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玉对药药说道:“要是现代有这种一辈子不痛经的药膳,绝对卖爆。”毕竟她那个时候身边痛经的女孩们人手一盒布洛芬,就是等着痛经的时候吃一颗,救救狗命。
有的人足够幸运,一辈子都没痛过经。但有的人痛经的时候就好像身体被拦腰截断,还会并发头疼、胃疼、关节疼等各种毛病。
药药随口道:“莫说现代了,现在痛经的姑娘们也不少啊。”
这个时代的人身体体质远没有后世的人好,有的姑娘痛经毫无缓解之法,真可谓是死去活来。
宋墨玉长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两条月事带上。
这长条形的月事带是用棉布做成的,两头各有一条细长的绳子可以系在身上。正中间的部位较宽,有一个小口袋用于填充草木灰。草木灰可以吸水、祛湿、杀菌。这月事带每用过一次就要洗干净,用太阳暴晒过后再把里面的草木灰换掉。
又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认为女子经血不详,洗和晒这月事布都得避着人。
“为什么我的空间没有姨妈巾!”宋墨玉在心里哀嚎。
药药捂住脸装死,生怕宋墨玉骂它没用。
龙鱼药粥的药效一点点起了作用。宋墨玉恢复些许力气后去厨房里取了热水擦干净身体,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总算恢复了几分气色。从女鬼变成了活人。
宋墨玉打算再躺半个时辰就去饭馆,今天赶集客人应该很多,还不知道惠惠和罗芷能不能应付过来。
没想到院子里陡然跑进来一个人,把还没回房的宋墨玉吓了一跳。
“陈司悬?你不在饭馆待着回来干啥?”宋墨玉道。
陈司悬手里正拎着食盒:“你怎么起来了?师娘说你还没吃早饭,让惠惠给你做了一些粥,还有你爱吃的雪梨汤。”
那碗龙鱼粥不止能止疼还管饱,宋墨玉现在不怎么吃得下,不过她还是接了过来。
“这粥煮得不错,鸡丝炖得很烂糊。”宋墨玉坐下来尝了一口鸡丝粥,对徒弟的手艺给与认可,“就是盐还是放得少了些,味道太淡。”
陈司悬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见她脸色苍白,额上还有虚汗的模样,眸光一沉。
陈司悬却摇头,忽然问道:“你自己制过药了?”宋墨玉会制药的事他应当算是唯一的知情人。一个能治好司徒清还有包远这样重症的人,治自己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哪怕他知道,在饭馆的这个上午,他一边给客人结账一边仍心神不宁。都说医者不自医,会不会她治不好自己?
方才纪嫣让他回来看看,陈司悬一路避开人群用了轻功快速赶回,在看到宋墨玉的这一刻,他的心里才算安了几分。
“那当然了。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不是坐着喝粥的我,是满地打滚的我了。”宋墨玉痛感减弱,甚至有力气开玩笑了。
陈司悬却没跟着笑,只是看着宋墨玉少见地沉默。
“你看着我干嘛?你也饿了?这雪梨汤我吃不下了,你替我吃了吧。”宋墨玉把还没动过的雪梨汤推了过来,末了又自顾自嘟囔,“喔,我忘了你吃别人做的吃不出味来。厨房里还有我腌的酸萝卜,要不你吃点那个填填肚子先?”
“治你的药如何做?你教我,我给你做。”
许久,陈司悬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好像一汪流水,沉静缓慢,温柔至极。
宋墨玉本来一口粥入喉,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猛地打起嗝来。她捂住嘴又用手拍打着也止不住嗝声。
陈司悬:“……”
宋墨玉好不容易止住嗝声:“不用。这药膳不能外传女不传男,而且我现在不是好了吗?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她本是心血来潮开玩笑的,却见对面坐着的人猛地抬起头来,眸光闪亮如星,脸上甚至还涌出浓烈的喜悦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喂喂喂,我开玩笑的,你不要误会啊。你可是我远房表哥——”宋墨玉站起来,瞪大了眼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吗表妹?那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寒风吹来,陈司悬的声音也随着风一起灌到宋墨玉的耳朵里,顷刻间炸开。
不是吧,逗我玩还是来真的?!
这时,屋外又有人进来了。
宋之衡领着陆云礼还有陶溯一块进来,小孩看过来:“姐,什么亲上加亲?”
陆云礼站在宋之衡的身旁,手里正拎着一个极度奢华的镶金木盒,他静静地看过来,目光先落在宋墨玉身上,又落在陈司悬身上。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拱手朝宋墨玉行了个礼:“墨玉姑娘,叨扰了。”
而以往,陆云礼总是叫宋墨玉做宋掌柜的。陈司悬毫不示弱地看过来,眼神里没有一分笑意。
宋之衡兴奋地说道:“姐,陆哥哥说他要送你千年人参!”
宋墨玉觉得她的嗝大概是不会好了,这一天天的尽是惊吓。
作者有话说:
啊猝不及防!天啊!我只比你们早一分钟知道小陈表白了,没错就是我,写完马上发布感谢在2023-11-01 23:57:17~2023-11-02 23:5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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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七头牛做礼物◎
“墨玉姐姐, 你有没有好些啊~”陶溯走到宋墨玉身旁,一边问一边从背后拿了串糖葫芦出来,“吃些糖葫芦病就好得快了。”
“狗腿。”宋之衡对好友这种行为非常不齿, “我姐要吃我买的。”他手里拿的也是一串糖葫芦, 而且看着糖衣比陶溯手里那串更晶莹剔透,山楂也更大颗。
若是往常宋之衡自己得一串糖葫芦都要稀罕好久, 哪里还会把糖葫芦拿出来给旁人吃。
两人把糖葫芦一齐举到宋墨玉面前,就等着看她先选谁的。
好在宋墨玉是个端水大师,左手右手一块拿了过来。
“宋之衡你这个大嘴巴, 我又不是要死了, 你怎么把人都喊来了。”宋墨玉骂是这么骂, 接过那两串糖葫芦时嘴角分明是上扬的,“你俩这么殷勤,是不是又想让我做好吃的了?”
宋之衡有些生气,强忍住泪意:“是!你快点好了给我做饭吃!”
哪怕宋墨玉现在喝过药膳已经好了不少,但精气神却和之前没法比。她浑身都露着疲态, 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连笑容看起来都是苍白的。倒给人一种她根本没好,只是强撑着给人看的样子。
这让宋之衡忍不住回想起宋墨玉落水那天。
那天他本在巷子里独自玩石头, 听得有人来喊,说宋墨玉跳河了。他脑子一下懵住,反应过来后急急匆匆跑去。他跑到河边时宋墨玉刚被人捞上岸,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也同今日一样面无血色,毫无生气。
他想把他姐抱起来, 抱回家去, 可是他力气太小根本使不上劲。最后还是爹娘赶来, 又有几个好心的大娘帮忙抬着,宋之衡跟在后头一路嚎哭着。
宋墨玉那时候还昏迷着,根本不知道这一段。也不知道宋之衡曾经哭得这样伤心过。
“好了。我真的没事。要不要我围着院子跑一圈?”宋墨玉看出来他是真的很担心,连忙站起来转悠了一圈,眉眼舒缓,语气都轻柔得不太像她的性格。
被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是这样好。
宋之衡盯着她明亮的眼睛还有轻快的动作,确定她不是在骗人后,这才放心些许:“那你饿不饿?我去饭馆找惠惠姐再给你做些饭菜来。”
“我不饿,再吃我今天晚饭都吃不下了。”宋墨玉看了看桌上那装鸡丝粥的碗,便是这鸡丝粥她都只吃下半碗。
而陆云礼明明是来探望人的,却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旁边的菜地里,好像一尊木雕一样置身事外。
“你们先坐,我去给客人倒茶。”陈司悬拿着茶壶走了。
等陈司悬一进厨房门,凝固住的陆云礼有了动作,他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桌上:“墨玉姑娘,愿你早日康复。”
那盒子跟着打开,露出里头用红绸系着的半支人参。
哪怕只剩下半支,任谁也能看出来这支人参根部肥大、形若纺锤,根须亦极其发达,有着如同人的四肢。
这半支人参就算没有千年,几百年总是有的。只怕把宋墨玉这两间店铺卖了都不够买。
刚才宋墨玉就听宋之衡说,陆云礼要送什么千年人参给她,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如同看烫手山芋一般看着那盒子,生怕多留这人参一会,她就要活活破产。
宋墨玉连连摆手:“使不得。我就是点小毛病眼下已经好了,何曾要这般珍奇的药材?再说我和你非亲非故,这等重礼实在受不起。陆公子还是拿回去吧。”
陆云礼怔愣地看着她。
送礼物的人从来没想过收礼的人会拒绝。
就像陆云礼也没想过,在宋家好食开业那天他想替同来的同窗结饭钱时,宋墨玉会不要那钱一样。
“你不喜欢,那我再给你拿别的药材来。”陆云礼想了半晌说道。
“不是不喜欢,是真用不上。”
陆云礼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那我也去买糖葫芦给你。”
宋墨玉都要被他整晕了:“这个不要,旁的也不要。这人参你等会千万记得拿走。”
陈司悬拿着茶壶和几个茶碗出来,正巧解了这两人你推我往的尴尬。他借着摆茶碗的功夫,将那盒子盖上递给了陆云礼:“陆公子,我们这桌子小又要摆茶碗的,放不下你这盒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陆云礼怔怔地接过盒子抱在手里,轻轻地“嗯”了一声。
几人围着宋墨玉说了一会话,陆云礼才想起还有一桩要紧的事,他从袖子里把那叠书信拿了出来。
宋墨玉接过书信一看,又喜又无奈:“一百坛香菇牛肉酱?他当这牛肉是天上掉的还是地上捡的?哪来那么多牛肉。”
牛肉二钱银子一斤,香菇十二文钱一斤。
一坛香菇牛肉酱除了要用到两斤牛肉、半斤香菇外,还要用到两大勺油、辣椒面、熟芝麻、蒜末、盐、糖、酱油一类的调味品。再加上用来承装的瓷坛,即便不算人工成本,一坛香菇牛肉酱成本价大概需要六钱银子左右。
加上牛肉本来就有价无市,宋墨玉当初卖给陆云礼五份牙签牛肉,一份卖五两银子。五坛香菇牛肉酱,一坛也是五两银子。
如今陆家要跟她订一百坛的香菇牛肉酱,一来是对她厨艺的极大肯定,二来她绝对赚翻了。
所以宋墨玉喜的是去掉成本,这一百坛牛肉酱纯利润够她挣四百多两,一下就能把盘下两间铺子以及装修的挣回来,甚至还有多。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但牛肉难得,两百斤牛肉啊,她上哪买去,总不得同时有两头牛摔死,还正好就让她给买了吧。这生意到了眼前都做不下来,就等于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伸了手却够不着,可不是让她难受又无奈。
陈司悬在旁边听着,突然说道:“其实我知道哪里能弄到这么多牛肉。”
几人齐齐看向他。
陈司悬继续说:“我听说安州那边有人办了养牛场,专门跟官府报备过饲养可供食用的肉牛,还产出不少牛乳。只是这些肉牛数量不多,价钱还较贵。如果没有门路的话,寻常人根本预订不到。”
“安州!安州离我们宝陵也没有多远,就是六七百里路的事,若是买了牛至多半月就可来回。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宋墨玉兴奋地一拍手。
“以前消息还不确切。要是跟你说了又办不到,岂不是让你白高兴一场。”
“你说的也是。不过安州到底并非我们的地界,不知道这门路要如何找。你说我们多出些银子行不行?”宋墨玉转而又有些苦恼起来。
陈司悬敢说这个消息自然是已经有了把握:“办养牛场那位主事与我家以前的一位长辈是旧识,想来应该还记得我。我自作主张半月前已经去信,过不久应该就有回复了。”
宋墨玉听了他的话,登时双手合十朝老天拜了拜:“老天保佑,一定要是满意的回复。”
陈司悬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笑而不语。她的生辰快到了,要从十六岁的姑娘,变为十七岁。七头可供食用的肉牛,想来现在已经在从安州往云鹤镇的路上。这是他送她十七岁的生辰礼之一,现在当提前送了也好。
而早在多日前收到书信的养牛场主事,看到那信上盖着的陈家印记,已经第一时间把信呈给了背后的东家——薛容。
仙州薛氏乃是大俞朝众多世家之一,身居高位、荣宠显贵。薛氏尤擅商贾漕运甚至海运,乃是大俞皇帝钦定的历代皇商,传言积累天下半数财富,在世家中位列前三。
薛容是薛乔最小的弟弟,却也是薛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孩子。他自小便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竞以求富为务,资产遍于天下,手下更有能人无数,皆为其鞍前马后,誓死效命。
陈司悬自幼最喜欢的长辈就是薛容,总叫他一声“小舅”。
薛容看到陈司悬的来信时,正在巡视安州的产业,不日将带着商船出海。这一走怕是又要至少半年。
“七头牛也好意思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薛家缺钱呢。”薛容眉头一皱,宝贝大外甥第一回给他写信要东西,七头怎么够?七十头还差不多。
养牛场主事有些为难:“薛爷,现在快到年关,我们场中的牛大部分已经定出去了。七头尚能行事,七十头是实在有些……”
薛容看了他一眼,大笔一挥:“薛家的减半,连带把我那份也给阿悬送去。”
“那只怕……”主事只怕薛家的那些人会借机生事。
“只怕什么,他们现在都仰仗着我,少吃几头牛有什么要紧。”薛容冷笑。
“是,属下即刻去办。”
“等会。”薛容把人叫住,“若是以后阿悬再有信来,有什么要求你只管照着办。他的话便是我的话。”
主事虽然纳罕薛容待自己的亲侄子都没这么好,却对外甥好得视如己出,还是依言答应。
此时的陈司悬和宋墨玉尚不知道,云鹤镇将会迎来怎么一场疯狂的“牛潮”。
陆云礼听着陈司悬说完,脸上露出几分苍然,目光复杂。
安州有个肉牛场的事,他好像听他爹说起过。只是他当时无甚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如果当初仔细听了,眼下能说出这个消息的人便是他。他也可以帮宋墨玉解燃眉之急了。头一次,陆云礼对他从不感兴趣的商贾之事,生出两分兴趣。
宋墨玉见食材的事有眉目,便对陆云礼说等确定了消息,再让宋之衡告诉他她接不接这一百坛的订单。陆云礼点点头,说等着宋墨玉的答复。
宋之衡他们几个也不想过多打扰宋墨玉休息,说了一会话后便走了。现在正是饭点,去宋家好食不知道还没有位子。没有位子也没关系,他们一人点一碗竹升面站着吃,也无甚要紧。
陈司悬自然不会忘记提醒陆云礼带上那盒人参。
等人都走了,院子里便又只剩下宋墨玉和陈司悬两人。
原先那些已经忘在脑后的话,宋墨玉“蹭”一下又全都想起来。
“你怎么没一起去店里?”宋墨玉指了指宋之衡他们几个人的背影,“你要是现在追,倒是还来得及一块。”
陈司悬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我在等我表妹的回答。”
宋墨玉脸上一红,落荒而逃。房间门关得啪啪响。
陈司悬就知道她会这样,也不指望她现在就回应。就算论先来后到,像宋家百味鸡一样需要领号排队,他现在在宋墨玉这里怎么说都是排第一个的。
排第一个的陈司悬心里很高兴,在去店里前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带着把给来福装剩饭剩菜骨头的盆都给刷了一遍。来福懒洋洋地看着他,实在搞不懂他在傻乐什么。
三日后,官道上来了一群牛。
作者有话说:
我们小陈送礼物总是这么接地气的,可能这就是美食文男主吧感谢在2023-11-02 23:58:32~2023-11-04 15: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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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掌柜!您的牛来了!◎
因为赶来的牛太多, 直接把官道都堵得水泄不通,过往老百姓都只得避其而行,声势浩大, 连县城里的差役都惊动了。
十八个差役去了十个, 一是为了疏通道路,二是为了查明因由, 三是为了查验有无疫病。
这一路行来,养牛场的人不知道被官差盘问过多少次,已经是驾轻就熟。
他见人来了当即拿出官府文书:“大人, 我们这些牛脖颈上都有牛场特制的项圈, 盖着牛场的烙印, 确是肉牛无疑,做不得假。还有这文书,您看看。”
差役仔细校验,那文书山盖着的确实是安州大印,又查看了七十头牛身上的项圈, 且这些牛每头都膘肥体壮, 饲养得极好,不像是长年累月下地耕种的。
但这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 差役不敢轻易放走他们,就让他们先带着牛待在路旁,自己先拿了那文书带回去复命。
领了这差事出来送牛的,是养猪场的副主事,只得叹了口气让其他人把牛看好。他坐在一旁的树下忍不住想,从安州一路过来, 途径了好几个地方, 只要见了文书便会放人过去, 就是这宝陵县格外严苛些。
他哪怕是使银子都不好使,人家不认银子,仿佛那银子上沾着毒一样。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文书都给人家了先等着吧!只求那差役能快些,别误了他给人家送牛的日子。
“那些牛从安州来的?”邵仲平放下手中的册子问道。
下属回道:“正是。一共七十头,每头身上都有金和养猪场的项圈。只是唯恐鱼目混珠,用耕牛混做肉牛。文书属下也带回来了,请您过目。”
邵仲平看着那几份文书,一双眼睛锐利无双,确实是真的无疑。
“即刻回去放行吧。”邵仲平道。
他在玉京城中便对安州的牛场有所耳闻,这是南方规模最大的一个养牛场,背靠世家与朝廷。虽然安州与宝陵县只相隔六七百里路,但那里地势平坦,气候适宜,种有苜蓿、燕麦等优质饲草几千亩。且这养牛场的牛不仅肉质极佳,而且出栏率高,一年约能供给一千余头。
当然十之有三都会运送到玉京城中进入皇宫。
另外六成则分别是各路世家、各地州城的份。
只有那极少数的一成会流出。那些富豪乡绅甚至会以能得到金和养牛场的牛为荣。
如此看来这七十头的数也实在不算少了,没想到会运到宝陵县来,且一路都没有县镇匪徒敢墨下几头,想必还请了高手护送。不知道宝陵县哪里还藏着这么大手笔的人物?
“这些牛要运到何处可有打探?”邵仲平多问了一句。
“回大人,那管事的说是要运到云鹤镇,宋家好食饭馆的。”回话的差役心里暗自庆幸方才盘问的时候打听清楚了,不然眼下回不上来便尴尬了,
邵仲平心中已有这个答案,亲耳听到时还不由一震。他想起了跟在宋墨玉身后的那位郎君,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陈司悬曾经跟在陈夫人薛乔身旁,又被薛乔称作小友,想来身份不低,这些牛无疑是他的手笔。
他们之前审问那于介是如何被抓时,于介面色惊恐至极,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哭天抢地,吐出的名字就是陈司悬。于介身上带着的那几封书信,正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只是让邵仲平和匡英州都想不通的是,陈司悬能力非凡,隐藏身份甘居一间饭馆是为哪般。那位宋掌柜,看起来可是对陈司悬的身份一无所知。
他们又没有办法直接开口问,只得装作不知道。
邵仲平又听差役感叹:“寻常饭馆能得一两头牛已经不易,他们饭馆不知道什么来头,七十头牛啊大人,个个看着都有五六百斤,那一算的话一头牛最少也要三四十两银子。七十头就是两千多两。要是我们县衙能买一头便好了,弟兄们肯定高兴。”
县衙每年年底会用公中的钱买一两头年猪,上到县令下到差役、门房,人人都能分一点猪肉回家过年。这也算是县衙的福利之一了。
眼下离过年也就两个月,要是今年能买一头牛,每人分一点牛肉回去,那可真是让他交钱他都愿意!不过也就只能想想了。牛价和猪价相差甚远,上头怕是不会拨这笔银子。
邵仲平笑了笑,将手里看完的文书递了给他:“未必不能。”
差役愣愣地接过文书,等咂摸出邵仲平话里的意思,顿时一阵狂喜。
另一边,宋墨玉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正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范香兰的小姑子今天出嫁,范香兰特意告假一天。本来还算勉勉强强能忙活,如今店里头只剩下陈司悬和夏俞两个招待客人,人手一下就不够了。
罗芷便没在后厨待着,又去大堂帮忙。就连沈桂都在洗碗的空档帮着送几回菜。
“不知道那养猪场几时能完工。”宋墨玉一边炒菜一边哀嚎。
孙骅和陈平都被她派去养猪场帮忙了,要是他们两个在,店里人手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唐惠惠也心疼宋墨玉,只觉得她的锅铲都快挥舞出火星子了,一边把热好的盘子拿过去盛菜一边道:“想来应该是快了,这都快有一个月了。师父,最近点这道香辣鱼片的人好多啊。”
今天点这道菜的就有五个人,还有一个人点了两份要打包一份回去。
宋墨玉看着锅里已经炒制得又香又脆的鱼片,脸上一笑:“最近来的黑鱼都挺大的,肉质也好,做出来的菜口感自然不错,点的人就多了。那你看我做了这么多次学会没有?”
唐惠惠有些心虚:“师父,我做的鱼片全都散开了,不像你这样还是定型的。”
“炸鱼的时候先不要翻动,等定型后再轻轻翻动就不容易散开了。你先把这两盘鱼端出去,我再做一次给你看。”宋墨玉倒也没有怪她,先把锅里的鱼片装盘,然后放到餐盘上。
“哎!”
唐惠惠轻手轻脚把两盘鱼片分别放到两个桌上,对着客人一笑:“你们慢用。”
客人早就等着这道菜,筷子都早就举好了,一看到这菜上来立即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一同来的朋友道:“我就说别处吃不到宋掌柜家这个味,连做出来的颜色都不一样。你昨天非要图便宜去张家小饭馆。”
朋友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但还是争辩了两句:“张家小饭馆比这便宜五文钱呢。你别说你昨天没心动。”
“反正我下次是不去了,便宜是便宜,吃起来还有腥气,也没有那么足的辣味。”客人直摇头,“你赶紧尝尝这个,绝对比张家的好吃。”
说着他自己也夹起一块,香脆麻辣的鱼片送入嘴中,嘴里一阵熟练的动作吐出一根大大的鱼刺来,而那些鱼肉已经随着他的咀嚼下肚。要不是这根刺实在太大,即使炸过也没有那么脆,说不准他还会嚼吧嚼吧连这根鱼刺都咽下去。
他又夹了一块,端起碗就着热乎乎的米饭一块吃。他这辈子就爱吃鱼,心心念念的鱼肉入肚,高兴得连眼睛都眯起来,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叫舒坦。
等唐惠惠回厨房时,宋墨玉已经把锅洗干净,往锅里倒了油,准备先把用葱姜酱油胡椒粉还有生粉一块腌制好的鱼片过油炸一遍。
“你看就像我这样慢慢地翻动,鱼片就可以定型了。”宋墨玉等油热好后将鱼片一块一块放进去,转眼间鱼片便炸成了金黄色,涌起特有的油炸香味。
唐惠惠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宋墨玉把两面都炸好的鱼片捞出放在一边,锅里留底油爆香蒜片、干辣椒还有花椒。
唐惠惠吸着这调料的香气,忍不住跟宋墨玉说了刚才食客们的话,又道:“只怕张家小饭馆的鱼片只是过油简单翻炒,哪里会像我们这样加这么多调料呢。没有这些料香辣的味道就激发不出来。”
宋墨玉只是笑笑,见香料炒香后倒入鱼片,又加了酱油、粗盐还有糖调味。翻炒均匀后加了嫩绿的葱段再继续快速翻炒。
“好了。盘子拿过来。”鱼肉熟得快,宋墨玉炒得也快,没一会这香辣鱼片便出锅了,“等会再有客人点这道菜,可就你上手炒了。刚才怎么炸的都会了吗?”
“会了。”唐惠惠连连点头。
“十二号桌的客人点了炸茄盒还有辣炒血鸭。”陈司悬站在出餐口喊道。
“知道了。”宋墨玉一边把旁边处理好的鸭子剁块一边忍不住问,“你之前说问牛的事怎么还没有信?人家不会根本不记得你了吧?”
陈司悬家道中落,只怕这位与他长辈有旧识的主事根本不会再理会他。
陈司悬也有些纳闷为何去信这么久还没消息,只是陈平近日不在身旁,他也不好叫陈平去打探消息,暗忖片刻后道:“等过了饭点我出去打听打听。”
“嗯。可别是路上把信送丢了。”宋墨玉疑神疑鬼道。
丢是决计丢不了。难道那主事没认出陈家的印记没给舅舅看?陈司悬不由开始怀疑。
他正沉思时,忽然听到有人冲进店里狂喊:“牛!牛!好多牛!你们快去看啊。”大喊大叫的是这条街上几个掌柜的孩子。他们因为年纪尚小,还未到上书院的年纪,平时都在这块玩闹。
有客人笑话他们:“小娃娃,是不是打小没见过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