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女官(清穿)by金阿淼
金阿淼  发于:2024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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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今儿个来,是带着太后娘娘的懿旨,特请县主进宫做客。”
“至于祈福一事,您只管放心,太后娘娘早准备好了佛堂,必不会耽误了您每日礼佛。”
耿舒宁淡淡唔了一声,听明白了。
这跟上次梁九功带密旨南下申斥那次差不多,想将她拉进后宫女人的赛道,她们有的是法子磋磨她。
乌雅嬷嬷声音冷下来,逼问:“怎么,县主不愿意陪伴太后?”
耿舒宁没理她,只平静起身,将祖孙俩也扶起来,笑着看向梁九功,声音清甜把规矩圆了。
“岁宁自是要谢太上皇恩典的,只是在庄子上谢恩实在不够诚心,劳两总管帮我带句话,岁宁想携诚意,亲自谢过太上皇的封赏。”
乌雅嬷嬷蹙眉,这惑星转世的狐媚子,到底想做什么?
倒是一直还算客气的梁九功,闻言眼神闪了闪,恭敬地躬身应下,“县主放心,您的话老奴一定带到。”
耿舒宁点点头,这才看向乌雅嬷嬷,“劳嬷嬷走一趟,太后既然想要我陪着,实属岁宁的荣幸,岁宁怎会不愿呢。”
“我收拾一下,后日一大早就进园子给太后娘娘请安。”
乌雅嬷嬷冷声拒绝:“县主这就跟老奴……”
“嬷嬷。”耿舒宁淡淡打断乌雅嬷嬷的话,第一次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睨过去。
“烦请嬷嬷记住两件事——
一,我是主子你是奴才,在我跟前没有你以下犯上的余地。
二,不管你多讨厌我,圆明园里都是万岁爷的奴才,我也是万岁爷的奴才,我劝你带上脑子再来跟我说话!”
耿舒宁向来知道什么时候该怂,什么时候该硬气。
她不能抗旨,却不打算再以人人可欺的软包子身份进宫。
所以她在梁九功的瞠目结舌中,抽出一旁暗卫的剑,指着梁九功道:“你大可问问梁总管,他敢不敢保证太上皇会要我的命!”
而后,剑直接架在乌雅嬷嬷的脖子上,“你也可以问问你自个儿,你的命有没有我的硬!”
乌雅嬷嬷吓得脸色苍白。
过去耿舒宁在太后身边一直都是甜软模样,她都习惯了,从来没想过这菟丝花还能带嘴咬人的。
但她也不是被吓大的,跟在太后身边她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她尖着嗓子喊:“反了反了!你们都是死人吗?就看着这贱人威胁太后身边的大嬷嬷?!”
梁九功来传旨,自然是带了护卫和会功夫的内侍的,乌雅嬷嬷也特地带了武嬷嬷。
听到乌雅嬷嬷的尖叫,都有些迟疑,但也不敢任由耿舒宁杀人,有胆大的不免就拔剑抽棍子上前。
耿舒宁毫不犹豫用力,在乌雅嬷嬷脖子上逼出血痕,同时厉呵出声——
“护卫听令!”
“立刻禀报御前,就说太后宫里的刁奴胆敢辱骂太上皇御赐县主,请万岁爷给本县主一个公道!”
“谁敢拦,杀过去!死了算我的!”
老梁氏和墩儿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但祖孙俩知道好歹,哆哆嗦嗦站到耿舒宁身后。
院子里露面的没露面的暗卫,皆震撼扬声——
“嗻!”
梁九功叫这变故惊得瞳孔都紧缩起来,他知道耿舒宁身边有护卫,却不知道……竟有这么多,还能直达天听。
太上皇和太后是拿捏着大义,要让皇上没有理由和借口纳了耿舒宁,却不是要跟皇上闹个天翻地覆啊!
他在心里也骂乌雅嬷嬷没脑子,赶忙尖着阴柔的嗓音拦——
“都给我住手!要造反吗?”
武嬷嬷们还迟疑呢,拔剑的护卫却立刻退了回去,都低下了头表示不敢。
梁九功恶狠狠瞪乌雅嬷嬷一眼,“太后娘娘知道嬷嬷在外如此败坏主子名声吗?”
“太上皇今日刚封的县主,还等着县主去谢恩呢,你个刁奴倒是胆大包天,敢辱骂县主,可是对太上皇有所不满?”
乌雅嬷嬷浑身一震,“老奴不敢……”
她只是跟过去一样收拾个贱蹄子……
梁九功见耿舒宁冷着脸,剑依然没放下,也没改口,就知道这事儿没有转圜余地。
他心里叫苦,这祖宗是想干嘛?
弄死个嬷嬷容易,回头到了太后那儿,还有她好果子吃吗?
他试探着看向耿舒宁:“县主您看,此等小事实在不必惊动万岁爷,不如叫乌雅嬷嬷自去尚功局领板子?”
耿舒宁也没想跟富婆鱼死网破,那只可能是鱼死,网是不可能破的。
她还能刀架未来婆婆脖子上不成?
心里怒骂狗东西祖宗十八代一遍,耿舒宁才勉强平静放下剑。
“不用去尚功局,武嬷嬷这不是在吗?就在这里打!”
梁九功见蹲在墙边满头是汗的护卫虎视眈眈,心知他们随时都能跳墙出去面圣,心里叹了口气,也没别的法子了。
他立刻转身,凉凉看向那些武嬷嬷:“还愣着做甚?以下犯上打多少板子,还等着咱家教你们吗?”
在梁九功的示意下,立刻有护卫取了板凳来,非常贴心地把脖子带血,脸色发黑恨恨瞪着耿舒宁的乌雅嬷嬷摁下。
武嬷嬷听出梁九功话里的不善,也不敢耽搁,又不敢得罪乌雅嬷嬷,只能放着水打了三十大板。
乌雅嬷嬷脸色涨红,趴着没动。
她也不傻,就算她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梁九功,等这贱人进了宫再收拾她也不迟!
梁九功回到畅春园,跟主子禀报的时候还有些纳罕。
“您说说,岁宁县主这不是拱火吗?”
康熙倒是被逗得笑出声,颇有兴致地追问:“那些护卫为什么浑身是汗你叫人查了吗?”
“那小丫头叫人送你们出来的,还是叫你们自个儿出来的?”
梁九功苦笑,“奴才等人没叫人打出来都是好的,那些护卫明显都是好手,哪儿还敢去查啊。”
“县主……估摸着是叫乌雅嬷嬷气着了,咱们还没走,她就扭身进屋了。”
他们刚走几步,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也不知道是砸了几个茶盏几个碗呢。
康熙哼笑:“那是摔给你们看呢,人家端茶送客,她砸茶碗送恶客,也算客气。”
梁九功:“……”那不然,杀了我们助兴才叫不客气吗?
康熙越想笑得越厉害,甚至笑道轻咳几声,这才点拨梁九功。
“论聪明,你们真不及她。”
“朕就问你,朕封赏她和梁家是为何?叫乌雅氏请她入宫又是为何?”
梁九功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回话,“封赏是为了叫万岁爷不能立时封她为妃嫔,入宫自然是为了压着县主规矩些……”
说着梁九功自己就停下了。
他想起上次去传密旨时,竟然跟这次差不多的场景。
不过上次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是皇上为了立威,吓唬他们。
这位岁宁县主,不会是跟万岁爷学,为了立威,吓唬太后宫里的宫人吧?
梁九功忍不住小声问:“可县主要在太后手底下待几个月,万岁爷不在的时候,若太后动了怒强行镇压县主,县主总不能以下犯上吧?”
康熙了然点头:“看来那丫头还真没说错,你们今儿个去是真没带脑子。”
梁九功苦着脸:“……还请万岁爷明示。”
康熙没好气拿着棋局古籍敲在梁九功脑袋上。
“她今儿个用什么威胁的你?乌雅氏向来聪明,老四也不是个傻子,但凡知道了今儿个这一出,谁还敢动她!”
梁九功哎哟一声,捂住脑袋愣了下,用什么威胁……哦,是用能直接面圣的护卫吓住了他,也吓住了乌雅嬷嬷。
即便皇上北巡,也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谁知道耿舒宁进宫身边有没有皇上的人暗中护卫呢。
但凡太后不想跟皇上彻底翻脸,就不敢拿耿舒宁怎么样,至于小打小闹的为难……
嗐,人家岁宁县主今天说了,人家是进宫做客的,是主子,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梁九功见多了宫里杀人不见血的九曲十八弯,头回面对耿舒宁这种山挡道劈山的路子,可不就把自己给琢磨晕了么。
不对啊,梁九功又有了新的疑惑。
他嘿嘿笑着稍微后退几步,小声问:“那主子您和太后娘娘折腾一溜够,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即便能拦住万岁爷一时,还能拦住万岁爷一世不成?
远的不说,只要找不到梁辰,万岁爷想叫人入宫还不就是张张嘴的事儿。
那祖宗胆儿忒肥,还要亲自来太上皇跟前谢恩呢,这又是县主又是入宫的,图什么?
康熙淡淡睨梁九功一眼,见梁九功缩缩脖子不吭声,也没跟他解释。
其实梁九功跟在他身边几十年,回头自己想想就明白了。
他为何要叫乌拉那拉氏动手?还不是看出老四的心思。
明明心里惦记着,偏不肯叫人轻易入宫,乌拉那拉氏身子骨又不好,当他这老子瞎吗?
一来康熙担心老四成了情种,不顾江山社稷,对于耿舒宁说得跟皇家有缘这事儿,康熙将信将疑。
二来康熙也没见过耿舒宁这样不输男儿的,有点欣赏在里头。
想做皇后,那就先看看,这丫头能不能从乌拉那拉氏手里活下来,再说不迟。
死了只怪她自己没本事。
死不了,就当给老四的继后找块磨刀石,省得死丫头无法无天,总得习惯后宫的弯弯绕绕才是。
至于红颜祸水和劳什子惑星,康熙半点不信。
他还不至于看不透一个小丫头,干政的忌讳,他死之前总能教会就是了。
万一教不会,还能带走不是?
等研究透一盘残棋,康熙颇为愉快地吩咐:“盯着点圆明园的动静,要是闹过头,就给朕提到畅春园来,叫她好好谢恩!”
康熙这头预备着打马遛兔子,胤禛也接到温泉庄子上传来的消息,还有耿舒宁只有一行字的亲笔信——
「还没嫁爷就要去未来婆婆跟前立规矩,差评!」
胤禛:“……”
出行之前,他要将所有积压的奏折都批完,路上才有工夫应对北蒙那边的局势。
这几日他早做好带耿舒宁走的准备,忙晕了头,倒忘了防备太上皇和太后对耿舒宁的忌惮。
“额娘派人来过吗?”他捏了捏鼻梁,长长叹口气,问苏培盛。
苏培盛小心回话:“没有,但今儿个太后娘娘吩咐尚服局的女官,紧着赶几个锦缎的垫子出来。”
“陈嬷嬷令人传话,说是叫里头放石子儿呢。”
这就是要叫那祖宗吃哑巴亏的意思。
在宫里过活,不只是女人,男子也少不了吃这种亏。
要是不注意得罪了什么人,真碰上那手眼通天的,在不能闹笑话的场合,放上这种垫子……
抽气声儿大了都算犯规矩,动辄就要掉脑袋,膝盖都能跪废咯。
耿舒宁虽不至于这么惨吧,可也少不了要受罪。
苏培盛紧着声儿问:“万岁爷,可要奴才安排人,偷偷把垫子给换了?”
胤禛蹙眉,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他不在,额娘想为难人太容易了。
他盯着耿舒宁那耀武扬威的信,思忖片刻,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小狐狸这是催着他表现啊。
胤禛:“额娘那里要做什么,由着她去,叫赵松去一趟太医院……”
翌日,胤禛在皇辇内掀开帘子,遥望温泉庄子片刻,浩浩荡荡出了京。
又过去一夜,这日一大早,耿舒宁又叫晴芳和晴淑给拽起来。
迷迷瞪瞪换上县主的服饰,再晕晕乎乎爬上马车,一路睡到了大宫门前。
马车咕噜噜走近后,赶车的护卫立刻就发现,乌雅嬷嬷带着两排武嬷嬷,凶神恶煞站在大宫门内,冷眼看着这边。
护卫打了个哆嗦,赶忙低声跟马车内禀报了。
耿舒宁懒洋洋嗯了声,“晴芳,你盯着我的行李,别叫人靠近,先铺好床,起太早了我得睡个回笼觉。”
晴芳:“……”您这睡了一路还不够呢?
耿舒宁打了个哈欠:“晴淑,去瞧瞧步辇准备好了没,没准备好我可不下去,太阳那么大再给我晒坏了。”
晴淑:“……”您就不怕武嬷嬷叉您进去?
但看主子这松弛模样,晴芳和晴淑心里的紧张倒是和缓了些,为了不给主子丢脸,沉住气绷着神色下了马车。
听到晴芳和晴淑的话,乌雅嬷嬷只冷笑了声。
她挥挥手:“县主架子大,老奴也想到了,武嬷嬷会护送你们到住处。”
至于步辇,乌雅嬷嬷似笑非笑看了眼马车,“那就请县主等着,老奴这就叫人去安排,先叫行李往里走吧。”
晴芳心下觉得不对劲,只冷着脸坚持,“哪儿有行李走前头的道理,奴婢陪着主子,就在这里等着。”
晴淑负责唱红脸,笑吟吟道:“嬷嬷只管去,主子身子不好,若是耽搁了午膳,主子受不住。”
“我们后退些扎营,先叫主子用膳,歇个晌,也是使得的。”
大宫门处看热闹的护卫:“……”
这地儿你扎营歇晌儿?
用不着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这稀罕事儿了。
别说看热闹的,反正乌雅嬷嬷是丢不起这人。
但她倒是更客气了些,见人不上套,只扯着皮笑肉不笑的老脸点头。
“行,那你们等着。”
说罢她扭身就走,没用半个时辰,步辇就过来了,乌雅嬷嬷却没再过来。
耿舒宁这才下了马车,施施然上了步辇,晃晃悠悠行至长春仙馆前。
哦,路上还没忘了在‘看押’她的武嬷嬷注视下,吃了一整盘子点心。
早膳没吃,待会子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她,不吃撑不住。
行至长春仙馆门前,乌雅嬷嬷又在了。
她噙着一抹冷笑,瞧着耿舒宁下来,不紧不慢上前一步。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喝了药汤子歇下了,还请县主在殿外候……”
耿舒宁震声:“什么?我跟太后娘娘八字犯冲,怎么会呢!”
“半月前我还是太后娘娘的小棉袄,这会儿就犯冲了?”
不等目瞪口呆的乌雅嬷嬷出声,耿舒宁捂着脸就要往外冲。
喊得更大声——
“都是我的错,我有罪,我这就去死!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太后娘娘凤体安康啊!”
长春仙馆众人:“……”
晴芳和晴淑:“……”
好家伙,一上来就玩儿这么刺激吗?
耿舒宁跑了几步,心下一凉,怎么这么安静,都特么干什么呢?
她咬牙喊:“谁也别!拦!我!我这就去佛堂,撞死在佛祖面前,以命换太后娘娘的安康!”
晴淑立刻反应过来,赶紧去拉自家主子,硬着头皮哭喊。
“主子您别冲动啊,定是乌雅嬷嬷没说清楚!”
她着急转头看向乌雅嬷嬷:“您快说句话啊!”
乌雅嬷嬷脸色铁青,她一个为难人的她说什么?
其实乌雅嬷嬷过去也帮皇上私下里办过些差事,按理说她不该这么为难皇上看重的人。
可乌雅嬷嬷年轻时是有机会伺候太上皇的,只是叫个狐媚子抢了她的机缘,甚至将她害到辛者库去。
若不是太后娘娘看在本家的份上,救下她带在身边,她这会子说不定都从安平堂送到乱葬岗去了。
当年那个贱人还不等她报仇,自个儿冲撞了当时六嫔里的安嫔。
如今两个人都早死了多少年,却叫乌雅嬷嬷存了份憋屈如鲠在喉。
乌雅嬷嬷跟主子一样,信那惑星之说。
即便以前对耿舒宁感官还不错,对红颜祸水一般的狐媚子,也再没办法有好印象。
所以哪怕太后吩咐了给个下马威就好,不要闹大,乌雅嬷嬷也咬牙不肯说话。
晴淑拉着哭喊的耿舒宁,脸色淡了下来,冷冷注视着乌雅嬷嬷,压低了声儿——
“嬷嬷,御驾这会子应该才出城没多远吧?”
乌雅嬷嬷呼吸一窒,黑着脸转身,“主子这会子应该醒了,县主里面请!”
“宫里严禁喧哗,县主这规矩还是该好好学学,可别惊扰了主子!”
耿舒宁放下手,露出干打雷不下雨的嫩白小脸蛋,从善如流往回走。
路过乌雅嬷嬷身边,送她两个格外熟悉的小酒窝,“乌雅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您说的话岁宁自然记在心上,您只管放心就是。”
乌雅嬷嬷冷笑不语。
绕过影壁,耿舒宁在周嬷嬷等人不冷不热的请安声中,踏进正殿。
太后就稳稳坐在上首,面前摆着个崭崭新的垫子,屋里还有用帕子捂着嘴似笑非笑瞧着这边的妃嫔。
除了皇后身子不适,没过来,其他妃嫔都到了。
耿舒宁心里啧啧出声,她真是好大的排场,下跪的排场。
她深吸口气,小跑着上前,一脚踢开垫子,直接扑到了太后膝前,娇声哭唧唧开锣。
“太后娘娘!您可要给岁宁做主呀!”
乌雅氏蹙眉想甩开她,耿舒宁干脆抱住乌雅氏的腰身,扬起小脸儿哭。
“岁宁前日知道要来陪您,就想着把给您做的美白除皱方子准备好,可乌雅嬷嬷诬陷我不愿意来陪您,还骂我!”
嗯?不只是太后,连妃嫔们,尤其是齐妃,都坐直身体,看向耿舒宁。
美白除皱方子?
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乌雅氏面色稍稍和缓了点,不太适应地拍耿舒宁肩膀,“你先起来……”
“太后娘娘!”耿舒宁声音更娇滴滴,打断她的话,哭得更起劲儿了,除了没掉泪,完全没毛病。
“乌雅嬷嬷还说我是惑星,与太后娘娘八字犯冲,把您给冲病了!我冤枉呀~”
娇滴滴也不耽误耿舒宁字字铿锵。
“我在庄子做居士的时候,为我受戒的高僧分明说,我八字利皇家,且福泽深厚,功德在身!”
“为我取字岁宁,是为有我祈福,岁岁安宁之意。”
她指着乌雅嬷嬷问:“怎么一个个招子都好好的,就跟天桥下的师父们抢生意,岁宁受不了这委屈!”
“岁宁恳请您请高僧来对峙,看看到底是高僧更懂佛法,还是乌雅嬷嬷更会批命!”
众人:“……”这是把乌雅嬷嬷和钦天监都骂成一堆,说他们比不上天桥下的算命瞎子?
乌雅氏唇角抽了抽,若不是事关她儿子,听耿舒宁这话她能笑出来。
怎么说呢,她耳根子不算硬,再说耿舒宁的提醒也有道理。
没得祈福的时候惑星不现世,知道禛儿喜欢,就成惑星了。
她也是从后宫手段里走出来的胜者……咳咳,当然,美白除皱方也很打动人,这么有用的孩子,怎会是惑星!
再说……耿舒宁以对付蓝盆友的法子对付婆婆,也是捏准了这娘俩的脾气。
以耿舒宁的歪缠,乌雅氏看不见还好说,在跟前撕不开的娇软劲儿,理直气壮得叫人讨厌不起来。
乌雅氏给乌雅嬷嬷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怪本宫,念着乌雅嬷嬷陪伴多年的情分,太过纵容,就罚她闭门三日,罚月例半年可好?”
耿舒宁还没来得及拿出化妆品加码,外头小成子突然满头大汗跑了进来,脸色煞白。
进门噗通跪地,小成子哑着嗓子禀报:“回太后娘娘,万岁爷病重,请齐妃娘娘前去侍疾!”
妃嫔们震惊当场,安排谁?
耿舒宁张着小嘴儿,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狗东西不想过了吗?!

第76章
为皇上侍疾这种大事儿,似是在长春仙馆炸开一个惊雷,自然比为难耿舒宁一个县主重要的多。
加之皇上并未要耿舒宁前去,反倒选了过去最受宠的齐妃,就更没人顾得上耿舒宁了。
见齐妃勉强压着喜气,做出担忧模样迅速离开园子,谁也没心情再打口舌官司,跟着告退出去。
太后也不能在儿子病重的当口,问耿舒宁要美白除皱的方子,便打发耿舒宁自去安顿。
这回耿舒宁没住长春仙馆的后殿,被安置去了藻园居住。
这里本是为皇嗣读书准备的,可惜二阿哥没熬到来园子读书就去了。
太子弘皙平日里是在太子府和畅春园来回跑,除了给皇后和皇上请安,很少进圆明园来。
剩下三阿哥话都还没说利索,四阿哥病殃殃的年纪更小。
太后记挂着没了的弘晖和弘昀,做主在藻园修了小佛堂,偶尔过来礼佛。
耿舒宁被安置在藻园后殿的东偏殿,后殿正殿是小佛堂,西偏殿是藏经阁,正适合她这个居士‘礼佛’。
偶尔看烦了经书,还能去前殿借阅留在藻园的各类书籍。
曲径通幽处有风雅竹林和垂钓的地方,任是谁都说不出这地儿不好来。
只一点,耿舒宁住进来才发现,这边离着四库居和养伶人的婷芳阁特别近,后头还有一片宫人住的他坦。
白天人来人往,伶人吊嗓子,夜里宫人下值,窸窸窣窣也少不了动静,主打一个叫人不得安宁。
最妙的是,偏偏这藻园里,只有打扫归置佛堂的两个粗使嬷嬷和一个老太监,再没有旁人。
耿舒宁住进来,太后倒是没特地为难她,可也没吩咐什么。
在御前时,赵松只稍加暗示,御前就能给她上馊饭,就更不用说这偏僻地方。
看碟子下菜那是宫人的本能,没人急着过来踩她一脚,可通过乌雅嬷嬷的态度,冷眼旁观,当耿舒宁不存在是没问题的。
问起来就都各有各的差事,没人吩咐过来伺候不是?
索性耿舒宁早料到这一出,宫斗不就那么几个套路么,她在宫里两年也不是白待的。
陈嬷嬷的兄长,那位陈佐领,如今已经高升成了四库居总管,堪比内务府副总管,暗地里叫人把耿舒宁伺候舒坦了非常容易。
至于膳食,进园子的时候,晴芳就给护卫塞了银子,检查没问题带进来了不少点心。
等夜里,陈嬷嬷下了值,去长春仙馆膳房问周成要些体面的晚膳就更容易了。
周成和周喜爷俩记恩,也知道耿舒宁的本事,乐意做那雪中送炭的。
这些起居日常的小事儿,晴芳在主子进园子之前,趁着主子爷还没出行,都提前拜托了林主事给确认好的。
所以,耿舒宁只带一身清风进了藻园,却也舒坦靠在了软榻上,面无表情听晴芳和晴淑唱戏给她听。
晴淑问:“万岁爷怎么叫了齐妃娘娘……却不叫咱们主子侍疾,也好叫主子离了这刀山火海呀?”
晴芳平静回答:“动动脑子……大费周章留下主子,能轻易放主子走?”
“主子走不开,在这儿谁最有可能为难主子,甚至不管不顾用下作手段?”
“齐妃娘娘能去侍疾,就代表后宫在御前有了想头。”
“虽然主子爷心里只有咱家主子,可旁人不知道,少不了就得多琢磨一番,也就没工夫动歪心思了不是?”
晴淑夸张地抚掌啊了一声,“还是主子爷想得周到呀!一石三鸟……”
“一石四鸟。”耿舒宁撑着香腮,歪着脑袋淡淡打断她们俩这拙劣的演技。
“还能叫我猜测齐妃是怎么在御前伺候的,好天天惦记着回头怎么争宠呢。”
晴芳和晴淑:“……”
俩人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替主子缓和心情。
主子这表情可不像是要争宠,分明像是要剁了哪家狗男女!
耿舒宁确实快叫柠檬给淹了,恨不能也给那狗东西灌一大碗枸橼汁!
她知道胤禛大概率会说到做到,不会跟齐妃发生什么,他还用了侍疾这个好幌子呢。
齐妃再饥渴,也不能趁着皇上病重爬床。
可一想到,明艳动人的李氏可能比她更矫情,更造作地端着药碗喂四郎……她这醋意就止不住,特别想学学小潘,找几个小哥哥抚慰一下自己的酸意。
可瞅瞅她呆的这破地儿,耿舒宁透过半开的窗户,闻到浓重的檀香味儿,忍不住冷笑。
别说小哥哥了,这里连个蚊子怕都是清心寡欲的。
刚刚出了京畿地界儿的胤禛,在皇辇上猛地打了个喷嚏。
苏培盛赶忙将主子面前的茶水换了,“万岁爷,您昨儿个着凉才刚好,太医可是说了,您这身子骨且得好好养着,万不能再劳累了。”
“嗯,歇会儿吧。”胤禛心下清楚此次北巡事关重要,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儿,听劝起身去后头躺着。
不过,躺下后他也没急着睡。
揉了揉鼻尖,心里思忖,着凉喝了药汤子已经好了,这喷嚏……不会是小狐狸念叨他吧?
睡着之前,胤禛还不忘吩咐:“李氏若赶上来,想法子叫她安分在后面待着,不必往御前来。”
“园子那边该放出去的消息尽快放出去,别叫那混账等朕太久。”
要是耽搁时间长了见不着人,等那小狐狸来了,必定要挠他个好歹,他不想找罪受。
“嗻,园子那边奴才早安排好了,最多一个月功夫,必定叫您见着人。”苏培盛想起齐妃那跋扈劲儿,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扭头出了皇辇,苏培盛才吐出一口纳闷的浊气。
这回出行,粘杆处和他这里做的准备,比上次下江南要复杂多了,现在可倒好,又给他添了个头疼的差事。
他累死累活的不要紧,就是不愿意跟齐妃打交道,这位妃主儿她就不知道客气是什么。
苏培盛不理解,甚至还跟林福偷偷讨论过,那祖宗莫不是真是惑星转世吧?
这女人再好,堂堂皇上也没必要就守着一个,要说这祖宗没点不同寻常的本事,谁信啊!
赵松在苏培盛嘬着牙花子纳罕时,凑过来问:“干爹,回头齐妃娘娘来了,可要叫人多烧水备着?”
苏培盛轻呵了声,点点头不说话,只心里腹诽,那可不得多烧水,万岁爷定又要开始洗寝衣了!
耿舒宁也跟苏培盛一样,也还没腹诽完。
吃完了点心,午睡起来,她半睡半醒窝在软榻上继续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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