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店里忙的话,儿就忙着挣钱钱不回来了。”
叠字都出来了,顾菲菲乐得一笑,看了眼耍宝的小儿子:“行,忙着挣钱钱。”
顾元良嘿嘿嘿的笑:“哥,走吧。”又对着院里的母亲说:“娘,儿走啦。”
小狗摇着小尾巴哒哒哒的往院门口去,顾菲菲跟在身后,来福这么快就对院子不感兴趣了?“走吧,送了你老四还能赶早回来。”
“娘,你去哪?”刘娇杏发现自己一个没注意,再看院里就不见了婆婆,吓得她赶紧四处张望,出院子了!扔了手里的活小跑的过去:“娘,等等我。”
好像吓着大儿媳了?顾菲菲愣了下,笑着说:“我就在周边走走,有来福在呢。”
“来福这是要去哪?”走近了刘娇杏发现这狗子像是想去什么地方,四脚小短腿跑得还不慢。
“不知道。”顾菲菲也正讷闷呢。
走了会,刘娇杏知道了:“娘,它这是回河田家呢。这么点大的狗子竟还认得路不成?”她也瞧出了稀奇:“咱们家鸡骨羊排的喂着,它倒是一心念着旧主家呢。”
“刚离了娘,想着念着不也正常。”顾菲菲随口回了句,颇为兴致勃勃的看着来福会干什么。
不远处低矮的三间泥砖屋,旁边还有两间更为破烂的茅草屋,瞧着像是随时能被大风刮倒,屋前还算干净,屋角栽着一棵树,树上没挂果看不出是什么树,挨着茅草屋的旁边开了块不大的菜园,菜长的不错郁郁葱葱。
来福跑到了屋前,还有几十米的距离呢就张嘴汪汪的喊,糯叽叽的奶声。才喊了两声,屋里冲出个小姑娘,看着不高,几岁的样子可能有十岁。来福见着小姑娘迈着小短腿飞扑过去,显然也很是兴奋,小姑娘却吓着了,往后退了几步:“娘,爹,爹,胖虎儿咋回来了?不是送给顾阿婆了吗?娘快出来看看!”
这会功夫,跟在小狗后面慢慢走的顾菲菲和刘娇杏也到了河田家屋前,正巧河田与他媳妇出了屋。
“老夫人来了。”河田有些惊慌,忙推了推呆愣的媳妇。河田媳妇慌慌张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老夫人大夫人,快,屋屋里坐,杏儿快给贵人搬个凳子。”
顾菲菲笑着说:“坐屋
外挺好,有风,挺凉快。”
“给我拿把扇子。”刘娇杏发现这边蚊虫比家里要多,因着周边草木也多,她咬了不打紧可不能咬着婆婆。
小姑娘比她娘要机灵些,很快搬来两个凳子,又去拿了把扇子:“阿婆,大娘,我给你们打扇。”
哟还挺落落大方,刘娇杏看了眼,笑了:“我不用,帮我娘扇扇蚊子。”
河田媳妇端来两碗茶水,拘谨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好。河田拿出张桌子,对媳妇说:“山里摘的杨梅呢?”
“酸着呢。”河田媳妇回了句,随后干巴巴的笑:“我去端来。”端出一碗杨梅,她放桌上,笨拙的解释着:“山里摘的,还不是特别熟,酸牙的很,我吃了几个都不太嚼的动饭菜,孩子觉得好。”
顾菲菲看了眼,是很小个的杨梅,只微微透着红,看着就酸:“放点糖腌一腌,兴许就好吃了。”
河田媳妇听着咧着嘴笑,带着不知所措的尴尬窘迫。
小狗叽叽叽的叫着,顾菲菲抬头一看,顿时就笑了。来福被河田捏着脖子提了出来,后面跟着只大黄狗,该是它的母亲,来福大约是不愿意四肢乱颤的挣扎着,叫得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老夫人这狗得栓几天养熟了才能松。”河田挺无奈:“离得近了些,不栓着,它老往回跑,该养不熟的。”
顾菲菲点点头:“行,回头就栓起来。”她站起身,刘娇杏看着就知道婆婆打算回家,看了眼河田。河田极有眼色:“老夫人,大夫人,我送你们回去。”他走两步,大黄狗就跟两步,他不轻不重的踢了脚,河田媳妇见状弯腰捏住了大黄狗的后颈,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大黄狗像是知道什么,呜咽了两声,趴到了地上,黑黑的眼睛看着前方,水润润的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回了院里,河田将来福放到了地上,来福得了自由,咬住河田的裤子像是拖着他要往哪儿去,扯不动,它就糯叽叽的叫着,上跳下窜的吸引注意力,还是顾菲菲看到了,说了句:“来福找你好像有事,去看看吧。”
得了话,河田便随着小狗走,一路到了磨房,进了磨房看到地上的羊排和鸡骨,河田恍然大悟,好奇的顾菲菲也怔住了。见河田没反应,小狗急了,跳到了他脚上咬着他的裤子,扯着撕着,又对着地上的羊排鸡骨汪汪叫,叼起一块羊排小短腿跑得特别快,眼看就要出了屋,河田熟练的将它提了起来。
顾菲菲说:“来福栓磨房里,这些羊排鸡骨你带回去给大狗。”顿了顿,又说:“往后家里若是有骨头,也拿一份回去。”
河田听着先将手里的小狗往石磨栓住,绳很长,能到整个磨房,一角还有个狗窝,旁边放着半碗水,看的出老夫人待小狗很用心。他蹲身,卷起衣裳当兜,仔细的捡起地上的骨头,随后站起身对着老夫人深深鞠躬:“谢老夫人赏赐。”
“用不着,回去吧。”顾菲菲看了眼旁边的小狗,大约是生的极有灵性,像是看明白了似的,围在她身边撒着娇似的蹭啊蹭,也不瞎叫唤了。
河田刚走,四儿媳张婉桃进了磨房:“娘,天有些黑,屋外灰蒙蒙屋内更暗,再不洗澡一会该看不见,便是点了油灯也不如天光好使,我扶你去洗个澡吧,衣裳我都拿好了,桶里放的水刚刚好不冷不热,热了一天身上粘着汗洗个澡更舒服。”
“行。洗澡去。”顾菲菲看了眼围在脚边打转的来福,轻轻的将它推开:“你就在磨房呆着,呆熟了才能出院子知道吧。”
第15章
忙完手头的事朱凤喜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头洗了个澡,回到西厢屋里,夜空挂起了月亮,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她拿着干净的棉布擦湿透的头发,脑子里想着事,全是一家子琐碎,她不操心扔着不管不顾,这么大一个家没个安排不得乱成一团,大嫂倒是清闲还总说她爱管闲事,好在她也算熬出了头,总算得到了婆婆的认同,往后管起事来就更名正言顺了。
何花举着盏油灯进了屋:“娘,怎地不点灯,光靠月光可怎么行。”她将油灯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上:“娘,我帮你捂头发。”
她是顾晓晨的媳妇,顾家的二孙媳。
“来了正好,你奶奶今儿得了只狗,搁磨房养着。”有儿媳帮着捂头发朱凤喜得了轻松,不轻不重的捶着胳膊:“金秋她们做了个狗窝,往后啊,你和晓方媳妇看着点,磨房里得收拾干净,狗窝狗喝水的碗吃饭的碗都得隔三差五的清理洗一洗,你奶奶看着对这狗挺上心,她老人家身子骨刚好,还虚的很别碰了脏,身上有个不利索,一家子都得跟着提心吊胆。”
顾晓晨顾晓方是对双生子,是二房的长子次子,春上刚满十五岁,逢着顾老太太生病,恰巧早些年也定了亲,兄弟俩同一天成亲娶媳,想借着喜事冲一冲顾老太太的病。
干净的棉布湿透了,何花将棉布放桌上,拿手抖散着半干的头发:“这事交给我俩娘放心,必不会让奶奶沾了脏。”想了想,又问:“需要给来福洗澡吗?”
这个……朱凤喜愣了愣,她也没养过狗:“待我明儿问问你奶奶看她老人家怎么说。”在娘家做姑娘时倒是听村里老人提起过狗不能洗澡容易生病,要洗澡了它自己会去河里。
何花拿起梳子,细细的帮着婆婆梳理着长发:“娘你事儿多,忙的团团转,不如我去问奶奶?总归这事交给我了,说不定往后还有别的什么事。”
“也行。”朱凤喜点点头:“有什么事你直接问你奶奶,但是回头也得跟我说。”
“甭管有没有事,晚上我都过来跟娘说一声,好让娘放心睡个踏实觉。”何花笑着说着软语,她年纪小,嗓门儿软,说起甜话尤为悦耳。朱凤喜听着脸上有了笑:“头发干的差不多,你回屋里去吧。”
“还没呢,爹不在家,我陪陪娘。”何花说着,又添了句:“晓晨睡着了,累了一天沾枕头就睡着了。”她拿着梳子从头梳到尾,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力道适中:“娘舒服吗?我听金秋说晚上通通头能睡的更好,四婶就经常给四叔通头,娘喜欢的话,我天天晚上帮娘梳梳头,去去一天的疲累,管着这么大一个家娘委实辛苦呢。”
能得儿媳如此贴心的孝顺,朱凤喜心里欢喜,感叹了句:“难怪你奶奶偏心大房,你大娘啊待她便是这般上心,我是做不来这些,没那细致劲儿。”被这么不轻不重的梳着头,舒服的她都有些昏昏欲睡。要不要也给孩他爹通头?念头从脑海里一闪而过,算了算了,一天天的还不够她忙活的呢,可不能再没事找事。
“大娘,大娘就是性子急了些。”何花小声说了句,悄悄的踮起脚瞄了瞄婆婆的脸色,见她神色平静,才又说了句:“为着一点小事就和娘吵,分明是娘有理,总说娘爱挑事儿,我瞅着……挑事是她呢。”后面的话越说越小有点含糊不清。
朱凤喜差点儿就睡着了,听着这话又睁开了眼睛,侧了侧身提起桌上的壶往碗里倒了半碗水,喝了两口醒醒神:“你才嫁进来有些事不知道,你大娘啊,原先性子没这么急,她是有些好面儿,却也不是个爱挑事的,自你爷爷走后你奶奶生了病,许是受的打击太重,上了年纪又在病中,性情啊一夜大变,多亏了有你大伯大娘照料着,我都不在屋里伺候呢,就颇为心力不足更何况他们日夜守着,你奶奶病的最严重的时候,身边一刻离不得人,那张躺椅就是你大伯大娘夜里睡觉的,现在你奶奶病好了,一大家子都松了口气,所以我说,可万万不能再让老太太生病。”
何花有些讪讪然,梳头的动作顿了顿:“我说呢,原先没嫁进顾家,村里提起顾家都是竖着大拇指夸大伯大娘,知道与我订亲的是二房长子都夸我有福气,这辈子吃穿不愁算是掉进了福窝里,匆匆忙忙的进了顾家,瞧着总觉得跟外头说的不太一样,却不知还有这么层原由在。”
“你大伯爱显摆。”朱凤喜心里门儿清笑里带着调侃:“他就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顾家最最孝顺父母的,话说回来,有时候看着是夸张了些,到底是把你奶奶放在头一位,家里头啊确实没人比得上。我是不在乎这些,也做不到这份上,大房好好孝顺老人也好,老人开心安康比什么都好,我呢,操心家里事,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说起福窝,顾家确实算是福窝了,瞧见没,今儿吴大夫还给阳鸿媳妇把了脉,以后啊,她就跟老太太一道吃饭,哪家孙媳能得这待遇,眼看老太太也好全了,你和晓方媳妇都努努力,早日怀个孩子,说句不好听的老太太什么时候过了,分了家,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话说的何花满脸羞红,呆不住了,将手里的梳子放到了桌上:“娘,头发干了,夜深您早点睡,儿媳也回屋里去。”
朱凤喜捂嘴打了个哈欠,笑得眉眼弯弯:“去吧去吧,早点怀上孩子,我还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一转儿过了两天,去县城的顾元初顾元正还没回来,下午日头偏西瞧着像是申时左右,顾元良搭着村里的牛车回来了,手里提着个壶,一脸乐滋滋:“娘,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太热,顾菲菲窝屋里逗着狗子玩,听见话扭头往门口去:“什么好东西?”
“给你看看。”顾元良将青白的瓷壶放到了桌上,很是神秘的揭开了瓷盖:“娘你猜是什么!”
顾菲菲凑近看了眼,都不用细看,闻着味就知道了:“乌梅汤。”
“哇噻,娘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元良很是夸张的瞪圆了眼睛:“娘,你尝尝,刚从井里提出来的,坐着牛车回来,不怎么冰了,正好可以喝。这一壶得十文钱呢,可不便宜了。”
“这么贵?”顾菲菲有些意外:“真的?”
顾元良将半碗乌梅汤递到了母亲手边:“娘我又不是大哥,我说的可是实话,就十文钱,三文钱一碗,我这差不多四碗的量,就给了十文钱。娘你先尝尝,味道真不错,生意好着呢。”
顾菲菲喝了口,细细的品尝了番:“乌梅,桂花,甘草,山楂,放了糖?这味儿还是不太够,好像熬的不太够,还少了点陈皮,放了冰糖最好再加一点蜂蜜,清爽可口酸甜适中。”
顾元良这会是真的惊着了:“娘!你咋这么清楚?”又想着母亲曾在府城的大户人家做过小姐的贴身丫鬟,便也没那么惊讶了,脑子一转,想起另一桩事:“娘,你会煮吗?教我呗,乌梅汤在镇上生意好着呢,就安平桥边的邱家有卖,光靠夏天买乌梅汤,小摊子都能挣不少钱。”
“这容易啊,家里没料吧,得到镇上买去。”乌梅,现代都说酸梅汤顾菲菲还真会,夏天必备饮品啊,比喝瓶装饮料爽多了。
“我去,现在就去。”顾元良激动的等不到明天了:“娘,都要什么来着,你再细细与我说一遍。”
顾菲菲想了想,又仔细的说了遍,问道:“要拿钱吗?”
“不用,有钱,我有钱呢,娘我去镇上买料,等我啊,很快就回来。”说着,风风火火的冲出了屋,在院子里一个劲的喊:“四哥,四哥……除了四哥,哪个会赶车?套个牛车咱们去镇上。”
朱凤喜在鸡圈里喂鸡,隐约听见六弟的大嗓门,像是有什么事,她忙往前院去:“什么事?六弟想要干什么?”
“我要去镇上,牛车赶得不好,四哥在地里呢家里谁会?”
“赶车啊,阳鸿会,阳鸿在冲洗猪圈呢,我去给喊过来。”天儿太热,猪圈隔三差五的得冲洗,要不然猪容易生病,还有就是太臭。
顾元良连跑带跳:“二嫂我去,我去就行,你忙。”
还得套牛车呢,朱凤喜寻思着,想着在柴棚砍柴的儿子,走过去说了句:“帮你六叔套个牛车,像是有什么急事,可别耽搁了。”
顾晓晨简短了应了句起身往磨房去,车套在磨房,还挺重,他搬着往牛棚走。
日头烈,只早上放牛羊出去吃草,回来吃早饭时顺便就牵进棚里,一天里得割两回草,中午一趟傍晚一趟。
约是半个时辰左右,顾元良拎着一个竹蒌欢欢喜喜的进了正屋:“娘,材料我都买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缺,齐全的话,我就去灶上生火,今儿先煮一锅尝尝味。”他兴致勃勃两眼放光,恨不得撸了袖子大干特干:“要是味道好,明儿我就搁店门前摆个小摊,这钱不得哗哗儿的往口袋里钻。”
瞧着小儿子这兴奋的样,顾菲菲也起了点干劲:“行,咱们先煮一锅。”卷着袖子往外走。
灶屋里,朱凤喜刘娇杏张婉桃三妯娌正张罗着晚饭呢,见到老太太和六弟进屋,愣了下,刘娇杏问:“六弟是想做什么菜吗?”还提了个竹蒌,装得挺满,她走过去看了看:“这都是什么?”
“你们做饭,我和娘煮点什么。”顾元良小气巴拉的来了句:“不准看啊,兴许就是家里挣钱的宝贝。”
惹得三妯娌哭笑不得,朱凤喜称:“六弟,我们几个是不是得出去避一避?整好了再进来?”
顾元良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呢,顾菲菲伸手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差不多得了。”又对着三个儿媳说:“你们忙晚饭,别听他瞎说,胡闹呢不是,捡些料出来洗洗吧。”用不了太多,挨个拿了点放碗里,洗干净了倒罐里。
顾元良生好了火,提着沉甸甸的陶罐往小灶上放。
“得熬两遍,一次半个时辰左右,火候不能太猛。”顾菲菲叮嘱着,离小灶远了些,太热,有些受不住:“汤熬好了,放凉了,再添蜂蜜。”想起小儿说蜂蜜有点贵,又说:“放点红枣吧,家里有,说不定用不着蜂蜜了。”
顾元良眉上顿喜:“真的?红枣在哪呢?我得放十几个进去。”又对着母亲说:“剩下的我都会,我来看着你回屋里歇着吧。”
三个儿媳纷纷忙着晚饭的事,没顾这边,听着这话刘娇杏放下手里的活,走到了婆婆身边见她满头汗,打了盆水:“娘洗把脸,灶屋热,大灶小灶都烧着火,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屋里歇着。”
“红枣在这呢。”朱凤喜拿出一把红枣:“够吗?”
顾元良马马虎虎的洗了回扔进了陶罐里:“够了够了。”
洗了脸的顾菲菲慢悠悠的出了灶房,任由小儿子折腾。
第16章
吃了晚饭,太阳落山,屋里院外的活都拾掇的差不多,三个长工归家去,乌梅汤总算是熬好了,却还不能喝,顾元良将汤滤出来用瓷壶装着,放屋后的井里冰镇。搓着手开开心心的跑进了正屋,一脸的喜色难掩:“娘,我刚尝了尝,烫的很,远没有冰镇过的解渴凉爽,但味道!是真的出来了。”他激动的在屋里直蹦哒:“娘,我能肯定的说,咱们家的乌梅汤必定比邱家的好喝,这么好喝的汤,我得买多少钱才合适呢,不能太贵,要不然卖不出多少,可太便宜了也划不来啊,娘,我得细细算算这利润,屋里还有笔墨纸砚吗?”
“有。在箱子里收着呢。”顾菲菲翻茶叶的时候看到的:“我给你拿。”
顾元良一心想着事,只嗯嗯的点头,等拿出笔墨纸砚,他说:“娘帮我研墨,我来算。”
“成。”顾菲菲不太会,但老太太可是能写会画,身体有着记忆,往砚里倒了点水,拿着墨一点点的磨。
毛笔太久没用,有些干,顾元良放嘴里含了含,湿透了才沾了沾研好的墨,埋头写写画画认真的很,顾菲菲看了眼,繁体字……略显缭草,她看着就觉得缺胳膊断腿似的认不太明白。
屋外天光灰蒙,屋里静悄悄更显暗沉,四儿媳张婉桃往里瞧了瞧,婆婆和六弟不知道在忙什么,她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可是婆婆再不洗澡天黑了会不方便,又不喜近身伺候万一有个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大儿媳刘娇杏从侧屋出来,看见站在正屋门口想进又不敢进的四妯娌,笑了,个胆小鬼。她悄悄儿的走过去,伸着手,本来想拍四妯娌的肩膀又怕真吓出什么事来,只往她眼前晃了晃:“干什么呢?”
便是这般张婉桃都吓了跳,见是大嫂一声惊呼卡在了嗓子眼,胸膛起伏的厉害,喘了好几下才缓和:“大,大嫂。”
“你愣站着干什么?”刘娇杏又问了句,往屋里瞅了瞅,含笑的眼睛微微收敛,倒也没了捉弄四妯娌的心思:“找娘有什么事?我帮你开口,说吧。”语速挺快带着催促。
正愁着不知怎么
好的张婉桃很是感激:“娘还没洗澡呢,天都快黑……”
后面话刘娇杏不需要听了,拍拍四妯娌的肩膀:“等着。”大步进了屋里,笑盈盈的开口:“娘,六弟,这是……”靠近看了看:“算帐呢,算的什么帐?”她识不得几个字,见丈夫写的多了,也就能猜着一些。
顾菲菲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随口回答:“他在算乌梅汤的成本和利润呢,看这生意能不能做。”
果然如此!刘娇杏面上不显,笑的愈发温柔:“乌梅汤我知道,镇上安平桥边的邱家每年靠这小摊子能挣不少钱呢,生意特别好,我还尝过一回就是贵了些,六弟这是从哪得来的方子?花了不少钱吧?这钱可不能让六弟一个人出娘你说是吧。”
站在门口傻等的张碗桃听着屋里的话一脸的迷蒙,大嫂不是进屋帮着喊婆婆出来洗澡吗?怎么就说到了乌梅汤?他六叔花钱买了个乌梅汤的方子?这得花多少钱哟!供传家的宝贝不可能轻易卖掉吧。他六叔是怎么想的?镇上的饭馆开的好好,生意也不错,转眼怎么就搞了个乌梅汤出来?她觉的大嫂说的挺对,若真是卖来的可不能让他六叔一个人出钱,毕竟这挣来的钱年底都是要上交婆婆手里的。
“没花钱。”说着顾菲菲还有点儿高兴,没想到能帮着家里挣钱,她也不全是吃白饭:“这汤我会,嗯当年在府城我学着做过呢。”含糊其词的应付了句,暗暗庆幸老太太有点儿来头,要不然还真不好编。
她就知道!刘娇杏心里暗喜,艰难的按住激动的心,得等丈夫回来,明儿该回来了,最迟后天也能回来,不能轻举妄动这事她不宜往里掺和,还得丈夫出面。心里哼哼不免有些得意,傍晚那会看到婆婆和六弟提着竹篓进灶屋她就晓得这里头肯定有事儿,尤其是六弟还点了句不准她们几个看,可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既然是婆婆出的方子,这事跟柳家可不沾半点关系,这回不管怎么着也不能让柳家得了便宜去,六弟个傻愣子不知道有没有这机灵劲儿,不行,得留住他,不能让他轻易回镇上,回了镇上俩口子一个被窝不得什么都跟柳氏说了个透,还挣个屁的钱啊,得让他呆在家里,怎么着也得等丈夫回来,他们兄弟把话说清楚了才放六弟回镇上。
想想每年夏天刚有点儿热气,邱家摆出的乌梅汤小摊儿,每次经过都会见着有人在买,刘娇杏这心啊越想越热乎,光靠她一个人不成,得找二妯娌打打商量去,朱凤喜脸皮比城墙还厚反应也快,她若拦不住六弟还得二妯娌出来搭话:“娘,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搁您身上可真是太对了!”心不在蔫的夸了句,朝着门口指了指:“娘,老四媳妇等着你呢,天都黑了该去洗澡啦。”
洗澡,对,差点忘了。顾菲菲看了眼砚台这些墨水该足够了:“行。我先洗澡去。”
等着婆婆出了屋和老四媳妇往澡房去,刘娇杏就迫不及待的往西厢去,才到西厢的走廊呢张嘴便喊:“老二媳妇,在干什么?”
“大嫂。”可是稀客啊。朱凤喜起身迎客,搬来小凳子倒了碗水,很直接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刘娇杏往屋外瞧了瞧,对着二妯娌招招手:“侧耳过来。”
奇了怪了什么事这么神秘,朱凤喜心下疑惑,侧耳往大嫂身边去:“说吧。”
刘娇杏噼哩啪啦一顿说,气呼呼的问二妯娌:“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镇上开的饭馆,柳家一个子都没出每年白得一成利,成,这事儿咱们认,谁要老六是随着他老丈人学的厨艺,要我说也是咱们老六有这本事,青出于蓝胜于蓝,柳家自己的儿子孙子没个有出息,手艺一般挣不来钱,又不是咱们老六腆着脸要学,是他老丈人先问的不想手艺失传,个臭不要脸的,这么些年从咱们家得了多少好,娘生病也没见老六媳妇回来几趟,见天儿就往娘家跑,真以为家里不知道饭馆一年能挣多少钱,去年过年就拿了个十几两打发了,早些年还能得二十几两呢,骗谁呢生意不好,生意不好依着老六的性子能不回家看看娘,不就是考了个童生,我呸!往后咱们也有读书人了,我就不信咱们家的春荣赶不上柳家小子……”
瞧着大嫂气性上来了越说越偏,朱凤喜赶紧阻止:“大嫂说的对,乌梅汤是娘学来的本事确实跟柳家不沾半点关系,这钱啊,不能再由着柳家白白分了去。我看这事也不难,乌梅汤不放饭馆卖,咱们自个支个摊子另卖问题不就解决了。”
“你看吧,这事没这么容易,老六媳妇精明着呢惯来强势。”刘娇杏愤愤不平的嘟哝:“老二媳妇这事你得听我的,咱们先拦住六弟,不让他家去,等着他两个哥哥回来。”
朱凤喜觉得在理:“行。说是去两三天,明儿就三天了,傍晚应该能回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今儿晚上六弟一准儿不会回镇上,就是明天大清早……”她想了想:“这么着吧,还得由娘来,我去村里看看能不能收只野兔子,娘近来胃口大开许久没吃兔肉,见着定然想吃,六弟在呢,不就正好让他张罗饭菜,只要上午走不成,下午问题不大,就说左右没回镇上,他大哥二哥也该回来了,看看在县城有没有寻着什么好物,六弟还有点孩子心性呢,也就不会走了。”
“还是我二妯娌聪明啊!”刘娇杏心服口服竖起个大拇指:“成,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说着她才想起一事:“老六许久不住家里,床铺得重新整一整,我看看去。”
“大嫂你才想起来呢。”朱凤喜乐了:“床铺早就整好了,金秋帮着搭了把手,都妥当着呢。”
刘娇杏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夸:“二妯娌啊,我不佩服任何人我就佩服你,家里头啊少谁都不能少了你,你可真是太厉害了!”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朱凤喜听了开心的不行,乐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
妯娌俩又说笑了几句,刘娇杏脚步轻松的回了正屋。
何花一直注意着婆婆屋里的动静,等大娘走后她进了屋,好奇的问:“娘你和大娘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许久未见娘笑的如此畅快了。”嫁进来几个月,以为婆婆和大房不合呢,原不是这么回事啊,往后说话可得更注意些。
“晓晨呢?”见着儿媳朱凤喜问了句:“让他和晓方两个人去趟村里,村里没有就去邻村怎么着也得想法子买只活的野兔回来,就,就养在鸡圈吧,养一晚上。”鸡都进了笼子,明儿清早鸡出笼时野兔也该杀了,不耽搁事儿。
见婆婆挺急切,何花反应也快:“嗳,我这就去跟丈夫说声。”是有什么事吗?大娘过来和娘说了什么?
第17章
顾菲菲洗完澡出来,屋外有些黑,浑浊的双眼看不清路,四儿媳提着盏油灯照明,婆媳俩慢慢悠悠的往正屋回。
屋外黑屋里更显黑暗,张婉桃说:“娘,你慢些,我先放盏灯。你扶着点门框,我带你过来。”
“没事。”眼睛不行顾菲菲身子骨还算利索,扶着门框跨过高高的门槛,见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想起四房的孙子农忙完就要去学堂读书,便道:“家里就剩这点笔墨纸砚拿去给春荣,老六写了字的留下,回头他还有用处。你忙自己的去,我这没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