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看戏的金助理无聊往外远看,竟远远的看到自家老板在院子外的大门处。
有些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自家老板正冲他传递消息。
金助理不动声色记下,消失的魂回来了。
春耕结束后,小作坊的第一批果脯也做好了。
这批都是山上不要钱的野果子做的,主要就是起个投石问路的作用,数量不多,成本不高,速度也快。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销售。
苏怡倒是可以用自己的人脉解决。
但不能什么事情都她做了,别人坐享其成。
所以,还是得培养人手。
第一个培养的,就是销售人才。
“队长叔,你看看咱们大队谁胆子大,嘴皮子利索,有推销东西的天赋。”
王建树沉吟,想了许久,想起一人:“要说卖东西,曹家丫头能耐。”
曹家丫头叫曹香兰,现在已经三十多将近四十岁,别人都叫婶子了,王建树看着她长大,当小辈一样处着,所以一直叫丫头。
曹香兰是左岸大队的人,十六岁嫁到隔壁公社,嫁过去三年,被婆家磋磨三年,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和闲言碎语,毅然决然离婚回家。
曹家还算是心疼姑娘的人家,没觉得这个离婚的女儿丢人,离婚回来后没有冷言冷语,没有驱赶辱骂,和她出嫁前一样处着。
曹香兰回来时,恰逢曹老爹病逝,曹家大哥挖河道摔断腿,老娘是个病秧子,大嫂是个闷性子,侄儿侄女嗷嗷待哺,又是灾难年,曹香兰一力支撑起家里老小。
这么多年过去,一家人仍旧生活在一起,她仍旧是家里的主力。
老娘不管事了,哥嫂还算和善,侄儿侄女也还孝顺,她也没想再嫁。
胆子是大,别人不敢离的婚,她敢。
嘴皮子自然也利索,好些人因为她离婚,对她指指点点,她一点不认怂,但凡听到了,都给当面撅回去,一个人战三个人都不落下风。
卖东西也是个厉害的,每次大集,整条街,就她推销东西的声音最大。
对上那些有钱人,别人畏畏缩缩,她落落大方,一点不怯场。
“而且,她还去过黑市。”王建树压低声音跟苏怡道。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敢做的人更少。
“主要是当初确实过不下去了,她没办法,但也聪明。
知道有人有东西,但不敢去淘换,她敢,帮着人弄东西去换,赚点中间差价或是跑腿钱。
就这么一点点的,把这个家撑了起来,所以现在即便侄儿侄女大了,她还是家里的一把手。”
苏怡也挺意外的,虽然她家孩子爹也混黑市,但不一样。
一个没文化,没见识,甚至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女人,有这份勇气和聪慧,确实让人惊叹。
“我嫁来左岸大队这么多年,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能耐的大姐。”
王建树笑道:“那丫头是个能干的,家里家外一把抓,从来不凑堆和人闲聊,你又不常在家,你们俩自然遇不上。”
苏怡想想也是:“那行,我先见见人,然后再让她试一试。
不过未免有人说闲话,队长叔可以先放出消息,让有这个意愿的人都来试试。”
“行。”商议妥当,王建树匆忙离开。
消息一经放出,就有不少人来,苏怡和王建树一起面试。
做主的还是苏怡,王建树凑数。
苏怡也不要求其他,一,自我介绍,二向她推销他们的果脯。
好些人支支吾吾连话都不敢说,面对苏怡时,紧张得直抠手,这些肯定是不行的,全都淘汰。
有些倒是说话不结巴,但让推销东西,就一句话,买不买?
苏怡沉默,对方也沉默,这东西肯定是卖不出去的。
经过一个小时的选拔,留下了包括曹香兰在内的三人。
“很高兴你们能通过面试留下来,现在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这三天,你们拿着我们的果脯样品去推销,不管是公社,县城,市里,不管是供销社,商场,谁卖得多,谁就是我们的销售主任。
这三天,路费报销,加每人一块钱的食补。
没有固定工资,你们每卖出十块钱,就提一角钱,不管有没有得第一,只要满十块钱就提。
有没有信心?”
曹香兰倒是一如既往的有信心,卖东西她就没虚过。
另外两个是年轻小子,虽然摩拳擦掌,但还是有些胆怯。
苏怡问的时候,倒也点头了,没那么干脆而已。
“行,我们的东西有底价,卖的时候不能只图销量,当然,也不能胡乱往高了喊,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考虑。
我给的时间是三天,从明天开始算,具体怎么做,你们也自己考虑,没事可以先回去了。
对了,还有一点,主意安全,不能做规定外的事。”
是提醒他们不能拿去黑市卖,他们是正规厂子,不能搞偷摸的事。
三人表示明白,各自拿了样品走了。
王建树忍不住担心,生怕一个也卖不出去。
苏怡很淡定,别人卖不出去,她就出手。
其实东西是好卖的,他们的果脯做得很好吃。
不过她没安慰王建树,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结果来得有用。
“队长叔,虽然咱们还不知道结果,但该做的准备不能少。
这批野山果已经结束,天气暖和了,各种水果也出来了,我们可以想想接下来做什么。
果干,果脯,水果罐头,用什么水果做,做多少,从哪里进货,资金安排,这些都是事。”
王建树如梦初醒,又觉得茫然,找不到从什么地方下手的无措。
“承志家的,你跟叔说说,怎么做,叔什么都不会啊。”
苏怡也不指望王建树会,所以早就写好了规划。
作为厂长,她有绝对指挥权。
但作为副厂长的王建树,也不能没有参与感,所以苏怡将规划给他看,没意见的话,就安排人手执行。
王建树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好,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那就直接动手。
首先让王建树找人去找果子,找口感好的果子,不挑种类。
然后定制包装,或袋子或罐子,都定制一些,到时候都用得上。
再购买各种用料和用具,初期小作坊用到的不多,后期要做大做强就得慢慢添置。
苏怡这样一件件安排下来,王建树倒是执行得很好,他不适合动脑,就适合动手。
苏怡也没闲着,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销售情况,不知道发展前景,但厂子也要安排起来。
她要挑建厂的位置,怎么建,建多大,厂子规划,人手,机器这些都得提前准备起来。
苏怡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毕奶照顾毕爷的同时,还得照顾一家几口的生活,同样忙碌。
哥哥们上学,毕爷行动不便。
没人管束,团子就彻底放飞自我,整天玩得不着家。
第96章 是一条鱼
“木芽妹妹,你在看什么?”阿花和栓子费力的钻进一人多高的杂草里,看满身草屑的团子蹲在小斜坡上,聚精会神的看。
团子用胖爪爪捧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蛋:“看大坏蛋。”
两人一脸茫然,顺着团子的视线看下去。
下面是严玉枝和万柱子。
“万同志,你别生气,东西卖不卖得出去还不知道呢,而且,要是东西被烧了,被老鼠吃了,是不是就更不可能卖了?只要钱还没到手,一切都有可能的对不对?”严玉枝眼睛里闪着深邃的暗光。
万柱子神情恍惚,点头应是:“对,东西没了,看那些人还怎么嘲笑我。”
万柱子家是没投钱的其中一家,现在果脯成了,只等卖出去收钱。
那些投了钱的人明里暗里嘲讽五家人蠢。
万柱子气得脸都青了,严玉枝特地来安慰他。
看万柱子神情阴郁,严玉枝放心的笑了,收了蛊惑
万柱子意识清醒大半,突然红着脸支支吾吾开口:“严知青,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找个时间去提亲,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严玉枝笑容僵了僵,眼底闪过嘲讽,就这种废物还肖想她?
以前万柱子没瘸她就看不上,何况现在瘸了。
不过万柱子还没有彻底废物,指不定以后用得上,严玉枝也没想着彻底丢掉。
脸上恰到好处的出现惊讶和羞涩。
“万同志,我现在还小,没考虑这些,而且我爸妈不允许我在这里谈对象,万同志,你是个好人,以后会遇到好姑娘的。”
万柱子失望之余也听出来了,不是严玉枝心里没有他,而是她爸妈不答应。
这么想着,又来了精神:“没关系的,你要是觉得现在提亲早了,我可以等,你爸妈那里也没关系,他们是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他们知道了,一定不会反对的。
玉,玉枝,咱们可以先处着,你看行吗?”
伸手去拉严玉枝的手。
严玉枝差点恶心吐,尤其是被万柱子亲热的喊名字。
躲开手,忍着烦躁道:“万同志,你别这样,我出来很久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万柱子急了,拦在严玉枝前面:“玉枝,就是处对象,不提亲,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爸妈那里,我会处理的,我也能等你,你今年十七,明年十八,明年咱们再谈结婚的事也行。”
严玉枝拧了拧眉,蠢货听不懂人话吗?
语气不由得重了些:“万同志,我真心和你交朋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别为难我。”
万柱子瑟缩了一下:“玉枝,你别生气,我明白你的顾虑,只是偷偷处对象也不行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做什么都行。”
“不行哦。”
“为什么?”万柱子急问。
严玉枝拧眉,她没说话,抬头四处寻找。
看到斜坡上蹲着的三人时,脸都绿了,三个小兔崽什么时候在那的?
“因为你只是一条鱼啊。”团子奶呼呼回答。
万柱子这才反应过来,声音不是严玉枝发出来的。
看向斜坡,是毕家的小崽子,眉头狠狠的拧了起来。
什么鱼?
“木芽妹妹,为什么是鱼啊?”阿花和栓子也不懂。
团子脸上也有茫然,但小嘴很清楚:“因为大坏蛋有一个池子啊,狗哥是里面的一条鱼,王知青是里面的一条鱼,好多哥哥都是里面的鱼。
大坏蛋不会因为一条鱼放弃整个池子,所以不会和狗哥处对象啊。”
所有人……
阿花崇拜的捧脸蛋:“木芽妹妹,你好聪明啊,真的跟你说的一样诶。”
团子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种形容,但莫名觉得自己很厉害,挺着小肚子骄傲:“可不,大坏蛋以为别人不知道,哼,我都看着呢,只有狗哥这样的傻蛋不知道。”
栓子在旁边掰手指,算严玉枝到底养了多少条鱼,小嘴巴巴,不算不知道,一算小手都不够用了。
“严知青养了好多鱼啊,”大为震撼。
严玉枝……
万柱子???
“你们三个小崽子赶紧滚蛋,没教养的东西,不知道不能偷听别人说话吗?”
三个小子一脸嫌弃:“木芽妹妹,他是不是没听懂。”
团子点头:“他太笨了,所以才会被大坏蛋骗,成为一条鱼。”
“真可怜,”栓子摇头叹息。
万柱子气得想去打人,奈何斜坡有些陡,他又瘸着腿,只能无能狂怒两声。
严玉枝黑着脸:“行了,小孩子的话没必要放在心里,我们先离开吧。”
亏得蠢货蠢,没听出什么,严玉枝还挺庆幸。
暗暗瞪了团子一眼,小畜生,迟早收拾她。
万柱子被人听了现场,也挺尴尬的,不再执着要答案,和严玉枝离开。
“木芽妹妹,他们走了。”阿花还挺遗憾,她还想看万柱子明白自己是条鱼后的反应呢。
团子瘪瘪小嘴:“我们也走吧。”
三个小崽子钻出草丛,正好看到几个知青在这里捡柴。
其中就有知青王庆生,其他几个虽然没有王庆生对严玉枝的疯狂,但也差不了多少。
爱屋及乌。
几人都因为严玉枝,对团子抱有很大的敌意,看到团子就横眉怒目。
团子半点没感受到恶意,歪着胖脑袋问:“你们也是来看狗哥跟大坏蛋亲热的吗?”
知青愣住:“谁是狗哥,谁是大坏蛋?”
阿花好心解释:“就是万柱子和严知青啊。”
几人齐齐变脸,柴也不要了,扭头就走。
三个小崽子面面相觑:“怎么都走了?”
团子裂开小嘴笑:“柴是我们的啦。”
欢快跑过去,拖着柴火就要回家。
阿花和栓子有些迟疑:“这些都是知青们捡的,他们待会回来拿了怎么办?”
团子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拖:“不会哒,他们都去找大坏蛋了。”
两人看团子拖得辛苦,也赶紧去帮忙。
团子不吃独食,拖回家的柴三个人平分。
知青们确实顾不上柴了,下山后直接去找万柱子,警告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万柱子可不服,直言严玉枝喜欢他,他俩肯定会在一起。
知青们大怒,双方动手。
万柱子单枪匹马又是瘸子,被知青们胖揍一顿。
万家人怒气冲冲找知青算账,又将知青们揍了一顿。
王建树气得脸都青了,全都罚去开荒,心里那口气才顺下去。
“一天天的,尽没事找事,都是闲的。”
这场争夺战,可让左岸大队的人好好看了一回热闹。
村民们直呼严玉枝抢手,一群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语气里倒是调侃羡慕,实则全是鄙夷。
谁家好姑娘,会引得这么多男人明目张胆争抢,而且旁边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
无意识的,竟是又降低了对严玉枝的好感。
对此严玉枝倒是一点不觉得丢人,反而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边。
团子不知道这些。
回到家在毕奶的帮助下洗刷干净,保证亲娘回来看到的,是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奶团子。
毕奶点着大孙女的小鼻子道:“木芽啊,可不能再整天都往山上跑,天热了,蛇出来了,很危险的。”
团子虎得很,扬起肉乎乎的小下巴:“不怕,木芽厉害。”
毕奶哭笑不得,小东西啥都说自己厉害,挨揍了才知道厉不厉害。
在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听话,要不然奶奶跟你妈妈告状,去找爷爷拿吃的,奶奶做饭了。”
团子咯咯乐着扑进毕爷怀里。
毕爷搂着大孙女给剥瓜子吃,爷孙俩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谁的坏话。
中午,苏怡回来时,下起了雨。
好在只淋了到家的这几步。
毕奶把毛巾递过去:“这天说变就变,赶紧擦一擦,把衣服换了。”
苏怡笑笑:“没事,一会就干了,木芽在家的吧?”她现在对闺女已经没有任何信任了,小东西一个不注意就往外跑,见天的不着家。
毕奶笑得不行:“在呢,跟她爷爷在一块,洗洗手,马上就能吃饭。”
“好,幸苦妈了。”
苏怡洗了手,帮忙端饭,一家四口在屋子里,听着雨声吃饭。
“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木林和木舟没带伞,下午怕是得去送。”毕奶担忧道。
苏怡道:“没事,放学那会还下的话我去送,路滑,您就别出门了。”
毕奶摆手:“我腿脚好着呢,没事。”
苏怡笑。
毕爷问:“这么长时间了,亲家那边有消息没有?”
苏怡敛了笑:“没呢,这么长时间我爸也没来个电话,我本来想着打电话去问问,但每次都给忙忘了。”
毕奶道:“那可不行,还是得赶紧问问才行,实在不行我去看看,对付那些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可行得很。”
苏怡笑着给闺女夹了菜:“暂时不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爸大概也在忙着收拾何元明,所以才没给我打电话。
我回头问问就是,爸妈别担心。”
毕奶嘱咐:“那你可别忘了。”
苏怡应好,那边事情还多,吃了午饭,撑着伞出门。
出门前叮嘱闺女:“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不准乱跑知不知道?”
“知道,”团子软乎乎的搂着苏怡的脖子贴贴,乖得不像话。
毕奶默默扭头,亏她给孙女洗得勤,要不然儿媳妇看到脏得没眼看的大孙女,怕是做不到这么心平气和。
苏怡亲了闺女好几口才离开。
大雨哗哗,一直下到四点。
毕木林他们五点放学,倒是不用去送伞。
兄弟俩把鞋子挂在书包上,赤脚回来,还给团子带了一串山楂糖葫芦。
“哇……”团子惊喜的转圈圈:“谢谢二哥哥三哥哥。”
看妹妹这么高兴,哥俩成就感满满。
拿到糖葫芦,团子先给家里人一人分一颗,再享用剩下的那一颗,吃得大眼睛都眯了起来。
吃完了就坐在哥哥们中间,跟着背书,摇头晃脑的,很有读书郎的样。
夜黑风高。
临时仓库。
严玉枝骂骂咧咧的摸黑去放火。
本来怂恿万柱子去的,但哪里想到会发生互殴的事情。
万柱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瘸着腿都没躲过开荒的惩罚,下着雨都得背石头。
一整天下来,哪里还记得被怂恿的事。
知青点的人同样也好不到哪去,回去后倒头就睡。
严玉枝找不到可以怂恿的人,只能自己来。
反正不能让毕家如意,这些东西就不能顺利卖出去。
还是她第一次亲力亲为,天黑,还满脚泥泞,真是哪哪都不爽。
“都是些废物,蠢货。”
愤恨的甩了两下脚,鞋子甩飞了。
严玉枝……
“轰……”
雷声来得猝不及防,紧接着是咔嚓响的闪电,好似就在眼前。
骤然的亮光下,严玉枝看到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啊……”
大雨倾盆落下,王建树穿着蓑衣,老脸漆黑看着瑟瑟发抖的严玉枝。
“严知青,大晚上的,你拿着灯油和火柴来这里做什么?”
严玉枝心里慌得一批,面上倒是镇定。
“我,我白天得知黑狗婶子家没灯油了,所以想着给他送些去。
走到半道上,看到黑狗婶子往这边来,就跟过来看看。
没想到会突然打雷闪电,我被吓到了。”
旁边疯癫哭笑的黑狗娘直勾勾的盯着严玉枝,刚刚严玉枝就是被她这样直勾勾盯着的眼神吓得尖叫的。
黑狗娘疯癫不会说话,王建树听着严玉枝牵强的理由抿起嘴角:“黑狗娘缺灯油?她这个样子,像是会用灯油的吗?”
黑狗娘疯癫过后,即便有大队上的人看护,仍旧防不住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贼,家里的东西,几乎被偷干净。
黑狗娘也不会回家住,整天满村子晃荡。
别说灯油了,她什么都用不上。
严玉枝故作镇定:“我知道她可能用不上,但我想着万一呢,好歹有个照明的。
而且我主要是想来看看她,白天难得遇到,我想看看她晚上在不在家。”反正没抓现行,她不会认。
王建树脸色又沉了一分,理由太牵强,还莫名其妙,他觉得这个严知青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而且身上总有股邪气。
但他也不能说这些理由不对,毕竟他找不到不对的证据。
“黑狗娘用不着灯油,严知青还是带回去吧,以后晚上没事少出门,你一个女娃,不安全。”
严玉枝连连应是,暗暗松口气。
把人打发走,王建树差人守在仓库。
虽然严玉枝没有毁了这些东西的理由,但万一呢,他不得不防。
雨越下越大,王建树让所有人都散了,各自回家休息。
团子一夜好眠,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就和小伙伴约着上山找蘑菇。
“奶奶,要大背篓。”
团子小小一个,竟然嫌弃小背篓,拽着有两个她大的背篓不松手。
毕奶哭笑不得:“木芽,背篓太大了,你背不动,就拿小的行不行?”
“不行不行,”团子跺小脚:“要大背篓,捡好多好多蘑菇。”
毕奶头疼,哪里有好多蘑菇,有没有蘑菇都不知道呢。
“咱们上午先拿个小的,要是蘑菇多,下午再拿大背篓好不好?”
“要大背篓,大背篓,奶奶大背篓。”团子是个小犟货,撅着屁股往外拽大背篓。
毕奶想揍孙女了。
毕爷心疼乖孙,忙出声:“就用大背篓吧,今天地里湿,应该会休半天,家里不用担心,你就陪着木芽一起上山好了。”
毕奶瞪了眼毕爷:“就你惯着这丫头。”
口嫌体正,说的就是毕奶。
不乐意的老太太背着超大背篓,牵着跌跌撞撞的大孙女,和大孙女的小伙伴以及几个老太太一起上山。
昨天雨下到凌晨,地里全是积水,王建树通知休息半天,所以上午不少人上山。
“木芽妹妹,今天我们做什么?”阿花和栓子一左一右走在团子身边。
每天他们上山,团子都会带着他们进行不同的活动。
要么摘野果,要么挖野菜,要么在山里探险挖宝,反正每天都好玩,每天都有收获。
两人已经将团子当成行动指标,指哪动哪。
团子被她奶半拎着,半边小身板都腾空了,也不妨碍她得瑟,龇着小米牙笑:“捡蘑菇,好多好多蘑菇,做好吃哒。”
一同上山的老太太们可不是来捡蘑菇的,她们是来挖野菜,顺手捡些柴火的。
这个季节,或许有少量蘑菇,但大头还没出来,三瓜两枣的,她们也懒得费事去找。
不过她们倒是没有打破团子的美好幻想,听了童言童语,也只是笑笑。
毕奶有些牙疼,这糟心孩子。
阿花和栓子可不质疑,他们对团子百分百信任,团子说有什么就有什么。
“蘑菇啊?蘑菇好吃,香香的。”阿花吞口水。
山上的蘑菇种类很丰富,长得也多,每年长蘑菇的季节,家家户户都能捡许多。
但大多数人家都舍不得吃,拿回家晒干了,等大集的时候,去换其他需要的东西。
这可是城里人特别喜欢的干货之一。
家里偶尔吃一顿,也只是弄几个碎了的,煮一大锅汤,一人沾点蘑菇气。
蘑菇煮汤很鲜,是农家饭桌上少有的美味,所以阿花和栓子记忆犹新。
“木芽妹妹,我们走快一点,别被狗子他们瞅见了,要不然又要跟我们抢。”
栓子摩拳擦掌,他可讨厌每次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抢野果子的那些崽子了,那些人坏得很,欺负他们人小打不过,抢他们找到的东西不算,还不给他们留。
团子不甚在意摆摆胖爪爪:“多,不怕。”
好吧,阿花和栓子稳了。
木芽妹妹说多,肯定不少,具体数量不知道,反正是他们捡不完的就行。
一群人欢快上山,一到山梁,路面平坦了,团子就挣脱毕奶的手自己跑:“这里这里,阿花姐姐,栓子哥哥,奶奶,快来这里。”
阿花和栓子哒哒跟上,毕奶拍了下大腿,喊着孙女慢点追了过去。
其他人也没个具体方向,索性也跟着一起。
团子小跑着,跑了四五分钟才停下,冲后面的人挥爪爪:“快来,好多蘑菇呀。”
嚯,确实好多蘑菇。
在山里寻摸大半辈子的老太太们惊得半天回不了神,今年很奇怪啊,野山果格外多不算,蘑菇还提前长。
老太太们愣神的功夫,三个小崽崽已经动手了。
不管什么蘑菇,见了就往背篓里薅,薅坏了不算,还带着杂草。
老太太们回神,心疼得直抽抽:“小心点,坏了不值钱,有些蘑菇有毒也不能摘。”
老太太们急急上前,把三个小崽崽挤开,自己上手。
团子一脸茫然,阿花和栓子一脸委屈。
团子一挥小手:“走,我们去别的地方摘。”俨然大姐大姿态。
三小崽崽迈着小短腿走了,转个弯的地方又是一片,没人打扰,三小崽摘得无比欢快。
其他小崽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闻着味了,一窝蜂涌过来。
阿花和栓子气红了眼。
团子倒是很淡定,一个地方被抢完了,又带着崽崽们去另一个地方。
毕奶他们摘完了一个地,也跟着转移。
后来又加入了不少大娘婶子,几乎整个左岸大队的人都来了,热热闹闹占满整个山头。
嘴里喊着奇怪太奇怪了,手上倒是没闲着,麻利得很。
一个个的,全都被团子带着,摘得背篓冒尖,喜气洋洋。
中午了都舍不得回家。
团子焉哒哒的被喜气洋洋的毕奶牵着回家,上午跑太多地方,团子累。
家里,苏怡已经回来做好午饭了,见祖孙俩都一身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妈,你怎么背这么多,路上全是泥泞,你也不悠着点,摔了怎么办?”
苏怡接过背篓,见全是蘑菇,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这么多?今年蘑菇长得是不是有点早?”
毕奶笑弯了眼:“可不,我这还算少的,其他人,全都有满满一大背篓呢。”
说着放低了声音:“早上出门的时候,木芽死活让我背大背篓,路上就说摘蘑菇,今天这些蘑菇,也全是木芽带着捡到的。”
苏怡笑容一滞,忍不住忧心。
毕奶拍拍她:“别担心,没事的,如今缺衣少食,家家户户都吃不饱。
木芽能带着大家找到吃的,大家都在心里乐呵,没人会自掘坟墓断了财路。
即便他们心里有想法,这时候也不会做什么。
要不然到时候即便我们不做什么,其他人都会收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