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顾元初对?着六弟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捶了下:“连这点事都经不住,你儿子比你强多了,还知道安慰娘,你呢?没看见娘惦记牵挂着你,也不知道说两句话让老人安心,大?清早的?丧着张脸。”说着就来了气,毫不客气的?搓着六弟的?脸:“死不了人,大?夫说了精心细养一段日子不会落病根,能不能有点出息。”
昨天六弟就跟丢了魂似的?,一夜过去还是这样,顾元正?拧了拧眉头:“要说生病,娘之前苦熬了一年多,也一样挺过来了,老六媳妇远不如娘当初凶险。”
两个哥哥都在说他,顾元良听着也知道自?己很没用,他就是觉的?,对?不住媳妇。
出了村上了官路,这会早,路上没什么人。
走?着走?着,顾元良突然开口:“哥哥们教训的?对?。”说完话,他疯了似的?转身就往村里跑。
“老六……这是干什么?”顾元初看懵了,讷讷的?问着二弟:“咱们,也没说什么重话啊……”
六弟跑的?快,特别快,转眼就消失在了视线内,顾元正?收回目光,淡淡的?说:“别管他,咱们继续走?,他会跟上来的?。”
顾元良一口气跑到了院子前:“娘。”喊了嗓子,双手?撑着膝盖不让身体往地上跌,喘气如牛。
还早,不是很热,顾菲菲正?想着阳鸿媳妇一起遛遛来福,据说怀孕了也要多走?动,她们一老一少倒是恰巧了。六儿的?一嗓子娘,让她小小的?惊了下,往院门口看去,一下就笑?出了声,边走?边说话:“你这是干什么?”
“娘。”顾元良又喊了声,直起身子看着越走?越近的?老人。从?来都是他走?向母亲,似乎是第一次母亲走?向他,他才发现母亲老了,真的?老了,矮小瘦弱,好像只到他的?肩膀,无法言语的?情绪一瞬间如涨潮涌向心间,他颤颤的?喊:“娘。”双手?不受控制的?将近在眼前的?老人抱住:“让你担心了,是儿不孝。”他缓缓地,缓缓地跪在地上。
“干什么呢?”顾菲菲有些闹不明白了,拉着小儿的?胳膊往上提:“起来。”
母亲是真的?用了力在拉他,顾元良不敢继续跪着,顺着娘的?力道站起身。
顾菲菲弯着腰拍了拍小儿膝盖处沾的?泥尘,嘴里念念叨叨:“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都不如文觉沉稳,孝不孝的?你说了不算,知道你心肠软耳根子软,要不然也不会找了柳氏给你当媳妇,有些人得老天眷顾,不用操心天生的?享福命。”她直起身,笑?着说:“我儿子就是个享福的?命,行了,别耽搁了店里生意,还得靠你多多挣钱呢,家里如今用钱的?地方?多。”
顾元良一颗心热热胀胀,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对?上母亲柔软的?眉眼,他又什么都不想说了,只重重的?点着头:“娘,等儿挣大?钱给你,随便花,想怎么花都行!”随着话音落,身上的?颓废沮丧不见了,如春风扫过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娘,我去店里了。”
顾菲菲挥挥手?,催了他一句:“赶紧挣钱去。”
起了风,顾元良迎风向着村口跑,脚步轻盈越跑越快,风吹鼓着他的?衣裳,像是要起飞似的?。
儿子像父亲,父亲如少年,顾菲菲笑?着摇了摇头慢慢悠悠的?进了院子:“来福,过来。”
在院里东嗅西闻的来福甩着小尾巴乐颠乐颠的朝着主人奔去,到了脚边,拿脑袋亲昵的?蹭着主人的?腿,小爪子挠啊挠,嘴里汪汪汪的叫着。
顾菲菲眉开眼笑?:“阳鸿媳妇好了没?”
“奶奶来啦来啦。”金春兰甜甜的?回了句,挺着肚子身子微侧一步一步的?下石阶。
来福趴在脚上,顾菲菲低下头略抬了抬脚:“走?啦。”
祖孙俩走?的?慢,来福可不慢,一会就跑没了影都不需要喊很快它又跑回来了,围着主人转两圈叫两声,又东跑西跑好不快乐。
顾菲菲见过不少孩子,她对?孙媳说:“等羊羊长大?些,两三岁的?时候啊,就跟来福似的?,出了门总想到处耍,看什么都新?奇好玩。”
说起肚里的?孩子,金春兰低头摸了摸肚子,眉角眼梢的?笑?如明媚的?春光。
太阳出来了,有些热,祖孙俩往回走?,来福没跟上?,不知道跑哪去了,顾菲菲停下脚步,回头喊了声,很快就听见稚嫩的狗吠,胖胖的来福宛如一枚小炮弹冲向主?人?。
“回家啦。”顾菲菲对着来福说了声。
来福像是听懂了般,颠颠儿的往前面跑,跑远了些还会停下来,回头冲着主?人?汪汪叫,似乎是在催她快点。
金春兰笑?着说:“来福好像能听懂不少话?呢。”第一次养狗,她觉的很神奇。
仔细想想还真是呢,顾菲菲和孙媳说起来福给狗妈妈留骨头的事:“灵性?足,很聪明。”
“难怪河田总会拿些骨头回家,原来是这么?回事。”金春兰以为是二娘允许的呢。
说着话?就走?到了院门口,来福冲着磨房跑,这两天早上?喝的都是猪骨汤,连来福都跟着沾光,大块的猪骨啃起来最是幸福。
看?着来福进了磨房,顾菲菲往东厢去,金春兰随后,还没进屋,隔了几步远,就听见从屋里飘出来的细细说话?声,是四儿媳。走?到门口往屋里看?去,其实?有四个人?,六儿媳母女,四儿媳母女,却只有四儿媳在说话?。
老太太来了,屋里接二连三的喊着娘/奶奶。
金春兰喊
四婶六婶。
顾金秋搬了个凳子往床边放,对着坐在桌旁的大嫂笑?了笑?。
顾菲菲坐下后,笑?着说:“眉眼看?着有点精神了,早饭吃的什么??”
“喝了半碗红枣粥。”柳春香说话?很慢透着虚弱,右手撑着床想坐起来。一旁的张婉桃看?见,忙上?前搭把?手,帮着靠床头坐好。
“有想吃的没?”能坐起来,比昨天要好不少。顾菲菲暗暗放心,大儿说病的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耽搁了而已,看?样子昨天的药很是对症,她侧头看?向坐桌边的六房孙女:“昨天请的哪个大夫?瞧着挺有效果,下午再请他来看?看?脉。”
顾明月回答说:“我?不知道要问?大伯二伯。”
“等你大伯二伯回来,我?跟他说声,明天去了镇上?请大夫再来看?看?脉。”六儿媳没说话?,顾菲菲也不在意,和孙女说完大夫的事,便继续与六儿媳说:“前几天我?没什么?胃口,老六做了碗素面,特别鲜,清淡开胃,等老六回来让他给你张罗一碗,生病着就怕没胃口,有了胃口喝着药病才好的快。”
柳春香清瘦苍白?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意,很是温顺的说:“听娘的。”
顾菲菲乐呵呵的笑?,又与六儿媳说了几句,见她眉间?有了倦意:“躺着吧,我?回屋了,有什么?事尽管让明月告诉我?。”顿了下,又说:“昨儿没睡好,有些短精神,回屋睡会,你也多睡睡,睡的好恢复的更快。”
路过小孙女身边时,顾菲菲摸了下她的头发。顾明月站起身,小小年纪的她不是很高,抬着头看?向奶奶。顾菲菲又摸了下她的头发:“没事就到正?屋坐坐。”
顾明月张嘴利落的应了个好字。
回了屋,顾菲菲窝躺椅里,没多久便睡着了。金春兰想着没事,拿了针线笸箩给小衣裳锁边。
村里的猎户送来了一窝兔子,大小足有十几只,朱凤喜将公兔与母兔隔开,娘说天气太热不适合繁殖,等立了秋凉快些,新来的兔子也是单独的小隔间?,喂两天玉米粒,有好吃的兴许就更容易适应新环境了。
柳家来人?时,顾菲菲还在睡,是大儿媳喊醒了她,她有些懵。柳家来干什么??还有脸过来?洗了把?冷水脸后,她清醒了,不紧不慢的出了屋往堂厅走?。
柳家来的是柳老太太和她的二儿媳。
顾菲菲刚进堂厅,坐着的柳老太太站了起来,脸上?赔着笑?:“顾家阿姐不成想扰着你睡觉,对不住。”姿态摆的很低。
是个很温顺的老妇,眉眼透着怯懦,举止拘谨有些小家子气。
顾菲菲没接这话?,落了坐,和气的问?:“不知亲家母过来有什么?事?”
柳老太太脸皮子发烫,颇为坐立不安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二儿媳,柳二媳妇瞧不上?婆婆,忒不中用,不着痕迹的撇了下嘴角,对着顾菲菲笑?:“顾大娘今儿特意过来趟,不为别的事,就是想解释一下昨儿春香在柳家吐血,春香脸上?顶着两巴掌从顾家回了柳家,问?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没多久就额头发烫生了病,我?这做嫂嫂的自然?是很心疼,也顾不得问?原由,匆匆忙忙的去了趟顾记,谁知元良没见着,却是碰到了顾家大哥,劈头盖脸的给我?一顿骂,我?这好心好意的送信倒成了错?没办法,春香的病要紧,我?又回了家找娘说,娘拿了一百个钱,这钱我?都没接到手就被三弟给拿走?了,说正?好要去镇上?,他帮着跑一趟请大夫回来。”
说到这,柳二媳妇重重的叹了口气:“这钱呐,千不该万不该给三弟,也怪我?,跑镇上?又跑回家来来回回的折腾的累,见三哥说帮着跑想着一家子骨肉亲,总不至于连这点钱都吞,哪里想,三弟个黑心肝挨千刀的竟然真的吞了这钱!”说着,一下就红了眼眶,忙拿出手帕抿眼角,偷偷的瞄了瞄对面的顾老太太,有些愣住了,这老太太……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
顾菲菲没接话?,刘娇杏朱凤喜两个当儿媳的也忍着没开口,沉默的看?着柳家婆媳。
二儿媳在抹眼泪不说话?,柳老太太局促不安的左看右看?,屋里过于安静,她都有些喘不上?气,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破安静:“老三也是好心,他去医馆问?了坐堂大夫,请大夫到家里看?病拿药一百个钱不够,贵的很,家里没了柳记酒楼的收入,日子过的很紧巴巴,他就想着到赌馆去一趟,兴许财运旺有了手气,挣百来几百个钱轻松的很,不仅能请个大夫给春香看病,还能吃最好的药,可惜他那天实在没什么财运……”她讪讪然的笑?着,对面顾家三婆媳的目光让她尴尬又窘迫,低头盯着脚尖,实在是没脸再往下说。
“春香的病一直不见好,反而愈发严肃,我?寻思着很不对劲,跑去质问三弟才知道他赌的手里没剩几个钱,根本买不了药,更别提请大夫到家里看?脉,他的狐朋狗友馋他手里的几文钱,说是有几副药,就是放久了些略有受潮,吃还是吃得的,三弟便拿六文钱买了四副受潮的驱寒药回家,药也不是我?熬的,是三弟媳熬的药。”顾家三婆媳没点表情,柳二媳妇也懒的浪费情绪,不咸不淡的继续说:“丰年是三房的长子,如今就跟着元良学灶上?手艺,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三弟夫妻俩如此丧心病狂。”
该说的说完了,柳二媳妇总算说到了今天的来意:“这事要怪就怪三房,仔细说来,大房也很不是东西,前脚刚从春香手里拿了三两银子,后脚春香病了却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我?这当嫂嫂的,虽然?比上?不足比下倒还有些余,春香生病是我?第一时间?跑的顾记,元良不见我?,顾家大哥骂我?,这怪不得我?,生病这事我?是告诉了他们的,元良不管春香死活,也是我?跑到娘跟前要了钱,要怪只能怪老三俩口子心狠,今儿过来呢,就是想告诉顾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老六媳妇说过,要怎么?办,还得她自己?来。”顾菲菲冷冷淡淡的说着话?,扫了眼柳家婆媳俩:“春香病的严重,暂时就不见外人?,望亲家母娘家嫂嫂见谅。”
柳二媳妇甩着手帕站起身:“不见就不见罢,我?来也不是为了见她,她啊,就是个傻货。行了,家里事多,顾大娘顾家嫂嫂这便告辞。”她侧头看?了眼婆婆,都没说话?只给了个眼神。柳老太太站起身,对着顾菲菲笑?了笑?,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笑?了笑?,带了几分讨好与恳求。
柳家婆媳来了又走?,匆匆忙忙,桌上?的茶都还热着一口没喝。
刘娇杏对娘说:“柳家二房我?知道,前头两个是姑娘正?在说亲呢,大姑娘十七,高不成低不就,连着咱们村都隐约能听见一点话?语,二姑娘十五,说是长的特别水灵,至于亲事如何?离得远不太清楚,这般瞧着,她今儿这遭许是为了两个女儿来。”
“如此说着倒是有番慈母心肠。”朱凤喜低声呢喃,想想还在床上?躺着的六妯娌,又觉的这话?透着讽刺,她犹豫了下,问?:“娘,要不要告诉老六媳妇?”
顾菲菲也在想这事,柳家,比她想的还要脏臭,六儿媳好不容易从里出来了些,可不能再往泥潭里去:“我?来说,先别往老六媳妇跟前露口风,等我?想想怎么?来说这事。”
“行。一会我?就和院里小辈们说说,来的时候没什么?动?静,春香母女俩都在屋里应该不知道。”朱凤喜不放心:“娘我?去趟东厢,正?好问?问?想吃点什么?,还是早上?喝了半碗红枣粥,这都午时了,生病可不能只管二顿,中午也得垫垫肚。”
顾菲菲点头:“去吧。”
七月的最后一天,下了场雨。
这雨来的及时最高兴的就是刘娇杏,下雨好,下雨妙,老天爷和蔼可亲免了他们?挑水浇田的苦。
一场雨从中午一直下,临近傍晚才停,雨停后,空气里飘着泥土混草木的淡淡气味,不臭不香也还挺好。
顾菲菲搬了躺椅窝屋檐下,凉风习习吹着很是舒服。
病好不需要吃药只?剩精心细养的柳春香从东厢屋里出来,顺着走廊慢慢的走,上了石阶进了正?屋,过灶屋过堂厅过
夹道,夹道有穿堂风,掀风了衣角,她感觉到丝丝凉意,突然停下了脚步,由着凉爽的穿堂风迎面吹向她。
冷,竟是真的觉的有点?点?冷。
“别站风口,你病刚好,受不住这雨后的凉风。”顾菲菲招着手,生了病,人也没了往日的精明?“若是引起发热,又得喝好几天的药,你喝得下呀?”
婆婆的话唤醒了柳春香纷乱的思?绪,她回过神来,对着不远处的老人笑了笑:“娘。”
顾菲菲摸了下她的手,嘴里直说哎哟:“有点?凉,你这身子?骨不行,不如以往了,得换上秋裳。”
柳春香低头看着薄薄的夏衣,是很柔软的透气细棉,以前的她,别说七月末便是八月末,在店里忙也只?需穿一件单薄的夏衣。
大?夫说她的身子?骨会有些亏损,需慢慢调养。一直到此刻她才深深的意识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备秋裳?”见她看着身上的衣服不说话,顾菲菲无奈的说:“上次你不经?元良同意,也没跟我说,就拿三两银子?给了娘家大?嫂,我扣你月钱。今年?做了夏裳,家里没准备做秋裳,可你刚生了场病,若是衣裳不够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回头啊,我问下你几个?嫂嫂,若她们?没意见,就单独给你扯点?布料做身新秋裳。”说完,她又特意叮嘱了句:“往后可不行,不能总是破例,柳家再?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或是跟元良说,扣你月钱就是扣月钱,还完了才能重新给你发月钱,一个?家得有一个?家的规矩,不能坏。”
六儿媳向来精明敏锐,与她说话就得顺其?自然,不着痕迹的探。
“不会了。”柳春香喃喃自语,像是陷在某种情绪里,有些出不来:“不会了,不会了。”
顾菲菲瞧着这反应有点?满意,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如今你病好,先前跟你说过,你生病这事要如何处理,你有想法吗?一直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再?受刺激,你娘和娘家二嫂曾来过顾家。”她道出当日的谈话:“你大?哥说你吐血是受了刺激大?悲大?恸,我就没让家里告诉你这事,想着等你病好了再?说,就怕你郁结于心。”
二嫂,她曾觉的二嫂最是刻薄,不料,到头来竟是最为清醒。柳春香面容恍惚,半晌,她幽幽的说:“娘,往后我就住家里,哪也不去,这些天文觉掌柜当的挺好,他是个?有本?事的,能撑的起前店生意。柳家……”她沉默了下:“柳家往后就是柳家,不管了,我也,不回去了。”
父亲恕女儿不孝,柳家太沉,她一个?出嫁女实在是拉不动。
十几年?的偏心加上填进去的半条命,够可以了,就这样吧,这么些年?,她也不是猪油蒙了心,柳家待她如何也有些清楚,到底是念着父亲念着尚在人世的母亲,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她当是骨肉亲情,这些人却拿她是泼出去的水,压根也不拿她当柳家女。
柳春香才回屋里刚坐下,就见二嫂拿着衣裳进了屋。
“刚听着你和娘说话,咱俩身量相仿,做秋裳一时半会也成不了,这两天你先穿着我的秋裳,旧是旧了些,洗的很干净,前两天趁日头好还拿出来洗洗晒晒,一股子?皂角香呢。”朱凤喜将衣裳往六妯娌面前递:“你试下,能穿就换上,这会是有点?凉,你病刚好得格外注意些。”
柳春香接过衣服,神色怔愣,过了会,她抬头笑着说:“谢谢二嫂。”
“谢什么,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套。”朱凤喜都没坐下,见六妯娌不嫌弃她的旧衣裳,笑的很是高兴:“我还得去屋后看兔子?,一下午的雨,也不知?养的兔子?怎么样了,都胆小的很有点?动静就吱吱乱刨。”她说着话匆匆出了屋。
朱凤喜到了屋后,就见大?嫂从兔圈出来,她走的更快了些,喊了声大?嫂。
“屋子?搭的好,里面干燥没沾半滴雨,兔子们也没受惊抱着老菜叶啃的得劲呢。”刘娇杏拍着手,嘴里叭叭:“这些小畜生习惯了咱们?靠近,我进去看,它们?还在不慌不忙的吃。”哼哼两声:“倒是享福的很呢。”
大?嫂说没事,也就不会有什么大?毛病,朱凤喜笑着接话:“四弟领着家里的三个?长工足足忙了两天才搭出来,费了不少心思。”
“四弟做事也稳妥。”刘娇杏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二妯娌:“她接你衣裳了?不嫌你的旧破丑?”
“说什么呢。”朱凤喜朝着大?嫂胳膊上挥了下:“以后一个?屋檐住着,可别这么说话,你俩啊,针尖对麦芒,都收着点?脾气,还要想想娘呢,娘最想的就是家里上下都和气,没见现?在小辈们?越发活泼开朗,闹哄哄的日子?也过不舒服是不是。”
刘娇杏翻了个?白眼:“她不找事,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寻她的不自在。”
“她和娘在廊下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瞧着啊,挺真心真意,又不是个?傻子?,遭了这么大?罪还念着呢?”
“是不是傻,现?在不知?道,还得往后看呢。”
白天下午落了场雨,到了夜里又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雨,一直到次日清晨。下着雨不好去地里,难得的一大?家子?都在,顾菲菲刚起床,开了个?窗户,清凉的晨风里飘来了模糊的说笑声。
这么热闹。顾菲菲嘀咕着,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出门去。到底还是学会了梳头发,许是跟练五禽戏有关,胳膊啊也能往上抬,头发梳着不累,能自己做的事她还是不想麻烦别人,便让四儿媳教着她,也不难。
灶屋里顾家女眷笑作一团,瞧见老太太进来,纷纷喊娘/奶奶。
大?清早的这么高兴,顾菲菲看着也喜庆,乐呵呵的问:“笑什么呢?”
“是老六媳妇。”刘娇杏笑盈盈的开口:“娘,你瞧着老六媳妇是不是很熟眼?”
自己的儿媳还有陌生的呢?顾菲菲一脸疑惑。
朱凤喜接过话:“是衣裳,娘,你看衣裳。”
“明月娘穿了二嫂的衣服,今儿清早从门前经?过,只?瞧了个?背影,我还讷闷二嫂怎么大?清早来了东厢,走上前一看,原是六妯娌。”张婉桃细柔柔的解释着:“不仅是我,连金秋月莲她们?都险些认错,还有阳鸿媳妇……”说着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刚在门口喊了二娘,却见二嫂从后门进来,一下愣在了门口傻眼了。”
金春兰脸还红着呢:“我瞅着,以为是二娘,边喊边往灶屋进,哪成想,喊完二娘,二娘从后门进了灶屋。”
“二嫂说我俩身量相仿,平日里没注意,昨天试了下衣裳穿着确实合适,没想到今儿一出屋,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我认成了二嫂,我和二嫂今儿可是成一对姐妹了。”柳春香有心凑热闹,话说的风趣又和气。
高兴也是真高兴,很少回顾家,没想到,顾家竟如此的好氛围,妯娌间和气,小辈们?也是落落大?方,最好的就是婆婆,婆婆待她真的是放在心上了。
朱凤喜听六妯娌这么说笑的乐不可支:“妯娌妯娌,不也跟姐妹似的,便是不喊二嫂喊我姐,我也乐意的很。”说完,对着婆婆笑:“娘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真姐妹相称可不成,不得乱了套,家里啊还是要讲些规矩的。”顾菲菲有意说给六儿媳听,顾家是有规矩的:“不过,私下阿姐阿妹的叫着,没关系,你们?妯娌感情好我看着也开心。”
便是昏迷着柳春香也是有意识,她被抬着从柳家回到顾家,大?嫂并没有落井下石或冷眼看热闹,反而很是积极帮忙,虽说私下没说过几句话,她心里也仍感激着,二嫂说的对大?嫂性情确实好:“那这样,大?嫂私下我喊你一声大?姐可好?”她叹了口气,倒是坦荡的很:“我也没娘家啦,以后嫂嫂们?就是我的姐姐,有什么不当之处,嫂嫂姐姐多教教我这妯娌妹妹,我也好多学些本?事,让这日子?啊越过越红火。”她走到婆婆身边,亲昵的挽上胳膊:“娘,儿媳不懂事,得您老受累多教教了。”
顾菲菲看着六儿媳笑着直点?头:“有这心就是好事,日子?定能越过越红火。”
欢声笑语中朱凤喜看向不远处的大?嫂,刘娇杏感觉到了目光,看过去,就见二妯娌冲她眨了下眼睛,什么意思?她明白的很,撇了撇嘴,冲着二妯娌笑的懒懒洋洋,很是敷衍的眨了下眼睛。
第60章
下了雨,土路不好?走,顾菲菲就在?走廊里来回走路消食,或是下了石阶去东厢或是往西厢,金春兰跟在?后面,祖孙俩慢慢悠悠。有小?辈们?从屋里出?来碰见?,会侧着身让路,笑的一脸灿烂喊奶奶/大嫂。
今早的五禽戏也是在?堂厅练的,不够宽敞,兄弟四个站成两排,略有些?伸不开手脚。下雨有下雨的好?,也有下雨的不好?,最后顾菲菲怕缩手缩脚的五禽戏练不出?效果?,她出?了门站屋檐下练,四兄弟搁身后的屋里练。
也是一道难得的奇景。
巳时过半,清闲的顾菲菲带着怀孕的孙媳刚刚病愈的六儿媳在?屋里闲话家常,只听见?院里干活的小?辈喊着二娘,说家有客来。
“娘,我去看看。”柳春香放下手里纳了小?半的鞋底,准备给儿子文觉做双布鞋,从来没有这般清闲过给自?己找点事做。
才出?屋,就见?二嫂从夹道过来,匆匆忙忙。
两妇人很是眼生,朱凤喜边走边想着,是哪家的妇人?瞅着又有点熟悉,许是只见?过一两面愣是想不起来,她笑着面上不显,亲亲热热的招呼:“在?后面剁猪草呢,快,屋里坐。”
年长些?的妇人面带歉意:“她二娘多有叨扰,我是金家长嫂,这是我二妯娌。”介绍完,她又略提了下来意:“总想着来看望下我家妹妹,就是家里事太多,太忙,今儿下雨,地里也不好?干活,我俩啊就赶早过来趟。”
难怪有些?熟悉,原是大房姻亲,朱凤喜笑的更热络了:“是大嫂二嫂啊,我说看着可眼熟了,我家阳鸿媳妇也是这般温厚柔和?,在?家里最得老太太欢喜,你俩随我去堂厅坐,刚好?能瞧见?,祖孙俩就在?屋里说着话呢。”
“当不得当不得。”金家大嫂连连摆手,眼里堆满了笑,委实是高兴,还没见?着小?姑子,光是和?她二娘说了两句,就知道春兰在?顾家过的极好?,她二娘的热络可不掺半点假。
二嫂热情的招呼着来客,柳春香便也没靠太近,听着她们?说话知道是大房的姻亲,想了下,顺着夹道往屋后去,大嫂似乎也在?屋后。
朱凤喜带着金家嫂嫂们?进了堂厅,小?辈们?机灵的上了热茶,跟着喊了声大嫂二嫂,十几岁的姑娘眼亮嗓甜,笑起来时落落大方,金家嫂嫂们?见?着,愈发的欢喜,只觉的顾家上下和?气,小?姑子可真算掉进福窝了。
不待二儿媳说,顾菲菲就晓得来客是孙媳的娘家嫂嫂,祖孙俩正准备往堂厅去。
朱凤喜想了下说:“娘,你和?阳鸿媳妇先进去与金家嫂嫂们?说话,我去跟大嫂说声。”来的是大房姻亲,大嫂可不能没影儿。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了大嫂的说话声:“来了来了,老六媳妇跟我说了,上茶了吗?”
“金秋和?秀秀上的茶。”
大儿媳来了。顾菲菲轻拉了下孙媳的手,朝着快要进堂厅的大儿媳指了指:“跟你娘先进屋。”
金春兰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乖巧的应了个好?,随着婆婆进了堂厅。
“娘?”朱凤喜也不懂婆婆要干什么,都?出?了门怎么不往堂厅去。
柳春香愣了下,旋即试探着说:“娘,是不是拿些?糕点果?脯招待?家里有吗?没有赶紧往镇上去一趟。”
“箱子里还有两样糕点,老二媳妇帮着拿出?来摆个盘。”顾菲菲想的正是这事。
“对?对?对?,还没上糕果?呢。”朱凤喜一拍脑袋,笑了:“红枣花生都?可以摆盘,这就四个盘了,不需要去镇上,我再去村里买个西瓜,树上结着桃,都?好?吃,不就凑六个盘了,娘我这就去,老六媳妇你帮着拿糕点摆盘,我一会就回来了。”
糕点红枣花生,切好?的西瓜,洗干净的桃,一样一样的端上桌。
大房婆媳俩和?金家嫂嫂们?正说着话呢,见?着这些?吃的,金家嫂嫂们?颇有些?受宠若惊,直说太周到啦太周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