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绿萼近来?身?心舒畅,肚子?里的小瓜瓜依旧活泼,每日都要蹬上七八回小手?小脚和?她阿娘打招呼。
说来?也怪,萧持回来?,满心期待地想和?小瓜瓜交流一番父子?感情时?,她却又懒洋洋地不?动弹了。
这脾气,到?底随了谁呢?
时?值三月,草长莺飞,庭院里芳景如屏,艳杏夭桃,一派春和?景明之相。
翁绿萼就是在这样明媚的春日里,迎来?了她和?萧持的女儿。
初生的婴孩实在太小,但?是萧持想起?她的母亲生她时?的痛苦,又不?敢小瞧这软软一团的威力。
她生产时?,萧持执意?不?肯出去,翁绿萼实在没有力气再赶人,再者……他在这里,她的确也要安心些。
这个?孩子?没有让她的父母等得太久,不?过两?个?时?辰,便迎着一日中最烂漫的春光呱呱坠地。
黄姑和?稳婆她们帮着翁绿萼收拾了一番,萧持在屏风外等候,这会儿才进来?。
见他只顾握着自己的手?嘘寒问暖,自己的脸却白得不?成样子?,翁绿萼好笑里又带着一点儿心疼,见黄姑抱着女儿过来?,笑着轻轻推了推他:“你抱一抱她呀。”
萧持脸色僵硬,不?敢上前。
翁绿萼让黄姑把女儿递给他。
黄姑看着襁褓里静静睡着的婴孩,又怜又爱,递给萧持时?,生怕粗枝大叶的君侯姿势不?对,弄疼了小小娘子?,在一旁指导了半晌,才勉强满意?。
说来?也怪,出生之后就哭了一声,之后就懒洋洋开始睡觉的婴孩一来?到?她父亲怀中,就好像感知到?什么一样,扯开嗓子?哇哇大哭。
萧持身?子?更僵了,他甚至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黄姑接过哭个?不?停的小人儿,把她放在翁绿萼身?边。
小人儿感觉到?母亲的气息温柔地包裹住她,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声,又是一副乖乖宝宝的样子?了。
翁绿萼侧身?躺着,看着这小小的一团,心中怜爱无限。
这是她与萧持的孩子?。
“夫君,你看她。”翁绿萼轻轻摸了摸她红红皱皱的小脸蛋,虽然不?是很好看,但?放在她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好神奇的一个?小人儿。”
萧持顺着她的方向,试探着也覆了一根手?指上去。
方才还?一动不?动,享受着母亲抚摸的小人儿一顿,又开始哭。
翁绿萼忍笑。
萧持有些伤心,又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女儿都是耶娘的小棉袄?
怎么到?了他那一面,就漏风漏得那么厉害?
小瓜瓜实在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娘子。
虽然才出生没几天, 但是褪去?红色的?小脸蛋变得白嫩又肉乎,五官模样也跟着?舒展开来,不难看出她的?眉眼很?像她的?母亲, 而轮廓又随了她的?父亲,取二者
之所长, 每日只需要闭着?眼睛哼唧几声,就会有许多人争着?围上来。
“好可爱……”
愫真?趴在床沿边,看着?睡在襁褓里的?小人儿?, 她不知梦到了什么, 粉莹莹的?小嘴儿?一动一动, 两撇秀气的?小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看得愫真?心头发软,恨不得把她捞起?来放在怀里狠狠亲一顿。
翁绿萼侧躺在床上, 含笑看着?她们姐妹俩相处的?样子。
黄姑端来一碗补汤, 味道闻着?有些奇怪。
愫真?见小舅母从善如流地喝了个干净,连忙把荷包里带着?的?蜜饯递给她:“小舅母, 快吃个甜果子缓一缓吧。”
翁绿萼莞尔:“愫真?真?是贴心。”
小舅母带着?馥郁甜香的?手柔柔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一家人,这有什么好谢的?呢?
愫真?扭捏了一下,听得一阵婴啼, 她低头望去?, 颇有些手忙脚乱:“她哭了……”
黄姑端着?空碗在一旁看着?, 见愫真?有些担忧,抿唇笑了笑,劝道:“咱们小娘子可乖呢, 愫真?小姐别怕, 您瞧。”
方?才还扯着?嗓子哭得天崩地裂的?小人儿?被母亲抱进她温馨柔软的?怀里,哭声顿时小了许多, 等到再被哄一哄、拍一拍,人就十分?好说话?地不哭了,哼哼唧唧地发出一些听不懂,却依旧让人觉得心廓发软的?声音。
愫真?捧着?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乳母进来把小人儿?抱走,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萧持过来时,乳母才喂饱了小瓜瓜,抱着?她从东梢间出来,正好遇上君侯,乳母连忙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怕惊到女儿?,萧持的?声音和缓了许多。
他生得高,一下就看到了被乳母抱在怀里舒展着?小脸,格外惹人怜爱的?小人儿?。
乳母是黄姑她们帮着?筛了许多次才选出来的?,人老实本分?不说,也懂得察言观色,见君侯看着?怀里的?小娘子,目光温柔,她忙道:“小娘子才喝过奶,正高兴呢,君侯抱一抱她吧?”
正高兴?那就是不会轻易哭了吧?
萧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乳母便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小人儿?递给了她,其?间还低声指导着?他的?手该怎么托着?她柔软的?背脊和小屁屁。
萧持觉得自己像是抱着?一团重若千钧的?云朵,明明软绵得过分?,但是落在怀中,又沉甸甸的?。
他不得不抿紧了唇,神情看着?有些严肃。
乳母偷偷瞥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低头忍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君侯怀里揣了个秤砣呢。
不过就是秤砣,也不需要抱得连脸都抽紧了吧?
从盈着?淡淡奶香的?怀里突然被抱到另一个硬邦邦、又不怎么香的?怀里,小瓜瓜有些不舒服地把脸往萧持胸口贴了贴,感觉到触感不对?,硌脸。
她顿时不高兴了,扯起?小细嗓子哭了起?来。
乳母一时有些慌了神:“这……”
怎么都过了几日了,小娘子被她阿耶一抱,还是要哭?
萧持看着?女儿?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头皮发麻,连忙抬脚往内室走去?。
翁绿萼听到外间飘来的?哭声时就隐隐有了预感,见萧持抱着?女儿?进来。
明明是一张英俊冷峻,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容,偏偏在此时流露出了几分?不知所措的?慌乱与赧然。
“小瓜瓜又调皮了,是不是?”
翁绿萼从萧持怀中接过女儿?,吃饱喝足的?小瓜瓜到了母亲香香软软的?怀抱里,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哭声渐歇。
萧持原本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愫真?很?体贴地把地方?让给一家三口,和他们道别之后,又得了小舅母微笑着?点头允许,开开心心地捏了捏小瓜瓜软软的?小手,心花怒放地走了。
黄姑她们也笑着?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只有一家三口。
翁绿萼低头逗了逗怀抱里正精神十足的?小人儿?,她出生第二日就睁开了眼睛,这会儿?吃饱喝足了,正精神着?,小嘴儿?微动,乐此不疲地和阿娘说着?寻常人听不懂的?无声语言。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见萧持还直愣愣地站在床边,他背着?光,翁绿萼一时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朝他伸出一只手:“坐过来些。”
萧持握住那只柔荑,坐下的?动作?却有些踌躇:“我怕她又要哭。”
这样担心、自责里又隐隐带着?些幽怨的?语气落在翁绿萼耳朵里,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翁绿萼可不敢笑出声,生怕再打击了萧持那颗初为人父,又被女儿?百般嫌弃的?脆弱心灵,只将怀里时不时砸吧砸吧小嘴儿的女儿递给他:“你来抱抱。”
萧持有些为难,他是很?想亲近女儿?没错,但他也不想惹得她哭,听着?就费嗓子,小孩儿?哭起?来不知道节制,万一把嗓子哭哑了怎么办?
翁绿萼看出他的?犹豫,好笑之中又有些怜爱。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做了母亲之后,看谁都要套上一层母性光环。
翁绿萼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逗得想笑,把小人儿?又往他的?方?向递了递:“快点儿?呀。”
萧持笨手笨脚地接过了女儿?。
翁绿萼细心地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许是母亲的?味道仍萦绕在她周身,小瓜瓜没有哭,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缓缓对?准上空的?那张英俊脸庞。
刚出生的?婴孩其?实不能视物,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出个轮廓。
但小瓜瓜就是能看出此人和平时围绕在她身边那些叫她‘瓜宝’、‘乖宝’的?人不一样。
相处了几日,翁绿萼已经摸透了女儿?的?性子,见她粉莹莹的?小嘴儿?一瘪,又要哭,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语气温柔又无奈:“怎么总是逮着?你阿耶一个人欺负呢?他是阿耶,瓜宝记住了吗?是你的?阿耶呀。”
她馥郁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垂下眼和女儿?说话?的?样子认真?又可爱,离得近,萧持甚至能够看清楚她光洁面颊上的?细茸。
翁绿萼和女儿?讲了会儿?道理,小人儿?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所幸没再摆出要哭的?阵仗,翁绿萼松了口气,正想让萧持哄哄她,一抬眼,她的?鼻尖险些擦过他的?面颊。
两个人之间距离极近,呼吸交缠,眼神轻轻碰上,洇出不尽的?缠绵之意。
太近了……
被吻住之前,翁绿萼脑海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因为怕她刚生产完休息不好,萧持这几日虽仍是与她同居一室,但都是睡在罗汉床上,把那张又宽敞又稳固的?架子床留给她们娘俩睡,隔着?一扇屏风,她若有什么要的?,他也能第一个凑上前去?。
两人的?心神都被新生的?女儿?占去?了大?半,说来,也有好几日没有这么亲近了。
夫妻俩吻得正投入,才被母亲哄好没多久的?小瓜瓜见自己又被冷落了,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又哭了起?来。
萧持下意识就想直起?身子,翁绿萼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下压了压,又亲了他一下。
他看着?那双盈盈动人的?眼睛,声音又沙又低:“听话?,别来招惹我。”
翁绿萼哼了哼,轻飘飘地觑了一眼那处傲人的?起?伏,低下头去?轻言细语地哄着?女儿?:“嗯……都怪你阿耶,阿娘打他替瓜宝出气好不好?”
萧持哭笑不得,但看见小人儿?听了这话?后哭声果然弱了弱,他有些不可置信。
翁绿萼憋笑,轻轻拍了拍他,又对?着?襁褓里的?小人儿?故作?正经道:
“好了,阿耶受了教训,小瓜瓜不生气了好不好?瞧,你阿耶哭得多伤心啊。”
说完,她眼波招摇,睇了眼萧持,仿佛在说‘快哭一个给你女儿?瞧瞧’。
萧持此时双手抱着?女儿?,腾不出空来,只用?一双深邃的?眼上下扫视,那眼神,颇有些秋后算账的?味道。
翁绿萼被他那阵仿佛要把她扒个精
光的?火热视线看得有些瑟缩,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露出一截细白玉颈,在屋内朦胧的?天光中显出羊脂暖玉一样透润的?质感,白得晃人眼。
萧持心里默默给她记了一笔,见女儿?乖乖躺在自己怀里,仿佛是适应了一些,不再哭了,那双生得很?像她阿娘的?漂亮大?眼睛缓缓阖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萧持看着?乖乖睡在自己怀里,玉软花柔的?小人儿?,心中柔情无限。
好孩子,真?争气,眼睛和你阿娘一样漂亮。
从孩子身上看到心爱之人的?痕迹,这对?萧持来说,是一种新奇又让他感到心潮澎湃的?体验。
她们的?孩子,理应继承她们的?一切,不仅是血脉、容貌,还有他的?权势与荣耀。
萧持闭了闭眼,在呼呼大?睡的?小人儿?额头上落下一个饱含着?爱意的?吻。
翁绿萼把面颊贴在他肩上,静静看着?他们父女相处。
内室一片静谧。
过了好一会儿?,翁绿萼见他还维持着?哄女儿?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再捏一捏他的?臂膀,都快硬成石头了,就这还一声不吭,抱着?他女儿?不肯撒手,不由得有些想笑:“放她下来睡吧,别太娇惯她。”
黄姑说过,不能养成抱着?小瓜瓜睡觉的?习惯,等她睡沉了就得放到床上任她自个儿?睡,不然日后养成习惯,没有人抱就不肯睡,就太磨人了。
翁绿萼是担心他待会儿?身上酸、不好受,萧持却有些舍不得和女儿?难得和谐的?相处时间,含糊道:“她乖着?呢,我再抱抱……”
翁绿萼见他坚持,没再劝,自个儿?扯了扯被子躺下了:“待会儿?把她放到我身边来,离我近些,她不容易醒。”
萧持嗯了一声,见她仿佛有些困倦,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手,余光瞥见女儿?没醒,仍睡得香沉,他又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睡吧,我守着?你们娘俩。”
谁要他守了……
心里这么嘀咕着?,翁绿萼脸上却很?诚实地露出让人看了心头发软的?笑。
萧持的?手轻轻拂过她上翘的?嘴角:“睡吧。”
语气柔和,和方?才哄小瓜瓜睡觉时也差不离了。
有他守着?,女儿?也不用?自己操心,翁绿萼阖上眼,很?快就睡沉过去?。
萧持看看大?的?,再看一眼小的?,脸上神情柔和得不可思?议。
嗯,小瓜瓜睡得快这一点,也是随了她阿娘。
远在平州的?萧皎她们得到翁绿萼平安产女的?消息时,她估摸了一下,那孩子怕是已经满月了。
“是个女孩儿??”瑾夫人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萧持可是萧家如今唯一的?独苗苗,他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个男孩儿?该多好。
她当?初就说翁氏女身量纤纤,那腰、那屁股,一看就不好生养。
如今一看,可不是么,她期盼的?孙儿?,就这么变成了孙女。
萧皎看出瑾夫人话?里的?失落与不满,按了按有些跳动的?眉心,庆幸奉谦与绿萼她们不在跟前,刚生产完的?妇人本就敏感,看见她阿娘这副典型的?重男轻女模样,定然要难过。
“阿娘,你快去?收拾收拾给你孙女儿?的?礼物吧。”萧皎懒懒道,“省得外人琢磨,你攒了大?半辈子的?宝贝们都藏到哪儿?去?了,连给孙女儿?备下满月、百日礼这样的?事出手都不敞亮。”
瑾夫人快被这最近越来越暴脾气的?不孝女给气死了,虽然翁氏女给她生的?是个孙女儿?,但那也是奉谦的?骨肉,她怎么可能不疼。
“我还没准备呢,你又胡咧咧什么!”
面对?老母亲的?怒火,萧皎半分?不在意,翘了翘鞋尖,看着?上面的?流苏扑簌簌抖动,面上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到时候可别传出什么您的?体己都留给了我之类的?话?,可别,您使劲儿?给您的?孙女儿?添礼,我这儿?啊,不劳您操心。”
这话?说得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瑾夫人气急。
“我不就是给你介绍了几个青年才俊么,你这半月来日日阴阳怪气还不够,还没消气?你年纪不小了,日后愫真?和行?哥儿?总归是要各自成家立业的?,到时候你孤零零一个人,我看你怎么办!”
瑾夫人话?里的?气急败坏之意太过明显,萧皎嗤笑一声:“阿娘,我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没钱没势,身边还能缺得了照顾我的?人吗?你快收收那些心思?吧,省得到时候又惹了奉谦不高兴。”
提起?儿?子,瑾夫人难免有些气短心虚,毕竟误会了他那么多年,母子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其?中少不得有她自己作?妖的?原因。
“……我还没说几句呢,你嘴里跟连珠炮似的?,半点不饶人。”
瑾夫人到底是退了一步,想起?还没能见面的?小孙女儿?,叹了口气:“小孩子娇嫩,惊动不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一面。”
这会儿?她又想起?翁氏女的?好处来——那张脸,着?实美貌。
想到自己有了个十分?漂亮可爱的?小孙女儿?,瑾夫人心头的?那点遗憾也散了,她安慰自己,先开花后结果,之后再生个孙子,也是一样的?嘛。
她忙着?盘点自己库房里的?好东西。
听女儿?在一旁说不要再给她安排什么世家公子之类的?话?,也只是不耐烦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萧皎哼了哼,起?身走出了万合堂。
平州的?春光明媚,萧皎看着?庭院里那一丛开得正艳的?杜鹃,想起?她和寒朔的?初见,也是在这么一个春日。
等到那阵怅然过去?,萧皎又有些恼,事到如今,她又去?想那个负心汉做什么!
说什么等他再多攒些战功,就去?君侯面前提亲,请求君侯将胞姐嫁给他的?话?……呸,她一个字都不要信!
想到自己糊里糊涂又和他滚到一起?,不久之后却又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时心头浮上的?酸涩,萧皎闭了闭眼,觉得耳畔鸟雀清脆的?鸣叫声也变得吵闹起?来。
男人果然都是害人精,没一个好东西!
回了玉泉院,看着?正坐在罗汉床上吃点心的?儿?子,萧皎心里那口气还没消干净,但也知道不该把气往孩子身上撒。
听阿娘说自己有了一个小表妹的?事儿?,徐琛行?欢喜得几乎快要蹦起?来。
“阿娘阿娘,你也带我去?一趟豫州吧。”徐琛行?说起?这件事怨念满满,人人都说他学业要紧,但他那点儿?水平,就是耽误了学业,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啊!
萧皎本来想摇头,但看着?儿?子一脸渴求的?样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看你表现。”
他早走了,护送她们去?豫州的?人也不是他,左右再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儿?,让行?哥儿?随行?也不是不可以。
徐琛行?一阵狂喜,跟着?又开始讨价还价:“阿娘,到时候我能不能骑着?马去??就是那匹舅舅送我的?黑马!”他一路骑着?马北上豫州,那该多威风,多得意。
萧皎脸一黑,正要伸出手指戳他脑门儿?,又听得徐琛行?道:
“就让阿娘你手底下那个护卫陪着?,我看他身手很?好,有他陪着?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冷不丁从儿?子嘴里听到寒朔的?名?字,萧皎愣了愣:“身手很?好?你怎么知道?”
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需要寒朔出手相助,行?哥儿?从哪里得出‘身手很?好’的?结论。
她想起?和寒朔之前的?那场争吵,也不算是争吵,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单方?面地为他的?僭越而不
寒朔从头到尾都沉默地承受着?她的?怒火。
萧皎将她们之间的?边界划分?得很?清楚,寒朔是她养在外面打发寂寞的?小情人,他这样尴尬的?身份和地位,是绝不能和她的?孩子们撞见的?。
但那日,萧皎却看见他陪着?行?哥儿?有说有笑,在行?哥儿?摘不到树上的?果子时,他还把人举了起?来,让行?哥儿?可以伸手就摘到果子。
太过明显的?讨好,让萧皎心头顿时生出一股不快。
——她原以为是寒朔错了主意,想要讨好她的?孩子,求得一个正大?光明侍奉在她身边的?机会。
但是看着?行?哥儿?这副有些心虚的?表情,萧皎眼眸微眯:“老实些告诉我,若是叫我知道你说谎……”
听着?萧皎阴森森的?语气,徐琛行?头皮发麻,忙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那日逃学,又不小心招惹了一伙匪徒,我不敢往家里走,想起?阿娘你在那附近还有个小院,想去?那儿?躲一躲,没想到那伙贼人也跟着?追了上来。”
“还好有那个护卫大?哥听到动静出来帮我,不然阿娘你可能就没儿?子了!”
听着?他故意夸大?其?词的?语气,萧皎冷冷道:“哦,我现在有儿?子,有什么好处?”
徐琛行?哭丧着?脸,被萧皎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她独自坐在屋里,心头莫名?萦绕着?一股寂寥之意。
她误会他了。
再想起?那日气急之下说出的?话?,好像,太伤人了些。
也难怪他要走。
萧皎叹了口气,男人,都是祸害啊。
原本只是想玩玩而已,这下好了,她理亏在先。
之后再见到他时,腰板挺得不就没那么直了?
萧皎想到这里,郁闷地吁出一口闷气。
瑾夫人年纪大?了,再者,她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有或者说是‘近乡情怯’,不敢去?见儿?子,只能忍痛送萧皎母子俩上路,临别前又重复了一遍:“记得啊,找一个德高望重的?画师把她的?样子画下来,寄回来给我瞧瞧。”
萧皎想笑,哪位德高望重的?画师愿意出山专门给一个小奶娃娃画像?
但看着?瑾夫人那双愈发显得老态的?眼睛,她没有顶过去?,只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阿娘你快回去?吧。”
徐琛行?也跟着?探出一个头:“外祖母,你回去?吧,我有空也给你写信回来!”
瑾夫人笑了,谁稀罕这皮猴子寄来的?信。
但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瑾夫人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落寞。
刘嬷嬷在旁边,将她的?失落看得分?明,轻声道:“君侯与女君都孝顺着?呢,您若是想一家团圆,跟着?姑奶奶她们一块儿?上路就好。婢留在平州替您守着?。”
瑾夫人缓缓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老了,去?招人嫌做什么?就在这儿?,挺好。”
刘嬷嬷欲言又止,但想到从前那些糊涂事儿?,又暗自叹气。
都说近臭远香,或许这样分?隔两地,几个人想起?对?方?的?时候,都是好处居多,慢慢地也就想不起?从前那些龃龉了。
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萧皎她们到了豫州之后不久,就是小瓜瓜的?百日宴。
“瓜宝,哎呀我们瓜宝怎么这么可爱,姑姑亲一亲。”萧皎抱着?那团白嫩嫩的?小人儿?,爱得不行?,偏偏人家也很?给姑姑面子,见她说话?,圆鼓鼓的?可爱小脸上就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愫真?挡住她阿娘要亲妹妹胖脸蛋子的?动作?,义正言辞道:“阿娘,妹妹的?脸不能随便亲!”
黄姑说了,小孩子的?脸不能多亲,不然她的?脸会长歪掉,还会流口水。
萧皎噎了噎:“我就是想逗逗她……你这孩子!”
愫真?一视同仁,‘啪’的?一声拍开弟弟跃跃欲试想去?捏人脸蛋的?手,语气更严肃了:“你洗手了吗就凑上来?不爱干净的?人不能靠近瓜宝。”
徐琛行?默默收回疑似还沾着?点心沫子的?手。
今日的?小主人公是瓜宝,又有那么多人争着?看她、抱她,翁绿萼乐得清闲,和王七娘说话?。
王七娘中间回了一趟平州,听说她顺利生产的?消息之后又磨着?檀尧臣要他带着?自己回豫州来,这会儿?也是暌违数月后又再见到好友。
此时已经是暮春,衣衫轻薄,将她产后愈发丰盈窈窕的?身姿勾勒得十分?惹眼。
翁绿萼身上穿着?杏黄色牡丹纹纱衫配着?茜红色软绡罗裙,极为明艳的?颜色,按理来说十分?挑人,稍有不慎就会显得艳俗,但她却驾驭得极好。
一身欺霜赛雪的?好皮囊,再华美的?裙衫在她身上也只能落为陪衬,只会将人愈发惊叹于那份得天独厚的?美貌。
王七娘看得心头火热,忍不住色咪咪地戳了戳她,指腹下触感柔软,带着?玉质的?温凉油润。
“君侯可真?是好福气啊。”王七娘又酸又妒,搂住她的?臂膀,靠在她肩头,狠狠吸了一口翁绿萼身上的?香气,“我现在生个儿?子出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和你做亲家。你不知道,我刚刚去?抱她,那孩子一点儿?都不认生,还对?着?我笑呢,可见是和我有缘。”
听着?好友有些飘飘然的?语气,翁绿萼忍笑,委婉道:“瓜宝被我宠坏了,看着?乖,闹起?来也不得了呢。”
依着?萧持的?性子,若是这时候听到给瓜宝定娃娃亲这类的?话?,定然要生气。
等到宴席散去?,吃饱喝足洗了小屁屁的?瓜宝被黄姑她们抱着?出去?,将时间都留给这对?小夫妻。
翁绿萼浑然没有注意到男人带了点儿?烫意的?眼神,笑吟吟地和他分?享今日席上的?趣闻,果不其?然,萧持听到娃娃亲这类的?话?,冷哼一声,语气不屑:“什么玩意儿?就敢肖想我的?女儿??我想好了,今后给瓜宝招个上门女婿,不叫她离开咱们。”
说着?,他寻到那只柔荑,握住:“好不好?”
招婿什么的?……日后再说。
翁绿萼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攥着?自己的?那只手顺着?脉络涌动的?热意,想到她们已经许久没有真?正亲近过,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抽出手后又匆匆往浴房走去?:“我先去?洗漱,你,你再坐会儿?吧。”
看着?她有些慌不择路的?背影,萧持哪里还坐得住。
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追了过去?。
嗯,许久没有试过在浴房里的?滋味了。
等到翁绿萼骨酥筋软地被他抱着出了浴房, 已是月上中天。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水里是放了什么?东西不成?
要不然?为何他一下了水,就格外激动?
还特别……久。
她伏在柔软被衾间, 呼吸间的喘意还未完全平复,散落在她雪白?脊背上的头发?像是海草一样?散开?, 乌发?雪肤,红唇饱满,最极致也是最鲜明的色彩对比, 落在萧持眼中, 才歇止不久的欲.色又开?始在眼底翻腾。
他坐在床沿边, 带着粗砺茧意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那一片丰盈的起伏:“嘟嘟囔囔的, 在骂我?”
翁绿萼吓了一跳,差点儿以为自己刚刚把心声给念了出来。
——可不敢让他听到。
上次那坛质疑他男子?气概的药酒, 可把他给刺激得不行, 压着她疯了大半夜。
翁绿萼现在想起,还心有戚戚焉。
她佯装困顿, 拍开?萧持不怀好?意的手:“别来闹我,好?困。”
看着她潮红面颊上轻轻颤动的眼睫,萧持轻轻嗤了一声, 不诚实的小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