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伙计问他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只能连连叫着好吃。
其他的人见他这副模样也纷纷你一勺我一勺尝了起来。
“清淡不油腻,汤鲜味浓,不错。”松庆酒楼的大厨说道。
“肉质肥瘦相间,饱满弹牙。我再试试。”鱼香酒楼的大厨也连连点头。
吴奚松舀起一勺,先尝了尝汤汁。宋墨玉用来焖煮肉丸的是鸡汤,文火慢炖,整道菜没有过多的杂味,汤色清新,汤味却很香浓。他又尝了一点狮子头,酥烂鲜嫩,味美宜人。即便是牙口不好的幼儿和老人也吃得。
他深深看了眼宋墨玉,见她在众人的夸赞中神色依旧冷静如常,缓缓点点头。
“色香味,俱佳。宋小娘子的菜确实有意思。想来不久后这道清炖狮子头也会响彻宝陵了。”吴奚松说道。
宋墨玉只是冲他点了个头,但笑不语。
这时,解宜年的菜也做好了——西红柿炖牛腩。也是在座很多人都未曾吃过的菜。
宋墨玉盯着这用砂锅端上来的牛腩,这几乎和她自己做的一模一样。
做炖牛腩要用到的调料不少,桂皮八角花椒这些,但凡用料多一点少一点就会是不同的味道。
宋墨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入口的炖牛腩肉质软烂,而锅里的汤汁酸甜鲜美,兼具牛腩的草质肉香。
可以说解宜年的这道菜和她当日做的,不相上下。
他分别才吃过一次,而且又是第一次用西红柿做菜。
宋墨玉定定地看着解宜年。如果此时她奶奶也在这里,她就会知道她现在看解宜年的眼神,和奶奶当年看她的眼神一样。
那是发现了一块绝世珍宝的眼神。
与此同时,解宜年也尝了宋墨玉做的狮子头。
他吃得比其他人都慢,也比其他人更加认真。
宋墨玉还没开口说话,解宜年便说道:“我输了。”
“还没有票选。”宋墨玉道。
“不用选了,我认输。”解宜年收拾好自己的刀和勺子,走到了宋墨玉身边。他能做出来西红柿炖牛腩,是因为吃过西红柿炖牛腩,他的舌头比常人的都要灵,可以尝到一切味道,更可以从味道中反推做法。可要他用西红柿与别的食材搭配,他自认还没有这个功夫,不知要失败多少次才可以成功一回。
而宋墨玉手握辣椒、西红柿两大罕见食材,却没有用这两种食材和他比试,也可见人品了。
几位厨师行会的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刚才真的在纠结到底应该让谁赢。宋墨玉做的菜清香鲜美,神形兼具,解宜年做的菜香辣扑鼻,肉质肥美。
要真论个高下,不管说谁输都感觉是种遗憾。
现在就好了,解宜年主动认输了。
宋墨玉沉默不语,她并不觉得自己算赢,但是她也不想说自己输了。
如果她输了,便留不住解宜年了。
吴奚松见众人各执一词,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他站了出来:“解师傅和宋小娘子的厨艺我们有目共睹,我看今日算是双赢。不过既然解师傅主动认输,我看今日就算是宋小娘子赢,各位意下如何。”
顾雪名在人群后面捧着好不容易抢到的一盅狮子头,说道:“这人好生不会说话,什么叫算赢,明明就是赢了。他有本事别吃啊。”
“……”陈司悬默默盯着顾雪名手里的汤盅,“你说得不错,但我怎么记得这盅是我抢回来的?”
“是吗?无妨啊!妹夫咱俩谁跟谁啊,来来来一起吃罢!”顾雪名眉开眼笑。
解宜年亦纠正了吴奚松的错误:“不是双赢,也不是算她赢。今日就是宋师傅赢了,我输了。守正创新,她厨艺远在我之上。”
吴奚松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懒得跟解宜年扯这么多:“行,那便是你输了。解师傅即便输了,厨艺也是一顶一的好,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宝陵厨师行会?”
“你在里面?”解宜年这句话却是问宋墨玉的。
宋墨玉本在想事,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今天到场的厨师行会会员一个女子都没有,不是没有厨艺好的厨娘,只不过这吴奚松根本看不上厨娘罢了。分明看不起,却连样子也不愿意做做。
“你不去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解宜年道。
“你——我看你是从玉京城来的,之前还受过康王爷赏识,想着一定有几分本事。没想到恃才傲物至此,好好好,好得很。”吴奚松终于忍受不住,拂袖而去。
厨师行会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匆匆向宋墨玉告别,然后追着吴奚松而去。
余庆赶了半天都没赶上吴奚松,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对解宜年说:“说你是厨痴,你还真是个痴啊,得罪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宝陵县混。他和米行的掌柜是连襟,要是他说一句话,只怕我们酒楼连米都没得买了。”
解宜年一想到自己要在酒楼干三年的活,还没开始干活就先替宋墨玉把人得罪了,心里顿时有了几分不适意。
他看着宋墨玉,欲言又止。
宋墨玉却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云淡风轻地说道:“正好我听说镜州的大米晶莹饱满,有珍珠米的美称,我们酒楼用这样的贵米也无妨。是吧陈掌柜。”
正在和大舅哥抢汤盅的陈掌柜:“是,过完年我就把珍珠米带回来。”
这些日子,伙计们都喊宋墨玉做东家,喊陈司悬做掌柜。陈司悬虽然外表看着冷意,但其实没什么架子,也很好说话。伙计们一听说陈司悬要去镜州买珍珠米,一时间都围了上来,问他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回来。
陈司悬立马被人群淹没了,连带着角落里的顾雪名都被人包围了。
解宜年透着人群间的缝隙,看到茫然捧着汤盅的顾雪名,他道:“你哥哥很喜欢你做的狮子头。”
“倒也不是,他刚才也吃了一大碗你做的牛腩。”宋墨玉也看着哥哥。
“你不会是为了我哥才故意认输的吧?”宋墨玉狐疑着问道。
解宜年看了她一眼,并不承认:“不过是真的技不如人罢了。宋师傅的厨艺,我免费学上三年是我赚了。人生有很多个三年,但是能在厨艺大师身边学三年,却很不容易。”
“我可没说我要教你。”宋墨玉又夹起一块牛腩吃了起来,“这汤汁不泡米饭可惜了。”
“这倒是。”
两人相视一笑。
陈司悬身在人群,心在宋墨玉这里,立即从人群里逃出来,站到了宋墨玉和解宜年中间。宋墨玉笑着看向他:“陈掌柜有事?”
“陈掌柜还想吃狮子头。”
“行。陈掌柜说什么都行。”
解宜年看都不看陈司悬,把桌上剩余的牛腩端过去给顾雪名。现在的顾雪名并不认得解宜年,不过冥冥之中也觉得十分亲切。
他十分高兴地接过牛腩,不吝夸赞:“解兄,你的牛腩味道真是不错,要是能拌饭吃就更好了。”
解宜年心想,这俩人还真是亲兄妹。
作者有话说:
比试就这样告一段落了,今天更了6k字
◎我走以后你要马上写信给我◎
酒楼里招的伙计除去后厨的外, 还有十来个人,不少都是从各个村镇来县城里面找活,在县里并没有落脚的住处。
好在宋墨玉提前规划过, 在酒楼最里头用墙隔出来几个房间供他们住。男子住东楼, 女子住西楼,中间隔着弯弯绕绕的墙, 还种了不少竹子。
宋墨玉本来觉得解宜年是哥哥的朋友,请他回家住也合情合理,但解宜年却说住酒楼便很好。反正顾雪名每日都会跟着来酒楼, 他总是能看到的。
宋墨玉也没勉强他, 只是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给他住, 又准许他晚上在酒楼开火做饭,只需把用了什么食材记录下来便是,方便账房对账。
自这以后,解宜年便正式成为宋家好食的大师傅。
他来得晚,年纪又小, 却当了头灶。这意味着在整个后厨, 除了宋墨玉以外就是他说一不二。他几乎对谁都是一副冷脸,只对着宋墨玉和顾雪名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后厨的人都知晓解宜年的本事, 觉得人家有点傲气也无妨。但其他住在酒楼的伙计却不知晓。他们见解宜年得了重用,又独占一个大房间,都颇有微词。
解宜年什么也没说,只在做完晚饭后,自己盛了一碗,又把明显多出来的那些放到共用的院子中。
一盆热气腾腾的蛋炒饭, 没有加任何昂贵的食材和调料, 无非一点玉米、青豆、胡萝卜丁, 加上鸡蛋和隔夜的米饭一块炒。米饭炒得粒粒分明,鸡蛋点缀其中犹如细碎流金,尝一口当真是颗颗松软、粒粒鲜香。
而第二日的晚饭也很简单,不过是外表普普通通的炒面……
至此这些人彻底折服。
东家做的菜他们无缘吃到,但解宜年每晚做的晚饭却是实打实地吃进肚子里,而且还这般美味。偶尔解宜年回房间时还发现房间门口放着几个橘子,一把花生。甚至还有人敢来邀解宜年做完工后一块出去闲逛。
当然至今没有人能邀得动他。
解宜年的生活过于简单,只常待在后厨与房间,最多在院子里洗衣服时还能看到他的人影。
离过年还有十天时,陈司悬和陈平的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而这时候,顾雪名的记忆也因为那药膳,回退到了八九岁的时候。他逮着宋飞鸿就叫爹,对着纪嫣叫婶,还管宋墨玉叫姐姐,管陈司悬叫哥,总之这辈分乱得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阿玉,一定要让他俩这时候去吗?”纪嫣看着阴沉的天空,宝陵县都这么冷,镜州在那么北的地方,岂不是更冷。
“就是,这么冷的天,我看马蹄都打滑。”宋飞鸿把两匹马从马厩中牵了出来。
陈平连忙过去接手。
宋墨玉在旁边装傻似地说:“这也没办法,早就定好的这时候过去,不然珍珠米怎么赶在年后带回来。”
宋飞鸿拍了拍马身上驮载的几个包袱:“这个里头装的是干粮和水,管饱。这个里头装的是阿玉做的牛肉干、肉酱还有点心,不仅管饱还好吃。还有这个,是两身冬衣,都是你们师娘新做的,双层棉花,绝对暖和,你和陈平各一件。另外这两把杀猪刀我新打的,你们带在身上防身……”
“谢谢师父师娘。”陈司悬笑着说。
“谢谢宋叔和纪娘子。”陈平没想到自己也有份。记忆里只有他娘给他做过新衣服。
宋之衡拉着陈司悬的衣袖很是舍不得,眼见都把那崭新的衣袖扯皱了又赶紧放开。
“阿衡要不跟我们一块去?”陈司悬同他开玩笑。
“我才不去。”宋之衡的手又放到了旁边来福的耳朵上。
来福本来想晃晃耳朵躲开宋之衡的手,不知怎的又懒得动弹了。它用那只好的眼睛望着陈司悬,忽地躺在地上露出了肚皮。
陈司悬愣了愣,蹲下身来摸了摸来福的肚皮。来福打了滚起身,用头蹭了蹭陈司悬。以往这样的殊荣只有宋飞鸿才能得到。
“等回来给你也带好吃的。”陈司悬笑了起来,“阿衡,你明天还要岁考,今天我走了以后不要忘了温习功课。”
“知道了知道了。”宋之衡一听到“岁考”两个字就觉得头大如牛。书院考试其实有很多,但是唯独岁考是最最最重要的。岁考要是成绩太差,可能还会被夫子劝退,那真的是丢脸丢出二里地了。
“再不走要误了时辰了。”宋墨玉望了望远处,“爹,娘,你们带着他俩先回去吧,我再去送送他们。”
“跟哥哥告别。”陈司悬同时拍了拍顾雪名和宋之衡的肩膀。
今天的顾雪名只有八九岁的记忆,是最好忽悠的时候。
“哥哥再见。”顾雪名学着宋之衡的样子挥手,又把怀里揣着的烤红薯递过去,“你们路上吃,记得给我们写信啊!”
宋墨玉瞪了陈司悬一眼:“你别太离谱。”
“我也不想的,但我在家里排行最末,叫了十几年哥了。”陈司悬无奈地说。一回去,他就是小公子,是陈家四郎,是弟弟。在这里不一样,在这里他是徒弟,是哥哥,是掌柜,是宋墨玉喜欢的人。
陈平自觉地牵着马先走,说是去前面探路。宋墨玉和陈司悬便走在了后头。
“陈司悬,这里还有一包治风寒还有跌打损伤的药,你带着。还有这个包袱是带给你娘亲的礼物,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要是不喜欢你就千万别说是我送的,就说路上买的吧。”宋墨玉把手里的包袱还有药一齐递过去。
陈司悬接了过去,见四下都没什么人了,便干脆直接牵过宋墨玉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冷?”陈司悬低头看着宋墨玉的手。
“不要紧,等送你走了去酒楼做事就热了。”宋墨玉满不在乎。
陈司悬想起镜州家里那些婢女婆子们,连她们出房门一步都要带着手炉,可宋墨玉却很少有这个意识。
宋墨玉忽然觉得手里一暖,原来是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这不是我哥给你的吗?给我干嘛,我回家吃就是了。”
“你暖和了我再吃。”
陈司悬道。
“这么心疼我?”宋墨玉忍不住笑了,烤红薯的热意一点点暖了她的手,也一点点暖了她的心。
“我不在家的时候,出门记得带着手炉。你若是记不住就叫小灯帮你记着,她对你的事是一句都不会忘的。现在天黑得晚,不要太晚从酒楼回来,最好和你哥哥一起。还有银子是挣不完的,你别真的连过年那一天都还开门营业,总要好好休息几天……”
宋墨玉打岔:“我刚才还觉得我爹啰嗦,我现在觉得你更青出于蓝了。”
“我还没说完呢。”陈司悬拉住她。
“好吧好吧你说。”
“我这次一时半刻回不来。我走以后你要马上写信给我,每天都给我写一封,我到了镜州就能收到了。”陈司悬认认真真说道。
宋墨玉听清他在说什么后差点栽倒:“你是魔鬼吧?你咋不上天?”他当布置寒假作业呢。
陈司悬见她反应这么大,略沉思后:“如果你很为难的话,那三天一封,不能再少了。”
“我不会写,不认字,是文盲。”宋墨玉一想到要写肉肉麻麻的书信就很不痛快。
“你做什么这副反应?”陈司悬狐疑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中难藏笑意,“不过是你要你写信告诉我一些日常境况,怎么跟要你命似的。”
“日常境况?”宋墨玉干笑两声,“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什么。”陈司悬唇角轻轻勾起,早已经猜透她心中所想,“如果是给我写情书的话,那这一回只写一封便够了。”
宋墨玉把烤红薯塞回他手中,背过身去:“你到底走不走了,说这么多。你不给我写我才不给你写。”
一声悲叹从她背后传来,仿佛就在她耳边。
宋墨玉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人应当是贴得她极近的,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好在陈司悬他们选的这条路是出城的近道,这时候尚早还没什么人,不怕被人看见。饶是如此,宋墨玉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早些回来。”宋墨玉终于忍不住说。
“好。”那声音立即从悲叹变得轻快起来,陈司悬放下包袱轻抱住宋墨玉,在她耳边说道,“如果陆家那俩小子回来,你切记离他们远点。还有其他什么牛鬼蛇神的,你也离远些。若是有人欺负你,你等我回来。”
“行。”宋墨玉点头,反正这人都要走了,她也不想故意跟他对着来。下次见面在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以后了,她从来没觉得一个月的时间会这么长。
“我的房间进门左边的书箱里放着梅花袖箭,里面有六支箭。之前教你用过还记得吗?”陈司悬终于说了这件最要紧的事,“这袖箭你要随时带在身边,有危险的时候旋转筒壁就能连射。我别的都不要求,只要我回来看到的还是完完全全的你就好。”
“太平盛世,哪会遇到什么危险。”宋墨玉是见过那袖箭威力的,遇到什么毛贼野兽都可以连发致命,“你不用担心我,我等会回家带着就是了。”
两人从彼此的怀抱中分开,宋墨玉心里忽然多了些难言的滋味。
她知道,交待完这一句陈司悬是真的要走了。
她天马行空般地想到,古代真是不方便,若是有高铁飞机,或者电脑手机,那分别又有什么要紧的呢?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了。
陈司悬见她发呆,飞快地在宋墨玉唇上轻点了一下,随即朝着陈平在的方向走去,却走得很慢。
直到走到转角处,宋墨玉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为止。
拉着两匹马等人的陈平:“……”
公子,你这种时候能不能用下你的轻功?
“走吧。”陈司悬肉眼可见地心情不好,整个人都好似颓丧下来。
“公子你别担心,少夫人给我们带了很多吃的,你回去以后吃这些不怕没有味觉。”陈平拍了拍马驮着的包袱,里头尽数都是好存放的肉干肉酱之类的,外加一些果脯。
“我不是担心这个。”陈司悬翻身上马还不忘回头看。
“公子,你干嘛不带少夫人一起回去呢?”陈平见这两人如此依依不舍,忍不住说。
陈司悬望向前方:“总得摆平了再带她回去。”
宋墨玉的药膳商城里,兑换度头一次停止了增加。宋墨玉知道陈司悬应当已经离开宝陵县城区的范围了。他一路向北,应当是快马加鞭绝不停歇的。
药药闲来无聊,见宋墨玉愣神,以为她是担心药膳的事:“宿主,你别怕,他要是回不来,我再给你物色一个新的。我们的兑换度总能涨的。”
宋墨玉躺在空间的大躺椅上晃悠,根本没听药药在说什么,想了老半天后道:“你说我这第一封信写什么内容?”
“……”得,我也是闲的,白瞎问。药药两眼一闭决定睡个回笼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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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 谢掌柜来了。”小灯急匆匆来后厨通报。
宋墨玉正在与解宜年商议新菜单,便先放下这头的事:“你先拟,我回来再看。”
“祥叔, 麻烦把那个食盒递给我。”宋墨玉指了指角落里摆放着的食盒。
小灯听后立即跑过去把食盒从祥叔手里接过, 小心翼翼地提在手里。
原本小灯是酒楼负责擦桌子的,干的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但自从那次雪天后, 宋墨玉便让她去西楼负责接引待客。
西楼的一楼大厅里多是金银玉器,脂粉绣面,都是宋墨玉和县城里的珍宝阁、脂粉铺还有绣坊合作, 专门定制的一批新花样。不管是首饰的制式还是绣面的纹样, 又或者是脂粉的效果, 都是市面上没出现过的东西。
可以说这厅里的东西比两座酒楼加起来还贵,几乎花费宋墨玉卖酱料一半的收益。当然这些东西售价也高,若是有一两件得了哪位富商女眷青眼,纯利润几乎抵得上如今酒楼几天的流水。
所以能来西一楼做事的伙计,几乎都是宋墨玉精挑细选过的。
要求模样标致, 能说会道, 但是又要恰到好处不能惹客人厌烦。
小灯也很争气,得了这个机会后, 花了两个晚上的功夫把这些东西的来处、珍稀之处以及价钱全都背了下来。如今不少娘子们一来就喜欢找小灯为她们介绍。
但小灯若遇到和宋墨玉有关的事,总会亲力亲为。例如宋墨玉之前说过,如果她的朋友或者是谢掌柜过来找她,要第一时间告知。
“东家,您拿上手炉。”小灯一边随着宋墨玉走,一边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手炉。铜制的手炉外头用毛茸茸的兔毛做了兜子, 可爱又保暖。
宋墨玉愣了一瞬后, 点头接过。
她那日送别陈司悬和陈平后, 回到酒楼确实随口和小灯说了一句,让她以后提醒自己带上手炉。没想到自那以后,只要自己出了后厨的门,小灯就跟变戏法一样,总能找个手炉出来给她。
“你自己的手也注意些,这么好看别生了冻疮。”小灯说起来和惠惠年纪差不多大,可惠惠比她幸运,还有个奶奶在身边,想到这里宋墨玉不由多说了一句。
小灯眉眼弯弯点了个头:“谢谢东家。”
“嗯。我暖和了,你先帮我拿着吧。”宋墨玉待走到会客的厢房,转手把兔毛手炉递给小灯,又接过她提着的食盒自行走了进去。
包厢内谢玉树正在悠闲地喝茶。
谢玉树与宋墨玉已有一个月时间未见,原是谢玉树亲自去了一趟海州,实地察看了当地椰子树的情况,便顺便在海州游玩了一番,见识当地的风土人情。
这一番去自是大有收获。
他有意将椰汁椰浆椰子粉一类的,都引入到莲花斋中用于制作糕点。
做生意不就是要比谁家的东西更新鲜,更稀奇,快一步不知要多挣多少银子。
“宋掌柜,谢某还给你带了些薄礼回来,都是当地特产。权当是贺酒楼开张之喜了。”谢玉树笑着说。
谢玉树说是薄礼,结果宋墨玉偏头一看,大大小小的盒子桌上根本摆不下,连椅子上都放着了。即便两家有生意往来,也断然不至于送这么多的。
其中两盒装的都是海州才有的特色果脯,例如芒果干、榴莲干等。还有一些晾晒的海产干制品,有鱿鱼、墨鱼、红鱼干、干贝甚至还有海参。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个巨大的白色砗磲。
砗磲是贝中之王,形体巨大壳厚宜琢,不仅可以雕刻大型摆件,还可以切磨后做成手串挂坠。佛教典籍中亦把砗磲与金、银、琉璃、玛瑙、珊瑚、琥珀一起尊为七宝。
“宋掌柜,这是海州产的砗磲,原本是想雕成摆件再送过来,但又不知道雕个什么才好。倒不如返璞归真,直接送过来。”
谢玉树既把宋墨玉当合作伙伴,又把她当做子侄小辈,想着还是小姑娘,说不准喜欢车成珠子玩,干脆直接送了过来。
宋墨玉一开始见那些果脯和海产品已经十分喜欢,现在看到这砗磲更是感受到谢玉树的大手笔。
白色是砗磲最常见的颜色,但看这个砗磲的颜色已经达到玉化的程度,玉化砗磲像玉一样温润而且质地晶莹剔透,这便极为难得。论起价值抵得一张糕点配方是绰绰有余了。
这份礼物不管是从价值还是心意上来说,都十分珍贵。
“谢掌柜您这还叫薄礼,那我送您今年的年礼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宋墨玉脸上带着笑意,先将那食盒推到谢玉树面前,然后又起身在这厢房的书架上抱了一个藤编的小箱子过来。
谢玉树缓缓揭开那食盒,登时便愣住了。
只见食盒分左右,左边盛放着状似蝴蝶的点心,右边则盛放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狮头,跟逢年过节舞狮用的那种狮子头相差无几。
谢玉树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巨大的象征喜庆热闹的狮子头,能够如此精细地搬到面点上。
“这张是蝴蝶酥的方子,这张是醒狮酥。谢掌柜,就当我提前跟你拜年了。”宋墨玉从藤编的箱子里把一早就写好的配方拿出来,另外还有醒狮酥礼盒的设计图。
谢玉树一直愣着,眼里只有这活灵活现小狮子的存在,这醒狮酥上几乎每一根狮子绒毛都雕刻得清晰立体,连眼部的眉毛、睫毛都异常精细,显得眼睛炯炯有神,好似被人赋予了灵魂。
“醒……醒狮酥,好名字!”谢玉树终于反应过来。
椰子糕在醒狮酥面前算得了什么,这才是糕点中无上的珍品,华丽、富贵、霸气,几乎一切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这上面,那一同摆出来的蝴蝶酥都显得平平无奇了。
谢玉树自认做了几十年的糕点,再没见过比醒狮酥更好看的了。
好看到甚至舍不得动手尝一尝。
“宋掌柜,我连想都想不出来这样的糕点,你居然做出来了?而且做得这样好。”
谢玉树并非客套,是实打实地叹服。
“这方子要是给一百两银子我都不好意思了。方子要是拿到外头去,即便不算分成的钱至少也能卖三四百两。不不不,起码五百两往上。说句只有你我才能听的话,只怕圣上的御膳房里都没有这样精致的糕点呢。”
他今天本来只是想送个礼物说会最近生意上的事就走,没想到宋墨玉会准备新的糕点。
要做出一道又新又好吃的糕点多难啊,就是拉磨的驴,也没有这么赶的。
所以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宋墨玉不仅准备了,还准备得这么出人意料。
“我本来也没打算要分成以外的钱,不过是投桃报李。”宋墨玉说的话就更出人意料了。
“这怎么行!”谢玉树激动地站起来。
“谢掌柜,你我合作这么多次都知道彼此的脾性,算得上忘年交了。
我能找到这处地方盘下来做酒楼,也多亏你帮忙牵线。
不然我们酒楼怕是过了年也未必能开张,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感谢。
以往的糕点都是一百两银子加四成的分成,这醒狮酥便改为只需三成的分成。”
宋墨玉一句句说道。
“小事。没有宋掌柜,我们莲花斋又怎么能在初到县城就做到行业内第一。”谢玉树感慨万千,他原以为在县城开分店一开始生意决计不会好,可宋墨玉出手的那几道糕点,几乎每一道都反响非凡,直接让莲花斋杀出一条血路。
莲花斋和宋家好食,谢玉树和宋墨玉都是相辅相成的。
宋墨玉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也不瞒你说,这醒狮酥做起来极为耗食材和功夫。光是开酥就要至少五个时辰,这过程中有一个差错就得重来,每一步都必须分毫不差。若是初期学的话,三四天能成功便是非常有天赋了。我记得你们莲花斋的游师傅每次按我的配方都学得很快,你大可交由她做,若是有不明之处尽管让她来找我。年关将至,一只醒狮酥配得上定价二两银子,当然如果你觉得可以更高我也没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