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郁扬了扬下巴,眼看着那些保镖真的要把他拽出去,张武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不要,薄总,不要——”
对于张武的哀求,薄时郁视若罔闻,他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冷漠的像是一座雕塑。
就在要彻底被拽出去的时候,张武终于受不了的开口,“我说!我说——”
保镖停住手。
薄时郁重新坐回椅子上,姿态慵懒,“说吧,就从你账户里莫名多出的一百万说起。”
看着张武不可置信的目光,薄时郁嗤笑,“你以为,没有证据,我会直接来找你的麻烦吗?”
张武僵持几秒,终于低下了头。
在薄时郁面前,他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在张武的叙述中,给他拿了钱,安排他做这一切的事的人是一位薄氏的高管。
听到他说出的这个名字,就连旁边的高成都有些惊诧。
别无其他,只因为这个人也姓薄。
甚至在薄家的家族聚会中,还和薄时郁坐在一桌上。
按着七拐八拐的亲戚来说,他甚至应该叫薄时郁一声表弟。
“薄临。”
男人转动指尖的钢笔,嗤笑了一声。
隔了一天,江织并没有去喂那个小狗。
她并不是圣母心泛滥,既然有那个楚颜,估计小狗也不会饿死,既然如此,她还是少出门的为妙。
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下午的时候,她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说楚颜找她,就在大厅等她。
江织诧异,但还是下去了。
酒店大厅里,楚颜抱着小白狗,看见江织从电梯出来,连忙过去,“薄太太,它生病了,今天喂东西也不吃,还吐了。”
江织皱眉,低头一看,小白狗果然蔫巴巴的。
“这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楚颜想了想,先是摇头,又点头,“没有宠物医院,但是前面有个诊所,我知道那个大夫有时候也会给猫啊狗啊的看看病。”
江织,“……”这也行?
但这个地方确实荒僻,估计想找一个宠物医院也很难,江织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楚颜忙点头,“好,我来带路,我知道一条小路。”
江织这头的事薄时郁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正忙着处理“家贼”。
对他动手的是薄家的人,薄时郁吃惊,却没有过多的意外。
他太清楚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当初他继承薄家的时候,就闹的血雨腥风,甚至当初他在国外洽谈业务,还遭遇过两次谋杀。
所以他才那么厌恶什么家族聚会。
一帮虚情假意的东西。
什么血脉亲情,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从前薄时郁对这些表现的很淡漠,甚至是在遭受刺杀的时候,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似乎对他来说,生死都没太放在心上。
但此时此刻又不一样了。
他有了江织,有了软肋。
薄时郁想,他不能死,不仅不能死,还得牢牢地把握住薄家的一切,否则一旦他倒台,怀着他骨血的江织将首当其冲,会被这帮畜生给生生撕了的。
他若是不在了,谁来护着他的江织?
所以他今天莫名的有些心烦,甚至久违的点了支烟,烟雾飘起,模糊男人冷峻的面容。
这是一片荒地。
几乎不会有人来。
一支烟抽完,薄时郁终于点了一下头,高成上前,把面前被五花大绑的薄临嘴中的破布拿了下来。
薄临顿时破口大骂,“薄时郁你他.妈疯了,你敢对我下手。”
薄时郁皱了一下眉头,“这么吵,不然先把你舌头割了吧。”
薄临一下子顿住。
他这才发现薄时郁今天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样,漆黑的眸底透着一丝疯狂的猩红。
这样的薄时郁,让他想起了当初男人登顶家主之位时做的那些事,这些年,薄时郁性格和缓许多,几乎让他忘了,薄时郁其实就是个没人性的疯子。
薄临一瞬间清醒许多,他再没有刚刚的气势,声音低了许多,“你先放开我,我错了,我这次是昏了头了,咱们都是薄家的,你不能做这么绝。”
薄时郁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终于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薄临面前,他看着面色平淡,甚至唇角还带着笑意,却突然一脚踹在薄临小腹上,薄临吃痛的倒在地上,下一瞬间,男人的皮鞋踩在了他的头上。
“表哥,我是该这么叫你吧。你说得对,我们都是薄家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了解,我当年清算那些叔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手段,看来今天,你也是想试试看了?”
薄时郁声音冷的像是结了冰一样。
被踩住脑袋,连摇头都做不到,薄临只能哆哆嗦嗦道,“我错了,我错了,表弟,你饶了我,我……我出国,我走……”
薄时郁轻轻笑了一声。
“其实度假村的事,现在也解决完了,算不了多大的事,我也不想斤斤计较。”
听到薄时郁这句话,薄临眼中大喜过望,“对对对,我……我补偿,我给你钱……”
话没说完,便被薄时郁淡淡打断了。
“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表哥。”
“我一早就察觉到有人在调查江织,昨天终于查到,是你派出来的人。”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薄时郁眼中的冷漠与残忍交织,他挑了一下唇角,却隐隐显得有些疯狂。
他抬了一下手,旁边的高成递过去了一个棒球棍。
冰冷的棍子敲了敲薄临的小腿,惹的薄临浑身都在颤抖。
“你查江织要做什么?嗯?说说看,你想对她做什么?”
薄临根本说不出话,因为高成再次将他的嘴堵上了。
薄时郁像是一个冷漠的刽子手,他扬起手,一棍子打在薄临的腿上。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起,薄时郁微微松脚,便看见薄临在地上拼命的挣扎蛹动。
“想动江织是吗?觉得拿捏住江织,就可以拿捏住我?”
“薄临,你最好回去告诉那些人,告诉所有打江织主意的人,最好掂量清楚了,浑身上下,有多少骨头够我敲碎!”
薄时郁随手把棍子一扔。
旁边高成浑身一肃。
他跟着薄时郁这么多年了,从未见过男人这样,可见,薄临是真的碰到了他的逆鳞。
“把他送去医院,接骨头的时候不用打麻药。”
薄时郁淡淡吩咐着。
高成赶紧点头。
“今天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把嘴巴闭紧了,有半个字传到江织耳朵里,后果——”
薄时郁话音猛的一顿。
刚刚还冷漠残忍的男人竟然僵住了。
高成觉得奇怪,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呼吸一紧。
不远处的拐角,江织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多久。
至于江织站在这里看了多久,还得从楚颜说起。
因为急着找诊所,她们从酒店出来,由楚颜带路走了一条小路。
一路上,楚颜都和她说着闲话。
“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呀,是怎么和薄总认识的?”
江织淡淡,“商业联姻。”
楚颜神色一顿,随即笑了笑,“哦,对,你们那儿流行这个是不是,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写。”
前面是一条岔路,楚颜看了看,指了指旁边的那条,“这里。”
越往前走,似乎耳侧越能听见窸窣的声音。
直到她们从一个拐角处出来,正看到一片废地上,薄时郁冷冷站着,在他对面的,正绑着一个人。
旁边的楚颜突然捂住嘴,像是怕尖叫出声似的,隔了几秒,压低声音,“这不是薄总么?”
江织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接下来,便是薄时郁挥着棒球棍去砸那人腿的场面。
这样的薄时郁无疑是陌生的。
夕阳落下,那么一点昏黄夹杂着红意晃在男人脸上,照的他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古代的刽子手,浑身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楚颜看着江织,忽而低声开口,“其实我听过几句薄总的传言,听说他继任薄家的时候,他那几个叔伯,好几个都莫名出了车祸,不知道是不是薄总……”
楚颜话只说到一半,令人无限遐想。
江织微微捂住嘴,脸色煞白,“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平时在我面前很温和的。”
楚颜安慰道,“我理解你,任谁看到枕边人这样,心里都会害怕。”
她凑近江织,轻轻碰了一下江织的手,塞进去了一个小纸条。
“江小姐,其实我是来帮你的,你知道薄时郁对江家都做了什么吗?他根本不爱你,只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罢了,等孩子生出来,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呢。”
江织睫毛抖了一下,唇瓣颤了颤,“你——”
楚颜悄声,“薄时郁根本就是个疯子,在你面前都是伪装的,就像你今天看到的这样,如果你想清楚了,就联系我,薄家家主这个位置,薄时郁能坐,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坐。”
她说完这句话,就后退两步,几步就消失不见了。
江织脸上的神色微微淡下来。
等她再回头,正看见薄时郁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江织,“……”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最后还是薄时郁先有动作,他抬了一下手,高成和那几个保镖飞速的把人拽走,与此同时,男人大步流星的朝着江织走过来。
薄时郁呼吸有些急促,他想伸手去抱住江织,却又意识到这双手刚刚做了什么,在半空中微顿,到底是没落下去。
他嗓子有些干涩,“宝宝,你怎么在这儿。”
薄时郁甚至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江织的神色。
他怕少女的脸上出现惊慌害怕,他怕江织觉得他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如果江织怕他,躲他,他该怎么办……
想到此处,薄时郁的心下微沉,更多阴暗的念头从心底滋生。
可江织抿了抿唇,最后只小声的说,“薄时郁,这旁边有宠物医院吗?”
“……”
小白狗最后扔给了高成让他一起带去市里看病。
江织被薄时郁抱着往回走。
夕阳落下,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
江织把那张纸条拿出来,“是一串电话号,回头你让高成去查查,我觉得也可能是薄家的人,诶,薄时郁,你家那边的人怎么这么坏,比我家的还坏。”
说到这个地方,江织忍不住乐了,“你知道她刚刚还跟我说你对江家如何如何,她们查的也不怎么样么,都没查出来你是为了替我报仇。”
糊涂半片就来江织面前挑拨离间。
薄时郁的语气很平淡,“所以你早就觉得她有问题?”
“她那天问我能不能下去喂狗我就觉得有点奇怪,结果我没去,她主动找上来,就更可疑了。”
江织兴冲冲的说,“我知道,你虽然没跟我说,但我天天在楼上也能看见,你工地是不是出事情了?可能就是他们做的,你——”
话说到一半,被薄时郁打断,“我今天处理的那个人叫薄临,他才是背后对工地下手的。”
江织一懵,“那今天带我过来的是什么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薄临不过是马前卒,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你,或者说,是你肚子里的孩子。”
薄时郁声音很平静,甚至不带一丝起伏的。
这些事对于一个清澈愚蠢的女大来说有些过于复杂了。
江织茫然的点点头,只纠结一件事,“那我帮到你没有?”
“帮我?”薄时郁语气似乎带了一点疑惑,“所以你明知道那个人有问题,还跟着她走,是想要帮我?”
“我想帮你查查背后到底是谁嘛。”
薄时郁想到了他和江织刚结婚的时候,江织为了林洁自己跑去了酒吧,要不是薄时郁及时赶过去,不知道那天要出什么事情。
但他当时并没有教训江织,而是让江织知道,有他在可以处理一切的事情,让江织不必胆怯。
薄时郁很少对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但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那天应该凶一点狠一点,让江织不敢再对自己的安危淡漠的轻视,不敢再这么盲目的大胆。
又后悔,压根不应该因为江织哭一场就心软的领她过来。
江织应该永远待在象牙塔里。
薄时郁之后的路上没有再说话。
江织浑然不觉自己将要发生什么,被薄时郁一路抱到房间里的时候还哼着小曲,晃着小腿。
薄时郁这个时候开口了,问江织怕他吗?
江织瞪圆眼睛,“因为今天的事吗?我为什么要怕你?我们才是一家人嘛,你又不会去拿棍子打断我的腿。”
薄时郁顿了一下,似乎真的低头看了一下江织的小腿。
江织笑眯眯的安慰薄时郁,“我肯定是站你这边的,放心,薄时郁,我会帮你的,我一会儿就给那个电话打电话,看看我能不能引蛇出洞。”
她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无畏,好像把什么危险都看的直白简单。
薄时郁轻轻笑了一声。
他动作很轻,先是慢条斯理的摘下了腕表,又抬手扯了一下领带,解开了衬衫手腕处的扣子,往上卷了卷。
江织坐在床上看着薄时郁的动作,突然觉得有些心里发慌。
她小声提醒,“薄时郁,天还没黑呢,你不能做乱七八糟的事。”
薄时郁抬眸看了她一眼,一张脸不带一丝表情。
江织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什么,小脑袋飞速旋转,语气有些紧张,“我今天出门没告诉你……事出有因嘛,我想帮你做事,你不能怪我对不对?”
薄时郁扯了一下嘴角。
他转身进了洗漱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枚长柄浴刷。
一瞬间,江织头皮发麻,起身就想往出跑,就被薄时郁眼疾手快的拽住,一把按在椅子上。
江织此刻简直比昨天看到的流浪狗还可怜。
她浑身微微抖了一下,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薄时郁。
“唔……你打那个人,没打够吗?”
回来还要打她?
薄时郁脸色冷漠,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伸手。”
声音冷的像是结了冰。
江织眼尾有点泛红,薄时郁从来都是哄着她捧着她的,何曾用过这么冰冷的语调和她说话,更别提说的还是这样的话。
她闭了闭眼,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浴刷狠狠砸下来,在白嫩的手心上留下一道明晃晃的红印。
薄时郁冷声道,“以前没教你,我现在教你!”
“啪!”
“遇到危险就跑,遇到坏人就躲,三岁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不懂吗?你是什么身体,还往前冲锋陷阵,你没有脑子吗?”
“啪!”
浴刷很大,一连三下,足够把江织白嫩的掌心打的通红。
太疼了。
江织忍不住掉下眼泪。
掌心上火辣辣的,似乎正在撑破皮肉微微肿起来,可在薄时郁冷脸的注视下,江织甚至都不敢把手收回来。
她一面掉眼泪一面给自己辩解,“我想帮你。”
薄时郁听不得这几个字,更是怒火中来。
“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是帮我了!你没想过那个人如果带你走,把你绑架了威胁我,你要怎么样吗?”
江织可怜兮兮的问,“不会吧,绑架不是犯法吗?”
薄时郁险些被气笑了。
他不再和江织废话,又一连几下抽打下去,江织疼的什么也不顾了,嗖的把手收回来,捂着自己的手大哭,“薄时郁,你家暴我,你居然打我。”
太疼了,她的手肯定肿了。
江织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甚至没工夫给自己擦眼泪。睫毛被打湿成一簇簇,实在可怜。
薄时郁拿着浴刷敲了敲桌面,语气冷淡,“另一只。”
江织瞪着湿漉漉而又浑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薄时郁。
男人懒得和她多费口舌,直接上手强硬的拽着另一只手伸出来,浴刷兜着风砸下去。
随着每一下清脆的声音传来,男人冷声开口。
“江织,你记住了,我从来不需要你掺和到这些事里来,那些人算什么东西,度假村算什么,这些也配和你比,也配你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护不住你算我薄时郁没本事,可是江织,你再敢做这种冒险的事,就别怪我把你锁在屋子里!”
好了,两只手都肿了。
江织连捂都不敢捂了,举着两只红红的小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薄时郁拿了纸巾来给她擦眼泪,还给她擦了一下鼻涕。
男人动作温柔,语气却冷淡。
“重复我刚刚说的话。”
江织茫然的看着薄时郁。
薄时郁很残忍的开口,“重复,或者再来一遍。”
江织吓的一抖,赶紧抽抽噎噎的说,“不能拿自己冒险,不能……”
她不能了半天,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眼看着薄时郁皱起眉头,江织哇一声哭的更大声了,“我,我都记住了的,但你让我说,说不出来,真的记住了……”
薄时郁弯腰过去,江织怕的往后躲,男人皱紧眉头,强硬的把人抱起来,“躲什么?”
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不许怕我。”
江织哭的一抽一抽的,“你打我。”
“不打你不长记性。”
薄时郁语气淡淡,却抱着江织去洗漱室,用热水洗了小毛巾,轻轻的给江织擦脸,“别哭了。”
“手,手疼。”
薄时郁叹气,还是忍不住去哄她,“我们擦药,擦了药就不疼了。”
江织看着薄时郁脸上的表情,似乎终于确定下来男人不会再动手,才又扑进他怀里,她想捶打男人两下,可手根本不敢握拳,刚停下来的眼泪,又被江织自己给委屈哭了。
呜呜呜这叫什么事啊。
薄时郁让高成送了吃的和药过来。
给江织抹了药,又把人抱在腿上,一口一口的喂着饭。
“那个电话我会让高成去查,接下来——”
薄时郁刚刚开口,便见江织虚虚的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男人好笑,“怎么了?”
江织快后悔死了,“你别再跟我说了,以后这些事我再也不管了,要不,要不你明天把我送回去吧。”
薄时郁被她的反应逗的笑了一下,他扯过江织的手,微微低头,在她的手心上轻轻吻了一下。
“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再之后,江织没再从薄时郁的口中听过半个字关于度假村的事。
男人好像刻意的留出很多时间陪在江织身边。
之前还会偶尔加班,现在如果有工作,都是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更多的事在家里就解决了。
天气一点点变冷,江织好像更嗜睡了。
她的肚子隆起的更明显了一点,但也不过是较常人来说微微大了一点,比普通孕妇的还要小很多,还好医生说这是个人体质的原因,不用在意。
客厅里开着电视,江织窝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坚果盒子在吃,雪团就窝在她的脚下呼呼大睡。
薄时郁刚刚处理完文件,从书房走出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站定几秒,唇边不自觉的带着笑。
薄时郁的房产很多,但从没有哪一个对他而言有特殊的意义,他经常住在这栋别墅,也不过是因为位置方便一点。
可自从江织住进来以后,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少女喜欢颜色鲜亮又很毛茸茸软软的东西,于是天刚刚一冷,地上就多了好几块小地毯,就连沙发上,也多了两个毛绒绒的小毯子。
屋内大部分家具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薄时郁让人用软布包起来了,倒不是因为小孩,而是江织自己就是个顾头不顾尾的。
那天被桌角撞了一下,当时捂着腿哼哼唧唧的,可转头看见薄时郁给她带了小蛋糕回来就忘了,直到晚上才被薄时郁看到那里青紫了好大一块。
薄时郁心疼坏了,涂了药还不算,半夜还爬起来举着手电筒看看那里有没有更严重,他怕撞到骨头,结果江织睡的迷迷糊糊,小腿一蹬,脚直接踹在了他脸上。
把江织吓醒了,然后裹着被子骂他变态。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江织,回忆里就能翻出许多啼笑皆非但对薄时郁来说可以称之为甜蜜的东西。
和江织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好像要更爱她一点。
例如这栋别墅,现在在薄时郁的口中心中,称之为家。
也许是男人站了太久了,江织瞥到他,探起小脑袋,“你忙完啦?”
薄时郁“嗯”了一声,走下去,盯着江织赤着的脚,微微沉声,“说了多少次了,又不穿袜子。”
“诶呀,雪团在我脚下呢,它比袜子暖和。”
提到雪团,薄时郁神色不虞。
显然,和他料想的一样,这个狗的到来,分走了江织不少注意力。
他在一边坐下,不动声色的把雪团挤跑,慢条斯理道,“这两天要不要去泡温泉?”
江织眸子一亮,“真的呀?你要带我出去玩?”
薄时郁又说,“从下周开始,就不要去公司了。”
江织气哼哼的,“什么呀,薄时郁,你总是这样,这叫什么,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哦,不对,你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棍子。”
薄时郁笑了一下。
少女总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说辞。
他摸了摸江织隆起的小腹,低声哄着,“天冷了,你都不愿意起早,你自己说,哪天不是我哄着劝着起来的?不去上班了,你就可以睡到自然醒,不好吗?”
江织面色犹豫了一下。
薄时郁再接再厉,“况且,也不是说就要把你圈在家里,你可以约林洁出去逛街啊,或者,你想去什么别的地方玩,都好。等孩子生下来了,你想再回公司,我又不拦着你。”
“可是我现在就休产假……会不会太早。”
薄时郁赶紧说,“一点也不早,你年纪小,生孩子本来就危险,可不得多养养么。”
江织是个耳根子软的,经不住劝说,很快便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了,“那我和庄主管说一声。”
“我来说,宝宝,我来安排。”
“好吧。”
江织不再计较这点小事,突然想起什么,“我们去泡温泉,我好像还没有泳衣诶。”
薄时郁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我给你选好了,一会儿让人送家里来。”
男人正待加深这个吻,突然觉得江织身子一僵。
“怎么了?”
江织拽住薄时郁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孩子踢我了。”
“我没吃饭呢,这次肯定是真的了,你摸摸!”
薄时郁也僵硬了几秒,然后慢吞吞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江织的肚子。
白嫩的肚皮上,男人的大手覆上去,感受到手下的轻轻波动,像是小鱼在吐泡泡,很轻,却又不容忽视。
这是薄时郁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个生命。
他突然喉咙微哽,微微别过脸去,难以说出半个字。
至此,薄时郁的所有幸福与爱意,都来自于江织。
去泡温泉的地方在郊区,同行的还有上次见到的薄时郁的几个朋友。
江织难得起得早,衣帽间里被她弄的乱糟糟的,薄时郁走进去,几乎没地方落脚。
看着坐在长凳上神色不虞的少女,他忙跨步过去问,“怎么了?”
“我胖了,衣服都穿不上了。”
薄时郁好笑,把人抱起来,“哪儿胖了,我不是一只手就抱的起来吗?不过是肚子大了一点,没关系的,等回来了我们重新量维度做衣服,好不好?”
“那这些怎么办?好多我都没穿过。”
江织气哼哼的锤了薄时郁一拳,“都怪你,当初让人做了那么多。”
“生了孩子不是也能穿。”
薄时郁拿过江织的粉拳,放在唇边亲了亲,“乖宝。”
江织被哄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薄时郁给她挑了一套衣服,又哄着人穿好,最后江织坐在椅子上,看着薄时郁低头半跪在地上给她穿袜子,突然起了坏心思。
她用另一只脚轻轻的状似无意的踢了一下男人的身下。
江织慢悠悠的开口,“薄时郁,你快一点呀,别让人家等我们。”
男人眯着眼看她,磨了磨牙。
欠教训的小混蛋。
江织显然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她嘴里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脚上晃晃悠悠,有一搭没一搭的去踢着薄时郁,最后男人忍无可忍,一把攥住江织的脚踝,声音微沉,“宝宝,你要是不想去,我们也可以在家里,一整天。”
最后三个字男人咬音极重。
江织面色微变,她赶紧想收回脚,却被薄时郁攥的更紧了。
她苦着小脸,讨好的开口,“我错了薄时郁,我们快走吧。”
薄时郁本来也没想真的怎么样,吓唬完少女一通,他才起身把人抱起来,顺口威胁,“一会儿早餐吃的不够多,就不要去了。”
江织苦巴巴的。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车,江织捂着嘴吧,怕自己一打嗝都是牛奶味,赶紧掏兜塞了两颗水果糖进嘴,薄时郁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只当没看见。
司机在前面稳稳的开着车,薄时郁怕江织不舒服,早上还拿了一个小毯子出来,让江织好能在车上睡一会儿。
“我们晚上要在那里住吗?”
薄时郁摸了摸江织的头发,“如果时间太晚了就住下。”
江织有几天没出门了,今天显得格外兴冲冲。
一会儿问薄时郁那里除了温泉还能玩什么,一会儿问她爱吃的那几包小零食带没带,又问雪团自己在家会不会想她。
这些琐碎的问题,并不让薄时郁不耐烦,他低声开口,回应少女的每一句话。
直到最后,江织的头枕在男人大腿上,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