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这样会折本的。”罗芷自己都替宋墨玉心疼起来了。一碗热干面三文,加一个卤蛋可就五文钱了。
“员工福利,不碍事。你想想要是你们的家人喜欢吃,下次还会来,还会带着亲戚朋友一块来。便是今日不来明日不来,往后一个月一年总有一天会往我这来。这都是暗藏着的生意,我可没觉得亏。”宋墨玉笑。
做生意虽然是从蝇头小利做起积累发家,可是太过在乎这点小利是做不长久的。
罗芷一琢磨确实是这个理,端着唐惠惠递出来的面就送了过去。
夏俞的老娘叫肖氏,她慌忙站起身摆手:“我可没点,我可没点。我就是来看看我儿……”
“大娘,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不要钱。”罗芷笑了笑。
夏俞看了后厨一眼,目光复杂,然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五文钱:“小罗姐,这面就当我买的。”
“不用,掌柜的话你还不听了。掌柜的还说既然大娘来了,你便先陪大娘说会话。”罗芷说完便继续忙活去了。
“你们掌柜的心地真好,不行,我得去谢谢人家。”肖氏不敢动那碗面,转头就想朝后厨走。
夏俞连忙拉住她坐下:“娘,您别忙了。掌柜的我到时候自然会谢。您赶紧吃面吧,不然一会面坨了就白费我们掌柜的心意了。”
“儿啊,我是不是耽误你做事了。怪我怪我,久不见你回去,今儿你大伯娘、二婶子都来赶集,我便舔着脸一块来了。你放心,我等会就走。”肖氏叹口气,神情局促,说着又把面往夏俞面前推了推,“娘带吃的了,这你吃吧。你看看你,都……”
她本来想说我儿瘦了,结果仔细一看夏俞哪里瘦了,分明还比以前胖了一圈。本来黑瘦黑瘦的脸和胳膊都壮实了不少,这一看就是吃肉养出来的。
夏俞再三让她吃面,肖氏只得遂了儿子的愿夹起一筷子。
那热干面口感弹性十足,酱料丰富,肖氏只吃了一口便叹,这怎么比大馒头大包子还好吃些。往前的几十年像是白活一般,怪道这小饭馆生意这么好。村里有宽裕些的人家来这宋家好食吃过饭,回去吹得便天花乱坠的。
没想到她今天享了儿子的福,也来吃过了。
只是那卤蛋肖氏说什么都不肯吃,还从衣裳里拿出一块手绢,把这卤蛋包了起来。
“我带回去给你小妹吃。”肖氏想起家里才两岁的女儿说道。
夏俞眉头一皱:“娘,我托人带回去那些钱,难道还不够你们隔三差五吃个鸡蛋的吗?”
现下开支了两个月的工钱,零零总总的,他自己只留下五十文钱,其余的四钱半都让人捎了回去。这笔钱除去要攒着给大哥娶妻的,其余的也应该够家人改善生活了啊。
“够吃够吃。”肖氏讷讷一笑,“不说了。看到你在这好为娘就放心了,我还得去鸡鸭巷那边寻你大伯娘她们。这是娘给你烙的两张饼,你记着吃。”
说完肖氏便把自己吃过面的桌子擦了两遍,这才走了。
夏俞一转头,发现宋墨玉站在后头不远处,也不知道在那多久了。
宋墨玉指挥着陈司悬换菜牌,见夏俞过来帮忙,便对他说:“以我看种田文的经验,我认为你还是自己把钱攒着比较好。你家里有需要,再到你这来。不然你这钱寄回家,你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给了谁。”
夏俞满脸羞愧:“掌柜的,劳烦您为我操心了。”
等菜牌子换完,陈司悬却抓着话头问:“何为种田文?”
宋墨玉喉头一哽:“不就是话本小说的一种。讲的嘛自然就是些村里镇上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故事。”
“现下流行的话本多为神鬼志怪,痴男怨女,你说的这类倒没见过。”陈司悬笑了笑,等着看宋墨玉怎么编。
他让陈平调查过宋家,宋家虽是云鹤镇的屠户之家却卧虎藏龙。
宋飞鸿早年间拜过一个不知名姓的师父,那人身份不详却精通十八般武艺。即便和陈司悬的师父相比,也可称得上不分伯仲。
这样的人物不知缘何落难云鹤镇,因宋飞鸿对其有一饭之恩,便收宋飞鸿为徒传授几招。可惜宋飞鸿资质算不得上佳,只学了个皮毛。后来这人便不知所踪。宋飞鸿却凭借着遗产还有所学功夫在云鹤镇站稳脚跟,积累家业。
师娘纪嫣,她的曾祖父曾做过大俞朝四品知州。祖父也曾捐官做了县丞,但没想到得罪了下来巡视的钦差,从此家道中落。她的弟弟甚至被那位大官设计送入宫廷,从此也是不知去向。
师父师娘的事情,陈司悬如今都已经清楚不少。唯独他对宋墨玉仍然称得上一无所知。
宋墨玉总是会习惯性地说一些别人都听不懂的词,随手便是一把绝世材质的好菜刀,手里还有无数他从未见过的香料,所做菜式汇纳百川集天南地北各家之大成,完全不可能是一个没出过镇子的姑娘能做到的。而且如今的宋墨玉与坠河之前的那个宋墨玉,性情相差甚巨。
有时候陈司悬甚至怀疑宋墨玉是敌国细作。可这样的人才不安插到玉京城,插在这小镇上做个厨子做甚呢?
或许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鬼神之论吧。
宋墨玉完全不知道陈司悬想法这么多,她拍了拍陈司悬的肩膀严肃地说:“所以啊,陈司悬,你还是世面见得太少了。以后好好跟着我吧,能长不少见识。不跟你说了,我锅里的羊肉要好了。这回羊肉还是限号,这回限三十个吧,一会你负责发签。”
“……”陈司悬望着宋墨玉的背影顿了片刻,终是笑了笑。
他的疑虑太多,也没有人能解答他的困惑。
便是解不了惑又如何,这并不妨碍宋墨玉这个人还有她做的菜,对他的致命吸引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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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价把这羊肉签转卖给其他食客◎
面对着一整头羊, 每个部位的肉如何烹制,宋墨玉早有计划。
光是那整只羊头,便有一头两吃的做法。
吃羊大多以羊肉、羊排为主, 大抵是因为羊头膻味较重, 实在难以处理干净的缘故,很少有人会去吃羊头。
但羊脸肉质鲜嫩, 羊舌则紧实有嚼头。
宋墨玉便定了一样做爆炒羊脸肉,一样则是清炖羊头。
羊头要先剁开,反复用清水洗干净, 拿把猪鬃毛做的刷子使劲刷, 尤其要用滚水烫羊嘴, 然后过水焯一遍去除膻味。
爆炒羊脸肉少不了用葱姜蒜还有干辣椒大火爆香,随后放入羊脸肉炒透入味之后,最后放一把青辣椒就能出锅。
重油猛火爆炒出来的羊脸肉红油亮丽,香气弥漫四溢,吃起来则鲜浓辛辣, 叫人欲罢不能, 最适合口味重的人。
清炖羊头则完全吃的是一个羊肉原生的鲜美。把半只羊头加水、少许羊油、少许黄酒、粗盐、山楂干、大葱,冷水下锅小火慢慢熬煮一个时辰。等到羊头捞起时筷子能直接插进肉里, 便算煮好了,完全可以轻易脱骨。
宋墨玉再将所有调味大料取出,捞出羊头肉,将肉一条一条切下码在碗中,舀入一勺浓香的羊头汤,加些盐简单调味, 便可以吃了。
羊汤和羊头肉相辅相成, 都是说不出的鲜美。
“师父, 好香啊。”唐惠惠搬了个小板凳坐着剥板栗,闻着铁锅里传来的味道忍不住说。
宋墨玉不由笑了:“方才我剁这羊头时你还说好生吓人呢。”
猪头肉多见,羊头肉少见。羊头龇牙咧嘴,双目微睁,看着可不就吓人。
唐惠惠也跟着笑:“没煮之前是挺吓人,它都这么香了那就一点都不吓人了。”
沈桂来后厨舀热水去洗碗,闻着也有些恍然:“掌柜的,您这羊头汤炖的是真香啊。”
宋墨玉大笑:“沈姐你放心,等中午客人们少了后大家一人一碗羊汤。”
沈桂闻言眼神都亮了起来,洗锅碗瓢盆的手又快了起来。
宋墨玉将爆炒羊头和清炖羊头放到一边用盆罩着保温,又把剖开的其他几样羊肉拿了过来。
“惠惠,上回做过一回羊肉了,我来考考你这块肉适合做什么?”宋墨玉让唐惠惠先别剥板栗,把剥板栗的活交给了孙骅。
唐惠惠咬了咬唇,片刻后紧张地说道:“师父这块羊肉整块带骨,肉质分红外层肥厚,是羊肩肉,可以在我们麻辣烫锅底中涮,也可以煎或者烤制。”
“那这块呢?”宋墨玉又指了指旁边那块。
唐惠惠的语调逐渐平稳轻快:“这块形似竹笋,是羊里脊,可以爆炒煎炸,烧烤也很美味。”
宋墨玉又再考了她羊蝎子和羊腱子的做法,唐惠惠都一一答了上来。宋墨玉很是满意,她就教过唐惠惠一遍她都能记下来,除了有些天份外,肯定是下了苦功的。
“既如此,你说这块羊腱子适合酱、炖、卤,今日它便交给你烹制,随你喜欢的做法便是。”宋墨玉直接放权,把那些羊腱子肉推了过去。
“好!”没有多加犹豫,唐惠惠答应下来。她站在灶台边想了半天,似乎最后是选择了做酱羊腱子肉。
一整只羊一天吃太浪费,宋墨玉打算用羊肉引流打足噱头,开张三天。
今日是第一回,她让唐惠惠做羊腱子肉,她先做了羊头,这回再用羊腿做一大锅辣焖羊腿肉。至于羊排、羊蝎子、羊腩、羊蹄、羊肚、羊杂那些,是明天和后天的事。
做辣焖羊腿肉,说到底就是一个焖字。
宋墨玉照例先把羊腿肉切块后焯水,然后再锅里加大料爆香放入羊肉块,淋入料酒、酱油、醋还有白糖调成的料汁,让让每一块肉都能均匀的上色。
在锅里加入滚水,放入花椒、八角、桂皮、甘草还有一把枸杞,用小火炖煮半个时辰。等到肉块熟时再放切好的滚刀萝卜块。
范香兰隔着出菜口连忙问:“掌柜的,你这锅羊肉一开盖满屋子都是肉香。大家伙都要等不及了,问你啥时候可以抽号呢?”
“抽吧。我这马上出锅了,到时候凭号买羊肉。这回是八十八文一份。”宋墨玉的声音传来,她特意高声说话,好叫大家伙都把价钱听个清楚。
毕竟上回她卖的羊肉是白从陆云宝那得的,卖了个六十六文的友情价。这回是她自个花银子让老爹去山里收的山羊,自己出了本钱,那售价肯定就贵了。
但大家伙听到这个价钱似乎也没有任何意见,反倒是催问着快些抽签吧!
大堂里那些富贵食客们早就按耐不住了,一个个守在抽签的箱子前。看那箱子的眼神就跟看羊肉一般深情。
要不是陈司悬站在那箱子后头,只怕他们早就上去胡乱抽起来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认抽签并不是为自己享用,只是想搏一搏,到时候若真的抽中了签,高价把这羊肉签转卖给其他食客。
这完全是无本买卖,但凡有些头脑的不管自己兜里有没有那八十八文都要来抽一抽。
陈司悬听到宋墨玉的话,揭开箱子上的红布,做了个请的手势。
排队的人顿时激动起来。
有的人觉得自己运气不大好,还回家把自家小娃娃喊了来,说是小孩子手气好,定能抽到羊肉签。
一时间,大堂的气氛都被这伙排队抽羊肉签的人带起来。
不少上回就没吃到羊肉的人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求自己能吃到。还有上回便抽到过的,正唾沫横飞地与其他食客吹嘘着宋墨玉所制羊肉的鲜美。
“是不是真的啊?听说羊肉都怪膻的,我看还是猪肉好吃。”
“别是宋掌柜请来的托吧!”
“哪有这般神化?横竖不过二两肉。”
“卖八十八文能有多少肉?我去福瑞大酒楼买份羊肉汤都得二钱银子呢。”这是新来凑热闹的,尚且不知道宋墨玉菜品的份量。
哪怕后厨的香味一阵阵传来,不少人都哄笑着不肯信。
但当第一个抽到红色木签的人欢天喜地地去后厨出餐口,端了一碗羊头汤,一小碟羊脸肉,一盘看着就红红火火的辣焖羊腿肉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那木质餐盘上。
热乎乎的雾气伴随着香味离他们是这么近。
不管是刚吃饱的还是饿着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第一个抽到的客人还颇为嘚瑟,故意说:“哎呀,这份量这么多,我怕是一个人吃不完。”
其他人哪里还理他,都纷纷抢着去抽余下的签去了。
人群中又有人抽到第二个签,这人拿了签领了菜却奔着门外去,说是要拿回家里老娘吃,过会再把餐盘还回来。
宋墨玉本来想喊住他,说给他打包一下,以免路上汤撒了。没料想那人腿脚飞快,一出门就没了影。
那人出了门后见没人盯着他了,一转头就进了福瑞大酒楼朝着后厨奔去。
福瑞大酒楼里唯二的两个忠实客人,本在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谈事,不免被这股香味吸引,频频回头看去,但却只闻得见味,看不到吃食。
仿佛一场错觉。
“林兄,以往咱们来这还得提前约,没想到就两个月没来,这里竟这般冷清了。”左边的客人叹道。
右边的客人只是笑:“那宋家好食风头正盛,听说味道是很不错。只不过我出门向来只来大酒楼,那里终究太小家子气。三教九流无论谁都能进去用饭,实在折辱我。”
“那倒是。林兄请。”左边的客人敬了一杯酒。
福瑞大酒楼的后厨里,那人把餐盘往灶台上一放接了银子便走了,随后大家都围拢过来。
宋家好食离福瑞大酒楼不远,每天运些什么东西,飘出些什么香味来,福瑞大酒楼这边都门儿清。知道宋墨玉今天要做羊肉后,霍德福便做主出钱要人去排队抽签。
没想到这回运气倒是好,竟然第二个就抽中了。
霍德福深深吸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厨子,他不用尝光看色闻味都知道这羊肉的味道错不了。
宋墨玉的厨艺,实在高到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可以激发出任何一种食材该有的香味,仿佛它们天生如此,本该如此。
霍德福恍惚间露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来,他想拜宋墨玉为师。
他正恍惚着,徒弟刘齐已经把筷子递了过来:“师父您先尝尝。今天掌柜的在楼上盘账,咱要是不快些吃,只怕他一会看到又要骂人了。”
“你们吃吧。他要骂就骂。”霍德福仿佛陡然老了几岁,他站在灶台前看起来竟有几分年少懵懂时才有的不知所措。
哪怕他们也一直推出所谓的新菜色,从千里之外高价采购前所未见的食材,似乎也一直被宋家好食死死压住。
用马游说过的一句话来说,宋墨玉起初就是个路边的小石子,没人会把她当回事,甚至可以一脚踢开。可这小石子却得了草木生长之法,她一步一步地将自己从石子变成石块,或许有一天还会变成巍峨高山。
“师父,您上哪去?”刘齐见霍德福往外走便问了一句。
霍德福却没答话,一路上了顶楼。
马游正坐在一堆账本中,面色灰白,双眼无神。
霍德福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见他这副模样,不免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马游脸上露出几分苦色:“几日前宋墨玉状告于家意图绑架她这事,你知道吧?当时我去打探过,衙门里都说宋墨玉是诬告,怕是不日就要下狱。结果你猜怎么着,刚收的消息,两个时辰前于大人家里的密道里搜出了山匪的衣物和兵器,那些形制和五年前那伙流寇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还有金元宝两箱,银锭十箱……”
霍德福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你说什么?”
这家酒楼真正的东家是谁,霍德福自然知道,县丞于佑是占了大头的。不少乡绅富商为了卖于佑的面子,隔三差五便会来福瑞大酒楼挥霍。若是没有他这个大靠山,福瑞大酒楼也不至于发展得如此之快,奢华程度甚至远超县城酒楼。
日子久了,霍德福倒真的以为,是他的厨艺吸引了这批“忠实”熟客。
霍德福见马游面色比自己还难看,拍了拍他:“坊间传闻多半都是添油加醋,说不得没有这般严重……”
马游却还在自顾自说着:“如此说来上任县令之死,怕是和于大人脱不了干系。匡英州这个人就像一条蛇,藏在暗处,平时看不见踪影,一旦咬你一口便要毙命。这次搜查事先没有露出一点风,带头去查抄的人便是许斥。可等搜查的时候围观的人却层出不穷,根本遮掩不住。有不少老百姓都趁这个时候递了状纸上去。甚至不知道谁起头,还送了份血书。他完了,我们便也完了。这酒楼怕是也保不住了。”
马游语无伦次地说完,又从衣襟里掏出两张银票:“我们还是各奔前程吧,这你拿着。”
霍德福没接,只是说道:“便是查抄了他那大半,你我那一部分等官府分辨清楚总会还回来。到时候我们拿着钱盘个小铺面,还可以东山再起。不做这个你打算去做甚?”
他会灶台之事,马游却擅应酬交际算账,他们两人年轻时便相识了,后来攒了钱一拍即合开起了小饭馆。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多是不易。
马游看了霍德福一眼,却笑了笑,目光中露出狠色:“虎踞龙盘审时度势,等风头过去,我再与她一较高下!”
霍德福自然知道马游这个“她”指的是宋墨玉,他想劝马游宽慰些,可发觉自己有时候也没法宽慰。
马游头也不回地走了,手里还捏着鼓鼓囊囊的账本。
一天之间风云变色。
昔日座上客,今日阶下囚。
一个又一个指证于家的人站了出来。更有当年家人丧生于流寇之手的人集结起来,发誓要取于佑一条狗命。于佑在牢狱里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宋墨玉收到县城里于佑下狱候审的消息时,她还在准备做糖炒板栗。据说届时如果有需要,还需要她去公堂上指正是于佑派人绑架她。
宋墨玉一时有些愣神。她本来只是觉得于介仗着于佑的势才敢目无王法,横行霸道,所以当日报案才一口咬死于佑是主使,心里也是存了几分忐忑。没想到倒牵出这么多事来。
带来这个消息的人正是陈平。
唯一的不幸是于佑的侄子于介得了风声,带了不少钱财外逃,至今还没抓住,官府发布了通缉令正在各个关口抓人。
陈平说完这个消息便看向陈司悬,陈司悬却只是若有所思没说话。
宋墨玉看着开了口的板栗,顿时推到一边,连忙让惠惠把剥好的板栗仁拿了过来。同时对着伙计们大声宣布,今晚她做板栗红烧肉还有板栗炖鸡,就在宋家好食摆一桌大的。
贪官污吏下台,如何不是一桩值得普天同庆的大事。
从此宝陵县城乌云尽去,清明一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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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肉类跟软糯香甜的金黄板栗搭配起来,都会变成一绝◎
因宋墨玉要请客吃饭, 范香兰、罗芷、沈桂她们几个家在镇上的,都先回家知会一声说晚上不回来吃饭。
夏俞去苏家请苏如霜。
一时间饭馆里人少了大半。
陈司悬也得了差事,去云起书院接宋之衡放学, 再一道随宋飞鸿过来。
“掌柜的, 要不我去吧。”陈平本来在厨房帮忙剁肉,听到宋墨玉安排陈司悬跑腿, 他连忙表现。
陈司悬看了他一眼,赶在宋墨玉说话前道:“正好,家里还有些菜, 我让陈平一块搬过来。”
宋墨玉点点头:“那行吧, 你俩快点。你俩怎么老爱呆一块, 刚好又同姓,干脆结义得了。”这两人性格迥异,也不知道怎么就看对眼了。
“结义?带我一个。”孙骅从内院择了一筐辣椒出来,还附带几颗圆圆滚滚的大西红柿。他一脸的喜气洋洋,“要不加上我表弟, 我们四个结义怎么样?我看我年纪最大, 我当大哥。”
陈司悬:“……”
陈平哈哈两声,说完便赶紧跟在陈司悬身后走了。
孙骅在后头望了望, 不免遗憾:“掌柜的,你不觉得我这个提议很好吗?”
宋墨玉拍了拍那框辣椒同他说:“很好很好。你赶紧把辣椒的蒂摘了,一半剁碎,一半切圈。这几个西红柿也洗一洗。”
孙骅听到这想起来一件事:“掌柜的,有件事。我们店的厨余不都是放在后门等人来收吗?我刚才去倒,看到那桶好像被人翻过, 我以为有耗子, 走过去一看地上还掉着些辣椒籽, 辣椒蒂都不见了。”
“那这耗子口味挺重的。”宋墨玉挑眉。
之前有不少熟客问过她这比水蓼叶还辣味足的辣椒是在哪买的,他们也想买些回家炒菜。
宋墨玉一概说是深山老林里寻的野生植株,花费很大的功夫才养活。暂时不往外卖。
“你说那小贼不会是偷辣椒蒂自己回去种吧!”孙骅住进来后承担起了内院辣椒地的施肥浇水除草工作,听说它们是什么很难养活很金贵的香料后伺候得更是尽心。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两分当花匠的天赋。
“不碍事。”宋墨玉知道会有人打这辣椒的主意,只是这时间倒是比她预料的要晚些。
辣椒是喜温作物,这时候天气已经凉了,辣椒不耐霜冻可不容易种活。
等到十一月份,她这内院还有家里那片辣椒地便要全收了重新耕肥,等到再行耕种,怎么也要到三月份去了。
宋墨玉想到这里朝着惠惠喊道:“惠惠,我们要多做些辣椒酱、辣椒面存起来了……”
正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准备做晚饭了,街上人并不多。
陈平跟着陈司悬两人挑了僻静处,边说话边朝着云起书院走去。
陈平道:“公子,那许斥原本和于佑走得极近,但这回于佑下狱,也是他出力最多。想来是匡县令做事周全,蛰伏半年拉拢了不少于佑的旧部才出手一击。”
“那于介的下落打听到没有?”冷风刮来,陈司悬的手本想拢入袖中,却想起自己穿的不是广袖大氅,只是一件加棉的厚布长衫,随即作罢。
“已经散出消息着人去查了。宝陵县与其他县的交接处都有人把守,除非这于介有飞天遁地之日,或是铁了心躲进深山老林中三年五载,抓到他只是早晚的事。”陈平说起于介都觉得可恨。
这于介的罪行真论起来,一点也不比于佑的小。
于佑这人没有生育之能,这于介说是他的侄子,倒不如说是过继给他的儿子,自小便跟着于介生活,受尽于家的宠爱,也养出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于介以暴虐酷杀著称,豢养了一批打手为其卖命。县城还有镇上一些商户虽无权无势,却有的是钱。生死紧要关头总得花钱买命,倾家荡产奉到于家叔侄手上以求脱祸,这是常有的事。
于介还要求那些商户共同出资修建了一座豪奢的山庄,据说其中有个房间以金为顶,以银为地,极尽奢靡。于介更派那些打手强抢民女充作娼妓,以供他们于家享乐。年纪最小才不过八岁。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
这次于介意图绑架宋墨玉,如若得手,想必是人也要,财也不走空。毕竟这都是以前他干惯的事。
陈司悬听着陈平打探来的消息,末了眼中露出狠意:“这样的人剥皮填草便都是轻的。”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云起书院山脚下。散学的钟声尚未敲响,书院内且还是一片寂静。
没过一会,纷纷扰扰的声音传来,学子们如一片云般一涌而下。
陈司悬等了片刻,直到看到陶溯都下来了,却就是没看到宋之衡的影子。以往这俩孩子总是结伴放学的,要一路说话到分叉的街口才各自归家。
“陈哥哥。”陶溯的小脸圆鼓鼓的,他仰着头学着宋之衡的叫法叫道。
陈司悬应了声:“陶溯,你看到我家阿衡没有?”
陶溯指了指半山腰的方向:“他去院主那收食盒了,我今天家中有事他便叫我不必等他让我先走。”
宋之衡宁肯被罚抄书,也非要给院主送早饭的壮举,在陶溯看来简直是英雄!他就不是英雄了,他抄书好累,这英雄还是阿衡来当吧。他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
“我上去看看。”陈司悬让陈平等会,他自己迈步往上。
陈平看着自家公子三步并做两步的身影,忍不住叹为观止。少夫人便罢了,没想到连对待少夫人的弟弟都是如此。公子真是着了魔了,便是对待自家的亲侄子都没有这般着急去寻呢。
陈司悬一路朝着陶溯指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宋之衡。
宋之衡提着食盒满脸通红,那据说摔断了腿要躺半年的院主司徒清正拉着他的手。看他站立的模样,也就是微微有些站不稳当,但断然跟摔断腿这几个字是沾不上边的。
旁边还有两个人陈司悬也认识,是万大夫和他的学徒。
“宋学子,救人一命是大功德,你可一定要告诉我这位神医到底是谁。我那位病人要是能得到这位神医的救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说话的是万大夫。
他眉宇正一片忧愁。
司徒清看出宋之衡的为难,劝解道:“万大夫,之衡还是个孩子,我们这般同他说话怕是吓着他了,还是得慢慢来。”
万大夫看了司徒清一眼:“慢慢来?院主,您的腿伤是大好了,甚至连视物都清晰许多。可我的病患等不了啊。万一那位神医马上就离开云鹤镇了,我们上哪寻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