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飞鸽传书比较仓促,这一切发生的时间更仓促,晴芳来不及细说,正在赶来的路上……耿舒宁就叫人打了腚。
她鼓着脸儿瞪胤禛:“你假装病重吓了我一跳,我也没机会提前跟你说,咱们扯平了,你再打我,我可翻脸了啊!”
胤禛:“……谁告诉你朕是装病的?拜你所赐,朕的病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耿舒宁大惊失色,下意识翻身撅腚就想下床。
“没痊愈你还亲我!!!”
“爱新觉罗胤禛!你是嫌我太康健了吗?!”
果然这狗东西只有更狗,没有最……嗷!
一盏茶后,耿舒宁趴在床上,捂着腚扭脸不看胤禛。
胤禛下巴上挂着三道血棱子,心满意足看着耿舒宁后脑勺笑。
“不想知道京城现在的情形了?”
耿舒宁哼哼,“不听!”
“那就先洗漱吧。”胤禛轻笑着摸了摸耿舒宁的脑袋。
“你这一路赶路也辛苦了,早些洗漱了好歇息。”
耿舒宁继续哼哼:“不洗!”
胤禛憋着笑逗她:“朕是说自个儿洗漱,叫你蹭了半天,朕这身上就没个干净的地方……”
他话还没说完,耿舒宁翻个身,倒抽着凉气要冲过来挠他。
胤禛一把抱住咋咋呼呼的小狐狸,再忍不住低低笑开,甚至越笑越大声。
外头苏培盛脸上也不自禁无声笑起来。
刚才听着里头乒乒乓乓地他还以为又打起来了,但听万岁爷这笑声……啧啧,万岁爷应当是大好了。
他挥挥手,吩咐赵松:“赶紧去抬水伺候着。”
赵松小声嘀咕:“没这么快吧……”
万岁爷就是自……咳咳那啥也得好一会子呢。
苏培盛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再胡说咱家扒了你的皮!”
就里头那俩在外头滚了半天的脏东……咳咳主子,能敦伦得下去么?
不够糟心的。
果不其然,片刻功夫,里头就传来胤禛含笑叫水的声音。
耿舒宁和胤禛一块儿泡在了热水里。
实际上苏培盛和赵松他们就纯粹是想多了。
一个腿上皮子都快秃噜了,一个病勉强算是刚好,就算是再有热情,这会子也造作不起来。
懒洋洋靠在浴桶上,耿舒宁才拿脚尖踹了踹胤禛,“京城到底怎么样了呀?”
胤禛眼神幽暗:“你乖一些,别招惹朕,不然你这几日就别想下床了!”
耿舒宁偷偷翻了个白眼,一个刚好的病秧子,我听你吹牛皮。
但凡晴芳这会子在,她都不会给这狗东西一个眼神。
到底知道眼前这人是大爷,她还是识时务的,声音慵懒娇软地撒娇。
“说不说?不说我要算旧账了啊!”
胤禛唇角抽了抽,真算起账来,指不定谁才是吃亏的那个。
“皇阿玛将二嫂和弘皙扣下的功夫,托合齐和允祐就该带人围了太子府和静宜园。”
至于宫里,胤禛只轻描淡写提了一句:“乌拉那拉氏病重在床,凤印宝册送去了额娘那儿,由额娘暂时掌管宫务。”
索绰罗一族和乌拉那拉一族在朝为官的不少,甚至有些武将在京外为官,不宜现在处置。
等准噶尔这边消停了,胤禛回到京城再行处置不迟。
耿舒宁若有所思,“您跟老爷子商量好,要打压太子和端和皇后?”
胤禛面色更淡:“没有。”
可他身边有老爷子的人,老爷子身边自然也有他的人,有些消息心照不宣罢了。
爷俩可能矛盾不少,对于大清江山统一的心思是一样的。
只要老爷子知道瓜尔佳氏和弘皙做了什么,父子俩不用商量也都知道该怎么做。
等胤禛回京后,他那位心机颇深的二嫂就该去陪二哥了。
弘皙也会跟乌拉那拉氏一样卧病在床,久治不愈而亡。
耿舒宁即便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也知皇权争斗的残酷性,大致猜得出来。
她心情略有些微妙,轻轻擦拭着身上,状似漫不经心问,“回去后爷要立三阿哥为太子?”
胤禛看着耿舒宁……搓下来的灰,额角青筋直蹦。
以他爱干净的程度,都能忍得了这脏兮兮的小东西,他也是认命了。
“朕不会再立太子。”他含笑起身,将耿舒宁拉到身前,拿过瓜瓤替她擦拭。
“三阿哥适不适合做皇帝还要再看,老爷子跟朕说过,许是会有更聪慧的小崽子,能替朕守护大清江山也说不定,他老人家不急。”
耿舒宁:“……”
等换了一道温水,重新坐回浴桶里,她才怀疑地歪着脑袋看胤禛。
“太上皇这么看好我,还往死里坑我?”
胤禛低低笑出声,透过胸腔传到耿舒宁身上,叫她也跟着轻颤。
水波荡漾中,灼热的亲吻落在她耳畔,几乎要烫到她心窝子里。
“谁叫朕只看好你呢。”
耿舒宁轻嘶了声,狗东西冷不丁来句甜蜜话儿,还是挺叫人受不了的。
八月中,胤禛带着允祺和允祥还有朝臣,开始了木兰秋狄。
蒙古各部落等了十几日,得知大清皇帝时疫刚好,没人敢挑衅,生怕天可汗一个不小心死在木兰围场。
但也因为胤禛看起来格外憔悴,蒙古各部落对大清远没有康熙在位时那般敬畏,私下里发生的挑衅和暗中挑拨不少。
胤禛只当不知道,仍一板一眼地保持着冷面阎王模样,召见了许多部落首领,还算温和地应了他们许多要求。
及至八月下旬,京城那边的消息也传到了承德这边来。
蒙古部落的骚动就更多了。
京城不稳,天可汗端和帝之子争权夺势,在某些蒙古部落眼里,正是他们抢夺更多草场和大清疆土的好机会!
耿舒宁一直以御前女官的身份待在皇帐里。
哪怕是胤禛接见蒙古首领的时候,她也在屏风后头的卧寝里不用出去,关于双方之间的拉扯和试探听到了不少。
她不理解,“爷不是已经做好部署对付准噶尔,为何还要让蒙古部落浮躁起来?”
她对政治这东西,那是七窍通了六窍,只一窍不通。
胤禛隐约也察觉出来了,倒没有跟防备后宫女子一样防备她,大致跟她解释了一下。
“此刻他们若是选择了准噶尔,或者对其他部落动手,总好过真的打起来,叫大清腹背受敌。”
“准噶尔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稍有差池,承德就可能成为朕的埋骨之地……”
胤禛瞧着懒洋洋歪在软榻上,无聊到用嘴接花生吃的耿舒宁,声音微凉地调侃——
“朕却是舍不得叫岁宁县主做两回寡妇。”
耿舒宁差点叫花生噎死,脸颊微微发烫,倔强地冲胤禛撇嘴。
“我都还没嫁给爷呢,您怕不是……”想太多。
胤禛抬起眼皮子乜她,“你皮痒了?”
耿舒宁:“……我是说,爷何必这般费事,只要干脆利落拿下准噶尔,就算有异心,他们也得憋着,保管连个屁都不敢放。”
胤禛微微蹙眉,“你一个女子,说话……”
耿舒宁作势要扔花生,“我有遏制那三千人的法子,爷是听也不听?”
胤禛被她逗笑,无奈起身,过去将人揽在怀里,轻轻咬在她鼻尖上。
“听,怎么不听。”
“咱们岁宁县主可是仙人替爱新觉罗家选的有缘之人,朕早就知道你聪慧。”
耿舒宁心里腹诽,你知道仙人选的有缘之人问候过你爱新觉罗家的十八辈儿祖宗吗?
她礼貌地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想知道那法子嘛……”她冲胤禛眨眨眼,拉长了语调笑问,“得先问问爷,还记得那年夏天的嘴巴子吗?”
胤禛:“……”他确定,这混账确实是皮痒了!
“朕看你这腿是不想好了。”
耿舒宁听出带着颜色的威胁,丝毫不惧,小情侣之间的涩涩对话她不要太适应。
她抚着龙袍画圈,“若爷肯好好用膳,好好休息,我就是三天三夜不下床又何妨?”
“可您也不瞧瞧自个儿现在瘦成什么样儿了……”耿舒宁眼神挑衅,往上抚着胤禛瘦削的脸颊。
“要是我下不了床……我怕是您硌坏了我。”
胤禛:“……”
是个男人都经不起这种挑衅。
他深吸口气,伸手要将这造作的小东西拽过来,好叫她知道什么是硌得慌。
耿舒宁咯咯笑着躲开他的手,“好了好了,您还听不听正事儿了?”
胤禛低头恨恨咬她耳尖,“你就仗着朕心疼你……”
但凡耿舒宁不是骑马十日,两条腿里就没块好皮子,他就是再虚弱,也不会放过她。
耿舒宁抱着他的腰笑个不停。
恃宠而骄的滋味儿确实好,她还要讨价还价。
“要是我的法子有用,您得答应我,每天好好用膳,到时辰就休息,尽早把肉给养回来。”
胤禛眼神柔软,“那你得盯着朕。”
眼瞧着气氛温情下来,耿舒宁就忍不住更跳脱些,食指轻轻扫过胤禛的下巴,小脸儿上表情坏兮兮的。
“得嘞!您先用膳,吃饱了好好伺候本县主,伺候舒坦了……嗷!爷我错了呜~”
一盏茶后,苏培盛和巧荷带人提着午膳进门。
俩人一抬头,就瞧见万岁爷龙袍上带着褶皱,黑着脸靠在一旁。
苏培盛瞪大了眼,龙袍上……那是脚印吗?
耿舒宁那小两把头乱糟糟的,脸颊泛红,杏眸含了春水一般似娇还嗔。
巧荷憋笑,主子这坐姿……怕不只是腿上没好皮子,腚上也快没有了。
但苏培盛和巧荷对视一眼,眸底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虽然两个主子表情不善,看起来针锋相对,却莫名叫人觉得放松,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甜滋滋的味儿。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等膳食摆好了以后,胤禛过去拉耿舒宁起来。
耿舒宁哼哼着起身,又跟蓝盆友靠在一块儿,你喂我一口,我盛碗汤给你的腻歪起来。
腻歪的苏培盛和巧荷都没眼看,眼瞧着也用不上他们,当即就带着胃里不甚舒坦的宫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在木兰围场这边,膳食都是以肉食为主。
哪怕为了给胤禛养身子,添了些温补的药膳,也只有零星一点青菜。
胤禛习惯吃素,食欲并不算好。
耿舒宁知道病人养身体,越是劝食,对方越不想吃,她也不说什么。
耿舒宁喜欢吃肉,烤得外焦里嫩的小羊排,沾上鲜果和枸橼添糖熬的果酱,香甜又不腻,她一炫一大口。
再有羊腿肉,一层蜂蜜一层孜然、丁香和茱萸、胡椒磨出的粉,烤出来香飘十里,好多蒙古部落都忍不住往膳房那边挤呢。
耿舒宁直接上手,撕成一块一块的,就着膳房提前准备好的党参薄荷饮子,吃得格外香甜。
胤禛看她吃了会儿,倒真真看出了几分食欲。
他就着撇了油如清水一般的天麻鸡汤,吃了些果酱小羊排,又吃了几筷子饽饽,难得吃撑了。
苏培盛端消食茶上来的时候,都快感动哭了,直想给耿舒宁磕一个。
天知道伺候他们家主子爷用膳有多困难。
其实皇上的身子骨没甚大问题,就是吃不好睡不好还总忙碌朝政,生生熬出来的毛病。
只要吃睡没问题,以胤禛现在而立之年的强壮,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健起来。
用完了午膳,耿舒宁没再卖关子。
她知道若是事情不说清楚,胤禛歇晌儿也是睡不着的。
“四面楚歌的典故不用我跟爷说吧?”耿舒宁托着下巴看胤禛,“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出现,但大致的地方您肯定有所猜测对不对?”
见胤禛点头,耿舒宁龇出两排小白牙,“我听巧荷说,牛痘已经在民间传开了,但是好些人还是害怕,不敢种痘,毕竟牛痘发作的时候有些反应大的人也挺吓人。”
大清疆土上的百姓都还没全种痘,北蒙这边就更不用说。
游牧民族一传染就死一大片,因为他们总是换草场,甚至传染性会更强。
“您让与大清交好的部落中上痘,让人带着他们在准噶尔将士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闹出动静来……”
胤禛猛地站起身来,不用耿舒宁说完,他也能猜出该如何将那三千士兵一网打尽了。
坏水儿这种东西,一经点拨,是会传染的,尤其是胤禛这种心思缜密的帝王。
他探身捏住耿舒宁的下巴,在她咧开的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你果然是朕的福星!”
说罢,胤禛立刻起身往外走,“你先歇着,朕出去一趟。”
耿舒宁瞧着胤禛大跨步往外走,擦了擦唇角,无奈极了。
这半下午时候最热,狗东西讲究,龙袍扣子扣得严严实实。
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子骨,这会子草原上还挺热,回来估计又要难受。
她还歇个屁啊。
但耿舒宁也不会拦,她粉四大爷,不就是因为他的勤奋和敬业么。
一个优秀的女朋友和未来皇后,不但能造作,在需要与他并肩的时候,也可以提供好后勤保障。
耿舒宁带着巧荷去了膳房,薄荷凉糕和枸橼茶冻该做出来准备着了。
胤禛急匆匆带着允祥以行猎的借口,打马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兄弟俩脸颊都被晒得通红,精神倒是比往常还要明亮。
三日后,胤禛以身体不适为由,回到承德行宫将养,下令由允祺负责招待蒙古各部落继续围猎。
允祺由科尔沁出身的太皇太后养大,在科尔沁和北蒙部落这边比胤禛与蒙古人亲近得多,倒也没人觉得不合适。
与此同时,允祥不动声色带着喀尔喀之首的土谢图汗部,埋伏在了验兵草场那个水泡子附近。
以苏日勒送来的消息看,准噶尔三千士兵想要通过猎场的树林潜行过来,在许多部落围猎的时候很容易打草惊蛇。
反倒是验兵的草场这边,靠近北蒙喀喇沁右翼旗,这只属于卓索图盟的部落,向来跟漠西准噶尔交好,更容易叫他们通过。
策零确实带着将士就埋伏在喀喇沁的草场深处。
他从太子幕僚令人送过来的消息得知,大清皇帝身子虚弱回了行宫,围场就只有一个郡王招待蒙古各部落。
他的野心确实如胤禛预料那般起了变化。
策零的属下更为激动。
“洪台吉,这是攻击喀尔喀的好机会!”
“重创喀尔喀,抢了他们的牛马和女人,他们就再不敢跟我们抢草场,土尔扈特部没有逃跑的草场,定会归顺首领!”
策零身为策妄阿拉布坦的长子,骁勇善战,比寻常蒙古人更擅长谋略。
他仔细看了许久自太子幕僚那里得来的堪舆图,终于拍板——
“好!行宫有四处宫门,中门和北门看守最为严密,我们从东西两侧偷袭,用不了三千人!”
“拉克申和苏日勒各带领五百人,分别从猎场两侧入林,偷袭土谢图汗部,莫日根你带领一千人继续往西,避开察哈尔,抢了喀尔喀的东西,直接去伊犁给阿布送补给!”
“其余人随我一起,杀了大清可汗!”
苏日勒眼神闪了闪,到了夜里,借着去河边撒尿的工夫,用脚点地,低声轻哼了首蒙古歌。
负责盯着他的拉克申等到苏日勒躺回低矮的帐篷里,没发现任何不对,才跟着回去睡了。
谁都没发现,河里有芦苇秆轻轻划过,当天夜里就把策零的安排送到了允祥案头。
允祥有些发愁,皇兄预料到了策零会从围场和行宫下手,却没想到策零胃口更大,连喀尔喀都不想放过。
他负责盯着行宫,土谢图汗部若是回援喀尔喀,围场这边就没人坐镇了。
允祥按照跟皇兄商议过的后手计划,找到允祺,让他负责在围场这边拿下准噶尔的士兵。
允祺有些不愿意,“还是皇兄的安危更重要,我们在行宫守着,北蒙让他们自个儿去对付准噶尔不好吗?”
允祥点出允祺的心思,“你是想着,一旦皇兄出了什么事儿,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回京城吧?”
允祺大怒,“好啊老十三,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就只有你对四哥忠心是吧?”
“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叫我来坐镇?”
允祥冷笑,“你敢说,你半点没有帮着老九对付四哥的意思?”
允祺脸色涨红,“他是我亲弟弟,我拉他一把有什么不对?”
“你帮老九,只会害了他!”允祥面色更冷。
“若是你能拿下准噶尔的士兵,这份功劳四哥定会记在心里,等成了亲王,凭着军功你才能救老九一条狗命!”
允祺下意识反驳:“我要能拿下准噶尔,还听你在这里废话!”
他从小就被绝了夺嫡的可能,没什么出头的心思,准噶尔又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他坐镇能有什么用?
万一对方拼命,他说不定就要留在围场里做孤魂野鬼了,允祺觉得允祥才是要害他。
允祥这才笑出来:“我就知道你是怕了准噶尔。”
允祺气得挥拳过去:“你放屁——”
“五哥,我们打个赌如何?”允祥接住允祺不算太有力的拳.头,目光灼灼看着他。
“皇兄有个法子,能叫准噶尔此行全军覆没,甚至拿下策零,你只需要在后方坐镇,叫人知道我大清的态度便可。”
“这份功劳你要还是不要?”
允祺迟疑了:“赌什么?”
“赌他再也不会跟着老九胡闹,劝说宜太妃让郭络罗氏安分下来。”胤禛也正抚着耿舒宁的背,跟她聊这事儿。
耿舒宁选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他怀里,颇有兴致地追问——
“我听人说宜太妃最宠爱九贝勒,她会听恒郡王的吗?”
胤禛经过先前耿舒宁对付准噶尔别出心裁的法子,很愿意叫她多知道些内情。
他轻笑着捏了捏耿舒宁的脸颊,“要不咱们也打个赌?”
耿舒宁挑眉:“赌什么?”
“就赌宜太妃会听老五的。”胤禛不动声色.诱惑怀里的娇娇儿。
“朕赢了,你跟朕回宫,先做奉御女官,朕输了,你回庄子再逍遥一年。”
耿舒宁听着不对,鼓着脸儿抬起头瞪他,“就算不赌,我现在也不用进宫好吗?爷答应过我的,现在又套路我!”
狗东西!
胤禛低头看她,“朕不想再从旁人口中得知你……的消息了。”
听到耿舒宁坠崖,只剩尸骨的时候,胤禛只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灰暗起来,甚至连折子都看不清字迹。
他一直以为江山社稷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
可发现耿舒宁也许已经不在时,一切都仿佛没那么重要了。
这小狐狸说得对,百姓为重君为轻,子民才是江山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而她,是这江山社稷下,对他而言,最无可替代的子民。
耿舒宁心里甜滋滋的,她能把四大爷给掰成恋爱脑,她好牛逼哈哈哈……
但必输的赌,耿·不吃亏·舒宁还是不肯打的。
她若有所思猜测蓝盆友的心思,“您是不是打算太上皇百年之后,叫恒郡王接宜太妃入府荣养?”
胤禛呼吸一窒,“这也是你从梦中看到的?”
他总觉得这小狐狸是自己的半身,因为他所想的,总是会被她先一步提出来。
耿舒宁唔了声,“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对宜太妃来说,家族和自己的晚年应该是最重要的。”
“但我不明白,为何郭络罗氏会支持九贝勒呢?”她问胤禛。
“宜太妃因为荣养一事会听恒郡王的,郭络罗一族能真心追随恒郡王吗?”
胤禛笑了,“其实郭络罗氏不是支持老九,是支持太子。”
因为宜太妃跟曾经身为德妃的太后不对付,他这个皇帝跟允禟也是从小敌对。
宜太妃看不到希望,叫家族跟老九绑在一块儿,也是为了保住儿子的命,博一个从龙之功。
胤禛叫允祥拉拢允祺,只要叫郭络罗氏看到上进的希望,必然不会跟着老九胡闹。
若非耿舒宁给他出了个能轻易拿下策零的好主意,胤禛也不会走一步想三步,通过此事彻底叫允祺服气。
当然,更重要的是,允祺会知道这事儿是谁出的主意。
他拉拢允祺,允祺可能想不通为什么。
但只要老五跟宜太妃说了,以宜太妃的聪慧,自然知道他是为了谁铺路,定会抓住这个能护住儿子,又能护住家族的机会。
这小狐狸虽然手段不少,但对宫闱的规则还是知之甚少,她缺少能在宫里立足的底气。
乌拉那拉氏不要的通天路,给郭络罗氏又何妨,只要能叫这小狐狸顺利留在他身旁。
但这些就没必要跟耿舒宁说了,将来她慢慢都会懂。
他翻身抱着耿舒宁躺好,“睡吧,再过几日咱们就回京。”
胤禛和允祥带着兵部尚书观音保,刑部尚书陈廷敬早就做好了准备。
两日后,允祺跟陈廷敬在围场,将拉克申和苏日勒带领的一千准噶尔士兵一网打尽。
三日后,允祥跟观音保合作,活捉策零,令观音保亲自带人将之送往青海,交由允禵拿来跟策妄阿拉布坦谈条件。
五日后,胤禛在蒙古各部落的臣服和热情相送启程归京时,得到了土谢图汗部带人在莫日根往喀尔喀去的半路上,将一千人斩杀的消息。
允祺从那日在围场动手开始,就一直处在震惊和呆滞交换的情绪中。
回程路上还瞠目坐在允祥的马车里,揪着允祥问个不停。
“不是,你什么时候给人种的牛痘?吓了老子一跳!”
“叫人用天花吓唬人,你怎么也不提前跟哥哥说一声,你早说抓人这么容易,咱们还吵什么!”
“这谁的主意啊,够损的……”
允祥被烦得实在受不了,拿茶盏堵住允祺的嘴,“五哥你跟谁喊老子呢,叫老爷子知道扒了你的皮!”
见允祺还不打算停了念叨,允祥垂眸遮住眸底的精光,装作无奈的模样点头。
“行行行,我跟你说行吧?回头你可别说漏了嘴。”
允祥凑到允祺耳旁,指了指御驾,小声跟他说了几句。
允祺瞪大眼:“岁宁居士?不是说掉下悬崖……”
“我说你嘴上可有点把门吧。”允祥瞪他,“五哥还想救老九的话,回头只管问宜额娘,宜额娘知道该怎么办。”
御驾归京的时候,正好赶上京城的第一场雪。
其实一过顺天府,零星的小雪就开始下。
耿舒宁听到外头巧荷禀报,掀开帘子瞧了一眼,跟盐粒子似的。
她突然记起去岁初雪的事情,那时候她还躲着胤禛呢,错过了最最重要的环节。
她放下帘子,猛地扑到了正批折子的胤禛背后,抱住他叫他去看雪。
“爷知道吗?我在梦里看过,人家都说初雪亲吻的情侣,会被老天爷祝福!”
胤禛淡定伸手扶着她,放下被朱砂染了的折子,无奈起身,抱着她绕过屏风,坐到了后头就寝的床榻上。
他也记起去去岁的事儿了,调侃耿舒宁:“初雪老天爷管你许愿,这会子又要管你姻缘,老天爷下雪天儿够忙的。”
耿舒宁被逗得哈哈笑,一本正经抱着他跷脚,嘟着嘴亲过去。
“爷是天子嘛,不如帮天老爹分担一点呀?”
耿舒宁盯着胤禛吃喝,盯了足足一个月。
胤禛比起她刚在承德见得瘦骨嶙峋那会子,到底是长了些肉,叫她特别有成就感。
胤禛也没放下习武,耿舒宁夜里被压着的时候,都感觉比最开始舒服了许多,动不动就找由头占他便宜。
就因为两人这份子腻歪,苏培盛和巧荷他们轻易不在跟前立着,着实没眼看。
听耿舒宁又娇又作的小动静,胤禛以为她又想了,心里也起了火。
过去他不太喜欢那档子事儿,现在也不知怎的,回回都叫这狐狸轻易挑动心弦。
简而言之,他很乐意配合。
胤禛含笑问:“说吧,你又想要做甚?”
顿了下,想到她一直不肯应下的事儿,胤禛幽深的眸光增添了股子危险。
“不想跟朕回宫的愿望不许提。”
耿舒宁偷偷翻个白眼,她又没跟他赌,凭什么不能提呀?
不过她想许的愿望也不是这个,有件事儿她憋好久了。
“我想跟爷许愿,问您三个问题,您拿我的性命发誓,一定会跟我说实话!”
胤禛蹙眉:“胡闹——”
耿舒宁扭蛄着打断他的训斥:“哎呀!不会是让您为难的问题,初雪天爷就答应我嘛!”
胤禛不肯发这种誓,只板着脸:“你的愿望朕准了,朕不会说谎。”
耿舒宁眨巴着眼,抱住他的手紧了紧,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
这男人,被她逼得连大清国运都拿来发过一半的誓,却不肯用她的性命发誓,这……是爱吗?
她将脑袋贴在他身前,轻声问第一个问题:“万岁爷第一次宠幸佟思雅的时候,以为她是熹嫔吗?”
胤禛愣了下,思及那夜清醒后的混乱,眉头拧得更紧。
“你问这个作甚?”
耿舒宁不抬头,胆大包天就着拥抱的姿势拍了他一下。
“回答我!”
胤禛喉结滚了滚,偏头看向皇辇的帘子,声音略有些不自在。
“朕……那日见过你着祥云纹的旗装,佟氏来的时候也着了同样的衣裳。”
耿舒宁紧接着问:“那夜在乾清宫,您宠幸齐妃了吗?”
胤禛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了,低头敲她脑袋。
“岁宁县主够威风的,连彤史都能拿到手!”
见耿舒宁不吭声,胤禛虽略有些窘迫,还是无奈回答她。
“朕不会在皇阿玛的宫里宠幸妃嫔,李氏是怀恪和弘昀的额娘,朕能罚她僭越之罪,却不能不给她脸面。”
耿舒宁抬起头,下巴搁在他身前,仰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与胤禛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