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上的美人by降噪丸子头
降噪丸子头  发于:2024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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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方势力都?在蛰伏,但胜势在谁,再明显不过。
萧持不再去想?那些沉重的事,转而思索起该怎么哄她。
直到?一声故意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索。
他转过头,看见长姐正站在门口。
看起来是有事要与他说。
萧持替睡着了?的人掖了?掖被角,起身跟着萧皎往廊下走?去。
豫州的冬日比起平州,要冷上许多,昨夜又下了?一夜的雪,庭院里一片玉树琼枝,银霜满地。
萧皎紧了?紧披在肩上的那件镶毛斗篷,怎么感?觉她和奉谦说了?昨日有人传假消息的事儿之后,这?风吹得更?冷了??
萧持定定看了?院子里那几株被皑皑风雪压弯了?腰的芭蕉,目光冷沉,好半晌才道:“多谢阿姐,我知道了?。”
萧皎已经?查出了?些眉目,但如今萧持既回来了?,依着他对绿萼的在意,手?段定然比她更?狠辣更?彻底,这?事儿交给他来收尾,再好不过。
萧持自是点头应下。
他心里已经?浮上了?几个名字。
萧皎没想?打扰小夫妻独处,想?了?想?,又问道:“绿萼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你短期内不会再走?了?吧?”
萧持颔首。
萧皎松了?口气,快过年了?,把阿娘和行哥儿扔在平州,到?底不是个事儿。
她想?着与奉谦商量一番过年怎么安排:“等到?过年的时候,绿萼身子重,正是最不能惊动的时候。阿娘那性子,你也知道,让她一老人家北上豫州,我也觉得太过折腾。不如我将?愫真留下,让她陪着你们过年,我回平州一趟。”
萧持点了?点头,有些愧疚:“累得阿姐辛苦,我差人护送你回平州。”
这?不是什么大事,萧皎点了?点头,又叮嘱了?让他多体贴些身怀有孕的妻子之类的话,转身走?了?。
萧持没有急着进去,想?着方才萧皎话中提到?有人假传消息的事,神?情冷峻,但想?起阿姐提到?她言语之中对他的维护之意时,又忍不住慢慢柔和下来。
被人咒一咒而已,若真是有用,萧持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但偏偏她介意,她心疼。
萧持很有些遗憾,没能亲眼看到?她为了?维护他而威风八面地处置人时的样子。
定然威风极了?,也漂亮极了?。
屋外?寒风凛冽,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脸上却带着不输春风的和暖笑意。
杏香和愫真端着甜汤过来,见着萧持对着院子的飞雪傻笑,都?有些奇怪。
君侯/舅舅是不是被风把脑子给吹蒙了??
指使青燕通传假讯的幕后主使是弘农杨氏的人。
翁绿萼听他轻描淡写地告知了?她这?个消息,又道他已经?处理好了?,让她不必再担心。
“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萧持握住她暖呼呼的手?,看着她那双美丽澄静的眼睛,语气柔和又坚定,“我向你保证。”
翁绿萼笑,哎呀一声,有些哭笑不得地低头看了?眼圆滚滚的肚子。
“你忘了?她,她不高兴呢。”
萧持没有敷衍,十分严肃地低下头,和肚子里的小人儿许诺了?一通。
翁绿萼看着他贴着肚皮絮絮说话的样子,有一种莫名的满足与幸福之意,渐渐盈满心房。
这?样真好。
与夫妻俩那边的脉脉温情相比,弘农杨氏那边儿就显得凄惨了?许多。
快到?年下了?,各方都?忙得热火朝天,卯足了?劲儿要讨个好意头,过个吉祥年,不曾想?手?持钢枪、身佩甲胄的卫兵们眨眼间就包围住了?这?座占地快有半个坊市的杨府。
弘农杨氏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出仕,自然,这?和胥朝皇室衰微、天下大乱有关?。
但这?样凭着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和名气自视甚高的世?家,许久没有再度登上权力高台的资格,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偏偏又不懂得收敛,惹了?那个凶名在外?的萧侯。
这?次领兵的是张翼与另一个他有些眼生,但据说在此次大战中立功颇多的一个俊美青年。
“上。”
随着张翼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卫兵们应答的声音几乎大到?快要掀翻屋顶。
等到?马夫人她们慌慌张张地出门查看情况时,却恰好被人逮住。
君侯有令,弘农杨氏的主君夫妇须得留着,他亲自处置。
至于其他人,该发配的发配,该充军的充军。
这?个年,弘农杨氏上下的人算是过不好了?。
弘农杨氏占据豫州多年,也算是个土霸王,清算起来着实有些费时间,等到?一切就绪,已到?了?月上中天。
张翼他们回营复命,萧持今日也在,正与蔡显他们商讨着对这?次大战中占下的几座城池的治理方针。
见到?张翼,萧持
想?起要挑人护送胞姐回平州的事儿,张翼性子稳重,他也放心。
不料站在张翼身旁的俊美青年却上前一步,自请揽命:“张羽林身上余毒尚未完全消除,一来一回,路上恐有力不从?心之时。属下愿前往。”
萧持眼眸微眯。
这?个人乃是半路投军,虽然长得一副小白脸模样,但打起仗来就跟不要命似的,也正是因?为他这?拼命的打法,他在几个月的时间里立了?不少战功,在军中声名鹊起,入了?萧持的眼。
“也好。”
定下护送胞姐回平州的人选之后,萧持接着与蔡显他们议事。
出了?中军大帐,张翼瞥他一眼,直白道:“你明明可以留在君侯身边,继续建功立业,何必要揽这?么个活计?”
俊美青年,也就是寒朔,闻言笑了?笑:“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君侯交代的事儿,我都?会好好办,你放心吧。”
说完,他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明日就是除夕,翁绿萼心情不错,斜斜躺在罗汉床上挑络子丝线,不时举起几缕丝线来瞧一瞧,纤纤素手?被色彩鲜艳的丝线一衬,更?是像羊脂暖玉一般莹润细腻。
萧持掀开挡风的帘子进了?屋,见她挑得认真,倚在花罩上看了?一会儿。
还是翁绿萼发现光线不大好,抬头一看,才发现他回来了?。
萧持一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把人往怀里带:“今日累不累?”
他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问她这?句话。
翁绿萼摇头:“有什么累的。”顿了?顿,她想?起这?人前几日都?在军营里待到?很晚,有些担心,“你这?两日还是那么忙吗?今日还要再出去吗?”
萧持摇头,又点头。
“还得出去一趟。”
翁绿萼虽然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表示正事要紧,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明日就是除夕了?,他还不能着家多陪陪她……
看出她眼底的郁闷之色,萧持笑着摸了?摸她的脸:“不过是你和我,一块儿出去。”
“你不是想?要我好好儿给你赔罪么?女君今日可愿意赏光?”
翁绿萼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

上了马车, 黄姑的絮叨声被抛在身?后。
翁绿萼坐稳,见萧持似是不?自觉地揉了揉耳垂,忍俊不?禁:“被唠叨怕了?”
这样冷的天, 女君身?子?又重?,依黄姑的话来?说, 就该在家里舒舒服服地猫冬养胎,出去做什么?
外边儿路滑,万一出点儿什么意?外, 可不?是要让人心痛死了么?
想起?方才黄姑从?宜春苑一直追着念叨到?他们上车还?不?带停歇的唠叨, 萧持表情有一瞬的古怪。
性格使然, 他平时?最烦有人在自己耳边絮叨个?不?停——军师蔡显是个?例外。
连他自己的亲娘瑾夫人都不?敢在儿子?面前说得久了, 就怕惹了这黑面煞神不?耐烦,又是许久见不?到?人。
若非黄姑一心是为她着想, 之前在他出征时?又对她处处妥帖照顾, 他哪里会愿意?听那一路的絮叨。
萧持看了她一眼,那张丰盈柔软的小脸被蓬松柔软的狐裘包裹着, 见他望过来?,又乖觉地把脸往狐裘里藏了藏,只剩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 水盈盈的, 看着就喜人。
萧持轻轻嗤了一声, 这会儿倒是乖了。
“耳朵遭些罪而?已,能换女君一句揶揄,也不?算什么。”萧持面不?改色, “坐稳了。”
翁绿萼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见他吩咐了坐在外面的马夫几句,马车平稳地缓缓驶动。
她有些兴奋, 自从?入了冬,她身?子?更沉了之后,黄姑她们都劝着不?要出门,平时?她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那片已经荒芜了的芙蕖池边。
这下终于能出来?透透气,让她怎么能不?高兴。
萧持将人搂入怀中,让她可以靠着自己放松一会儿,时?不?时?用手?背贴一贴她的脸颊,就怕她受了寒。
“和?我出去,你很高兴?”
听着这笃定中又略带荡漾的语气,翁绿萼嘴角微扬,更正道:“准确来?说,能出门去,我很高兴。”
阿姐和?愫真陪着她出去,效果也是差不?离的。
萧持居高睨着那张泛着健康粉色的莹白小脸,幽幽道:“在姁姁心里,我就这么可有可无?”
话自然也不?是这么说的。
翁绿萼笑着仰头看他,啧,那张轮廓锋锐的脸庞又绷得紧紧的,看着就很不?好哄。
她从?厚重?的狐裘里伸出手?,盈着香气的温热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故作惊诧:“夫君,遇上冬日出游这样的喜事,你的脸怎么冷得跟冰块儿一样?摸着可真是冻人。”
声音如珠玉坠盘,极是好听,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憋闷。
小促狭鬼,又来?作弄他。
萧持冷冷勾起?唇角,面无表情地捉住她的手?,往下挪了挪:“你摸摸这儿,更冷。”
翁绿萼看着被他攥着落在他心口上的手?,扑哧一笑,抽回手?,往他怀里一靠:“你才不?会呢。”
翁绿萼从?来?没有与他说过,自然,也是存了些羞于提起?的心思。
她其实很喜欢伏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血肉,听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怦怦若春雷,氤氲出一阵细润小雨,轻而?易举地也渗透进她的心房。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翁绿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暗地里也曾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其实,就是太喜欢这个?人了,所以连他的心跳声落在耳中都觉得格外悦耳……吧?
想起?那个?被她自己慢慢琢磨出的真相,翁绿萼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软绵绵的面颊贴近他的胸膛,闭了闭眼。
“怎么了?”
萧持喜欢她无声的眷恋姿态,这让他感觉到?一股深深的,被她依赖的感觉。
何止美?妙绝伦。
翁绿萼闭眼听着那阵熟悉的、有力的心跳声,再睁开眼时?,迎上的是他那双带着怜爱与柔和?的深邃眼眸。
“我的心跳得有些快。”
冷不?丁听她这么说了一句,萧持原本松弛的神情又绷紧了。
他正想让马夫调转方向,先回府让方大夫给她诊诊脉,却被她拉住手?,摇了摇。
翁绿萼笑着看他,声音放得有些轻,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春风,擦过他耳廓,来?不?及等他反应,又害羞地逃走了。
“那日我无聊,翻开一本医书。书上说,看到?喜欢的人,心跳得就会比平时?快些。”
萧持垂眸,看着那只纤细素手?再度抚上他的心口,一阵比一阵更有力、更雄浑的心跳声,在她掌心下响起?。
翁绿萼抬起?那双沉静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弯:“我是这样。夫君也是这样。”
她的神情坦荡,语气柔软,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一句多么动人的情话。
——不过是发自真心的一句感慨而?已。
翁绿萼这样想道。
萧持意外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翁绿萼有些乏力,撑不?住半坐着的姿势时?,他默默帮着她调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半晌,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道:“姁姁,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问得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若是让别人听去,说不?定真要笑掉大牙。
转眼她们成婚快两?年,做了这么久夫妻,孩子?也快出生了,却还?在试探着问‘你喜不?喜欢我’的话。
翁绿萼忍俊不?禁。
看着她的笑靥,萧持心里半是羞赧,半是急切。
说他贪心也好,说他不?自信也罢。
他就是想从?他的妻嘴里,得到?一句肯定的答案。
她也如自己一般,深深喜爱着他。
察觉到?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都濡湿了一片,翁绿萼眉梢微扬,嗔了他一句:“傻子?。”
“我喜欢你。我当然喜欢你。”
尾音里带着一些温柔的叹息。
萧持不?发一言,却低下头去,攫住那两?瓣前不?久才说出令他神魂震荡之言的
嫣红嘴唇。
他的欢喜、得意?、动容、得偿所愿的激动,全都藏在这个?缠绵却不?带丝毫情.欲意?味的吻里。
他几乎快要溢出的快乐,也感染了翁绿萼。
她仰起?头,温顺地承受着来?自他心潮澎湃得有些过分的亲吻。
马车徐徐驶了一路,直到?终于停下时?,萧持轻轻叫醒了睡得正沉的妻子?。
“到?了么?”
萧持拿下她想要揉眼睛的手?,用壶里的温水沾湿了帕子?,温柔地沿着眼窝打转,让她慢慢清醒过来?。
翁绿萼喉咙里溢出几声含糊的嗯声,显然是被伺候得十分舒爽。
萧持看着她小猫哼哼似的模样,觉得好笑,又拿过杏香准备的面脂,挖出一块儿在她脸上抹匀——山风啸冷,哪怕她被狐裘裹得严严实实,萧持也有些不?放心。
直到?一声‘好了’落在她耳畔,翁绿萼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她被萧持抱下了马车,落地之后,萧持紧紧牵着她的手?,另一只胳膊拢住她穿上狐裘之后愈发显得臃肿的腰身?,带着她缓步往前面被风雪吹白了青灰色殿脊的寺庙走去。
周遭一片冰积雪凝,玉琢银装,翁绿萼也是走得近了,才发现这是豫州附近香火最旺盛的华严寺。
她也曾来?过这里,替他求得长生平安。
此时?正值隆冬,再虔诚的信徒大概也受不?了严寒,巍峨幽静的古刹内一片寂静,依稀只能听见二人的脚步声。
他们跨过朱红门槛,有僧人上前指引,一路恭顺地将夫妻俩引入了一间大殿。
殿内香烟缭绕,梵音袅袅,翁绿萼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大佛,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又好奇地看向他:“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赔罪?”
萧持一笑:“自然不?是。”说着,他将人扶着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被他轻轻按着肩膀坐下时?,翁绿萼还?有些不?自在。
——从?前进到?佛前大殿,要么站着,要么跪着,哪儿有坐着的道理。
不?过萧持显然没有要委屈她的意?思。
将她安顿好了之后,自己行至蒲团前,抬头看了一眼佛祖庄严宝相,跪了下去。
他从?前并不?信这些。不?过是人定胜天而?已。
但?想起?阿姐与他提起?,她没有写进家书里的,为他求平安符、诵经点灯的事,萧持忽也有了到?佛前走一趟的心思。
按理说,所求之事如愿实现,该到?佛前还?愿。
萧持闭上眼,双手?伏地,是一个?再虔诚不?过的姿势。
——她所求的,所要的,都有他来?实现。佛祖在上,若要什么因果,也请只找他萧持一人就好。
他没让翁绿萼久等,起?身?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这才过去扶她。
翁绿萼好奇:“夫君,你向佛祖许什么愿了?”
萧持笑:“天机不?可泄露。”
听着他那高深莫测的语气,翁绿萼哼了哼。
又开始装了。
一路走去,只有寥寥数位僧人对他们颔首行礼,并不?见其他尘世之人。
翁绿萼这才反应过来?,萧持大概是提前打了招呼。
今日的华严寺,只有他们两?位香客。
萧持带着她往留供香客们住宿的厢房走去,一进去,见四处布置摆设都颇精细,屋子?里点了几盆碳,暖呼呼的,翁绿萼身?上穿得又厚,被屋子?里的热意?一烘,白净的额头上就浮上一层晶亮的汗珠。
萧持带着茧意?的手?擦过她细白的颈——自然了,这是在给她解下那件狐裘,本意?是正经的。
但?他这个?人,却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萧持去将狐裘挂好,回头想去扶她去罗汉床上坐着,却见人站在那儿,一双漂亮的眼瞪着他,唇也紧紧抿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什么赔罪……一点儿都不?诚心。”
她的话里难掩怨念,虽然能出门很好,能和?他一块儿出门,更好。
但?她怎么看,都觉得他的一腔诚心,都是对着佛祖使的。
佛门清净之地,她连多出几分嗔念都觉得不?好意?思,哪有什么趣味可言。
萧持明白过来?了,有些哭笑不?得地扶着气哼哼的人到?罗汉床上坐着,揶揄道:“怎么性子?变得那么急?我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他缓而?坚定的语气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翁绿萼平静下来?,垂着眼睫看了看圆滚滚的肚子?,有些沮丧。
“是吧?你也觉得我性子?有些急了……”
黄姑说,有孕的女子?性情变化大是常事,她已算情绪平稳、波动不?大的那一个?了。
翁绿萼不?愿对着黄姑、杏香她们发脾气,但?对着萧持,她就是控制不?住。
这样想,她是不?是有些坏?
看着人好端端地又伤心起?来?,萧持吓了一跳,把人抱进怀里揉了揉,亲了亲:“哪有的事?姁姁不?管怎样都好,我都喜欢。”
自在马车上那一遭之后,萧持说起?情话来?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那阵劲儿过了之后,翁绿萼冷静下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进他怀里不?肯出来?,瓮声瓮气道:“好吧,其实我应该知足。”
好歹出了趟门,也算有收获了。
萧持摩挲着她丰润的肩,笑了:“又说傻话。”
翁绿萼埋在他带着清冽气息的怀里,听到?他淡淡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不?知足。”
语气说不?上有多么严肃,但?里面含着的坚定却重?如千钧,沉沉地压在人心头。
翁绿萼抬起?一张闷得洇上淡淡潮红的脸,怔怔地看向他,眼神依稀迷蒙。
萧持给她捋了捋黏在脸庞上的几缕发丝,挑眉道:“放心,总不?会少了你的。”
顿了顿,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小没良心的。”
翁绿萼哼了哼,觑他一眼:“你确定要我翻旧账?”
萧持一怔,想起?从?前那些糊涂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咳了一声。
正好此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小沙弥依着吩咐送了素斋过来?。
萧持扶着她的腰,让她坐好,自个?儿下去开了门。
华严寺的素斋也是一绝,翁绿萼看着桌上那几道菜。
如意?炒三丝、香菇炒杂蔬、素烧鹅、番茄烧豆腐、腌红萝卜、剁椒芋头,还?有一道桂圆大枣红豆汤。
菜量不?算很多,摆盘很是精巧,但?是看着色香味俱全。
肚子?里的小人儿忽地活跃起?来?。
翁绿萼默默安抚她,待会儿阿娘一定多吃些!
外面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萧持去点了盏油灯放在桌子?旁,用小沙弥准备的热水烫过碗筷之后才递给她:“饿了吧?”
也是他疏忽了,她这几个?月早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在马车的时?候该喂她几块点心垫一垫的。
翁绿萼点了点头,看着这一桌素斋,她久违地感到?有些胃口大开。
见她吃得开心,萧持没顾得上自己,忙着替她布膳夹菜,见她进食的动作渐渐慢了,又递了一碗红豆汤给她:“捧着慢慢喝,喝不?下剩着就是。”
翁绿萼点头。
看着他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菜都一扫而?空,她想起?他平时?的饭量,担心道:“你没吃饱吧?”
萧持摇了摇头:“红豆汤好喝吗?”
翁绿萼笑着点了点头,只可惜他不?喜欢吃甜口的东西。
但?她剩下的半碗红豆汤,也还?是被他包圆了。
用过膳之后,萧持见她歇得差不?多了,起?身?拿过狐裘替她穿上。
翁绿萼有些惊讶:“这会儿要出去?”
天都黑了。
萧持没有说太多,只嗯了一声,带着重?又穿得暖暖和?和?的人出了门。
华严寺香火旺盛,方丈也舍得花钱,将附近的山路都用青石地板铺得十分平整,加上萧持提前打过招呼,僧人们在道路两?旁都撒了厚厚的粗盐,免得雪再冻硬了滑脚。
翁绿萼肚子?里还?有一个?,自然不?好用背的,怕她吃力,才走出寺院没多久,萧持就将人打横抱起?。
步伐又沉又稳,连带着那双有力的臂膀,也很让人安心。
直到?山顶一座五角凉亭映入眼帘,翁绿萼才反应过来?。
是要带她看焰火?
翁绿萼想起?她十七岁生辰那日,萧持为她准备的那场湖上焰火。
虽说是新瓶装旧酒,但?她依旧很期待。
虽说是凉亭,但?亭子?挂了几面挡风的棉帘,人一进去,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萧持搂着她的腰,让她能够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看。”
萧持顺着他手?指向的方向看去,一开始还?有些迷糊,放焰火,不?该是往天上看吗?
为什么他指向的是山底的方向?
这样的疑惑在顷刻之间就得到?了解答。
豫州城郭的方向,逐渐亮起?了一片明艳的焰色。
由百姓们亲自放飞的祈天灯逐渐腾空,汇做一片辉煌的灯海,飘飘摇摇地飞上天际。
翁绿萼看着那片堪称壮观的灯海,眼底也染上了绮丽的光彩,她急急抬起?头,想要问萧持几句,却被他温柔地捧住面颊:“专心看。”
“我准备得仓促,只得一方豫州而?已。终有一日,姁姁,将会是天下万民,为她们的国母点灯祈福。”
他的语气平静,带着他毫不?遮掩的野望与爱意?,就这样,伴随着半空灯火,呈现在她眼前。
“你喜欢吗?”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萧持觉得已不?需要答案。
他亲了亲她因为激动而?变得酡红的面颊,心底一片满足。
夫妻俩这边儿甜甜蜜蜜,另一头,萧皎也整理好了行装,告别了泪眼汪汪的女儿,准备上路。
“好了,不?必送了。待会儿风一吹,你流了满脸的泪,脸该痛了。”
萧皎温柔地擦掉女儿腮帮的泪,抱着她哄了哄,这才在愫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一切都很正常。
除了那个?……人。
萧皎深琥珀色的瞳孔有一瞬的紧缩。
她看着走到?自己面前,恭顺地解释着他受君侯之命,护卫她回平州的俊美?青年。
那张冶丽脸庞是她熟悉的,甚至他眉峰间藏着的一颗小痣,她也曾抚摸过无数遍。
人还?是那个?人,但?气场、神态,都不?同了。
从?前他是伏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一个?玩意?儿,但?现在……
萧皎别开眼,不?再去看身?形劲拔如同一柄利剑的青年,淡淡哦了一声,径直走到?马车前。
寒朔半跪下去,低下脖颈,声音恭顺:“请夫人上路。”
换了身?份,却还?是要做她登车的凳子?么?
他有这个?自觉,萧皎却再没有陪他玩玩的兴致了。
“不?必。”
萧皎扶着芙蕖的手?,略一用力,人便轻盈地进了车舆。
只余一缕暗香盈面。
寒朔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翻身?上了马,沉声道:“出发。”
这个?年过得不?错,翁绿萼对着菱花镜左瞧右瞧,有些惊讶。
“黄姑,我是不?是胖了许多?”
黄姑端详了一番那张美?得令人心颤的芙蓉靥,摇头:“哪里胖了。女君现在这样正正好。”
前几个?月时?,黄姑总觉得女君太瘦,偏偏她的胃口不?大,她们费尽心思给她补身?子?,好像也只补到?了肚子?上。
但?君侯回来?的这一个?多月,女君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身?上也长了些肉,丰盈却不?显腻,正正好。
用杏香的话来?说,这一看就是生活幸福富足的福气相!
翁绿萼只是乍一照镜子?,有些惊讶,胖不?胖的这件事儿倒也没那么重?要。
方大夫说她的身?体养得很好,孩子?不?至于太大,生产的时?候也能顺遂些。
萧持今日一早就出门了,翁绿萼睡了个?回笼觉才起?来?,这会儿精神不?错,看见愫真来?,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快来?坐。”
愫真乖乖坐到?她身?边去,拿起?自己做的两?件小兜衣给她看。
“一件给表弟,一件给表妹。”
翁绿萼看着一黄一红的衣服,笑了:“好漂亮的料子?,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穿呢。”
愫真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自己的女红还?是太粗糙了,做了那么久才勉强做出来?两?件能看得过眼的。
“小舅母想要表弟还?是表妹?”
翁绿萼被问得一怔,黄姑她们怕给她压力,之前都没问过这样的问题。
至于知晓了她有孕消息的父兄和?阿嫂,都是叮嘱她保重?自己为上。
萧持……也没有和?她说起?过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样的事。
听得愫真这样问,翁绿萼想了想,道:“你一时?倒是把我问住了……是男是女都好?这样的回答虽然有些敷衍,不?过我眼下也改不?了。”
她低头摸了摸愈发圆滚滚的肚子?,笑吟吟道:“就等她瓜熟蒂落了。”
愫真点了点头,看着她高耸的肚腹,默默祈祷瓜宝能够乖一点,快点来?到?这个?世间和?她们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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