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柯允会联系你,搬家相关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和他说。”
梁砚商把被子往喻京奈露出来的一半肩膀上遮了遮,动作轻缓,“我在南山郡等你。”
自从回京市后,喻京奈杂事一堆,好不容易有时间去工作室,还赶上个下雨天。
从早晨起便淅淅沥沥个不停,喻京奈一出门就感受到近乎窒息的潮闷感,就好像有人拿了张浸湿的毛巾堵住了她的鼻腔。
到工作室的时候,姜愿正在收拾陶艺工具。
「留影」选址在二环的一个四合院,宽敞,地段好,相邻院落不是私人住宅便是闲置,也够安静,所以只要有人进门,便能被轻易察觉。
姜愿一抬头,就看见喻京奈站在工作区门口。
“正宗的京味儿早餐,要不要尝尝?”喻京奈靠着门框,把手里的牛皮纸袋朝姜愿晃了晃,笑得像只邀功的小狐狸,“这可都是我冒着雨精挑细选的,还热着呢。”
“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能辜负喻小姐的早餐呢。”姜愿笑着放下手中的东西,几步走过去,双手摊开举在身前,装模作样,“必定好生享用,不浪费您的心意。”
喻京奈笑出来,把牛皮纸袋放进姜愿手里,“戏瘾还挺足,快吃吧。”
认识姜愿是在一年前巴黎的陶瓷市集上,彼时姜愿还是个留学生,而喻京奈则是为了寻找灵感去世界各地旅行,两人就这样不约而同地进了市集,还看中了同一个咖啡杯。
那之后,她们保持着还算稳定的联系,时不时分享彼此作品,空闲时还会相约看展。
今年姜愿毕业回国,家离京市也不远,所以喻京奈早在回来前就盯上了她。
优渥的薪资,不吝啬的假期,还有各种五花八门的福利待遇,总算让喻京奈成功把姜愿捞到了「留影」。
工作区外面的屋子就是休息区,姜愿拎着牛皮纸袋坐到沙发上,见喻京奈东看西看没个完,便问:“瞎溜达什么呢,你吃饭了吗?”
“没,你先吃不用管我,我要先欣赏欣赏这地儿。”
“……”
姜愿塞了个焦圈儿到嘴里,“有什么新鲜的,不都是按着你的要求来的。”
工作室的装修几乎是由喻京奈全程参与的,除了核心的拉坯区、工作区和废泥回收区,还有窑炉等制作陶瓷的必需品,另外还配了休息区和展示区。整体是暖色调的原木风,各个区域分工明确,中看也中用。
绕了一圈,喻京奈满意地回到休息区放心坐下,“不错不错,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这几天你在樟夏那边的东西运过来了一大堆,你找的那些帮忙归置的人都给你收拾得差不多了。”姜愿提醒她,“你这两天赶快清点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知道啦知道啦。”喻京奈朝她眨眨眼,“你最贴心。”
说完就给了姜愿一个飞吻。
纵使早已习惯了她这副娇俏样子,姜愿还是忍不住笑,“对了,你上次和我说的年底展览准备得怎么样啦。”
闻声,喻京奈解压似的喝下了一大口冰豆浆,“道阻且长。”
这些年,喻京奈在圈里的名头不小,但她低调,极少露面。年底的展览是她考虑了有一段时间的想法,也是她头回这么大规模的个人陶瓷展。
举办的地点就在位于城西的「藏奈艺术空间」。
馆名可见,这是属于喻京奈的。
藏奈艺术空间是一件礼物,是喻京奈的家人在她大学毕业那年一起送给她的礼物,也是最特别的礼物。宋明昭和喻远投资选址,喻京熹则负责盯设计图纸,历时四年打造,据说是从她十八岁生日时便开始筹备。
当年关于这份礼物的新闻多的像下饺子,不过大多绕不开喻家人对这位小千金疼爱过甚,豪置万金历时数年,只为给她一份礼物。
不过追溯起来也早有预兆,想当年喻京熹成人礼时,喻家二位也是一举惊人,竟是直接送了她一个游乐场。
这么想来,好像也不奇怪了。
喻京奈从小拥有的东西太多,不过像这样意义非凡的倒是少见。
现在艺术空间交由职业经理人打理,喻京奈过问得不多,不过年底的展确实是重头。
“放宽心啦。”姜愿拍拍她的肩膀,“你什么事儿干不成?”
喻京奈欣慰,自己还真是找了个情绪价值拉满的好搭档,刚要热情回馈一下,猛然被姜愿打断。
“对了对了。”姜愿跑到办公桌拿
了电脑过来,“前两天有人发了封邮件过来,说要找你定制套茶具。”姜愿边操作边摇头,不解道:“工作室邮箱才开通几天,谁消息这么灵通。”
闻言,喻京奈也摸不清头绪,挪着身子往姜愿那边凑。
“还没正式运营,本来我当作没看见,结果对方契而不舍连发了十几封。”
“这么多?!”喻京奈惊讶。
“对,剩下的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不过看账号是同一个。”
邮件正文跳出来,姜愿操作着往下滑,却被喻京奈制止,“等等。”
“怎么了?”姜愿问。
喻京奈没说什么,只道:“我看下发件人信息。”
下一刻,一串邮箱地址进入喻京奈视野。
“你看这个做什么?”姜愿疑惑,“这人你认识啊?”
喻京奈盯了屏幕三秒,突然嗤笑了下。
方才一闪而过的用户名吸引她的视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Mein Schatz@foxmail]
[Mein Schatz.]
德语,译为我的宝贝。
再看后面几封正文,说是约单定制,其实言语轻浮浪荡,骚扰的意味颇浓。
实在拙劣又猥.琐的搭讪手段。
喻京奈把这段把戏讲给姜愿听,果然得到了她满是嫌弃的一个白眼,“哪里来的不自量力的丑信男,一大早看到真是晦气。”姜愿眉心微蹙,“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有猜到是谁吗?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免得他再骚扰你。”
闻言,喻京奈想了想,“有个猜测,但是不确定,我还要查证一下。”
稍顿,喻京奈继续道:“姜姜,你就正常回复这封邮件,定制细节随便敷衍两句,反正就是装作我们不知情的样子。”
以姜愿对喻京奈的了解,她哪里会这么轻易放过,调侃道:“你又憋着什么坏呢?”
“能不能想我点好。”喻京奈抢过她手里还没吃的炸糕,玩笑着,“小心我以后不给你带早餐了。”
话音未落,喻京奈放在桌上的震动声响起,她扫了一眼便接起来。
“对,全都要。”
“拿出来的时候小心点,别磕碰坏了。”
“今天吧。嗯,不用专门和他说。”
零零散散交代完,喻京奈便挂了电话。
姜愿随口一问:“你忙什么呢,要搬家呀。”
“也不算吧。”喻京奈用纸巾擦擦嘴,“准确来说应该是回家。”
“回家?”姜愿没太听懂,“你之前不和你家人住一起吗?”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喻京奈面色一变,突然严肃起来,“事先声明,我没和你说这件事呢,是因为没来得及,你不能怪我。”
姜愿睨着她,察觉出些端倪来,“什么事儿,说出来听听。”
做好准备,喻京奈一本正经道:“我前些日子抽时间结了个婚,今天要回的算是婚房。”
空气沉默了十五秒后,爆发出一声几乎要震碎瓷瓶的惊叫。
“喻京奈!!!”
“……”
喻京奈在工作室待了一整天,晚上又和姜愿一起去吃了饭,谁知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两人没有带伞,躲闪不及淋了些在身上。
送姜愿回家后,喻京奈直接回了南山郡。
白衬衫沾了雨水,手臂和锁骨处的衣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喻京奈从车库坐电梯直达别墅内部,身上的黏腻感重,喻京奈揪着衬衫领口,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件衬衫脱下来。
直通车库的电梯外入户玄关有感应灯,喻京奈刚一出电梯便亮了起来。她站立在玄关处,左边小腿向后踢起来,左手顺势握住高跟鞋鞋跟。
就在她打算用右手扶一把玄关时,手心突然被什么东西托住,触感结实有力。
抬眼看过去,原来是梁砚商。
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用自己的手臂当作喻京奈的扶手,让她站得稳当。
其实梁砚商也是刚回来不久,方才本是准备去冰箱里拿瓶矿泉水,没成想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动静,再一回头便看见了喻京奈。
梁砚商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离半刻,眉心微微蹙起。
外面下着雨,喻京奈明显是淋到了些,头发沾湿,有几缕黏在脖子上。白色衬衣的纽扣没有完全系住,锁骨处的雨珠顺着皮肤淌进深处。衣料贴在身上,能依稀看到些内衣痕迹。
“外面下这么大雨,要回来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喻京奈脱鞋的动作微停,不过随即又干脆就扶着他脱下另一只,“走到半路突然下起来的,没事,反正也没淋到几滴。”
换好拖鞋后,喻京奈便松了手往屋里走。不过没两步又停下来,扭过头,“你可以带我去一下房间吗?今天好累,明天再仔细参观。”
南山郡这套别墅太大,喻京奈之前还没来过,若是一个人闷头闯,估计是得迷个路。
疲惫使然,喻京奈语调轻缓,再加上她嗓音天生偏柔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眼前的女孩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话声像绵密的网,轻飘飘罩住人感官。
梁砚商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经不住她这副模样。
这两天,柯允已经带人把喻京奈所有行李收拾妥当,喻京奈简单熟悉了下主卧,便直接从衣柜里拿了睡裙和换洗衣服往浴室走。
身上都是雨水的味道,她一刻也忍受不了,走向浴室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
关好门,喻京奈直接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衣服一股脑扔进脏衣篓。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喻京奈吓了一跳,一时间没有动作。不多时,便又是三声传来。
喻京奈看向镜子里已经光溜溜的自己,脑子里顿时千回百转。
什么该想的,不该想的,通通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在敲门声再度响起前,喻京奈开了门,裹着浴巾,脑袋探出去。
从梁砚商的角度,只能看到喻京奈俏生生的脸蛋,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后,右手抓着浴巾按在胸前,露出的皮肤白皙,玉骨冰瓷。
喻京奈警惕地看着梁砚商,不等梁砚商说话,便率先开口:“我…我还有点没法接受和你一起洗…”
话到尾声,喻京奈的音量渐渐漂浮,明显是觉着尴尬。可她偏偏眼睛还瞧着梁砚商,顶着这样一张漂亮娇俏的脸,就像从她那儿受了委屈似的。
方才没开门的半分钟里,喻京奈做过尝试了,可是想象的结果是,好像速度有点太快了。
于是她的打算是,“真诚”地拒绝他的邀请。
然而梁砚商只是愣了下,转而呼吸窒,脸部线条都紧绷起来,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嗓音低沉,“我没那个意思。”而后,梁砚商伸手递过去个东西,“刚才你东西掉了。”
喻京奈疑惑两秒,顺着看过去。
那是她刚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一团小巧的,黑色蕾丝。
第9章 第9章
气氛凝滞的时间里,有股浓厚的尴尬感弥漫在两人之间。喻京奈皮肤之下的血液跳动到好像要刺破皮肤,呼吸几次收紧,才让自己姑且维持镇定。
她抬眼盯着梁砚商,嘴唇紧抿,忽而猛地伸出手把东西从梁砚商那儿抽出来,又在顷刻间重新关上门,速度快到让人反应不及。
梁砚商在原地怔了片刻,半晌,低头摊开手掌,突然就觉得掌心有些烫手。
一门之隔,喻京奈把刚拿到手的蕾丝内裤放到置物架上,而后快步走到淋浴间直接开了花洒。如雨般的流水倾泻而下,哗啦作响。
水珠溅落,热腾腾的白雾覆盖在磨砂玻璃上,也模糊了淋浴间内喻京奈泛红的脸。
流水声将喻京奈整个人包裹其中,让她才有了安全感。
可喻京奈还是想尖叫,甚至想对着墙乱凿。
怎么就掉了内裤?!怎么就被梁砚商捡到了?!怎么就以为他是要和自己一起洗澡?!
喻京奈抓狂,方才刚进门时的困倦被一扫而空,只剩下嗓眼里憋着发不出来的尖叫声,血液直往脸上冲,尴尬的后劲儿扰得她脑袋疼。
这个澡洗的时间有点长,喻京奈出来的时候,卧房的主灯已经关闭,只剩一盏床头灯开着,光线橘色调,空气里有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莫名趁得此时此景有几分暧昧。
商靠坐在床头,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触摸板上熟练操作着,像是还在沉浸于工作。
刚刚看见梁砚商时,他还穿着衬衫和西裤,想来也是回家不久。洗个澡的功夫,他已经换上了套黑色睡衣。五官依旧英俊,利落的脸部线条会让人觉得颇有距离感。
这还是喻京奈第一次见到梁砚商穿着睡衣的时候,竟有种别样的斯文和沉静。
听见动静,梁砚商抬起头,与喻京奈目光相撞。
“洗完了?”梁砚商的手掌搁在键盘上,手指若竹节,根骨分明,“我看时间比较晚了,我就先去隔壁浴室洗了澡。”
梁砚商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你平常也会洗这么久吗?”
“......”
“两个小时了。”
“......”
怎么会这么久!喻京奈抓狂,震惊于时间的流逝,甚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老实说,喻京奈是有点脸皮薄。有了方才那一出,喻京奈更是尴尬。就这样磨磨蹭蹭洗头,磨磨蹭蹭吹头发和护肤,居然耽搁到了这个时候。
“今天淋了雨...就多洗了一会儿。”喻京奈开始瞎掰,也没管梁砚商相信没有,绕过床尾凳坐到床的另一边,三两下给手机充好电就往被子里窝,全程背对着梁砚商,和他隔着一条银河。
这还是喻京奈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感觉有点怪怪的。
脑子里有点天马行空,光怪陆离的画面撞来撞去,最后缓缓降落到那晚梁砚商抱她的结实臂弯,还有无意中擦过她臀下的手掌。
喻京奈拽紧被子,狠狠闭上眼睛驱散想法。
她今天好辛苦地工作了,才不要。
虽然佯装躺着的模样,不过喻京奈依然警觉,她听到笔记本电脑被缓缓扣上的声音。紧接着,男人下床,走出房间。
床上的喻京奈被问号环绕,这个点儿他要上哪儿去?
喻京奈没什么经验,不过依旧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没一会儿,梁砚商折返回来。下一刻,喻京奈感受到身后床垫的重量。
“你——”
男人的刚一开口,喻京奈便咬牙转回身,直接打断他,“梁砚商,我累了,我不想——”
话声在目光触及梁砚商手中冒烟的姜汤时戛然而止。
梁砚商面色沉静,淡淡询问她:“你不想什么?”
“......”
梅开二度。
喻京奈想锤墙。
“我...”喻京奈胸口闷得慌,被自己气的,整个人越发像蔫儿了的小白菜,“不想动...”
“你晚上淋了雨,喝点姜汤不容易感冒。”梁砚商解释道:“煮出来时间有点久了,刚才给你热了一下。”
男人一本正经,喻京奈哑口无言。
所以梁砚商一直等着她洗澡出来,是为了让她喝姜汤?
旁边专注于喻京奈会不会感冒问题的梁砚商自然不知道喻京奈在想什么,他想了想,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下,似乎是在纠结。
半晌,他终于有所动作,身子朝喻京奈彻底转过去。
“挪过来点,靠在这里。”梁砚商用手背拍了拍床头,“我喂你。”
“......”
喻京奈叹气,不叹自己,叹梁砚商感天动地的爱心。
而后,她抓着被子一点点挪动过去,手肘撑着床面往上,然后安详地靠在床头,像一条待宰的咸鱼。
下一秒,鱼吐泡了,“啊——”
梁砚商很耐心地喂完了一整碗姜汤,一番折腾,总算关灯躺平。
房间里黑漆漆的,喻京奈和天花板的灯泡大眼瞪小眼了五分钟。
耳侧传来男人的呼吸声,喻京奈突然觉得有点没劲,哪那么多弯弯绕绕的,直接说不就成了。
于是她面对天花板,问旁边的人:“梁砚商?”
“嗯。”男人应得很快,“怎么了。”
喻京奈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睡不着吗?”
“嗯。”梁砚商说:“不太习惯旁边有人。”
喻京奈抿唇,“我也是。”
空气又沉默了几秒。
“梁砚商,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现在吗?”
“嗯。”
这次沉默的时间多了几秒。
“取决于你。”
半晌,喻京奈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
“好。”
就在梁砚商以为这个睡前对话结束了时,喻京奈的声音再次响起,说的却似乎是与刚才无关的话题。
“梁砚商,听说男人年纪大了会发面,你要注意保养和锻炼哦。”
喻京奈声音含含糊糊,似乎是快要睡过去了。
“我喜欢帅并且身材好的。”
或许是这些天的降雨,把京市的高温都驱散了些,虽仍是燥热,却不像前些日子那么难捱。
喻京奈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工作室,和釉料泥巴待在一起。
婚后生活稍有改善,体现在喻京奈会和梁砚商吃几顿默不作声的饭。
梁砚商惜字如金,饭桌上大多数时候鸦雀无声。
傲慢和冷淡是喻京奈对梁砚商初始认知。
不过他的细心和耐心,姑且能给他加分。
这段日子,工作室陆陆续续招了些人,喻京奈还在各个平台开通了官方账号,也算是正式步入了正轨。
忙碌让喻京奈忘记还有号要给她添堵的丑信男,这件事在她收到一捧玫瑰花时想了起来。
玫瑰花就放在四合院内的石桌上,包装用力过猛,显得有些俗气。
喻京奈路过的时候看了眼,眼中的嫌弃藏不住。
“大清早就翻个大白眼,谁惹着你了。”姜愿笑着走出来,调侃道:“这可是给你的。”
“给你你要吗?”喻京奈面无表情,喜获姜愿一个比叉的手势。
而后,喻京奈拎起那捧花,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边往里走边问:“你跟他聊得怎么样了?”
“按照你说的,随便敷衍了两句,果然和你想的一样。”姜愿把围裙递给喻京奈一个,“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麻瓜,聊两句就偏到私人问题上去了,心不在此。”
姜愿表情复杂,“你是没见他给咱们工作微信发的那些东西,估计以为是你,恶心的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我基本没搭理,有次给他回了个句号都能发春。”
“你这得算工伤吧,我得给你加钱。”
“像你这么良心的老板不多了。”姜愿的手拍在喻京奈肩膀,义正词严,“我还真是跟对人了。”
“不过奈奈,你到底准备怎么做啊?”
“这种一而再再而三,一封邮件不回就甩十几封过来,估计自我感觉极其良好而且非常难缠,如果我一直当作没看见,估计对方会觉得我害怕认怂,反而变本加厉做得更过分。一定要让他吃到教训,让他知道乱招人没好结果。”
姜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啊?”
喻京奈笑,“差不多了,咱后面为了年底的展还有的忙呢,不陪他玩儿了。”
说完,喻京奈转身去了办公间,打开电脑登陆工作微信,找到那个令人厌烦的头像敲了行字发过去。而后,她抬眼朝姜愿养了下眉毛。
“挖什么坑呢?”姜愿疑惑地走过去看了眼。
[茶具好了,明天我正好去瑞庭,能来拿吗?]
姜愿刚想说让客户自己来拿是不是太夸张,结果话还没问出口,消息提示音响起。
[对方回复:好呢(呲牙emoji)]
姜愿:“……”
喻京奈摊手:“邀请你来看好戏,来吗?”
姜愿:“那必须来。”
万融集团顶层,梁砚商合上文件,低头捏了捏眉心。他眉眼间有些倦态,眼眶发酸。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梁砚商刚关闭了电脑,电话紧随其后。
“接电话接这么快?”宴逐青声音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还在公司?”
“有事快说。”
宴逐青笑,“不是我说你,生活也忒枯燥了,一天天家里公司两头跑,夜生活还比不上放学回家玩儿荡秋千的小学生。”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梁砚商声音古井无波,“没什么事挂了。”
“诶诶诶——”宴逐青拦住他,“正事儿正事儿,明儿晚上瑞庭有个局,来呗。
除了应酬,梁砚商参与纯娱乐性质的活动很少,条件反射就要拒绝。
宴逐青像是提前预判了他的回答,忙道:“都结了婚的人了,你这么古板能让您家那位开心吗,瑞庭这边新来了个甜品师,听说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挖过来的,你不来试试,也不带给那喻京奈试试?”
这话一出,梁砚商果然没反驳。
不过真正打动他的不是甜品,而是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喻京奈迷迷糊糊的那句话。
这么些天,他时不时会回忆起来,却仍是想不明白。
“逐青。”
“怎么样,心动了?我就说,你——”
话声被梁砚商打断。
“有人说你发面,是什么意思?”
第10章 第10章
电话那头迟疑了几秒钟,突然爆发出噗嗤一道笑声,“怎么,喻家小祖宗说你发面啊。”
“……”
宴逐青笑得更大声,揶揄的意思很浓,“不能啊,您这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往人堆儿里一站别的都黯然失色了。”
“……”
前面铺垫得越长,后面挖的坑越大。
果然,宴逐青努力憋笑,语重心长吐出一句,“我听说喻京奈年纪不大吧。”
“……”
“砚商,人有的时候还是要服老。”
“……”
“嘟——嘟——嘟——”
电话终止。
宴逐青:“……”
前些日子连着阴雨,终于又赶上大晴天。瑞庭酒店花园络绎不绝,灯光旖旎的派对上音乐和尖叫肆起,奇形怪状的泳池玩具给深色泳池多了几分斑斓。
喻京奈抱着半颗西瓜坐在环形沙发上,时不时有人过来搭讪,不过见喻京奈明显没有多热络,说了两句便又悻悻离去。
她心不在焉,脑子里想的事有点多。
和梁砚商结婚突然,目前两家人还没商量好公开的时间,毕竟要征求他们夫妻的意见,不能擅作主张。婚礼马上要开始筹备,想来也会是个大工程。
喻京奈和梁砚商的交流不算多,压根儿没提到过公开和婚礼的事。
某种程度上,梁砚商对此好像是有点无所谓,喻京奈便更不可能上赶着去问。两个大家族的联合不是小事,公开能带来多大的效益可以预见。
用脚趾想想都知道到婚礼前需要操心的事不少,喻京奈提前感觉累了。
就这样发呆了没一会儿,温淙也和姜愿已经玩了圈回来,坐到喻京奈身边。
“不是说今天不来吗,怎么突然变卦了。”温淙也拿过桌上的玛格丽特喝了口,又转头看姜愿,“你们两个神神叨叨的背着我盘算什么呢?”
姜愿耸耸肩,“问奈奈咯,我看热闹的。”
这两年温淙也和喻京奈联系不少,也通过她认识了姜愿,知道这俩人一起回京市开工作室,更是有事没事就过去“拜访”一下。
“少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情况啊。”温淙也的手指点着下巴,“给点预告呗。”
闻声,喻京奈挖了最后一口西瓜吃下去,抬头朝不远处寻觅的那个身影看了眼,“喏。”
两人寻着看向中岛,就见方卓顶着个八百年没洗过的油头四处晃荡。他眼睛小,还喜欢滴溜溜地盯着人看,显得贼眉鼠眼。
“谁又找了他来,上次就被他溜进来了。”温淙也皱眉,“怎么阴魂不散。”
话音刚落,喻京奈便接下了话,“我啊。”
“?”温淙也回头看喻京奈,刚要说什么,突然反应过来,“难怪你前几天莫名其妙问我方卓的事,你要整的倒霉蛋就是他?”
方家是做房地产的,有点家底,四五年前才移居来了京市。
但方卓是个不成器的,别的没继承,留下的只有他爹的铜臭气和爹味儿。不过仗着家底殷实,也有那么几个纨绔同他交好。
“我才懒得干这事儿,只是他不老实,得让他吃点教训。”喻京奈朝姜愿眨了眨眼。
后者无奈摇摇头,“什么倒霉蛋,纯纯一个猥.琐男。”
“聊什么呢。”突然有人打断他们的闲聊,来人自来熟,直接就坐到了喻京奈边上。
蒋则临穿着件咖啡色的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再稳重的颜色配上他那张风骚的脸都得变得轻佻。
“什么猥.琐男?”蒋则临放下手里的酒,面色警觉,“奈奈,有不长眼的找你晦气了?”
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生气了,眼看上半身就要张牙舞爪起来,“谁胆子这么大,我——”
“蒋则临。”喻京奈手背轻轻碰了他的手臂拦了下,“少大惊小怪,你可别坏我事儿啊。”
“奈奈,我——”听着喻京奈的话,蒋则临的脾气瞬间软了,不过还没等他表露一番真情,有位不速之客闯入他们之间。
方卓今天明显能看出来是捯饬了一番的,腰带勒紧了不少。
见着喻京奈朝自己看过来,方卓内心窃喜。不久前在馥满楼被这小姑娘摆了一道,倒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