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来到城里，看到了林向东住的房间。还看到了家里的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暖水瓶……这些紧俏的东西。
孙小蝶有些不自信了。
城里人还有固定的粮食份额，乡下年成不好的时候，队上很多家庭都会挨饿。
林向东是能吃苦，但干农活其实不算厉害，没有胡美丽偶尔给他寄的粮票，他有时候还会挨饿。
如果林向东在城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那孙小蝶也能理解，胡美丽为什么一定要接儿子回城了。
在城里，哪怕是普通工人家庭，日子过得也比乡下好。有吃有喝不说，还不用顶着日头干活，冒着雨抢收。
吃完饭，胡美丽就说道：“今晚孙小蝶就挨着我睡。你们毕竟没领证，住在一起影响不好。”
林向南忍不住说道：“孩子都有了。你还说这个。”
说完她就被胡美丽瞪了一眼。
林向南忍不住头大。林向东都不介意自已留不留城，胡美丽这么闹，图什么呢。
晚上没人的时候，林向南正准备私下去找胡美丽，劝她收手。
但刚准备敲门，她就听到了孙小蝶的声音。
“我可以不拦着向东回城。但我不想和向东分开。”
“我知道我的粮食关系转不过来，是个大麻烦，但花钱不就能解决了吗？你都愿意为了儿子花钱买工作了，为什么不能为了孙子多花一点钱呢。”
“钱？哪来的钱？反正我是没钱的。”
胡美丽‘嗤笑’一声，但顾忌着孙小蝶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说重话。
“向东以后一个月18块钱，养他自已，再养你，以后还要养我，再养个孩子。买正价粮他的钱都不够花，更别说高价粮了。”
这个道理孙小蝶知道，但她还是想挣扎一下，“就不能再买一份工作吗？如果我也有工资的话，钱应该就够了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胡美丽幽幽的说道：“可家里现在就两份工作。我能怎么办？”
而且这其中一份工作，是让林向西留城用的。
林向南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准备敲门了。
闹吧，随她俩怎么闹，打起来都没关系。
明天她就让林向西去接她的班，把这份工作先定下来。另一份工作，随她们折腾。
现在的工作可太难得了，能找到全看运气。
就林向南空间里那2亿多的资产，兜里掉了几百块钱，她都懒得回头去找。
但哪个单位要是贴了招聘公告，哪怕她现在不怕下乡了，也会跑到前排，特意去看一眼。
因为她从小到大，没吃过钱的苦，却真的吃过找工作的苦。
钱的事情还好说，工作的事情，林向南是肯定不会让步的。
人有亲疏远近，如果要让林向南在大哥和小弟之间做选择，她肯定选小弟。
第二天早上，家里人排成一队，在排水沟边刷牙。
林向西刷了牙就想走，林向南伸手直接把他拉住。
“咋啦姐？杯里的水冷了，要我重新帮你接热水？”
“不用。”林向南把嘴里的牙膏沫子吐了，“待会儿去学校请假，今天跟我去饭店走一趟。”
“今天你们又吃好的？”林向西的眼神放光，干脆的说道：“请什么假呀。逃课不就行了嘛。”
反正老师也不怎么管他们。
请不请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去饭店，家里人多，不方便说话，林向南对他使了个眼色，“待会儿路上跟你说。”
胡美丽正在装病，虽然心疼工资，但也没去上班，准备留在家里做林向东的思想工作。
林向西坐在林向南的自行车后座上，兴奋的问道：“姐，你今天又订到什么好东西了？是不是买到胖叔上次说的王八了？”
“不是。我准备让你去接我这个工作的班。”
林向西有些奇怪，“为啥？我明年才毕业啊？”
“你今年辍学跟明年毕业没区别。还不如提前把班上了。”
如果林向西是个爱学习的，林向南肯定支持他读初中读高中，然后再考大学。
可林向西就是个学渣。
这个暑假林向南盯着他写卷子，气得自已血压都高了。
平时的时候，林向西就是她的好弟弟，盯着他写作业的时候，林向南连杀心都起了。
不是那块料，也不能强求。
其实林向西自已也更乐意上班，不乐意上学。
可家里现在的情况太微妙了。
“姐，你是担心工作的事情出什么变故吗？”
知道林向南是在为自已着想，林向西安慰道：“妈心里有数，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要是提前接了你的班，大哥和妈知道了，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
尤其是胡美丽这个当妈的。
她什么都给孩子打算好了，结果关键时候，孩子还防上她了。她能不生气才怪。
“万一呢，万一就出个什么事呢，那个孙小蝶可怀了咱们大哥的孩子，万一咱妈被大孙子糊住了双眼，脑子就不好使了呢。”
林向南嘟囔道：“昨天晚上，我听见孙小蝶在问妈工作的事，万一她拿大哥的组织关系要挟换个工作呢。妈对大哥本来就愧疚的很，这事可不好说。”
十个指头有长短。
穿越前家里就她那么一个宝贝，林向南对这个感受还不深。但穿越后见多了，感受多了，林向南就觉得，家里孩子多了，父母那一碗水是很难端平的。
胡美丽一共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她都是爱的，但给予的爱的分量肯定不一样。
林向东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儿子，以前一直是她的骄傲。这么多年，林向东又一直在乡下吃苦。
胡美丽对他是既心疼又愧疚。
今年林向南又是毕业下乡，又是相亲结婚，事情多，胡美丽对她也操心得多。
但林向南有自知之明，在胡美丽的心里，她的位置肯定越不过林向东去。
别说林向南了，林向西也知道大哥这个长子，在胡美丽心中的地位。
林向南这么一提醒，林向西也紧张了起来。
他也怕下乡啊。
明明能稳稳的留在城里，他干嘛要去赌呢？
“那行，就听姐的，今天我就去跟你办手续。”
林向西郑重的和林向南说道：“回家你就跟妈说是我缠着你，非要你带我去交接工作的。反正都要挨骂，我一个人挨就好了。”
过去几年间，家里因为下乡留城的事情，都不知道吵过多少回了。
林向西也不怂，只要他工作的事情定了下来，被骂两句也不算什么。
林向南叹了口气，“工作的坑毕竟是我占着的，这锅就算你主动背了，妈骂人的时候，我肯定也跑不了。”
林向西暑假天天去饭店帮林向南干活，手脚比林向南还要麻利一些。
他跟饭店里的人都熟，所以办理入职手续的时候，没有一点阻碍。
张大胖他们还八卦道：“才刚结婚，小南你这就要去随军了？”
家里的那些鸡飞狗跳，怎么可能拿出来说，林向南只随便找了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对。我们家那位让我先准备着，给我来信我就走。正好小西不爱读书，天天逃课，我妈正头疼呢，索性我就让他直接来接我的班。反正这工作早晚也是他的。”
同事叶飞燕巴不得换个勤快的来。
只有张大胖非常心痛，“你真走呀！你走了，我这一身厨艺，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呀！”
“还没走呢。就算不上班，我也能来找你蹭饭。”林向南笑嘻嘻的说道：“不过在走之前，你可得多教教我。”
听到这话，张大胖放心了不少。
至少林向南在家的这段时间，他还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林向西对饭店的工作流程非常熟悉。
第一天上班，就有了快三个月的工作经验的他，和同事配合十分融洽。
工作交给了林向西，林向南其实就没事儿干了。
但她又不想回去，她要是一个人先回去，就得独自面对胡美丽的怒火。所以她硬是挨到了林向西下班，两人一起骑车回去。
白天上班的时候，林向西还没什么感觉，但到家门口了，他就开始紧张忐忑。
“姐，待会儿你就回自已的房间休息，我去找妈说。”
好处自已占了，林向西就有独自承担风险的自觉。
“得了吧。妈能放过我才怪。”
林向南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态度：“走吧，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一起去被她叨叨几句，这事儿也算过了。”
林向西：“那我走前面。”
林向南：“当然了。”
第71章 我要离婚
“林向西你个兔崽子！中午你没回来就算了，晚上还回来得这么晚！”胡美丽骂道：“你自已说说，这像话吗？”
他中午没回来，胡美丽就大概猜到，他去了林向南那里蹭饭。
但林向西没提前跟家里说，胡美丽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林向西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大哥在旁边，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和胡美丽交代道：“妈，今天我去饭店，让姐把工作让给我了。明天开始我就不读书了，我去上班。”
“你说啥？”胡美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去接了我姐的班。”
“你再说一遍！”
林向西老实的再说了一遍，“我去接了我姐的班。”
“你们两个兔崽子！那么大个事，你俩就这么给我偷偷摸摸的办了？”胡美丽气到面目扭曲，当即就拧上了林向西的胳膊。
“痛痛痛。妈我错了，你轻点啊。”林向西可怜兮兮的求饶。
“轻点？你还好意思让我轻点？”胡美丽骂骂咧咧的说道：“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个狗东西。”
看胡美丽发威，林向南默默的后退一步。
打了小弟，就不能打她了哦。
林向南都挨骂挨习惯了，林向西也是一样，连挨揍都是家常便饭。
大家防御力都差不多，林向南躲在小弟这个盾牌后面，一点也不亏心。
但胡美丽怎么可能忘记她。
“林向南！我当初是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林向南装傻，“不就是先让我把这工作占着，关键时刻让出来吗？我这不是让了嘛。妈，我可没占你便宜。”
“谁让你现在就让的。”胡美丽气道：“你小弟这期的学费都交了。四块多呢，白交了！你这么搞，弄得我也要提前病退，家里一年要少赚两百多块钱。”
“两百多块钱啊。你这和挖我的心肝，有什么区别。”
她工龄长，工资高，接她班的人，一个月少拿20的工资。她退得越早，家里越亏。
但为了孩子不下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今年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了一点。你们两个就给我生其他的小心思了，我真想打死你们算了。”
工作的事没征求胡美丽的意见，确实是林向南姐弟理亏，她俩被骂了也不反驳，老实的听着。
反正木已成舟，胡美丽怎么骂，都改变不了事实。
家里如今这情况，胡美丽也知道林向西为啥做事这么急，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气。
“你们大哥，今天还在跟我说，过两天他就回队上，饭店的工作让小西来做。你们大哥倒是知道谦让，但转头你们就插你大哥一刀？有你们这么做弟弟妹妹的吗？”
“要不是向东这个做大哥的让着你们，你们能留在城里过好日子吗？现在你们倒是想把他赶回乡下了？”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林向南忍不住回道：“这话说得过分了啊。谁想赶大哥回乡下了。你可以让大哥接你的班啊。”
“他是可以接我的班。但你们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林向南接话了，胡美丽的炮口就转向了她，“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向东在乡下做知青，你连留城里的机会都没有，毕业你就得下乡。”
林向南可不背锅，直接回道：“没有我。家里就不会有第二份工作。等明年，大哥孩子都出生了，你也不用折腾着让他回城了。”
两人就这么呛了起来。
两个人都有理，气势都不弱。
林向西可没忘记自已之前说的话，赶紧舍身去堵胡美丽的炮口。
“妈，不怪姐，是我求着她把工作让给我的。我这不是害怕嘛。”
买工作的钱，大部分是林向南上交给家里的，面对她，胡美丽确实不硬气。
所以胡美丽欺软怕硬，又把矛头转向了林向西。
“你怕！你怕个球。我是你亲妈，我还能害你啊。”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胡美丽气得狠了，骂人的时候并没有遮掩。
孙小蝶在房间里也听到了，她侧头对林向东问道：“城里的工作真这么难得吗？”
“是很难得。所以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留在城里。”林向东说道：“等探亲假结束，我们就回去。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
胡美丽在城里上班有工资，还有小儿子陪在身边，林向东并不担心。
“但我听说，别家也有我这样的农村媳妇。有的还能帮忙解决工作的问题。”孙小蝶有些不甘心，还想再为自已继续争取。
“可我们家没这个条件。城里大部分的普通家庭，都没这个条件。基本上家家都有孩子在乡下做知青。”
孙小蝶不满，“你们家三个孩子，凭什么就该你吃亏。乡下的日子有多辛苦，你最知道。”
做知青下乡，是政策的原因，林向东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其实这么多年在乡下，我也习惯了。家里有了回城的机会，就立马给我写信，并没有亏待我。”林向东说道：“你身体还不舒服吗？明天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明天我想去逛公园，还想去看电影。钢厂里是不是还有娱乐活动室，你带我去打乒乓球吧。”
“好。”
胡美丽还在骂人，但林向东并没有去劝说。
这件事情跟他有关，他站哪边都不对。
他要是去劝胡美丽，胡美丽更替他打抱不平。
但让他教育弟弟妹妹，他也没有立场，是他在乡下结婚，让事情变得麻烦，也让弟弟妹妹有了危机感。
等他回乡下，这些风波，自然都会平息。
林向东有街道上开的特殊照顾的证明，他能在家里久住，但孙小蝶不行，她的探亲时间很快就到了。
林向东想陪孙小蝶一起走，胡美丽却不愿意，母子那么久没见面，好不容易能多留一段时间，胡美丽舍不得，想多留他一段时间。
孙小蝶见状，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收拾包袱，一个人离开，走之前，她还给家里留了一封信。
胡美丽拿着信，结结巴巴的对林向东问道：“她要你离婚啊……”
第72章 怕他怨我
两人又没登记结婚，不需要什么离婚证明，只要两人都愿意分开，就能撇清关系。
孙小蝶留下的信很长，但胡美丽看到开篇第一句话，整个人就被镇住了，急慌慌的拿着信去找林向东。
林向东看信的时候，胡美丽就在边上解释。
“我没赶她走。也没骂她打她。是她自已要回去的。她还怀着孩子呢，我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林向东的态度摆在那里，胡美丽面上闹腾得厉害，但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儿子不愿意回城，她能有什么办法。
而且林向东也说了，他做不到抛妻弃子，也不敢让一个女人带孩子在乡下生活，那太辛苦了。
这些道理，胡美丽都懂，之前就是心气不顺，故意折腾人，挑孙小蝶的刺。
现在孙小蝶突然离开，最忐忑的反倒成了胡美丽。
怕儿子不相信自已说的话，胡美丽还说道：“这两天小南都在家里，她可以给我作证。”
林向南上次跟胡美丽吵了一架，两天没跟她说话了，现在有需要的时候，又被找来做人证。
“用不着的时候，想骂就骂，现在用得着我了，就开始跟我说好话了。”林向南阴阳怪气了两句，但还是跟林向东说道：“妈这两天就逮着小西这个软柿子捏呢，没跟孙小蝶闹。”
林向南瞄了一眼胡美丽那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补充道：“大哥你的组织关系还在乡下。妈哪怕不顾忌未出世的孩子，也会顾忌你的。”
“我相信妈，我没怪妈。”林向东把胡美丽的信放下，又匆忙的去翻自已的东西。
林向南默默的拿起那封信来看，看完，她也顾不得跟胡美丽置气，用手肘去杵胡美丽的胳膊，八卦的问道：“孙小蝶让你放心行动，她们家不会使坏阻拦大哥调回城。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威胁她了？”
“还是花钱利诱她了？”
胡美丽气得不行，“你别污蔑我！都这时候了，你还搁这儿火上浇油了。”
“谁叫你之前闹那么凶的。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胡美丽也知道这个，要不也不会急着解释。
但林向东很快又从自已的枕头底下翻出了另一封信，是孙小蝶特意留给他的。
看到有新发现，胡美丽和林向南赶紧蹿了过去。
“向东，我回去了。我前两天肠胃不舒服，是晕车导致的，没怀孕。你可以放心的留在城里，回去我就会改嫁。我家里的人，我自已会去解释，不用你操心。你妈之前说想补偿我两百块钱，但我没要，我不想玷污我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我当初就不该逼着你跟我结婚……”
“她没怀孕啊。”胡美丽看到这个就松了口气，但看到那两百块钱的时候，胡美丽又有些不自在。
“我确实花钱利诱过，但孙小蝶不是不愿意嘛。而且孙小蝶还用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向东在乡下的组织关系，威胁过我。我们这也算是扯平了。”
林向南辣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说完她就被胡美丽踩了一脚。
林向南轻哼一声，把脚挪开，继续去看孙小蝶留下的信。
看完她就对林向东问道：“孙小蝶都这样说了，你还回乡下去找她吗？”
就孙小蝶留下的那信，谁看了都得说一声恋爱脑。
十五六岁的年纪怦然心动，然后就穷追猛打，甚至都追到了城里。
为了能和林向东在一起，孙小蝶对胡美丽，那是真不客气，该用上的招数都用上了，就为了去赌林向东在胡美丽心中的位置。万一胡美丽心软，那孙小蝶就能得到自已想要的结果。
林向西是需要工作才能不下乡，但他还在读书，还有一年的时间筹备。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凑钱买到新工作。
既然有办法能两全，为什么不去赌一赌呢。
可胡美丽还没表态呢，林向南就先去把戏台子拆了。
家里现在就剩一份工作能商量，林向东愿意接就接，不愿意就直接回乡下，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胡美丽手中没有了多余的筹码，孙小蝶有招也没处使。
林向东一直都是那个态度，他留在城里养不了家，他要和孙小蝶一起回去。
他要是自私的抛妻弃子，孙小蝶心里可能还会想不开，故意使坏，偏偏他又愿意回去。
这倒是弄得孙小蝶心里不是滋味了。
她跟胡美丽一样，也舍不得林向东回去继续吃苦。她还担心，林向东放弃回城的机会，几年之后，会后悔，会怨她。
可她要是留在城里，林向东根本就养不起，大家只会一起饿肚子。
她已经努力过了，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孙小蝶辗转反侧了两晚，还是决定了离婚，自已一个人回去。
她的信，看得林向东这个大男人都忍不住掉了泪，有些难过的说道：“我还是想回去一趟。”
“你回去了，她应该也会赶你回来。”胡美丽赶紧劝道：“她不是在信里说了嘛。她不敢再继续跟你过日子了。你要是为她放弃了回城的机会，她背上就会像是压了一座山，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人性这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在城里的时候，林向东能坚定的选择孙小蝶。
等回到乡下，林向东点着蜡烛看书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城里的电灯，早起挑水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城里的自来水，顶着大太阳干活的时候，会不会想起城里的电风扇……
正是因为真的喜欢，孙小蝶才不敢赌。
“孙小蝶都不跟你过了。你留在城里不是正好吗？”胡美丽劝道。
“妈，这段时间我让你操心了。”林向东安慰的抱了抱胡美丽，有些无奈的说道：“但我不放心小蝶一个人回去。我想亲自送她回去。”
胡美丽心头一紧，“万一她到时候变卦怎么办？”
“不会的。话说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林向东说道：“就算我们会离婚。我送她回去，她也是开心的。”
他去送孙小蝶也不为别的，就为了孙小蝶能开心一点
安抚好胡美丽，林向东就急急忙忙的赶去火车站。
这操作，看得林向南都愣住了，奇怪的对胡美丽问道：“我刚刚没听错吧，大哥的意思是准备和孙小蝶离婚，但又怕孙小蝶太难过。都要分开了，还这么缠缠绵绵的干嘛？”
胡美丽头疼的说道：“你大哥这人心软。”
就现在这情况，大家都在想办法留城，留城和下乡，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林向东也想留城，但就像他说的一样，他确实做不到抛妻弃子，所以才态度坚决的拒绝胡美丽的提议。
至于未来会不会后悔自已的选择，林向东也不敢打包票。
但他觉得自已大概率是会的，尤其是在农忙辛苦的时候。
人无完人，他不是个圣人。
林向东选择为孙小蝶放弃留城的时候，他心里还算坦然。
但当孙小蝶为了他，选择离婚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就跟孙小蝶信中说的一样，他身上莫名背了一座大山，而且这座山，他可能会背一辈子。
他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孙小蝶还没上车，所以他快就把人找到了。
“我送你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见到他，孙小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笑着说道：“你总是这样。我都要走了，你还来惹我。你就不怕我舍不得你，不放你走？”
“你要是舍不得我，我就留下，不回城。”
孙小蝶努嘴，“算了。你能来送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你跟我回去，我反倒过不了安生日子。”
林向东一送，就直接把她送回了队上，还把自已身上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孙小蝶。
“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寄钱。等过几年我工资涨了……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林向东甚至都不敢承诺什么。
未来的事情，他自已都没谱，也不敢让孙小蝶等他，林向东只能给她寄钱寄东西，尽量补偿。
孙小蝶故作坦然，“你要是再婚，一定要写信跟我说。”
“好。”
短时间内，林向东是没这个打算的，他心里有愧。
林向东在外面的时候，胡美丽一直提心吊胆，他回家，胡美丽那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等林向东一回来，胡美丽就催促道：“明天你就去钢厂接我的班。这些手续越早办完越好，免得出什么意外。”
孙小蝶闹完就走，倒是显得林向南姐弟提前交接工作，有些小人之心。
但还没有等林向南说什么，林向东回家的当天晚上，就主动来找她们谈话。
“抱歉。小蝶这段时间给你们带来麻烦了。只是当时我以为，我跟她回队上，这件事情就能平息，忘记考虑你们的感受了。”
大哥主动认错，林向南他们也不好意思了，也赶紧承认自已的错误。
三个人一起和稀泥，也算是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了。
这个时候胡美丽又跟林向西念叨了起来，“你要是晚一年接我的班。家里就能多攒200块钱了！200块钱啊！”
以前她一个人养三个孩子，根本就攒不下什么钱。
今年孩子大了，家里情况刚好一点，她又得把工作让出去了。家里两个学徒的工资，还比不上她一个人挣的多。
过几年等俩孩子的工资涨起来，他们又得结婚生孩子了，涨起来的工资，也就只能养家。
工人说起来最光荣，但其实一年到头也攒不了多少钱。
这200块钱，胡美丽想到一次，就念叨一次。
林向南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这有什么好心疼的。我工资只上交一半，小弟的工资可是全交。一个月多将近10元，200块钱，两年不就攒回来了吗？”
“都怪你们做事太急躁。那孙小蝶有什么好怕的。把你们吓成这样。”胡美丽骂道：“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林向南偷偷撇嘴。他们那是怕孙小蝶吗？他们是怕林向东影响胡美丽的判断。
以前林向南只知道胡美丽心疼林向东，每个月都要写信，还要寄钱寄粮票接济。但没有深究过胡美丽心疼大儿子的原因。
这次大哥回家，林向南可算是看明白了。
林向东的脾气真的太好了，胡美丽骂人，他就老实听教训，等胡美丽气消了，他就会主动去承认错误，然后温声安慰。
他在家，每晚都要帮胡美丽的暖水壶装水，怕胡美丽晚上口渴，没温水喝。
一大家子一起走路的时候，他会注意到体力更弱，走在后头的胡美丽，故意落后几步陪她
胡美丽回家的时候，被路边哪块石头绊了一下，他会特意去把那块石头挪开……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跟他比起来，林向南跟林向西两个，就跟缺心眼儿似的。
林向东回来之前，林向南觉得胡美丽偏心不对。
林向东回来一段时间后，林向南：“是我我也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