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了自己的房子,和慧慧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家,还存下了不菲了家产,她没有瞒着慧慧,她所有的东西都会有妹妹的一半。
唐嘉从学校出来了,刘国娟正想上前,唐嘉却已经朝着人群中的某个人走了过去。
“妈?你怎么来了?”,唐嘉有点惊喜,她妈妈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她没想到对方会在门口等着自己。
季泊君眼角已经有了很明显的皱纹,她伸手帮着女儿把头发撇到耳后,看着女儿的目光很是复杂,当初抱回来小小的人儿,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尽管她心里抵触,但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她心里非常明白,唐嘉的存在对于她和唐文豪的意义是什么,要不是有唐嘉,她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被说闲话,婆家那边不好交代,甚至她的婚姻还能不能存在也不好说。
说到底,其实是她需要这个孩子,需要这个孩子的存在,证明自己是一个母亲,是一个健康的女人,需要这个孩子的存在为自己遮风挡雨。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想开了,唐嘉就是她的亲生孩子。
“考的怎么样啊?”
唐嘉小脸一垮,“妈,那些题目挺难的,考的怎么样,我也不好说,我现在心里也挺忐忑的。”
季泊君拍拍她的肩膀,“没事,有我和你爸呢,走,回家。”
唐嘉心里松了一口气,扭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刘国娟。
“刘阿姨?你怎么也在这里?慧慧姐今天也考试?”,唐嘉高兴的朝着刘国娟打招呼,她知道刘国娟家里有个比自己大一岁多的姐姐。
说着,唐嘉还扭头给季泊君介绍,“妈,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很好的刘阿姨。”
刘国娟迎上季泊君的目光,“嘉嘉....妈妈,你好。”
这个女人的目光,让季泊君下意识的不舒服,但良好的教养让她礼貌的回应,“你好你好,之前听唐嘉说起过你很多次,一直都没有机会给你道声谢。”
刘国娟笑了笑,“我很喜欢嘉嘉,一直想要找机会上门拜访呢,今天知道嘉嘉考试,我还特意带了绿豆汤,来嘉嘉,快吃了,用冰块冰镇过的,这个时候正好。”
唐嘉一脸开心的接过刘国娟手中的瓶子,刘国娟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她送东西了,“谢谢阿姨。”
季泊君心里更加不舒服了,但也挂着笑开口,“谢谢你这么有心了,还特意过来给我家嘉嘉送绿豆汤,要是不忙的话,一起上家里吃个饭吧?”
“好啊!”
季泊君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刘国娟会一口答应。
唐家,季泊君在厨房忙碌着,听着客厅传来刘国娟和女儿的笑声,让她心里越发的不舒服。
唐嘉和她都没有这么亲密呢。
唐文豪下班回家,还在门口就听到女儿的笑声了,他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挂上了笑容,“干什么呢,这么开心?”
“爸爸,你回来啦?”,唐嘉高兴的打招呼。
“爸爸,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刘国娟打断唐嘉的话,“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
言罢,她笑意盈盈的扭头看向唐文豪,“文豪哥,好久不见。”
唐文豪恍惚了一下,脸色顿时一片惨白,看着和女儿站在一起的刘国娟,眼里闪过巨大的恐惧。
季泊君带着围兜从厨房出来,见丈夫一脸的惊恐,站不稳就要往后倒,连忙上前搀扶住,“文豪,怎么了?”
要此时她还看不出刘国娟有问题,那她就是瞎子了。
“爸爸,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唐嘉一脸担忧的上前询问。
“你,你怎...怎么来了?”,唐文豪目光躲闪,说完后急切的朝着唐嘉道,“嘉嘉,你先进房间去。”
刘国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来看看我的女儿,谢谢你们这些年将她养的这么好。”
“阿姨,你...你...你什么意思?”,唐嘉僵着一张脸询问?
刘国娟留下一张名片给唐文豪,“女儿也看过了,谢也谢过了,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我住在万华酒店。”
刘国娟说完转身就走,而唐家的天却塌了,当天晚上发生了巨大的争吵,又是哭声又是骂声持续到了深夜。
第二天,唐文豪去见了刘国娟,见面就问刘国娟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来破坏他的家庭,质问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近自己女儿的,问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你既然那么早就跟嘉嘉有联系了,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对嘉嘉很好,我这辈子也就只有嘉嘉一个孩子,我说过的我全都做到了。”,唐文豪眼里全是血丝。
刘国娟眉眼一片平静,“唐文豪,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们?你还有脸说你们一辈子只有嘉嘉一个孩子,你们倒是想要多生几个,但她季泊君能生吗?
当初你妻子不能生,你和季泊君设下骗局欺骗我,让我生下了嘉嘉,又从我手中把嘉嘉夺走,我没怪你,你倒是好意思质问我了?
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对不起你们了呢。”
唐文豪慌乱的不行,“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我们对不起你,但嘉嘉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要毁掉她的人生吗?”
刘国娟迎上唐文豪的目光,“她长大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了,也该知道真相了。”
唐文豪走后,唐嘉红着眼睛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原来,原来....难怪,我说我的妈妈怎么从小对我那么冷淡.....”
刘国娟走了,她知道不能逼的太紧,现在最头疼最崩溃的应该是唐文豪和季泊君。
她让唐嘉有空回A市看看,妈妈和姐姐在A市家里等她,那里才是她的家。
唐嘉没有做声,看着刘国娟离开。
接下来两年,唐嘉的日子并不好过,季泊君对唐嘉的掌控欲越发的强烈了,甚至到了让唐嘉想要逃离的地步,但她又割舍不下这一份感情。
而这一切正是刘国娟想要看到的,两个家庭就这么纠缠了三四年。
唐嘉要结婚。
刘国娟第一次对唐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她想要作为新娘的亲生妈妈出席这场婚礼,并且给唐嘉准备了不菲的嫁妆。
这么多年来,每次季泊君闹的厉害,都是刘国娟给她收拾烂摊子,甚至季泊君为了掌控她,断了她的大学学费,也是刘国娟默默接上,刘国娟对唐文豪和季泊君多方容忍,唐嘉心里都知道,她是为了自己。
这是这么多年来,刘国娟第一次对她提出要求,她无法拒绝。
婚礼上,来了两位戴着新娘母亲胸花的妈妈,刘国娟作为平安贸易的管理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弱弱的单亲妈妈了,她的交际手腕不错,八面玲珑,出尽了风头,甚至还站上了婚礼的致辞台。
唐文豪和季泊君因为这几年的煎熬,憔悴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两人本就比刘国娟年长了十来岁,此时跟刘国娟比起来,更像是两代人。
不得不说,两人也是真心爱着唐嘉的,季泊君感受着宾客们异样的目光,已经气血上涌两眼发黑,两只手都颤抖的端不住酒杯了,但还是全力挤着笑坚持着。
唐文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妻子,他明白这一切对妻子来说有多诛心,尽管两人都快站不住了,但还是挂着假笑,走完了婚礼流程,就怕给唐嘉的婚礼留下什么遗憾。
酒席后,季泊君回到休息室就再也坚持不住了,按住心口倒了下去,将妻子送进抢救室,唐文豪也倒下了。
刘国娟看着眼含泪水脱掉婚纱,急匆匆赶去医院的唐嘉,满嘴都是苦涩。
生恩不如养恩大,她缺席了唐嘉的童年,缺席了她的成长,这是金钱弥补不来的,她和唐文豪季泊君的这一场战争,没有任何一个方是赢家。
“苏娇,你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快点了。”
一个吊儿郎当的黄毛依靠在门口,朝着屋内的女人吼着。
苏娇麻着一张脸,挤出一抹假笑,“我知道了小飞哥。”
她穿着暴露的衣裳,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容,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
当年她从家里偷了钱,上了南下的火车。
刚上车,她的行李袋就不见了,还没下车,她浑身上下就被扒手摸的干干净净,啥都没有了。
下了火车,她惶恐又无助的站在人群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好心的婶子说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
然后她被安排进了荒郊外一个破旧的小作坊里面,她的工作是从很烫的锅里面徒手捞东西出来加工。
才干了一个月,她的一双手就皮开肉破鲜血淋淋的,她还走不掉,还好她青春靓丽。
她勾搭上了作坊里面看守她们的一个保安队长,做了对方的情人,她终于从那个昏暗潮热的作坊里面出来了。
也终于明白,外面和家里是不一样的。
保安队长家里是有老婆孩子的,他除了在那个小作坊里面有着绝对的权威,在外面啥都不是。
她肯定不甘心就这么跟着他,她想要走,但她没有钱也没有认识的人,更没地方去,她又不得不依附着他。
还好保安队长那几年对她也算是宠爱,对她也舍得。
终于,手中头有了几百块钱后,她朝着他撒娇,让他带自己去买金耳环,坐着对方的摩托车从荒郊进了城里。
然后她借着上厕所,偷偷从商场后门跑了,她没命的狂奔,专往人群中去,不敢回头不敢停。
后面几年,她吃尽了苦头做了很多工作,洗头小妹,刷盘子,服务员,很快这边就开始查暂住证了,那玩意太贵了,辛辛苦苦一个月白干,她舍不得,只能东躲西藏。
等她认识小混混阿飞哥,她的日子终于好一点了,那是除了陆今安,她第二个爱上的男人。
他带着她吃喝玩乐,骑着摩托车载着她在马路上飞驰,带着她去看了大海,让她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可那个男人和陆今安一样,得到后就不珍惜了,她的好日子没过几个月,小飞哥从开始的打她,到后面带着别的女人在她的租房里面鬼混,甚至逼着她去酒店上班。
对,就是红灯区那种酒店。
在阿飞哥那一伙人中,这种事情很常见,不少混混的女朋友晚上都会出去接活,她们的男人用着女人赚来的钱,不但不介意自己女人干这种事,甚至还会帮着拉客人。
他们换男女朋友的速度就像是换衣服,甚至还能相互睡。
她不肯去,但阿飞哥比之前那个保安队长可难应付多了,她不得不去。
她跑了几次都没有跑掉,还被打得很惨,晚上她被送去小旅馆,他们就在下面守着,下班了他们再带她们回去。
有时候小飞哥他们也会出去找钱,干的都是一些偷摸拐骗飞车抢夺的事情,她心里知道,要这么下去,她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不,她现在已经不敢想要什么出人头地了,她只想要平静安稳的生活,她想要回家。
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小旅馆下面。
苏娇跟着几个姐妹下车后,从昏暗的楼梯间朝着楼上走去。
阿飞哥一伙人在楼下守着。
今晚的客人是一个憨厚的男人,他和那些一进来就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不一样,他拘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红着脸说他是被朋友硬拖过来见世面的。
像是之前的一些客人一样,他对苏娇为什么干这一行很是好奇,苏娇也和以往一样,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悲惨的身世,总之,都是迫于无奈。
“你想跑吗?”,他突然问。
苏娇愣了一下。
“跑不掉的,呵呵,这巷子入口和周边都有望风的。”,她笑道,但目光却紧紧的看着他。
“我愿意帮你。”
“为什么要帮我?”
“你长得很漂亮,我看的出来,你心里不愿意。
你知道吗?在我们家乡,对于一个男人有没有出息的评判第一标准,就是他有没有女人。”
他说起了他的故事,他说他叫徐言。
小时候他也是人们口中的好孩子,但长大后,大多人对男人的评判,好像仅限于他能不能找到对象。
20岁,他没有找对象,三大姑七大妈全都劝,“该找对象了,要不,好的就被人家挑走了。”
23岁,他还没有对象,亲戚朋友开始话中有话,“眼光别太高了,差不多就得了,女人嘛,不都是那样子,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赶紧结婚娶个媳妇回来孝顺你爸妈,给你爸妈生个孙子,你爸妈这辈子就圆满了。”
25岁,他还未结婚,已经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了,“一看就是个没出息的,这把年纪了,女朋友都没有,以后没准就是个老光棍了。”
“对啊,你看他那面相,头上都要开始秃了,身形又不算高大,长的也一般,以后更难了,人家XX家的,19岁就有女朋友了,现在女朋友都怀孕了,那小子才有出息。”
她们说着他的闲话,语气带着鄙视,好像每个人都在为他操心,为他好,那一些好心的劝告,都让他无地自容。
徐言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脱离不了这个环境,周边的一切都在影响他,他开始变得不想出门,不想参加亲戚朋友的聚会,不想交朋友,甚至不想说话,每次过年亲戚之间聚会,他硬着头皮出席,但也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他想要逃离,但他家里有父母亲人,他被困在了他的世界里,非常痛苦,他的压力一日比一日重,因为现在父母也在他面前唉声叹气了。
尽管他老实憨厚,对人有礼貌,认真工作,没有任何不良爱好,甚至每月工资都交一半给家里,但他还是所有人眼中没出息的人,因为他没有结婚。
他没有老婆,就是没出息,就是窝囊。
尽管他内心是不愿意承认的,但他内心的反驳声已经越来越小了,因为大家都这么说,现在他也渐渐认同了,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他是个没出息的人。
不管他出现在亲戚朋友任何熟人的场合,他就是大家口中议论的焦点。
大家说起他,都用很嫌弃的语气道“哦,你说徐言那小子啊?哎,以前小的时候看着还好,结果是个没出息的,媳妇都讨不到。”
苏娇安静的听着,“不是的,不是的,他们是错的,怎么能用有没有娶老婆来评价一个男人的成就呢?”
徐言像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这么认为?真的吗?我不是窝囊废?”
“对,你不是!”苏娇目光坚定。
徐言愣了好一会,这才轻声道,“你逃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的处境.....”
苏娇眼里闪过一线希望,“你肯帮我?”
“嗯,我帮你。”,他不是窝囊废。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她迫切的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两人水到渠成的发生了该发生的一切,徐言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感情,他是男人了,他走了,他说第二天他还来。
苏娇竟然期待了起来,第二天,徐言果然来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1升的矿泉水瓶子朝着她笑了笑,“油。”
苏娇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放火?”
“对,放火。”
两人将油倒在床上被子上,大火烧了起来,烟雾冲天,旅馆里面乱了起来,到处都是尖叫声,苏娇跟着徐言躲在人群中朝着外面冲去。
下面停着的车子并不止阿飞哥一伙人,还有不少送女朋友来上班的,大家都开始找自己的女人,各种叫嚷声不绝,但也乱。
“快来,踩着我的肩膀上去。”,徐言带着苏娇跑到一堵围墙面前蹲下身子。
苏娇也不矫情,二话不说就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往围墙爬。
“苏娇,别跑,站住~”,远处传来呼喊声,是阿飞哥他们。
苏娇不敢有丝毫停留,飞快的爬上了围墙。
徐言抬头,“快拉我一把!”
苏娇看了一眼身后追来的小飞哥一伙人,不敢看徐言,毫不犹豫的朝着围墙另一边跳了下去。
一堵墙之隔,徐言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她不敢丝毫停留,头也不回的往前跑。
她躲了起来,她没有报警,她不敢出来,她不知道阿飞哥他们是不是在外面找她。
第三天,她听到有人议论,前面的北拉巷发生了命案,想到那个叫徐言的男人,她的手指头都在抖,发生了命案,那阿飞哥他们应该没空找自己了。
她趁机从那个城市跑了,离家接近十年,她再次回到了A市,可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家,没有了她的家人。
她像是一个孤魂野鬼在外面飘荡,没有归属,她又下了南边,听说苏磊去南边了。
她想试试能不能遇见他。
她找了一份帮人卖衣服的工作,她的生活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是偶尔想起那个叫徐言的男人,她心里是愧疚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只是太害怕了。
两年时间很快过去,她住着廉价的出租屋,吃着便宜的炒粉,对着挑剔的客人点头哈腰,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她眼里已经没有了光彩,她也慢慢的习惯了现在的日子。
下班了,她一身疲惫的从街道走了出来,朝着路边摆摩的的师傅走过去,“师父,去欣心公寓几块?”
“美女,8块。”
苏娇一抬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张了张嘴,颤抖道,“徐…徐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