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娘拿着茶杯，站在林向南的身旁，解释道：“我虽然拍了猪的照片。但那些人好像都没有嫌疑。”
“那可不。谁干坏事大张旗鼓的干。肯定都是偷偷摸摸，有不在场证明的啊。”
林向南认真的看着照片，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觉得有点眼熟的猪头。
“花大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猪头，在哪里看过？”
花大娘伸出脑袋一看，“没看过。这堆猪脑袋，在我面前都一个样。”
“按照编号。这猪是春风大队五组那边的。虽然有点远，但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林向南说道：“这猪头，看着确实有点眼熟。”
花大娘是后悔之前没出手，给了人贩子机会。而林向南不止是后悔，她还有点害怕。
她是有孩子的人，孩子小就算了，还长得绝世可爱，人见人爱。
天杀的人贩子看了，肯定想偷。
能为破案出一份力，林向南求之不得。人贩子谁都不待见。
为了这事儿，林向南还请了个假，特地跟花大娘还有公安跑了一趟春风大队。
猪圈有点臭，但林向南还是忍住了，看完了猪头，又去戳了戳猪屁股。
“就是这头猪。”林向南说得笃定，“这猪有问题。”
听到这话，别说那猪的主人变了脸色，陪同一起来的公安，也瞪大了眼睛。
“什么一样。你可别瞎说。我家的猪可是正经猪，跟人贩子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队上的人，都可以帮我家作证。”
看这家人骂骂咧咧，公安就想站出来打个圆场。他跟着跑这一趟，是局里给花大娘面子，以为有什么别的线索，谁知道居然是来看猪的。
但这公安还没开口，花大娘就虎着脸说道：“这位女同志是总局的特殊人才，刚从国外进修回来的破案天才。她说你有问题，你们家肯定有问题。你们还是老实交代吧。”
怎么又给自已加戏啊。
林向南瞄了花大娘一眼，为了维持自已的新人设，冷酷的说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嫌疑人想要解释，但却被林向南直接打断。
“按照心理学的理论。眼神向上看，是在回忆，而眼神向下看，就是在编造谎言。”林向南高深莫测的说道：“你刚刚的眼神，是向下看的。”
听到这话，嫌疑人说话立马就结结巴巴了起来。
林向南的那一串名头，一听就是唬人的。
但面前这人的表现，确实有点可疑。连公安都发现了不对劲。
“我劝你老实交代。”陪同的公安，义正严辞的说道：“这位林同志，是军警世家，祖上三代都是干这个的。她本人更是公派留学生，今年破获了多项大案，她说你有问题，你肯定是有问题。”
“咳~”林向南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没想到自已头顶的光环，还能再亮一点，林向南的表情差点没崩住。
局里其实一点证据都没有。想找突破口，就得从这家可疑人员的嘴里撬出来。
很多案子能破，都是因为犯罪嫌疑人心思素质不强，自已承认的。
有了一点线索，不用林向南出马，那公安就主动站出来，严肃的逼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自首，还有减刑的可能。”
花大娘也在一旁补充道：“这件事情的影响太恶劣了。上头下了死命令，让我们必须把人抓住，以儆效尤。为了破案，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花大娘和公安用语言施加压力。
林向南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眼神冰冷的四处打量，那双细长的手指，还东蹭蹭西摸摸。
看到手上沾的灰，林向南的嘴角还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这些地方，肯定会留下那个人的指纹吧……”
那表情太自信了，仿佛在说：我已经抓到你的小尾巴了。我现在就看你怎么编。
几十年后的人，会觉得华国才是最牛的，英美都是弟弟。
但现在嘛，大家还没有这种民族自信，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华国圆，国外有自已不知道的高科技。
一个被国家送到国外进修过的专家，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再加上一些高科技辅助……
‘砰’的一声，这人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我也没干什么，我就是偷偷把猪借给了山里的小舅子。我是无辜的啊。你们去抓他吧。别抓我。”
公安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铐上了，“就知道你有问题。冯有粮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冯有粮看了眼自已被绑起来的双手，期待的看向林向南，“你不是清官大老爷吗？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无辜的啊。”
屁的清官大老爷，自已连清汤大老爷都算不上。
但林向南就算再不专业，也不会觉得这冯有粮是无辜的。
她敷衍道：“你放心，只你要把事情交代清楚。无罪的话，局里会放你回去的。”
可能是林向南之前营造的人设太可靠，这冯有粮还真松了一口气，开始老实交代。
“我小舅子生不出儿子，就想抱养一个孩子回去，但现在不是计划生育嘛，这两年出生的小孩少，男孩就变得精贵起来，所以他们就只能偷了……”
抱养孩子，都不喜欢养年龄太大的，记事了养不熟，三岁以前最好。
可这两年搞计划生育，头胎是女儿，还能生第二胎，头胎是儿子的，那就不能再生。
这就导致，这两年出生的小男孩，基本都是家里的独苗。不像以前孩子多的时候，儿子还会被拿去送人。
而且走常规流程去抱养人家孩子，冯有粮的小舅子，也给不起人家营养费，所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偷。
林向南还以为这孩子是偷去卖的，谁知道这人居然偷来自已养，心里暗道：现在的人贩子，果然没有以后那么猖狂。
“虽然我把猪借给了他，但我一直不赞同他这么做，还劝他了。我是好人，你们不能抓我。”这个时候，冯有粮还觉得自已无辜。
情报都搞到手了，林向南也不装什么深沉了，立刻嫌弃的骂道：“你也好意思说自已是个好人？你可是帮凶。”
“可我啥也没干啊。事都是我小舅子干的。”冯有粮老实巴交的说道：“现在我都坦白了，你们可以放我们回去了吧。”
“呵呵~”林向南冷笑一声，不想跟这法盲说话了。
线索是找到了，但孩子还在外头。
冯有粮的小舅子，不敢在这个档口，让自已家里突然冒出一个孩子。
就算他作案的距离远，上百公里，他也不敢。
所以他带着孩子，去了省外的舅舅家，准备躲了一个月才回来。到时候风头过了，孩子的来历也有了出处。
想把孩子找回来，还得联合外省的公安，一起行动。
等公安把人抓回来的时候，孩子居然已经被卖了，而冯有粮的小舅子养着的，居然是个新孩子。
“见到钱，心就野了。幸好现在把人抓住了，要不然过个两年，这都能发展成个产业链了。”
别说林向南庆幸，那群公安也后怕。
如果不是因为林向南通过细节发现猫腻，凭他们现在的破案手段，还真有可能让冯有粮他们逍遥法外。
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孩子遭罪。
这种人贩子流动作案，很难抓到人。好不容易成功一回，省里准备把这个案子当做典型，企图让各地的公安都学习一下这个案例。
但谈起破案细节的时候，当地公安都支支吾吾。
“主要还是靠发动热心群众。”
“咱们这次的热心群众比较厉害，记忆力很好，找到了突破性的证据。”
机关报的记者说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少不了热心群众的帮忙。但你们的经验，也值得大家学习。”
自已的水平没什么好显摆的，陪同的公安，只能分享林向南的经验，“从几十张猪的照片里，挑出了嫌疑猪，这个一般人也学不来……”
“这位热心群众确实厉害。你们就没想过，把她作为特殊人才，吸纳进来吗？”
机关报的记者兴奋的说道：“咱们公安局，需要这样的人才！”

别说公安局的人觉得林向南是个人才，林向南自已都这么觉得。
被拐的孩子被找回来后，林向南还在家里复盘，跟胡美丽她们吹嘘。
“我的眼睛就是个照妖镜，什么细节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林向南自得的说道：“我当时一看，我就觉得这家人不对。”
“何止啊。你最厉害的可不是这个，是装模做样。”花大娘是一个合格的捧哏，夸道：“你起范的时候，看起来还真像专家。”
“你那什么，你有权保持沉默，还有那个什么心理学理论……听起来就很厉害。”花大娘一脸庆幸，“幸好我把装高手的任务交给你了。我还真装不出来你这效果。”
林向南嘿嘿一笑，“也还好啦。主要是平时装习惯了。我平时也挺装的。”
胡美丽本来还一脸骄傲呢，被林向南自揭老底的话噎了一下。
“我倒是希望你在我跟前也能装一装。”胡美丽期待的说道。
林向南表示拒绝，“都回家了还装什么。我什么德行，你们还不知道啊。”
“有数。我心里有数得很。”胡美丽忍不住撇嘴。
每次和那群老姐妹们聊天，听到她们夸林向南有多厉害的时候，胡美丽内心都有一种割裂的感觉。
大家嘴里夸的那个人，和她认识的那个林向南，完全是两模两样。
偏偏胡美丽还不好意思戳穿，戳穿了也没人信。
林向南这次做了好事，不仅家属院的人知道，周边单位的人也都知道。
拐孩子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大家都关注着。
而且公安局那边的人，做事也地道，不仅给林向南发了锦旗，还给她发了奖金。
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被机关报的记者一怂恿，公安部那边的人，一下子就起了别的心思。
林向南这天赋，不做刑警，简直是亏大了。
敏锐的洞察力，强大的心理素质，绝佳的身体素质……这绝对是先天公安圣体啊！
惦记上林向南之后，公安部那边的人也很果断，直接跑来找林向南和顾振华。
为了增加成功率，公安部来的人，先去找的顾振华。
“都是一个军区出来的老战友，我也不说客套话了。林向南同志这次表现优异，领导的意思，是想把她特招进公安部。”
顾振华虽然和老战友勾肩搭背，但林向南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敢瞎应承。
“宋局长，这事儿可能不太好办，我们家那位，是他们部门的技术骨干。领导不可能放人。”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只要林向南同志愿意，我们把她的档案调走就是了。”宋局长霸气的说道：“我们可是公安局！”
顾振华震惊的反问，“额……你们今年的新装备换了，明年的你们就不管了？”
“不至于吧。”宋局长奇怪的说道：“我就要个人而已。132厂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不知道你听说过这句话没有。”顾振华骄傲的说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宋局长不明所以，“听说过，怎么了？”
“我们家那位，在她们单位，也是个发光的存在。”顾振华与有荣焉。
这话宋局长没法反驳。林向南的基础素质摆在那儿，干什么都不会差。
“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要看林向南同志的意思。说不定人家就愿意来我们公安局呢。她这都不是第一次做热心群众了，肯定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
“她要是愿意。你可不能拖人家后腿。”
“小南她……算了，你还是亲自去问一下好了。”顾振华都不好意思打击老战友。
让林向南骑车去城里玩还好，让她每天骑车去城里上班，林向南根本做不到。
不用问，顾振华就知道，林向南肯定会拒绝。
“看在咱们以前的情分上，你到时候可得帮我说说好话。”宋局长期待的看向顾振华。
顾振华老实的点头，“好。”
但他俩就算说破了嗓子，林向南也不会同意。
“那你陪我去132厂走一趟？”宋局长继续提要求。
其实林向南过一会儿就下班了。但顾振华没说，特意陪宋局长跑了一趟。
与其让林向南拒绝，还不如让宋局长和张总工两个Pk。
到时候不用林向南表态，这事儿就能定下来。
等他们到林向南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林向南都已经磨皮擦痒，偷偷收拾自已的小挎包了。
“家里有急事啊？怎么这个点来找我？”林向南说着，就把小挎包背上了，准备掐点下班。
“宋局长来找你谈人才引进的事。”顾振华故意大咧咧的直接说了出来。
宋局长也适时的朝林向南露出一个微笑，态度非常到位。
礼拜天大家都要忙自已的事，所以宋局长只能工作日来找林向南。
这个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在。
顾振华的话音一落，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宋局长身上。
“挖墙角挖到我们跟前来了？”孙毅一脸震惊，“你们公安局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什么挖墙脚。都是兄弟单位。”宋局长贴心的说道：“林向南同志有这方面的天赋，我不能让她荒废了。去了我们单位，她以后会有更好的发展。”
孙毅不敢置信，“荒废？你的意思是小林在我们单位是荒废？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跟着反驳，“我们厂这么大，难道还不够小林发展的？以小林的本事，去你们单位，才是真的荒废。你也好意思跟我们抢人。”
“就是，小林不过是热心帮了两次忙，你怎么还黏上来呢。”
不用张总工出马，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拿出了正室的派头，和宋局长对峙了起来。
林向南要是跑路了，分到他们头上的任务，不知道得有多重，林向南这种人形计算机，可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没想到大家的反应这么激烈，宋局长被逼得节节败退。
顾振华扶住宋局长的胳膊，说道：“现在心里有数了吧。”

他还没说话呢，就被怼了个彻底。
耳边像是有上百只鸭子在叫，嗡嗡嗡的，他就算想反驳，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等一下。”宋局长伸出手，企图让大家安静下来，听他说两句。
但孙毅他们完全不给这个面子，继续激情开麦。
“等什么等啊。你直接回去得了呗。”
“就是，小林都在我们厂上了两年班了，大家相处得非常愉快，才不会去你们公安局呢。”
宋局长又被这些声音给淹没。
林向南这个当事人，反倒置身事外了，和顾振华一起吃瓜看热闹。
“宋局长怎么忽然想到挖人了？”林向南杵了顾振华一拐，小声的询问。
“不知道啊。突然就跟我提这事了。可能是看出你的潜力了吧。”顾振华夸道：“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宋局长想挖你，多正常啊。”
“嘿嘿。”林向南被夸了，也不谦虚，只偷偷的笑。
顾振华摇了摇头，说道：“我刚刚跟宋局长说，你不可能被调走。他还不信。现在他应该知道，我刚刚不是敷衍他的了。”
看宋局长一直处在下风，连个张嘴的机会都没有，顾振华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宋局长就是那么一说，又不一定能成，大家别激动嘛。”
“对对对，我就是随口一说。”宋局长擦了一下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他现在知道林向南的重要性了。
可越是这样，宋局长的心越痒痒。
像林向南这样的高智商人才，他们公安局也很需要啊。
别看他是局长，但他是部队转业过来的，打击犯罪、维护治安还行，稍微高端一点的破案手法，他就不会了。
就这次人贩子的案件，林向南可是出了大力的。要搁他们自已来查，说不定到最后，就只能成为一个无头公案。
那几个人贩子被抓了，劳改的时候，忏悔得真心实意，都赌咒发誓，说自已只是被鬼迷了心窍。
但那是因为他们被抓了，才会悔过。要是逍遥法外，肯定又会是另一种态度。
那人贩子现在刚出手，只拐卖了两个孩子，要是一直没被抓捕归案，他们胆子大了，又干熟练了，一个产业链，很快就能形成，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会遭罪。
但他们能力有限，有时候面对很多疑案，都无从下手。
好声好气的平息了大家的怒火，宋局长才问道：“张总工哪儿去了？”
“他不在。到别的厂考察去了。”孙毅敷衍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想问问他。”宋局长继续追问。
同事是同事，领导是领导。孙毅他们说不通，但张总工还是有可能的。
当领导嘛，格局得大。
让林向南去公安局，那也是为国家做贡献。
宋局长那副贼心不死的样子，看得孙毅火大，气哼哼的说道：“张总工他归期不定。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这话，宋局长的表情一下子就蔫巴了。
顾振华朝林向南使了个眼色，无声询问：“真的假的？”
林向南眨巴了一下眼睛，“当然是假的了。”
顾振华忍不住乐，他就知道，哪有这么巧，张总工会这个时候出差。
“行了，老宋。都跟你说过了，小林他们领导不会放人的。咱们回去吧，今天中午就别走了，留在家里吃饭……”顾振华拉着宋局长，准备离开。
顾振华的话还没说完，张总工就拿着茶杯，爬上了楼梯。
见到林向南，张总工就乐呵呵的扔了个橘子给她。
“顾团长来接你下班啊？尝尝这橘子，可甜了。我特意给你留的。”
林向南精准的接住橘子，表情有些尴尬。
但张总工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自顾自的关心道：“你待会下楼梯的时候，别蹦跶，尤其是别两级楼梯一起蹦。一号车间有个小伙子，就这么蹦来把脚崴了，你注意着点。”
“好。”
林向南说完，就瞄了一眼孙毅的脸色。
孙毅却面色如常，仿佛自已刚刚没说过张总工不在的话，淡定的告状：“张总工，宋局长想要小林去他们局里上班。”
宋局长此时正在暗自磨牙，他倒是没想到，孙毅长得浓眉大眼的，做事怎么这么缺德。
要不是正巧张总工回来，他就错过了。
但这不是和孙毅理论的时候，宋局长收拾了一下心情，主动伸出手打招呼，“张总工，好长时间没见了。”
“宋老弟，你这回可不地道啊，挖人挖到我这儿来了。”张总工嗔怪道：“你要真挖我的人，我可就不跟你玩了。”
“我这不是不得已嘛。我们局里真缺林向南同志这样的人才。”宋局长笑着说道：“你就给我这个面子。”
张总工不说话。
“都说军警一家亲。小林去我们那儿，也正合适。”宋局长继续讲道理。
张总工还是不说话。
“你们部门能人这么多。少了小林一个，影响也不大。”
没得到自已想要的回应，宋局长追问道：“老张你说句话啊。”
“都说了，你要挖我的人，我就不跟你玩了。”张总工一脸正经道：“我现在要跟你绝交两天。”
大家都是老朋友了，狠话说不出口，只能以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拒绝。
宋局长被噎得没话说，只能转头去看顾振华和林向南。
但顾振华两口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没人和他对视。
看他们有什么用啊，顾振华都说了两三回了，不可能，宋局长就跟没听见似的。
张总工的表情虽然温和，可态度格外的坚决。
“你别看小林。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就算小林想走，我也不放。更别说小林还不会走。你们单位，哪有我们厂的福利好。”
“你就看着小林好，就想来跟我们抢人。”
“花开了，你倒是想摘了。但你也不想想，是谁把小林培养出来的。”
“小林可是我们部门亲手养大的小玫瑰。”
没想到张总工玩这么尬，林向南听完忍不住捂脸，主动去扯宋局长，“走吧，宋局，别劝了。”

看林向南要下班，张总工还有点不放心，“小林……”
“别说了，别说了，我誓死效忠132厂。”林向南生怕张总工再爆出什么油腻的彩虹屁，尬得她满地找头。，赶紧发誓效忠。
这下张总工满意了，大手一挥，“行了，你下班吧。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
林向南跑在前面，蹿得飞快。
只留下顾振华在后头安慰宋局长，“别郁闷了。小南能破案，也就是凑了巧了。哪里比得上你们经验丰富。”
“我就是羡慕啊。”宋局长仰天长叹，“为什么张总工手底下，就是一群聪明人。我麾下就是一群莽夫呢？”
“我们团里也一群莽夫啊。”顾振华理所当然的说道：“玩枪的，和玩笔杆子的，就没法比。”
“哎！”宋局长叹气，“我们单位是真缺人才啊。”
“哪个单位都缺。我们部队缺，小南她们部门也缺。”顾振华吐槽，“大家都缺的话，你心里有没有平衡一点？”
“好像有好一点。”
没有完善的人才培养体系，十年过去，各个单位的人才都有点断档。
国家的发展说不上停滞不前，但发展缓慢是真的。
不过现在稍微好点了，一些教授还有研究员，陆续平反回城。
但那群知青，还在乡下窝着呢。
有的知青都在乡下待了十年了，就算脑子再聪明，没有回城的路子，就只能在田间地头忙活。
熬了这么多年，人都快熬干了。
等到十月份，人民日报宣布恢复高考的时候，林向南这类城市青年还算淡定，乡下的知青，看到这个消息，都忍不住落泪。
不说还在乡下的，连林向东这个已经回了城的，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机会，大家等了十年，十年啊。”
要是当年他知道还能高考回城，他也不会背着良心债，辜负曾经的恋人。
但做过的事情，后悔也迟了，现在他心里只剩下庆幸，庆幸高考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恢复了。
“这段时间我去书店和废品站，收集了一些资料，有点重，小弟你陪我一起去邮局寄一下书。”
“来了。”林向西兴奋的把报纸放好，就赶紧来替林向东搬东西。
看到林向东眼眶发红，他还凑近了看，惊奇的说道：“大哥你居然哭了哎。退婚你都没哭，看到这新闻，你居然哭了。”
林向东好声好气的解释，“高考不一样，这是希望。”
他难受，只是想到了当初在乡下干活的艰苦岁月，也想到了知青点的那群兄弟姐妹们。
林家不缺学习资料，林向南早早的就得到消息，给他们寄了一堆回来。
但在乡下，连吃穿这类生活上需求，都没法满足，书籍这种精神粮食，更是稀缺物资。
林向东甚至在心里担心，那五角钱的高考报名费，乡下的知青朋友能不能出得起。
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他们是真的穷，饿肚子也是常有的事。
林向东现在情况好转，也没忘记知青点的兄弟姐妹们，把他收集到了资料，都寄了回去。
“还别说，二姐的消息就是灵通。”林向西挺胸抬头，“提前复习了几个月。我觉得我现在强得可怕。”
“你二姐多给了你几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考不好的话。你会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
“你才认真学习几个月。但我当初的那个知青点，有个老大姐，这么多年，一直没放下书本。这样的人，我觉得每个知青点都有。”
“高考断了十来年，积攒了那么多想要读大学的年轻人，报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咱们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林向东每说一句话，林向西的肩膀就矮一分，听到最后，他连脖子都缩了起来。
“我要看书，我现在就回去看书。”林向西为自已加油鼓劲，“我最爱看书了。”
林向东这人，本来就是个文艺青年，林向南跟胡美丽一点也不担心他，她俩就只担心林向西。
林向西年轻跳脱，坐不住，以前也没认真学习过，底子差，想想都悬得很。
看到高考的新闻之后，林向南和胡美丽的夺命连环信，就寄回了老家。
搞得林向西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他回信的时候，就差赌咒发誓了，他这段时间真的有好好学习。
听说林向东给老朋友寄了书，顾振华才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二哥也还在乡下做知青。我应该给他寄点书回去的。”
他刚来部队当兵，一个月补贴6元，只能顾自已。他二哥更惨，在乡下做知青，养活自已都不容易，更别说接济弟弟。
这么多年，双方连信都没通过几封。
虽然很久没联系，但高考，是人生的重大转折点，顾振华也想帮他二哥一把，反正也是顺手的事。
他看向林向南，问道：“家里有多余的吗？”
“有啊。我准备了好几套呢。我给你收拾一份出来。”
除了寄给家人的，林向南还准备了带去单位的。
就跟顾振华想的一样，顺手的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们部门的高中生可多了，都想考大学。
但他们厂里的资料，大多是专业相关，有些科目的资料根本就没有，而且那些资料还很不好找。
总不能考试的时候，理化考满分，其他考零蛋吧。
偏科太过，也是考不上好大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