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蹊气势咄咄:“我以为方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是名正言顺的镇国大将军夫人,你们拦着我这新娘子,逼我走角门,妄以妾礼辱我,究竟是觉得我这等寡妇只配以妾礼进门,夫妻一体,还是说你们不过想借此侮辱镇国大将军,等等,该不会是对官家赐封我官人为镇国大将军不满,故而借题发挥,呵,还真是其心可诛啊。”
于荡惊得眼珠子溜圆,这怎么就扯到官家了,她也太会联系了吧。
齐云已经不敢说话了,他父亲不过是从六品京官,他惯会逢迎,靠着对徐松乔溜须拍马借得几分风光,可这小娘子厉害的很,再继续出头,只怕会出事。
这小娘子实在是太会扣帽子,他们不过就是想着玩闹一番,羞辱她一番,怎么就成了她说的这般,又是侮辱天下的忠贞寡妇,又是侮辱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又是成了对官家不满。
齐云咽了咽口水,鹌鹑一样往后挪了几步,借着其他人的身影遮挡住身形。
徐松乔面色越发难看,他一贯恣意妄为,若是换了男子,早就提溜下去先打一顿再说,偏偏是这么个滑不留手,厉害得很的小娘子。
“真想不到,竟有人拿官家压我”徐松乔笑得很冷,“我倒是要看看,我舅舅到底是站在谁这边。”
“官家贵为天子,是万民之天,亦是万民之父,他是你有血脉之亲的舅舅不假,亦是众百姓之父。”
围观的众多百姓不由拍手叫好,方才窥见她半边侧颜的百姓声量尤其大:“小娘子,说得好!”
“你!”徐松乔环视左右,气得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好厉害的嘴,不过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在郦京这,我就是理!爷我今儿个就是不给你从这正门进,我大发慈悲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角门,二是墙角的狗洞。”
郦京小霸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明摆着我就是欺负你,你就得给我受着。
这事继续这么闹下去,徐松乔父亲必定会被言官参上一本,可他早就被参的多了,他父亲爱他母亲如命,对他更是宠溺无度,官家视徐松乔为亲侄,更视为半子,从来宠惯他。
这就是他肆意妄为的底气。
花满蹊耐心告罄,逐渐暴躁,她的十指猝然捏紧白色孔雀羽扇的青翠竹柄,微怒的容颜藏在羽扇后,一字一字从檀口迸出来:“这位小侯爷,你很闲吗,在这给我耍什么猴戏啊,老娘大喜的日子,别逼我扇你啊。”
“扇……扇我”徐松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虚空中的弹幕一溜烟儿划过。
【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点吧,刚刚她不是还在唇枪舌剑吗她怎么就要扇人了!这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讲真,和小霸王讲道理是没用的,在郦京,他就是天大的道理。】
【她疯了吗,这可是郦京小霸王,她今天敢打他一巴掌,明天就得横着出郦京。】
【扇,快扇,别光放狠话,等着看她倒霉。】
“来啊,打我啊!你打啊!”徐松乔叫嚣着,笃定她不敢扇他,这辈子都没人敢对他动过手!除非是想横着出郦京!
“好贱的要求啊,你们都听见了啊,这可是他自己要我打的。”花满蹊懒得再和他废话,她头上顶着大花冠,穿得喜服又厚重,现在又累又热,早就暴躁的不行。
最重要的是——她就喜欢出风头,本来她特意设计的完美出场,万众瞩目,出尽风头,偏偏这个臭男人要来破坏她的出场方式,简直是气死她了!
她一脚跨过正门门槛,拿着手中的孔雀白羽扇,冲上去跳起来对着他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就是一顿猛扇。
徐松乔猛不丁被扇了一巴掌,暴怒不已,正要抓住她的手,却猛然被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给摄取了三魂七魄,呆呆站在原地任由她拿扇子狠狠呼他。
“我让你犯贱!我让你找打!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让我走角门钻狗洞!让你挡着我出风头,我扇不死你!”花满蹊小脸红扑扑,凶巴巴骂人,随着她动作,满头花冠纷纷扬扬。
她越打越起劲——这扇子不错,打人又爽,手又不疼,居家打人必备良品!
徐松乔俊逸的脸被羽扇抽出好几道微微肿起的红痕,两道鼻血从他的鼻子落下,他就这么愣愣看着她,整个人呆呆怔怔,瞳孔涣散,不住喃喃:“仙……仙娥。”
其余人也被花满蹊的美貌给怔在原地,都忘了要去拦。
长拦街轰然,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街上的所有人都呆呆望着她。
弹幕停滞一瞬,疯狂炸屏。
【美到我想发疯,这就是个人标签里面颜值爆表的颜值吗,真的太爆表啦!】
【我把刚刚的话收回,同样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凭什么人家眼睛鼻子就能完美到这个地步,这个脸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这合理吗!】
【要知道位面直播是没有美颜滤镜的,就这样都完全没办法看见她的一点瑕疵……美人在骨又在皮……】
【救命啊,我要被大小姐的美貌给杀死了!不要打那个狗男人,凭什么奖励他,打我吧,我欠打!】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打赏能量值1000000+】
“仙娥!仙娥下凡了!”长拦街倒吸凉气的声音凉成一片,井然有序的长拦街混乱起来,不少人试图越过府卫侍卫冲过来。
“花家小娘子!你这是做什么!”许氏终于匆匆从屋内赶了出来,被花满蹊美貌怔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拉着!”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急忙上前去拦,花满蹊甩开她们,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有些微凌乱的衣摆。
一行人将徐小侯爷围拢其中,关心不已,徐小侯爷不理其他人,只知道痴痴地盯着花满蹊看。
许氏惊得用绢帕捂住嘴:“啊,徐小侯爷!你怎么流鼻血了!”
徐松乔终于回神,他茫茫然摸了摸鼻子,果然一手的血,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整个开国公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快请大夫过来!快请大夫!将徐小侯爷送到白荷院去!”
许氏气急败坏地瞪着花满蹊:“你简直是胡闹,不管徐小侯爷怎样,你竟敢对徐小侯爷动手,还把人打到流鼻血,把人打晕了!你可知道官家有多爱重他!你看看你惹的祸!这下谁也帮不了你!你就等着吧!”
花满蹊伸手指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有没有搞错啊,你这空口白牙就诬陷人,什么叫我把他打得流鼻血,什么叫我把他打晕了啊,做过的事我认,没做过的事你少往我头上套啊,我这么美丽又柔弱的人,把我说得跟个母老虎似的。”
花满蹊嫌弃地看被仆从七手八脚扶上简易担架的徐松乔一眼。
这都啥人呀,打了几巴掌就晕过去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经打的男人。
“再说了,大家可都听见了,是他自己要我打他的。”花满蹊双眼一眯:“等等,他这不会是想碰瓷吧!”
花满蹊的两腮微微鼓起,花瓣一样的唇微微嘟起,她拿羽扇敲了敲昏倒在担架上双目紧闭的徐松乔:“你别给我碰瓷啊!你赶紧给我醒来,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装!”
许氏拿着绢帕的手颤抖着指她:“你这是干什么!人徐小侯爷都被你打晕了,你还要打他呢!”
花满蹊扁扁嘴,拿羽扇继续敲他脑袋,娇声骂道:“你再装,我就继续打!”
许氏秀目圆睁:“你你……他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威胁要继续打他!”
“我不管你从前怎样,你现在可是我们开国公府的娘子了,你可别连累我们公府名声!”
【恕我直言,这徐小侯爷是看她的脸看得流鼻血的,晕倒是因为晕血。】
【不过别说他了,我隔着屏幕都差点看得流鼻血,只顾着看大小姐的脸,现在才发现大小姐头上戴着这么夸张的鲜花冠,简直就像是顶了个小花园,要是我戴上肯定像个颠婆。】
【他不是姐控吗,看陷害自己姐姐的情敌看得流鼻血,也是没谁了,唉,男人啊。】
看她看得流鼻血……
花满蹊哼一声:“我累了,找个好地方给我休息。”
许氏压下心头火气,随意指派了一个女使,引她去休息。
长拦街的百姓们被亮刀的府卫侍卫拦住,眼巴巴地看着花满蹊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的山水影壁处。
引着花满蹊等人去那个院子的女使颤抖着手打开了院门的厚重铜锁,望着花满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略微福身,急急而去,像是后面有鬼撵一样。
铜锁解开,院门吱呀一声洞开。
白梅院的匾额缠了不少蜘蛛网,院门贴着几道字迹已经模糊的红符,邪风刮过,一片枯叶被风卷着,落到她大红绣鞋的鞋面上。
主仆三人沉默地站在荒凉破败的院子前。
杂草丛生,盆栽枯萎,地上都是枯叶落花,檐下的灯笼都破了,廊下栏杆全是灰尘,廊下缠了不少蜘蛛网,门檐底下石阶上爬满了青苔。
花满蹊环视这个院子片刻,精致又好看的眉毛皱起,她撅起小嘴,嫌弃不已:“这就是你们开国公府的好地方,你们开国公府这是马上要倒了吧!”
金草忽然尖叫一声,抱着竹青的胳膊瑟瑟发抖,盯着院门里面,使劲咽了咽口水:“我想起来了,娘子,娘子,我害怕……你不知道,这里面这里面闹鬼!”
她从前差点就被安排到这个地方做洒扫,她花了辛辛苦苦攒好几年的半贯钱去孝敬了公府管洒扫的婆子,这才被安排到二郎君的院子里做了洒扫女使,后来被蹊娘子给要走做了一等贴身女使。
金草又害怕又愤怒:“开国公府每一处地方都雇了专人打扫,除了这,当初已故老太爷的偏房,兰小娘难产而死,之后啊,这里就开始闹鬼,本来这里也有洒扫婆子打扫,后来啊,有个婆子莫名其妙被吓死了,请大师做了法事也没用,又疯了个仆从,这里就被封了,再也没人来!许大娘子故意把这个地方分给你,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院子里一股说不上来的潮味,竹青拿手掩住鼻子:“这些东西我是不信的,不过,这世间哪有拿偏房住过的屋子给大娘子住的,先是逼我们娘子从角门进,现在又是拿偏房的院子给大娘子住,简直……”
“甚至连打扫都不曾打扫一下,实在是……”竹青恨恨道:“许大娘子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金草又重新抱住竹青的手,害怕地四处看,她声音发颤:“她大不了就说底下管事没安排好呗,她还不是清清白白的,我看她那什么贤惠名声全都是装出来的,亏我从前在这府里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呢。”
“怎么办,我们真的要住这吗!”
竹青恼恨不已,只心疼如珠如宝的娘子要住这种地方:“我们住这也就罢了,怎么能让我们娘子住这种地方,我现在就去找许大娘子理论!我就不信这个开国公府就这么不讲道理!”
【找许大娘子这个嫂嫂有什么用,她就是故意磋磨女配的,女配当时亲自去找许氏说这个事情,被许氏用丧礼期间其他院子都用来招待贵客给挡了回去。她既不想在心上人的丧礼闹不快,又想洗白做贤良淑德的娘子,更想好好孝敬心上人的嫂子,就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是真不喜欢女配,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的千金,日子过得不知道会有多舒服,偏偏要去给男主当舔狗,还给他一家子当舔狗,看她倒霉我是一点不心疼,恋爱脑人人得而诛之!】
【现在她是觉醒了,自我抹杀意识了,可怜我们大小姐要给她接盘,接着当舔狗!不然就会被抹杀!真是气人!何况这个院子是真有鬼呀!】
什么!这个院子真的有鬼!
花满蹊呆住,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她怕鬼呀!
花满蹊脚底抹油,掉头就走:“赶紧走!赶紧走!这里真的有鬼!”
金草竹青吓了一跳,急急跟上。
几人穿过竹林,绕过小桥,流水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金草差点踩到裙摆摔倒,险些摔进水里,她吓得脸色惨白:“娘子,你你刚刚是看见鬼了吗!”
花满蹊皱皱鼻子:“看见个鬼啊。”
“啊!”金草又差点软倒在地,险险被竹青扶住。
竹青问道:“那娘子,不住在这,我们住哪啊!”
花满蹊站在树荫底下,两手拎着长长的绿色裙摆,绸面的裙摆在日光下莹莹闪光,她牛乳般白嫩的脸蛋沁着细汗:“白鹤眠的院子在哪!”
竹青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汗,用力摇着白羽扇给她扇风。
金草瞪大眼:“娘子,你是要直接住二郎君的院子!”
“这这……这公府里恐怕不会同意。”她也知道娘子是硬嫁进来的,公府的人都看不上娘子,她们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以后少不得要夹着尾巴做人,要是闹事,只怕日子会更不好过。
但只要能跟着娘子,让她受再多委屈,她也愿意。
花满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我做事,轮得到别人同不同意了。”
金草只好领着花满蹊往重峨院去。
金草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大娘子来了,快开门。”
黑油漆的院子大门紧紧闭着,里头传出一位年轻女使略带轻蔑的声音:“娘子请回吧,二郎君的院子,主母吩咐过,闲人免进。”
“我是闲人!”花满蹊气势汹汹地叉腰,满头花冠纷纷扬扬地晃着,“我是他夫人!”
女使接着道:“花二娘子,许大娘子不是已经给您安排了白梅院的住处,若是有何不满,寻许大娘子去便是,何苦来这找我们撒气。”
花满蹊没耐心废话,她桃腮鼓起,笋尖般的食指朝大门一指:“金草,竹青,给我把门踹开。”
金草竹青都憋着气,对着院门使劲踹好几脚,院门被踹得邦邦作响。
紧锁的院门终于被打开,一位穿金带银的婆子并一位女使走了出来。
院门洞开,洒扫院子的、院子里正侍弄花草的女使仆从都看了过来。
院子瞬间静下来,只能听见风声簌簌而过,所有人目瞪口呆地望着花满蹊。
重峨院清幽气派,和方才的破院子相比,压根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花满蹊满意点头,这地方不错,是她的了。
那婆子暗自咬牙,这女子长得妖妖娇娇的,必定是不安分的,看起来哪像是能给二郎守寡的。
婆子身旁的女使看着花满蹊的脸,又看了下她的霞帔,嫉恨不已,若是二郎君顺利回来,她娘可是二郎君奶娘,美言几句,她必定能当上通房,运气好生下个一儿半女,指不定就被扶成偏房,当上半个主子了,尽管二郎君去了,可他妻子的名分被旁人占了去,她也一样不舒服。
婆子挑剔地扫了花满蹊一眼,训斥:“既然让你入了门,就该谨守妇道,你方才像什么样子!纵使二郎走了,二郎的院子也不是谁都能住的。”
花满蹊扬起尖润的下巴:“老太婆,你在这教训谁呢!”
婆子身边的女使说道:“你好生无礼,我娘可是我们二郎君的奶娘。”
女使面容姣好,眉弯眼细,穿白色绢衫,腰间系着一道白布,下面系着一条细棉布裙,手上带了碧玉镯,双髻别了一枚白色绢花,看起来在这院子的地位不一般。
花满蹊哼一声:“奶娘了不起啊,我还是他新娘呢。”
花满蹊霸道惯了,这院子她看上了,那就是她的了,谁敢和她抢,那就是找扇。
“就算是亲娘也没有霸占着儿子的院子不给新娘进的道理,你想干什么啊!”
花满蹊上下打量着这个穿金戴银的膀大腰圆的赖妈妈,真是好威风,外面小官的夫人都比不上她过得体面,在开国公府作威作福,原主可是被这个男主的奶娘给磋磨地不行。
赖妈妈喊道:“我何曾霸占院子,这闲人不得随意出入,是老太太下的令,我不过是照着老太太的意思做罢了,再说了,许大娘子不是已经给娘子你安排了院子住,你就非得住我们二郎的院子不成!”
“给我的那破院子啊,谁爱住谁住,要么你让那个许氏自己去住。”
“你……”
花满蹊两只手扯扯脸蛋儿,做了个吓人的表情:“老太婆,再给我在这瞎比比,我就把你扔到那个院子里去,让你被鬼吃掉!”
听到要把自己扔到那个院子,赖妈妈满面惊恐,哑声片刻,才继续说:“你敢这么对我,二郎君素来最是孝敬我。”
“孝敬,你一个下人也配说主子孝敬你。”
“你……”赖妈妈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暗自恼恨。
花满蹊不放过她,翻了个白眼:“怎么着,这话的意思是要让我这位二郎的夫人也要把你当婆婆孝敬了,怪不得不让我进门呢,这是把我当你儿媳妇来磋磨了啊。”
“我,我何时磋磨你了。”赖妈妈声音越发低,身躯却还是牢牢地拦在花满蹊面前。
花满蹊漂亮的脸蛋抬起,毫不留情地说:“老太婆,再敢拦我的路,别逼我扇你啊。”
【她太过分了吧,怎么说这也是我们鹤眠的奶妈,凭什么欺负她!】
【劝这个老太婆赶紧让开,这小祖宗长得是真美,但脾气也是真坏,她是真敢打得你哭爹喊娘。】
【就算她是穿书主播,不也得乖乖当舔狗吗,不然会被抹杀的啊,我记得女配嫁进来之后,可是忍气吞声,跟舔狗一样舔男主一家子啊,连男主奶妈这样一个下人她都一样上赶着呢。】
【我搞不懂了,她现在这么嚣张,不好好当舔狗,是不想活了吗。】
“呵,我赖妈妈可不是任谁都能打的!你这个……”赖妈妈脖子一梗,还要说话,被身边的女使拉住,悄声:“娘啊,你别跟她犟了,她发起脾气来那是真扇啊!”
女使附在赖妈妈耳边,把方才花满蹊在公府门口把那小霸王徐小侯爷给当众扇了的事情给说了。
赖妈妈瞪大眼,她就没听说过这么蛮横无礼的娘子。
连王侯公爵,开罪了她,她都敢毫无顾忌地下手打。
她赖妈妈是主母带过来的陪房,一家子身契都在主母手里掐着,平日再得脸,说到底还是奴籍,可不像是有些被凭进来做事的良籍下人,官府明令不得随意打骂。
她现在就算是真被打了也是有冤无处诉,主母现在还病着。
赖妈妈浑身一抖,让了开来。
看着花满蹊嚣张的背影。
赖妈妈面色依旧愤愤,在女儿耳边低声:“玲姐儿,你去把这事告诉许大娘子,对了,记得把这事也告诉主母。”她赖妈妈是不敢对付她,可能对付她的人多得是!
“哼,娘,或许也不用等主母出马,小侯爷醒来肯定第一时间找她算账,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看她能猖狂到几时!”
花满蹊脚下生风地往正屋走,她哼着小曲儿,面上带笑,她拎着裙摆往前走,逡巡着自己新的领地。
竹林掩映,鲜花满庭,庭院开阔,正房东西厢房俱都悬着灵幡,檐下垂着白灯笼,被夏风吹得一晃一晃的,绕过庭院正中的锦鲤池,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便是正房。
金草上前,拉开十八连的格扇门,房内景象尽收眼底,东西各一圆窗,东窗底下是一张小憩的长榻,榻上置一小茶几,两引枕,西窗的博古架置放不少古玩,沿着窗边又有一溜儿盆栽,栽着时令鲜花。
房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应家具,还有弓箭架、箭壶、剑架、棋盘等等……
花满蹊拎起绣着比翼双飞鸟的裙摆,大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兴致冲冲地往里走,她打开正房中央的冰鉴,里面并没有放冰,她撇撇嘴:“去找人放点冰进来,多放点。”
“还有,找人送点吃的喝的过来,饿死我了。”
金草犹豫片刻,应道:“是,娘子。”
金草深吸一口气,小碎步朝外跑去。
花满蹊继续朝里面走,绕过双面绣骏马图檀木屏风便是一张卧榻,被褥叠的齐整,还有一个瓷枕,帷帐被撂开,整齐地挂在金钩上,卧榻两侧灯笼架上挂着绢纱灯笼……
花满蹊勉强点头:“还不错,这样的房间才配的上我嘛。”
她摊开手,竹青上前帮她解开霞帔和厚重的外袍,就听得院子外面吵了起来:“好你个秋雨!我们娘子不过是要些冰要挟吃的而已!你们就这样推三阻四!”
“金草,你好歹是从我们这出去的,二郎君从前也是你的主子,你可不能有了新主子就忘了旧主子啊,纵着外人占二郎君的房间就罢了,还帮着她欺负起我们院子里的人来了,出去一趟,你连赖妈妈也敢欺负了,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之前不过就是扫院子的,如今还拿腔拿调吩咐起我这个一等女使来跑腿了,又是要冰,又是要吃要喝!”
“我们娘子不过是要些冰和吃的,你……”
秋雨毫不顾忌地高声道:“冰是有定例的,现在府里住的宾客多,冰块吃紧,都紧着白家的那些族人亲戚和来吊唁的达官显贵用了,府里管冰的没安排你们娘子分例,那自然就是没有。”
“至于吃的喝的,府里饭食也是有分例的,估计也没你们娘子的咯,不过我们府里向来仁善,平日里多余的饭食也是会施舍给叫花子的。”
金草怒喊:“你骂谁呢!”
“你说我骂谁啊!是你们娘子是硬要嫁进来守寡的,就该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的,别在这耍什么大娘子威风!真以为占着二郎君的院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了啊,等着吧,早晚被赶出去。”
“你敢骂我们娘子,我打死你!”
“你敢打我!”
一声尖叫和几声脆生生的巴掌声。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金草没要到冰和吃喝,反而带着两个巴掌印进来了。
金草哭哭啼啼擦眼泪:“娘子。”
花满蹊换下了喜服,换了轻薄的小衫和长裙,贴身的衫裙显出玲珑有致的身躯,她懒洋洋地半靠在东窗边的长榻上,小衫的衣袖往上蜷缩着,一截雪白的手臂压在红木靠几上。
竹青站在花满蹊身旁,用手摇着头顶上一字排开的八折大青绫打扇。
花满蹊半抬眼皮觑着金草,语调懒散:“没打赢!”
“没有……”
“真没用。”
“娘子!她们拉偏架,欺负我一个!”
花满蹊微微抬起下巴:“敢打我的人,还敢骂我。”
她换了个姿势,这个姿势显得她身形越发完美,她晃晃食指,指指门口:“去,把她拖进来打一顿。”
花满蹊无聊地看了眼虚空的弹幕。
【斯哈斯哈,大小姐身材好好呀,颜狗盛宴,有这样的脸蛋何必还有这样的身材啊,老天到底给她关了哪扇窗】
【关了内在这扇窗,我就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人。】
【大小姐又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为什么要好脾气啊,他们有这个福气受得起大小姐的好脾气吗。】
【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吗,不好意思,她穿成舔狗女配,就是要给男主当舔狗,讨好男主啊,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看她那副舔狗嘴脸了。】
金草和竹青立刻出去,把秋雨拖进来,把她按在地上,把嘴给堵了,狠狠地还了她十几个巴掌。
秋雨想着这花二娘子刚进门,又是强嫁进来,肯定是夹着尾巴做人,或者继续伪装着柔善,毕竟这花二娘子从前来府里的时候都是很柔善,像个面团似的做的人没脾气,对她们丫头婆子都很客气,没想到实际是个彪悍的,不过是背后议论她几句,竟然就按着自己打,自己也不敢还手只能受着,她毕竟是主子。
花满蹊哼一声:“把刚刚她说的话,全都告诉许氏,她现在应该不是在灵堂就是在会客厅,你也不用另外找地方说话,你一定要找人最多的时候,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问,她就是这么管家的,我很好奇啊,这些下人敢这么欺负我这个主子,是不是仗的她的势。”
花满蹊是懒得起身了,这破天气,要热死她了,她是一步也不想走。
秋雨慌忙求饶:“娘子,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您饶了我吧。”二郎君是个好性子的,又常年不在府里,这院里就是她和赖妈妈独大,她一个女使却养出了好大的脾性,摸出如今管家的许大娘子不待见这位花二娘子,故意现眼,想在许大娘子跟前讨个好。
可许大娘子最爱名声,又好不容易掌了管家权,要是被当着宾客的面被这么下脸坏名声,许大娘子可是面软心硬的,必定会将她发卖出去的!
“娘子,您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许大娘子会把我赶出去的!我不能被赶出去!求你了,娘子!”
花满蹊才不理她,坏心眼一起,凑到金草耳边,教她等会见了许氏该怎么说,该怎么对付她。
金草领命而去,顺便把还在哭哭啼啼求饶的秋雨拎了出去。
她讨厌这个破世界,连个空调都没有,热死人了,她要赶紧做完任务跑路。
花满蹊一张脸热的红扑扑,嘟起嘴娇声道:“竹青,我好热,你快点给我摇扇子。”
竹青心疼地拿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心底暗暗啐了一口那个连娘子的冰都要克扣的许氏,快步走回她身边,重新给她摇起打扇。
霞光透过东边的圆窗落到她身上,花满蹊窝在长榻上昏昏欲睡,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对哦,差点儿忘了她那个还在棺材里的死鬼老公了。
第29章
许氏紧紧跟着仆从抬着徐松乔的担架去了白荷院,心底千回百转,想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大夫匆匆赶来,表示徐小侯爷许是因为天气燥热才流鼻血,晕倒也不过是天生的晕血之症。
许氏松了口气,若是徐小侯爷有个万一,官家要是发怒,那可如何是好,花二娘子毕竟已经进了开国公府,他们公府没准也会被连累,何况公府现在是她管家,小侯爷就这么在公府门前被打,现在还晕倒了,她怎么脱得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