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呢?”
刘慧兰翻了个白眼,“上班还没回来呢,哪里有大哥这么命好,我家又没有闺女卖,也没有傻儿子去挖矿养着我们一大家子,不上班吃什么喝什么。”
苏建军涨红了脸,指着刘慧兰,“你.....”
刘慧兰胸脯一挺,“怎么着,要打我啊?来啊,老娘怕你啊?”
苏建军狼狈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个大男人,硬是被刘慧兰给挤兑的面红耳赤。
哼,难怪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建军也不跟刘慧兰争论,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我找老二有正事!”
锅里还炒着菜,刘慧兰也懒得理会苏建军,反正这一家子,傻的傻,狠毒的狠毒,自私的自私,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苏建国一进屋,看见大马金刀坐在客厅的苏建军,他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在他心里,苏建军上门就没有好事,上次协商林招娣的事情,两家打成了一团,还把林招娣二度送进医院,再上一次,对方借着苏百砍了纪清清,带着苏磊乱搞的事情,硬是说他黑了对方家的钱,从他手里挖走了两百多块,再再上次......
苏建国眼里带着防备,这次他又想干啥?
苏建军见苏建国进来了,当即就站了起来,“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刘慧兰不喜欢苏建国和苏建军掺和,听见声音当即就提着饭盒出来了,“送饭去,闲的呢?”
苏建国看了看苏建军,见他不像是找事的,便对刘慧兰道,“苏万在后头呢,让他送一下。”
兄弟俩面对面坐下,都是一脸的冷漠。
苏建军率先开口,干巴巴道,“我想问你,上次赵家上我家闹的那一次,你为什么把我和赵家一起打?”
“你问这个干嘛?”,苏建国垂着眼皮抠指甲缝,要不是苏建军这个没良心的哥哥,他现在还好好的做着小组长呢,哪里能去干这种搬东西的脏活累活。
苏建军见苏建国爱搭不理,也没了耐心,“告诉我,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苏建国冷笑一声,“我们?呵~苏建军,你又想玩什么花招?”
苏建军一脸的复杂,他心里明白,就算误会解除了,他和苏建国也做不到维持表面功夫了,两家的芥蒂太深了。
苏建国不配合,苏建军只能自己先说自己的的情况,“我今天去了赵家,弄清楚了一些事情。”
“上次赵家上门找麻烦,是因为苏安在这中间挑拨离间,她拿了赵家的钱,然后跟赵家说,是我们让她干的,并且说已经把钱给我们了,所以赵家才打上门要钱。”
“但是她在我这边又不是这样说的,她跟我说,赵家那边手里有我家的把柄,想空手套白狼,借着这个把柄的名头上门找事,目的就是想把给的彩礼要回去,就因为她在中间挑拨离间,以至于我家和赵家都没有弄清情况,打成那样才拉出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苏建军抬头看向苏建国,“妈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上次那事,而且,我们俩被调离原岗位,也是因为这件事,你难道不想弄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苏建国情绪波动非常的大,“你说什么?”
“上次,那赵家是来找你家麻烦的?”
“不是你拉着赵家演双簧戏,想要坑我,要我家给你赔偿你家苏磊偷出去的两千多块钱吗?”
苏建军一脸懵逼,“什么演戏?”
“我都被打成那样了,我还演戏?清清头顶的头发都快被薅完了,还有苏娇,脸都被抓烂了,我苏磊都被人家劫持了,我还演戏,你眼睛没问题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苏建军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这中间有问题。他怀疑的没错,老二家也是被奸人蒙蔽了双眼了。
“是不是苏安?是不是苏安跟你们说了什么?”
苏建国一脸的凝重,他有点不敢相信,那个畏畏缩缩的成日被纪清清打骂的小姑娘能有这种手段。
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把他们三家都玩的团团转!
他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就是,就是赵家上门的头一天,苏安确实上我家来了一趟。”
“她说听到你和纪清清合谋,联合赵家人要害我,所以赶紧上我家报信来了!”
苏建军一脸的激动,“她说什么你就信?”
苏建国见哥哥口气不好,心里也来了火,“她说的有理有据,说你们两口子,一直觉得苏磊败家败出去的钱在我手上,难道她这话说的不对吗?那段时间纪清清是不是满大院到处胡咧咧,说我们一家哄骗苏磊,对你家谋财!”
“她说我们两家到底是兄弟,你对我们下手怕人家议论,你家就联合赵家,想说这笔钱是赵家的……”
“再说,后面你们两家闹起来的时候,我一下去,就听着苏娇说那两千多块钱在我手上,要换成是你,你信不信?”
“苏安要是说假话,我也不能信她,可她说的这里面有一大半的真话,真真假假,谁还分得清?”
说起之前受的窝囊气,苏建国气的直拍桌子,“我都给你解释多少次了,我说我们没有拿你家的钱,没有拿,你自己儿子都承认了,是他带着外面那群街溜子进屋翻柜子了,你苏建军要是真有点骨气,你找外面那群街溜子去!再不行你不报公安,告他们啊!你就知道窝里横,你看把我这一家都害成什么样子了?”
“苏磊是你的亲儿子,苏安是你的亲闺女,你自己家的破事,要害死多少人啊?妈的身子骨,这么多年都好好的,就是被你家气病的,你还听信纪清清那个毒妇的挑拨离间,不管老人,现在还有脸上我家来,一家之主当成你这个窝囊样子,我要是你,我都一头撞死了!!!”
“你现在上我家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这事情中间有误会,然后就让我跟你和好如初吗?我呸,我告诉你苏建军,就算你再怎么给自己开脱,你也是个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苏建国非常激动,站起来就拉着苏建军往外推, “赶紧给我滚,滚出去,还有把上次从我家讹走的两百多块钱给我还回来,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第127章 任三
苏安俩兄妹因为是提前买的票,有座位,火车是从上面一个省开过来,要去南边羊城,车上最早的一批乘客已经坐了一天一夜了。
由于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所以车站倒没有白天那么拥挤,但人也不少,整个候车大厅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人。
要么就这么席地而躺,要么就是趴在自己的行李上打盹。
还有一些神情鬼祟的年轻仔,不停的在周边转悠,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虽然相比于白天来说,已经不算拥挤了,但到了上车的时候,还是乌泱泱的一大片,毕竟整个A市只有这一个站点,下面十几个县镇的人想要出远门,都要经过这里。
苏平那庞大的体格子,这个时候完全发挥了他的优势。
站在人群中就像是打桩一样,人家挤的东倒西歪了,他还纹丝不动。
他扛着两个行李袋往前面走一步,带动的两边的人马歪倒一大片。
身形瘦小的苏安,斜挎着个军绿色的小挎包,扯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非常轻松的就上了火车。
兄妹俩除了多年前,跟着王小翠迷迷糊糊的坐过一次火车,这算是人生第二次出远门。
尽管苏安已经做了功课,但还是被火车上的拥挤给吓到了。
整个车厢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咳嗽声,抱怨声,小孩子的哭声,被挤压后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过道上有人垫着纸皮缩卷着身子睡觉,被刚上车的乘客踩到了,双方冲突一触即发,你怪我瞎了眼,我怪你挡了路。
苏安借着昏暗的灯光往车厢前面望去,不但过道站满了人,还有人扒着头上的行李架,脱了鞋踩在座椅靠背上的。
苏安找到自己的座位,座位上已经坐上了人,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母子。
苏安在座位旁边停下,眼神盯着那母子俩,叫住还要往前走的苏平,“哥哥,24号,25号,在这里呢!”
见着苏安在自己座位旁边停顿,母子俩愣是装作看不懂苏安的意思。
苏安扯着嗓子道,“这位婶子,这里是我们的位置!”
那老婶子装作没听见似的,竟闭上眼睛歪着头装睡了。
苏平倒了回来,看了看苏安,又看了看座位上头贴的号码,瞪着眼睛拿行李袋撞在了对方的腿上。
“起来起来,这是我们的位置!”
老婶子猛的睁开眼睛,脸色难看的做出了起身要开骂的架势。
这一转头,就对上了苏平的铜目。
见苏平那高大的体格子,眼神不由自主的就缩了一下,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你,你们的位置,就你们的位置嘛,干啥要撞人啊,不能好好说吗.....”
苏安嘴角抽了抽,就她哥哥那体格子,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满怵人的。
老婶子不情不愿的拉着自己装死的儿子,站了起来。
苏平把行李袋塞在头顶的行李架上,让苏安坐在里面,自己坐在外面。
火车缓缓启动,车厢内的喧闹声也弱了下来,两个工作人员开始挨个的查票。
在这个以绿皮火车为客运主力军的时代,很多人都是从下面县镇直接提着行李转几趟车才到火车站买票的,买不到票的人,很多都会选择直接挤上来,因为不挤上来,就要在车站停留,耽搁时间不说,吃睡也是一大难题,还得应付各种意外。
当然,不管有没有票,只要挤上来了,火车开动了,工作人员也不能把人往下赶,这个时候就算没有票了,也只能让他们补票。
“同志,查票!”
苏安老老实实的把手中两张打印的纸板票递了上去,对方简单了看了两眼就还回来了。
倒是之前占座位的那对母子,一直往后面躲,但人太多了,一时间竟挤不过去,只能冷着脸掏钱买了票。
苏安身上带着不少钱,虽然缝在裤兜里面,但也不放心,叮嘱了哥哥几句,说好兄妹俩轮流睡一会,这才抱着挎包低着头开始打盹。
这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车厢内慢慢的安静下来,有座位的大多开始打盹,没座位的也依靠着亲人或者搀扶着座位,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响昏昏欲睡。
苏平睁着眼睛四处乱看,没事干他就想吃,伸手从包里扯鸡蛋饼吃,吃着吃着他灵敏的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咕噜噜~”
苏平停下了咀嚼,眼神在四周扫了一圈。
“咕噜噜~”
还伴随着吞咽口水的声音。
苏平朝着对面座位的脚底下望去,狭窄的座位底下,在旅客两脚之间,一个脏兮兮的脑袋缩卷在下面。
一双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苏平手中的鸡蛋饼,眼里满是渴望。
苏平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低着头去看那小脑袋。
见对方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鸡蛋饼,他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下意识的朝着妹妹望过去,可妹妹正抱着挎包睡得正香呢。
他坐好,继续吃自己的鸡蛋饼,但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朝着对面座位下望去。
那个人还盯着他看,还盯着他看.....
看得他都不好意思吃独食了。
苏平抿着嘴,歪头看了看妹妹,见苏安闭着眼睛没注意到他。
心下一狠,偷偷摸摸的从袋子里面扯出了一张鸡蛋饼,心疼的朝着对面递过去。
“给你,不许再看我了!”
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着一丝威胁。
一只又黑又瘦的小手快速的从座位底下伸出来,抢似的接过苏平手中的鸡蛋饼,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一边吃一边鼓着两个眼睛,防备的扫视着周围,就像是一个护食的狗崽子。
苏平看着对方的样子,瞬间就心软了。
以前他和安安小时候被关在门外,他回家偷了粗粮馒头出去找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个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巴里面塞。
任三整个人都沉浸在手中的美味中,他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好香好香~
香的他好想哭,香的他不要命的往嘴里面塞,就怕耽搁一会,这美味就不属于自己了。
苏平见对方吃的太快,噎住了,连忙把自己装水的军用水壶打开递过去。
任三警惕的看了看苏平,这才伸手接过水壶想往嘴边送。
可那座位底下实在是太狭窄了,根本就不能仰头喝水。
任三努力的将自己的脸侧贴在地面上,想要让瓶子里面的水倒进嘴里。
苏平有点心疼自己的水壶,那可是安安给他买的新水壶。
他躬着腰,探出身子,一把就将水壶扯了回来,随后捏住水壶,示意对方把脑袋从座位底下伸出来一点。
任三见苏平没有恶意,探出了半个脑袋,张大嘴巴接水,喝完水后,又赶紧缩回了座位底下,就那么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苏平。
这个人真好。
自从七岁后,就再也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苏平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脸色也沉了下来,等了一会,又朝着座位底下望去,还看还看。
他强忍着不舍,又从包里扯出了一张鸡蛋饼。
压低声音道,“真的没有了,再看,我打你了!”
任三毫不犹豫,赶紧接过鸡蛋饼,这次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的品尝着这世间美味。
苏平摸了摸油纸袋,好心痛,还剩下两张了。
就在这时,车厢内本就昏暗的灯也熄灭了,苏平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两个小时后,苏安醒了过来。
靠着窗户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下手表,已经三点多了。
“哥?”
“安安,我在呢!”
“你睡一会,三点多了,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该到了,到时候我们还要转班车,你还得扛包呢,休息一下。”
“安安,我不累。”
“让你睡,你就睡,天亮了还得转几趟车,回到村子估计都要下午了,一整个晚上不睡,到时候没精神。”
对面座位底下,任三听着苏安兄妹的对话,开始缓缓的朝着座位另一头移动。
黑暗中,他摸索着回到了二伯娘身边,见二伯娘抱着堂弟睡的正香,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一个编织麻袋旁边,扯着上面的麻绳.....
火车上的清晨来的异常早,五点左右车厢内不少人都醒了过来,头顶的喇叭正播着下一站的目的地。
不少人都准备了茶缸子和水壶,等着停车的空档接热水。
火车上也有热水,但是供应不上,经常性缺热水,而且车上经常人多的脚抬起来就放不下去了,要不是被逼急了,或者带着孩子实在没办法了,都没人考虑挤到那么远去碰运气。
因为车上供应不上,所以每到一个站点,下面都有不少工作人员举着长嘴壶给停靠的乘客免费灌热水。
需要热水的乘客,全都会举着茶缸子或者水壶从窗户伸出去接水。
冷风从窗户口灌进来,苏平缓缓睁开眼,看着使劲往窗口挤着占位置的乘客,疑惑的看向苏安。
苏安也没搞明白大家这是干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哥,我们马上到站点了,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到车厢接轨处那边等,免得等会挤不下去。”
苏平一听要到了,马上来了精神,将自己的两个行李包提在手上就朝着前挤。
周边一个妇人见苏安兄妹站了起来,连忙推着男人过来占位置,这站了一个通宵了,能歇个十分钟也是好事。
苏安兄妹刚挤到车厢接轨处没一会儿,火车就停靠了,门刚打开,所有人一窝蜂的就往下挤,下面等候的乘客也往上挤。
工作人员举着喇叭扯着嗓子吼,“别挤,别挤,让上面的先下来。”
抱着包往下挤的瘦小女青年,被往上挤的乘客夹带着往车厢里面走,嘴里发出阵阵尖叫,“我不要上,我要下,我是要下~”
车厢两边窗口的窗户全都被打开,伸出来的全是举着茶缸子和玻璃瓶的手。
“热水,热水,这里,这里。”
站台提着硕大茶壶的同志,一个一个快速的给大家灌热水。
窗户下面除了灌热水的,其他的一排排全是推着货车和脖子上挂着托盘的售货同志,一个一个窗口吼着,“花生瓜子香蕉香烟橘子核桃.....”
这时候,苏平再次发挥了他的优势,举着两个行李袋往下挤,把一伙往上挤的乘客全都带了下去,引的不少人咒骂不已。
“别急了别急了,前面有座山。”
“还挤,还挤,你行你上!!”
车厢内要下车的乘客,很有眼色的紧跟在苏安兄妹俩身后。
下了车子,苏安感觉整个呼吸都顺畅多了,“哦呼~哥....”
苏安扭头,就见着哥哥耸动着鼻子,紧紧盯着工作人员手中的托盘。
苏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卖烧鸡的。
很香,她也想买,但她脑海中马上就想起罗大爷在公园跟人吹牛皮说的一段话。
“那车上全是人,多到什么地步啊,厕所里面都挤满了,上个小便全都望着我,离得近的几个,还伸手要帮你扶着,就怕你不小心洒他们身上了,还有你最好不要露出钱.....”
“这些年我也算是走南闯北了,火车一进站,全是售货车,卖的都是所谓的当地特产,伊春全是菜墩子,德州全是扒鸡,有一次我去了沟帮子火车站,一排全是卖烧鸡的,我买了一只,一撕开里面全是血丝子,根本没熟,最主要的是,他娘的里面五脏六腑一样没少,售货员专门等火车要开了才接我的钱,然后磨磨唧唧半天不找钱,最后火车一开就不用找了....还好钱也不多,老子哈哈一口唾沫吐她脸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准了....”
苏安本来要掏钱的手,瞬间就顿住了。
拉着哥哥往外走,嘴里低声的给哥哥解释。
“哥,走,我们去外面看看,外面店子里的应该会好点,我听罗大爷说火车站那些卖给过路客人的烧鸡,很多都是乡下收来的病鸡死鸡,还有乌鸦冒充的,外面自己开店的,怕客人吃坏了找上门,应该不会干这种事!”
苏平年纪有这么大了,但还是小孩心智,虽然馋的不行,但很听话的带着苏安往外挤,嘴里还解释道,“安安,我一点都不馋,我就想买一只给妈和姥姥尝尝。”
苏安扯住他的衣角,“你不馋,我馋,待会我们买三只,妈一只,姥姥一只,我们路上吃一只。”
聚精会神讨论烧鸡的兄妹俩,并没注意到,一个黝黑瘦弱的身形,灵活的穿过人群,紧紧的跟在他们后面。
从火车站挤出来,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兄妹俩俱是一脸的懵逼。
苏安听罗大爷说,这火车站里面,坏人占一大半,她也不敢到处打听,怕被骗了。
从出站口出来,沿着外面的店铺一直走,此时天还微亮,不少店铺还没有开门。
街对面,一家叫广和饭店的铺子里面,倒是灯火通明,从外面看进去,客厅还坐了不少吃早饭的客人了。
苏安拉着哥哥就往里面走。
“走哥哥,我们进去看看。”
苏平看了看那气派的大招牌,有点局促,“安安,会不会很贵?”
苏安一马当先往里面走,“我们问问再吃,太贵了就不吃。”
刚到门口,浓郁的香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苏安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烧鸡,而且是现烤那种。
刚走进去,带着围兜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里面请,里面请,米饭面条炒菜馒头,全都有。”
苏安询问道,“你们这里吃早饭价格怎么算的?烧鸡怎么卖啊?”
对方一点都不意外,自从个体户出现后,火车站里面都是乱叫价,不少从车站出来的客人都有了防备之心,就怕不小心吃了一碗面,回头被说是祖传秘方,一碗收你十八块。
他含笑的对着苏安,伸手指了指墙壁,“都贴着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苏安顺着对方的手指朝着墙上望去,果然贴着一张菜单,上面用毛笔标了价格。
稀饭 1毛2一碗,油条1毛5一根,糖饼两毛二.....现烤烧鸡5块5一只.......
种类繁多,整整几十行的,价格比起自己在A市那边来说,要贵上不少,但这在火车站附近,贵点她倒也能接受。
苏安要了两碗臊子面,又点了几个大馒头,准备拿到车上当中饭。
把钱交了,拿了人家给的条子,站在出餐口等候。
大清早的人并不多,东西很快就上齐了,兄妹俩呼呲呼呲的吃着臊子面,店内还有免费的白开水供应。
苏安吃完后,跟哥哥打了一声招呼排队买烧鸡去了,苏平提着自己的行李袋,跑到灌开水的水桶旁边灌开水。
不经意的朝着门外看去,一颗鬼鬼祟祟的小脑袋跟他对视了个正着。
狗啃式的短发,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又黑又瘦,这不是火车上那鸡蛋饼吗?
苏平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去看苏安,见苏安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提着行李袋蹭蹭蹭的朝着门外走去。
见那扛着破编织袋的豆芽菜仰着脸对自己笑,苏平一脸的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人呢?”,苏平左右张望着。
“鸡蛋饼是好吃,但你也不至于追到这里来吧?快走快走,不许再跟着我!”
苏平凶了他一顿,这才朝着里面走去,灌上了热水坐在座位上等着苏安,眼神下意识的朝着门外望去。
见鸡蛋饼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蹲在门边,还时不时的朝着里面张望看自己。
苏平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没几秒又偷偷瞄过去,看对方走了没有,他顿时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回头看看苏安,见妹妹没注意自己,苏平拿了个馒头就走了出去。
任三见苏平走出来了,连忙站起来,怯怯的看着苏平。
苏平将手中的馒头一轱辘塞到对方怀里,“给你,行了吧?快走,找你爸爸妈妈去。”
任三抱住手中的馒头,对着苏平弱弱道,“我没有爸爸妈妈,他们死了。”
苏平看着眼前十来岁的孩子,脸上露出了几分怜悯,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你跟谁出来的?”
任三见苏平没那么凶了,胆子也大了不少。
“跟我二伯娘出来的,她说带我去南边的建筑工地砸水泥板,水泥板里面有钢筋,砸了可以拉去废品站卖钱。”
苏平瞪大了眼珠子,“你要去南边砸水泥板?可这是C市啊,这都还没到呢,你下车来干啥啊?”
“你二伯娘呢?”
“搁火车上呢!”
“完了完了,你丢了你知不知道。”
苏平都快哭了,现在怎么弄?这小孩被他的鸡蛋饼馋的跟着他下火车了。
早知道,他就不给他吃了。
“你知道怎么去找你二伯娘吗?你赶紧买票找你二伯娘去。”
任三看着苏平摇头。
苏平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低声询问道,“你没钱买票是不是?”
“你可以逃票啊,昨儿在火车上你不就藏在了座位底下吗?快走快走。”
“我告诉你,是你自己下车的,我可没有叫你下车。”
“我不会管你的,你可别赖上我。”
任三听着苏平的话,鼻翼一收一缩,眸子里顿时就蓄满了眼泪,苏平见状,嘴里的话瞬间卡壳了。
他认命的从裤兜里面掏了掏,掏出来一把毛票,也没看,就这么塞进了任三怀里。
“买票,买票行了吧,你去买票,我给你出钱,快快,你赶紧找你二伯娘去。”
任三见苏平赶着自己走,只能扛着那破编织袋,一步三回头的朝着车站走去。
苏平见状松了口气,想到那车费,心里莫名一虚,要是被安安知道了,要骂死他了。
见任三真朝着车站去了,苏平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等着苏安。
想着给出去的鸡蛋饼馒头和车费,心里疼的一抽一抽的。
苏安等着烧鸡出炉,一次性买了四只。
五块多一只,要自己吃她肯定舍不得,但买给妈妈姥姥哥哥吃,不贵。
心想着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心里好受多了。
看着给自己打包烧鸡的店员,苏安连忙询问着该怎么坐车。
店员也热情,“你们出门往左转,那边有个站台,坐一路车去北站,北站是个汽车站,有车下佳县。”
“不过现在还早,最早的一趟车也得7点,你们可以再坐坐。”
苏安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烧鸡,含笑道谢,“感谢感谢,太感谢了。”
店员摇手,“没事没事,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苏平看着妹妹的大手笔,之前的那点不快,顿时抛到了脑后,眼里脑子里全是烧鸡。
兄妹俩在店子里面坐了半个小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提着东西出发。
上了一路车,到了汽车站,到了县城,然后又坐汽车下镇上,等到了镇上已经大中午了。
苏安和苏平小时候倒是跟着王小翠赶集来过几次,五六年过去了,大体还没有怎么变。
从镇上回家还有十二里的山路,以前来赶集的时候大部分都是靠两条腿。
现在兄妹俩也颠簸了一整天了,苏安只想快点到家。
让哥哥守着行李,她操着记忆中的方言,向旁边的人打听有没有牛车租。
牛车没有租到,倒是被一个婶子介绍了一个蹬三轮的。
秋风徐徐吹过,苏安坐在三轮上看着两边的景色缓缓倒退,眼里满是感慨。
上辈子,兄妹俩做梦都想回来看看,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
苏安是进了赵家,操持着一家老小,给赵家做老妈子,再没有机会出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