿得好,相貌好,辛子季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漂亮的小孩像是察觉到视线了,回过头,一愣然后恶狠狠的咧着牙齿,还有虎牙,一脸不符合年纪的凶狠。
他突然从怀里满拿出一个金元宝,猛的扔向季子辛。
辛子季被砸了个正巧,没有见过明晃晃的金元宝,辛子季弯腰捡起来,上面还有他额头的血,但是他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小少年。
“狗狗祟祟的,在这里干嘛呢?”
希川看着这个辛子季,心里面想了无数种,将他千刀万剐的念头,但是眼下实力不够都被压着。
导致自己一张,还有些带肉的小脸,都气鼓起来,小小年纪讲话恶毒得不行。
“臭乞丐,你不配问我,滚远一点,小心小爷我砸死你。”
被骂的辛子季也不在意,他是被骂到大的:“你害怕?想要进去偷东西?要不要我大叫一声?”语气不缓不急。
听闻这话,希川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果然这张脸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他最讨厌看到的。
他当然不能这样被发现,万一沈长生警惕了怎么办。
突然脑海一闪,希川将自己的不满,全部压下去,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虽然依旧很不爽,态度却比刚才好多了。
“我是来找春棠的,她和我玩游戏呢,我在等她来找我。”呲着牙齿笑得好不天真无邪。
赶紧滚吧,贱人,看到你我倒八辈子血霉!
“哦。”春棠向来朋友多,就是不知道那里来的这个小少年。
一个小孩子而已,牙都不齐,辛子季也不在意,面不改色的将刚才的金元宝塞进怀里,心情很好的上前,拍了拍希川的头。
“谢谢你的新年礼物。”然后懒懒恹恹的转身离开。
希川的鼻子又气歪了,他觉得刚才就应该从地上,拿石头扔他的,谁知道还是保留了以前的习惯,看见他就忍不住用钱砸他。
等气过后,希川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打量。
这个时候季子辛还没有成长,和以前比多的是羸弱感,面色情绪也比以前多,看着比以前好玩。
但是一切顺眼的前提是,他不是一个妄图当自己便宜爹的贱男人。
现在自己还不能动他,杀了太多次辛子季了,一次次重复,这才希川就算看见他,也根本不敢动他。
看现在这个时期,知道他该是打算去京都,会好多年都回不来,自己可以先行动了。
考虑完后,希川继续蹲在门口的角落,心里一边骂季子辛,一边冷得抖。
太冷了,春棠什么时候出来啊!
读书过后的小团圆也有了自己的大名,叫春棠。
春棠在院子里面玩,春晓和沈长生发了红包,外面的鞭炮响个不停,雪下大了渐渐停了,外面应该可以堆雪人了。
沈长生就知道春棠想要出去玩,拿着围兜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在门口玩,不要跑太远了。”
“知道了,姨娘。”春棠灿烂的笑了笑,然后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沈长生临时出来看见她在雪地里玩得正好,无奈的抚额。
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突然墙角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沈长生看过去。
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孩,倒在雪地里面瑟瑟发抖,唇色乌白。
哪里来的小孩?
沈长生不受控制的上前,攀开一看,发现是一个漂亮的小孩。
有些眼熟,脸上还有肉,没有张开的样子,眉眼精致的像是勾勒出的画一样,哪怕唇都冻得发乌,都还是克制不要抖动得太厉害了。
“你没事吧?你家人呢?”沈长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垂眼落在他脸上,眼中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谁家的,看穿着家世应该不错,怎么会在这里?
希川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张没有被折磨得发狂的脸,眼中只有他没有见过的温柔和怜惜,希川鼻子有些酸,有些固执的将脸贴过去。
“娘亲。”我好想你娘亲。软绵绵的带着鼻音。
很小的一声,沈长生却被烫了一下,手一抖,接过倒地的少年,有些茫然的胡思乱想。
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小孩的衣兜掉落一封书信。
沈长生打开看了看,上面字迹清秀,读完之后她表情有些复杂。
信上写的是他的名字,还有……他是被故意遗弃在这里的。
大过年捡了一个漂亮小孩,沈长生别无他法,只能将人抱会府中,派人熬了姜汤驱寒。
喂下之后,希川睁开眼睛,直接锁定沈长生,瞳孔缩了一下,大气不敢踹。
沈长生正在一边同春晓交谈,注意到他醒来了,好像还有些兴奋。
“好可怜,是被人遗弃过来的吗?看着穿得不错,怎么会遗弃呢?”
春晓唏嘘不已,刚才她还在这个小孩身上,刮出好几个金元宝,看样子不是养不起孩子。
两人都发现希川醒了,这个孩子看着乖巧听话,也不怕,直接搭话。
还很自豪激动的说,那些钱都是他家人遗弃他,给捡到他的人赡养费。
他说这话的时候多次看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沈长生有种自己要被缠着的错觉。
果然当两人打算觉得他的去出事,希川死活不愿意找其他人,要认当沈长生的孩子,还很顺口的叫沈长生娘亲。
春晓听一次,感叹一次:“这小孩,跟小姐小时候好像有一点像,表面看起来傲得不行,实际上就是一个纸老虎。”
“是吗?”沈长生都不记得了,也没有在意。
她在苦恼希川的事,一个春棠她都带不过来,还来一个陌生小孩,更加不行了。
像是看出来沈长生的想法,怕被抛弃,希川用尽几辈子的力道,拉着沈长生撒娇痛哭。
总之沈长生一定要收养他,沈长生去那里都要跟去,还可怜兮兮的尝试给沈长生洗脑。
“娘亲,我不会和春棠抢家产的,我会很乖的,我吃得也不多,也不会调皮……”
“我不是你娘亲。”
沈长生心肠硬起来,一如以往一样,拉出自己的衣裳,她不能接受其他人叫她娘亲。
希川被沈长生无数次推开,心里越发的委屈,却什么也不能说。
他只是想要陪在沈长生的身边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他,现在连沈长生都不要他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费劲心思的一次次重复死亡。
再一次沈长生很轻易的,拉出自己的衣裳,转身看着书,身边骤然安静下来,她才放松。
但是起初是小声的抽泣,后面越发的大,扰得沈长生根本无法静心,放下书看过去。
漂亮的孩子咬着下唇,强忍这哭泣,眼睛通红,浑身抖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哭成个水人儿。
沈长生心抽了一下,放下书,走上前轻柔的擦干净他的脸,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带着妥协。
“可以留下,但是不能叫我娘亲,可以和春棠一样叫我姨娘。”
希川胸腔抽了抽,在心底狂笑,面上却哭得更委屈了。
点头头委屈:“好的娘……姨……”后面完全哽咽得发不出声。
沈长生:
作者有话说:
嗷呜,小朋友一半随爹。(顺便小声BB一句,数据这么差,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坚持的哈哈哈,好像只要有一个人在看,我好像就又活了~感谢你们。)?
算了,不就是多养了一个孩子,她家大业大养得起。
就这样希川就留下来了,也同希川讲的那样,他很乖,吃得少,也Hela不调皮。
当然是仅限于沈长生面前,一旦沈长生不在了,原型像就恢复了,恶劣,高傲,一如某人。
春棠和沉商都很不喜欢希川,都不和他玩,但他可不在意,他的好只留在沈长生面前,表现给沈长生看。
这个地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与此同时,远在京都的沈府。
练武场。
马蹄踏过校场扬起尘土,‘嗖’的一下,正中靶心,马停下,一身白衣骑射装的沈意奴冷峻着一张脸,像是任何情绪感知都无,翻下马。
六年的时间,也已经长成了一个身形伟岸的青年。
他的眉眼依旧昳丽漂亮得惊人,只是是原本那双随时带着惑人的眼,像是沉浸下来了,犹如一潭死水,随着沈长生的死也一同没有了。
脸上无一丝表情,随手一扔,手中的弓箭被扔到小雀斑的手里。
他冷漠的像是一具完美漂亮的尸体,那个有情绪,会笑的沈意奴,已经在那天沈长生被烧得连骨灰都找不到的那天,已经彻底死了。
“小公子将我们的人都甩了,现下失踪了。”小雀斑接着弓箭回神,看着渐行渐远的沈意奴,小跑上去小心试探。
沈意奴的脚步一停,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冷淡的掀开眼皮:“哦,那给他选一个远一点的墓,早点安葬,不用告知我。”
漫不经心的语罢,冷漠的往前继续走,完全没有管他是死是活。
小雀斑:……
父子两人关系,差到了一种离谱的境界。
校场射箭完之后,沈意奴的脚步不自觉的,又走到长生院。
长生院和以前一样,小厨房旁那个被废弃的院子,沈意奴在那里种了一棵树,已经得枝繁叶茂了。
沈意奴站在树下,冷着眉眼,平静的将手中的石子,轻巧的扔进去。
六年的时间,小小的树洞满了又空,无数此他学着当年沈长生的样子祈祷。
祈祷都是一场梦,沈长生怎么会死,他都没有死,沈长生不可能放他一人还活着。
可事实是沈长生死了。
一场梦一样,任他如何不信,可都是他亲眼看着,沈长生的身体被谢远山扔进火海。
彼时他被身上的毒折磨得,提不起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沈长生被一点点烧成灰,然后风吹过,连一点骨灰都没有留下。
他回首才发现,除了她留下的那个孩子,关于沈长生的其他东西,他什么都没有。
谢远山抱着哭叫不止的孩子,带着笑,蹲在沈意奴面前,慈悲的掀开他因疼痛汗湿的头发。
而他像是灵魂已经随着风一起,被带走了。
“来,给这孩子起个名字。”谢远山的声音传来。
本来这个孩子不该出世的,他出世前的那一幕,一直旋绕在沈意奴的脑海,成为如今的夜夜梦魇,他恨不得食他血肉,谈何会给他起个名字。
可现在沈意奴提不起一丝力气,眼神空洞的,四肢僵硬着。
“出息。”谢远山睨视一眼沈意奴,冷笑的收回视线,起身颠了颠孩子。
“既然你爹不给你赐名,爷爷给你取名,就叫‘希川’如何,可是怀着希望出生的呢。”
他是在暗讽沈意奴,明知道他如今恨不得食他血肉。
沈意奴的目光动了动,飘忽一下,落在谢远山的身上,再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们都该去陪沈长生的,他也应该去陪她的,可是他害怕,沈长生会不会连黄泉都要躲着他。
“……殊……咒。”
像是重新被点燃一般,沈意奴目光狠厉,如狼似虎的看着谢远山,咬着牙齿挤出来两个字。
生生世世,哪怕殊途同归都要纠缠在一起,沈意奴发的咒愿。
谢远山很看重这个孩子。
沈意奴无数次想要对希川下手,都没有得手,如今谢远山越发的老态了,他守不了希川多少年了。
总有一天,沈意奴会将所有人,都送到沈长生面前,只是谢岐宴跑得远,跑到昭阳去了,他的手还伸不到这样长,暂时先放任谢岐宴。
沈意奴走在宫道上,一脸冷漠的想着顾蕴光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他知道这些年顾蕴光一直再找一个人。
跑都跑了几年的人,要是他的话,人没有死,地上的草皮他都要翻过来看一遍,直到将人找到为止。
他一遍漫步尽心的走着,一遍把玩着手上的软鞭,眉眼攒起的都是冷厉。
带路的小太监心里面抖个不停,根本不敢往回望。
沈意奴谁都知道,绝对的疯子。是被人打磨好的刀剑,如今是当今圣上手上,最锋利有用的刀。
当年那个新帝如何死的,是大家都不敢讲的梦魇,谁都不知道沈意奴同他什么仇恨。
当着众人一刀一刀割下的肉,再喂到新帝自己的嘴里,要是吃不下了就喂狗,最后活生生剃成了骨头架子,挂在城楼示众。
宫道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那领路的人,却觉得过了半辈子这么远,才将人领到御书房,退下之后才送了一口气。
御书房里面这两个,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哪怕顾蕴光登基之后改善政事,确实让大庆更加繁荣。
但是他为人太过狠厉了,独我独尊,容不得半分不如意,隐约的昏君像。
要说如果沈意奴是那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那顾蕴光就是活在人间的活阎王,两人多惶不让。
“来了啊。”
金椅上面坐着的是,黑色金莽服,头戴冕冠的顾蕴光。
比起当年阴晴不定,如今更多的是一种压迫感,闻声掀了下眼皮,看着越渐走进的沈意奴,扔下一本竹简,滚到他的脚下,停止。
“这个地方去看看,给我探探路,我要亲自去抓猫。”
沈意奴知道顾蕴光在找猫,找了好几年,天下这么大,一只猫谁知道死没有死。
漫不经心的弯腰捡起,打开竹简,一个地名,往北方的,他挑眉,看来猫跑得远。
“嗯。”扔回竹简。
顾蕴光接着,挑了下眉,看过去:“记住了?”
“嗯,要活的还是死的。”沈意奴懒洋洋的靠在金柱上面,耷拉着眼皮。
果然看见顾蕴光有些破碎的表情,明显的不悦:“别玩文字陷阱,我要完好无损,一点损失都没有的。”
“哦。”瞬间沈意奴失去了兴致,比起这个,他更加喜欢折磨人,特别是顾蕴光的人。
大概是嫉妒吧,见不得别人的东西还好好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大殿上两人目光交流汇合,无人敢上前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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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川又抢了沈长生。
春棠已经很久没有独占沈长生了,越想越起,这个新来的流浪儿,就知道在姨娘面前放乖,姨娘一不再跟前,趾高气昂得跟什么似的。
最恶劣的是,他时常喜欢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银碎子砸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施舍:“今天娘亲是我的,你们滚远一点。”
春棠才不会放任这个恶劣的人,在姨娘身边,她一定要去拆穿他,气昂昂的往沈长生那里走过去。
这个笨蛋,蠢货。
希川暗骂一声,然后从袖子里面,抓出一把银碎子砸人,砸得一阵舒爽。
好在他身上的金元宝都被换成了银碎子,不然早就被他砸完了。
也许是见钱眼开是人的本分,春棠的脚都动不了了,就连安静的沉商,也眨了下眼睛,小声的嘟嚷。
“春棠,我们想,我们可以先去镇上逛逛再回来,你觉得呢?”
春棠骤然收了收自己的胖腿,义正言辞的点头:“我觉得对。”
没有见过那么多钱,然后两个小孩子蹲在地上开心的捡钱,心里面美滋滋的。
几人都满意的对视点头,各走各的。
希川歪头笑了笑,这些人的性格,他可拿捏得清清楚楚的。
抬起头望了望天空,春天又要来了,距离那个人到来来,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要快点在他娘亲面前表现。
只有他娘亲才能将那个疯子制止,一个杀父杀子,杀尽一切关于和沈长生有关的人,只为了那个可笑的祭祀。
沈长生坐在画室描画,突然感受到有人枕着她的腿,垂下头,沈长生看着希川笑得灿烂的脸,忍不住空出手,揉了揉。
“沈姨娘。”语气乖得不行。
“你爹娘是谁呢?”沈长生有些好奇。
希川人很乖的,不吵也不闹,就是有点粘人,相貌生得好看,爹娘应该也不差。
希川蹭了蹭沈长生露出虎牙,眯了眯眼睛想了想:“没爹,死了,我娘……很好,但是他们都不要我。”
“真可怜。”
沈长生越发觉得心疼,就算是他觉得他娘很好,但还是将他丢弃了,大概是年纪小根本不能理解。
我才不可怜,我就在娘亲身边,希川闭着眼睛,表示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希川成为了沈长生的尾巴,就连吾知洲都感叹,时常调笑比她的小沉商都要粘人。
沈长生大多数都是笑笑不讲话。
一天沈长生外出采景,本来希川是想要跟着一起的。
沈长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然后带着人出去,春棠和沉商玩得好,不太爱搭理他。
沈长生一走就没有人陪希川了,不过他可不需要有人陪,他乖巧的在院子里面数蚂蚁,也能过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在响。
隔壁不远处住的是吾知洲。
希川眨了下眼睛,他知道隔壁这个人不可简单,有些好奇就端着梯子搭上去,爬上墙看着隔壁。
吾知洲住的地方可没有杨府这样大,但两个人生活够了,沉商、春棠跟着春晓他们上镇上去了,所以应该只有吾知洲一个人。
吾知洲本来在院子里面晒被子,突然自己的院子大门被人踹开,一群人鱼贯而出,她吓得手上的木盆掉落下来。
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精致,容貌漂亮的男人,冷漠的眼神像是什么都容不下。
吾知洲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吾三小姐。”沈意奴歪了下头出声。
“你是谁?”吾知洲警惕的往后退,除了沈长生他们,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
难道是那个人找来了?
“我们见过的,也许你忘记了。”沈意奴睨视一眼,抬了抬手,并不打算浪费时间。
有人出手拍上吾知洲的后颈,吾知洲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了。
吾知洲被人带走了。
当沈意奴踏出来第一步的时候,希川就察觉到是谁,那些来自灵魂深处的惧意,让他无法动弹的将自己缩在梯子上,捂着自己的嘴生,怕出声被发现了。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出现啊,应该再晚一点的!
之前好几次,都是在第七年的时候才出现的,他应该是无意间发现娘亲,然后囚禁折磨,直到娘亲自杀。
这个人也彻底疯了,不再愿意相信娘亲死了,去昭阳带了一个巫师回来,说要杀掉娘亲一切有关的人,来祭祀娘亲,让她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希川穿越在周目里面疯狂轮回,可怜了。?
到现在希川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因为沈长生她死得透透的。
那么和沈长生有关的第一个人就是沈千,然后希川看着沈意奴一个一个的,将但凡和沈长生接触过的人都杀了,轮到最后一个就是希川。
到底最后有没有将沈长生救回来,他不知道,总之他死后被困在了循环中,永远没有活过十五岁。
“原来你在这里啊。”耳畔熟悉的声音响起,希川惊恐的回头,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语调了。
沈意奴站在墙头,低着头,带着懒散随意的眼神,落在希川身上,突然笑了笑。
沈意奴这些年很少笑,每次他一笑就绝对没有好事,希川觉得自己得赶紧跑,这个疯子杀起人来,谁都拦不住。
哆嗦的爬下楼梯,连滚带爬的,却不知道往那里跑,绝望的发现,他根本跑不了。
被人拉着后颈,像是提拉小狗一样,松雪提炼出来的熏香,应该是很温和的,但是在沈意奴身上闻着就格外的让他觉得冷。
看见沈意奴确实他的恶梦,这里没有谢远山,没有人能拦住这个疯子。
希川有些绝望,不禁后悔,早知道就不偷看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是躲在这里来了啊。”
沈意奴冷冷的勾了勾唇,冷漠的眼神中逐渐浮现出怨憎。
每次看到他,他就忘不了,缠在他身上沈长生的肠子和血,是他杀了沈长生,都是他,不是他沈长生不会死的。
沈意奴表情越发平静,眼神却越发疯狂,伸出手手掐着希川的脖子,越发收紧。
希川根本挣扎不开,看到沈意奴每次他都觉得,他娘待不了沈意奴身边是对了。
谁受得了疯子,这才该不会又要死了吧?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
希川有些委屈,眼中逐渐憋红,然后奋力扒拉着沈意奴的手,他不想再被沈意奴杀死了。
“我知道娘亲在哪里,只要你不杀我……”应为缺氧,希川断断续续的说着。
果然一切关于沈长生的,沈意奴都有最直接的反应,放在脖子上的手失了力道。
沈意奴有些发愣,松了力气,沈长生死了,他亲眼看到的,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现在这个人说沈长生活着,知道她在哪里,明知道是假的,可是他控制不住颤抖着手,浮现起期望来。
他平静的将手松开,然后将希川踩在脚下,弯下腰,眼神像是深渊的恶鬼一样,带着兴奋的色彩,像个赌徒。
“她在哪儿,告诉我便不杀你。”
沈意奴这个疯子,果然不再对他下死手了,希川劫后余生之际,依旧觉得还是害怕。
万一这个疯狗病发作了,连沈长生一起欺负怎么办?
但是事已至此了,他娘也将要藏不住了,沈意奴迟早会发现他娘的。
一瞬间,希川在脑海里面构思了无数的故事,该怎么来解释合理。
直到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沈意奴失去耐心,脚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了,希川疼得有些想飙泪。
“你先让我起来,我再告诉你。”
沈意奴顿了顿,赏赐般松开脚。
得到解放的希川,在心里面‘呸’了一下,当然面上不敢表现出来。
呸,娘亲的走狗!
“是这样的……我之前做了一个梦,你们都应该不知道。”
希川一边想着怎样要这个故事更加真实些,一边看沈意奴,天马行空的乱讲,结果看见沈意奴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想法。
如果非要看出来什么,沈意奴那幅表情就像是在说:你做梦管我屁事?
但是没有打断希川,他松了口气,还好现在的疯狗还不够疯,试探过后,接下来他可以乱编了。
“我梦到娘亲她说想我了,告诉我她在这里,我就来了。”
摈弃希川那些乱七八糟的经历,沈意奴只能抓到重点,沈长生在这里。
“找到了?”沈意奴的喉咙突然有些沙哑。
问出话的那一瞬间,却觉得可笑,他像是疯子一样,认真去信那些明显是天方夜谭的每一个字。
“当然找到了啊!”
说到这个,希川要是有尾巴一定翘起来了,但是没有,只能擦了一下鼻子,神情得意的看着沈意奴。
“嗯。”沈意奴点点头,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有,就算是假的,现在他也想去信一下。
“我要见她。”很诚恳的眼神,和希川对视都没有那种,不是同龄的错觉。
像是沈意奴也是个五岁的小孩,甚至给希川一种错觉,差点脱口而出。
给我道歉,就给你见。
当然希川不敢,只能捂着嘴巴讲话咽下去,他还想要活的就一点,然后抬手让沈意奴低头。
沈意奴配合低头,表情认真的听着,想的却是,要是假的话,一会儿该从希川的哪里开始刮肉,还是剁碎了?
手开始吧,毕竟当时脐带是缠在手上的。
“一会儿你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娘亲应该不想见到你,你会吓到她的知道吗?”
希川讲话的时候,无意看到沈意奴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一种黏糊的视线,让他想要擦手。
他的亲爹想杀一个人,最喜欢挑自己喜欢的地方先动手。
“嗯,好。”沈意奴点头,他时间多,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他乐意陪希川玩一会儿,算是他这个多做爹最后的仁慈了。
希川这段时间对这个宅子,已经十分熟悉了,果断的将沈意奴拉着往沈长生的画房走去。
进去之后指了指水缸,他是故意恶意报复的。
“你先躲在这里,一会儿娘亲要回来,你先偷偷的看一眼,但是不能出声、出现吓她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