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望着出神,睿雪又想起影厅那晚......
慌张地将东西扔进包里,想着等会儿就把这东西扔了。
可电梯门一开睿雪就傻了眼。
一楼大厅漆黑一片,她收住准备往外走的脚看了眼电梯显示的楼层,见上面确实显示地“1F”皱了下眉。
暗空旷的大厅里唯一的光源便是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的幽幽绿光,伴随着门口呼啸的风,黑暗中透露出隐约恐惧。
电梯的门即将关上,睿雪颤抖着指尖按下开门键一时间有些后悔将车停在大厦门口,要是停在车库虽说安静地有些诡异,但起码有灯,现下漆黑一片,不知道夜盲症会不会让她变成瞎子
一阵突兀的铃声响起,尽管早就做好准备,睿雪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淡定着开始演戏。
“喂?你到我公司门口啦,我就在一楼呢,我现在马上出去。”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这下是真的确认了没人,睿雪松了口气,看着铃声页面默默给自己的机智点了赞。
她深吸了口气,确认电梯口边上没有影子才大着胆子将脑袋探出门,看到公司大门是开着地才稍稍放了心,在电梯门准备第二次关上时终于迈出电梯。
手机手电筒里已经是最亮的光,睿雪心里害怕脚下步子加快,空荡荡的大厅里,她高跟鞋地响声上不知何时覆盖着一层沉重又极速的厚重脚步。
怕自己幻听,睿雪脚下步子一顿,真切听到身后响起的脚步时浑身一麻,双腿被恐惧牵制着犹如灌了铅。
穿堂的风带着一股寒意擦过她的脸颊,睿雪不敢回头,光是听着愈来愈近地脚步声便心底生寒。
近在咫尺的大门就在眼前,只要跑出去自然会有人看见,睿雪这下也顾不得什么恐惧,迈着两条发颤的腿奋力奔跑,直到头皮一紧,睿雪一头长发被用力拽着,整个身子瞬间朝后倒去。
“啊!”
“奶奶的,跑这么快!”
一股汗味儿钻进睿雪鼻尖,她下意识就要远离可头发还被男人拽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高跟鞋都被甩到老远,一时间被束缚着站不起来。
“还挺聪明的,在电梯里打电话说有人来接还真给我吓一跳。”
“有人和你说过你很美吗?”
另一个在睿雪面前蹲下,贪恋的视线扫过她的脸,睿雪借着门口的光也看清了两人的长相。
两人虽身形消瘦但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面前的人脸上有道长疤,青涩的脸上被黑皮和刀疤衬着也多了些骇人。
抓着睿雪头发的男人明显比面前这个壮硕得多,他手上用力攥着,并没有因为她的倒下而松手。
睿雪被拽倒在地上屁股很痛,可头皮更痛,她伸手捂着头,眼睛不断地往墙上看,希望监控室的保安能拍到她的窘境。
“别看了,监控室没人。”
面前的刀疤脸看透了睿雪的想法,笑的邪魅,“我俩蹲你半天了,不得做做工作?”
“你们想要什么?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
从未感受到的恐惧宛如毒蛇缠上睿雪的脚踝,慢慢上衣,和她面对面地吐露着信子。
“钱?哈哈哈,钱自然也要。”
两个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抓着睿雪头发的手逐渐下移,落在她的脖子上。
粗糙的触感和滚烫地温度激地睿雪浑身一颤,她抓住那粗壮的手却被面前的男人擒住手腕。
“我们不止要钱,还要你,有人买我们在这里把给你......那可是一笔巨款呢。”
“谁?”睿雪颤声问道,“她给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出双倍。”
“你很有钱吗?”
男人眼中果然闪过一丝迟疑,正思索着,另一人道:“大哥,别听她多说了,那女的看着不比她有钱吗?你看她衣服皱巴巴的哪像个有钱人的模样?”
睿雪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铜氨丝面料的裤子上果然皱巴巴的,想起白淼纯今天上药的时候一直抓着她的裤子......睿雪傻了眼。
“这裤子铜氨丝的你懂不懂啊?”
“铜氨丝?铜的?那更不值钱了,怎么会有人把铜丝穿在身上?”
“......”
“管他什么丝,等会儿都得脱。”
心口一跳,睿雪脑中闪过无数种求救的方法,一阵阵恐惧犹如巨浪将她吞噬。
满是色欲的目光落在睿雪脸上,视线下移,徘徊在她双手擎起,面前的隆起。
“你别说,你这个姿势还挺有韵味的。”他朝睿雪身后的男人指了指,“拖过去吧,我去叫兄弟们不用蹲了。”
拽着睿雪头发的人把手按在她的肩上,手上用力将她拽起往柱子边拖,身前的男人也站起身在原地点了根烟,目光却是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忍住那股恶心,睿雪被那人拽着几步一个踉跄,最后终于趁着他腾手找到间隙,用指尖狠狠挠向那人的手臂。
男人吃痛一声松开了她,得到自由的睿雪手脚并用站起身,身子还没站稳就光着脚往大门跑。
没有了高跟鞋的束缚和求生的意志她跑得更快,身后是那人惊慌的呼喊,睿雪不敢放慢脚步,生怕已经离开那人再赶回来。
眼见马上就要跑出大门,睿雪已经想好了直接往马路中间跑,最好能被人当成疯子抓起来,抓到警局去。企料,她大母脚趾一抽,整个人瞬间失去重心往前倒去。
身后快而响的脚步愈来愈近,睿雪心底的恐惧和窒息让她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
绝望之际,熟悉的香气冲淡了她的惊慌。
第11章 [snow·11]
一只大手精准揽住她的腰将她带离身后的恐惧,有些凉的手落在她的后脑,替她将凌乱的发丝归位。
她不可置信地仰起头,对上那张俊冷的脸。
起伏的胸膛和他急促的呼吸可以看出他一定是跑着过来的,额前已经布满汗珠,有一粒已经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落下。
平日里那双慵懒缱绻的眸子此刻满是担忧,睿雪抬头仔细瞧着他的脸,像是要把他深深印刻下,奈何他头顶的月光太亮,或是贺逢年太白,她竟然瞧不真切,只能眼睁睁瞧着他变得模糊。
攥着他衣袖的手收紧,睿雪眼中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真的是你贺逢年!真的是你!”
贺逢年一遍遍轻柔着她的后脑,想张嘴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后怕地指尖颤抖。
如果他今晚一直在她家楼下等,如果他没有抱着亿万分之一的庆幸点开那定位软件......今晚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
他不敢想。
总之,一切都来得及。
“别怕了,没事了。”
似在呢喃,又像是安慰。
贺逢年将她脸颊的擦拭去,见她一直望着自己心里一空,看向她身后站着的男人眸色暗沉。
“他打你了?”
睿雪摇头又点头,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奶奶的,哪儿冒出来的人想英雄救美?”男人丝毫不怕,甚至抬脚往门口走,“识相的话赶紧滚!别一会儿打得你满地找牙!”
“呵。”
一声满是不屑地轻嗤压着冷冽的月光落下,似乎为周遭覆上一层冷霜。
“整个鹏城还没人敢跟我说这话。”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个字犹如重锤朝着男人砸去,带着无法忽视地压迫。
“你挺拽的啊!”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睿雪最先转过去,看清来人顿时傻了眼。
四五个男人从四面八方包过来,其中就有那个刀疤脸。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圈住了两人,各个表情猥琐得逞,似乎很有把握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睿雪松开贺逢年,抱着他一顿乱摸。
“还有人呢。”
纤细的手腕被大手擒住,睿雪抬眼对上他戏谑的眸子,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狠狠瞪他,“都什么时候了?你手机呢?别告诉我你是一个人来的。”
贺逢年轻哼了声,“就他们几个瘦猴子,我分分钟一拳三个。”
“......”
不再给睿雪说话的机会,几个人已经抡起拳头朝这边跑来,她被贺逢年挡在身后,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就在我身后。”
话音刚落便是一记重锤,一声闷声后,又是拳拳到肉的惊心动魄。
睿雪怕他们打着自己不敢跟贺逢年太紧,又怕离远了自己再被擒住牵绊他,只能别扭地跟在他身后,却也正巧看清了身前这个男人。
他迅速抓住一人的手臂,手腕一转便有骨裂声响起,贺逢年手上力道加重,很快嫌弃地将他甩开。
紧绷的下颚和眉心难掩戾气,每一拳都划过空气留下风声,力道极
就在睿雪替那些人捏把汗的时候,忽然一道视线投射下来,她毫无防备地对上贺逢年忽然转过来的目光脚下一顿,双手环胸愣在原地,一时没跟上去。
明明在前面打地那么狠,面对两三个人一起上也丝毫不落下风,却在空隙间转头查看她的情况,眉眼戾气半分不见,比月光还柔情的一双眼粘住了她的脚,让她生生在原地发愣。
她似乎看到了十八岁那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贺逢年。
那时候两个人拌嘴吵架,贺逢年想看睿雪什么时候找自己就谎称自己要辍学,结果走后的第三天睿雪就被校园霸凌。
睿雪想着他们只是要钱没做什么就给了,谁知他们越来越不满足,说睿雪脸漂亮,身材也很好,想脱她的衣服观摩观摩。
睿雪当即就扔了纸币跑开,可她终究不是他们八九个人的对手,马上在学校后山被人堵住。
领口被抓住,那人的手马上就要用力扯她的校服,睿雪挣扎间却不见对方动作,睁开眼便看到贺逢年骑着那人正在揍他......可终究寡不敌众,眼见躲不开贺逢年便将睿雪扑倒在身下,护着她,没让她受一点伤。
少年炙热的体温落在她的手臂和头顶,他将她完好保护在身下,自己却被打地断了两根肋骨,锁骨被缝了三针,手臂骨折。
睿雪躺在他身下清晰瞧见他额前的青筋暴起,冒密地汗珠顺着他的前刺低落在她的脸颊,一向洁癖的睿雪也顾不上去擦,眼眶中的泪终于溢出流下。
“别哭啊,哭起来还是那么丑......唔。”贺逢年想抬手去擦却被一阵钻心蚀骨的痛牵扯,他无奈打消这个举动,强颜欢笑着将疼痛咽下,“一般,都没感觉。”
“......”
到现在睿雪都记得那天是个炎热的盛夏傍晚,天空是雾蒙蒙的,可鼻尖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还有她震耳欲聋的心跳。
没用多久,那些混混便都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一片哀嚎声响彻寂静的夜。
睿雪收回思绪,看向胸膛急剧起伏的男人。
他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背着光双手叉腰缓着气,月光透过他的衣料透出剪影,勾勒出男人强劲的肌肉和宽肩窄腰。
“早说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贺逢年拾起扔在一边的西装外套朝她走来,手背一擦唇角的血,想说什么却瞥见睿雪面上未消的惊慌恐惧,唇角一勾。
“一般,都没感觉。”
耳边的话和记忆重合,睿雪嗤笑,低骂了声,“疯子。”
她吸了吸鼻涕别开脸,却又忍不住打量他的伤势。
不等她看清贺逢年脸上的乌青,余光瞥见地上忽现的一处阴影,睿雪下意识看去却被贺逢年先一步抬手护在她面前。
风刃划破空气落在她的耳边,一声碰撞下的骨裂清晰可闻,睿雪挣扎着想动被他狠狠按住,直到听到身前人刻意压低的闷哼,睿雪侥幸的心终于狠狠下坠。
“贺逢年!”
高级VIP休息室外,睿雪目送警察离开才转身拧开房间门,她蹑手蹑脚进去,却和床上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睿雪还保持着奇怪的姿势,见状她抬手将额前的发丝揽到耳后,耸耸肩,“想趁你睡着偷偷溜走来着,没想到被你发现咯,那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了。”
贺逢年挑眉,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好歹我救了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
睿雪拿包的手一顿,又听他道:“还是,你不敢见我?”
意有所指地意味蔓延,睿雪想起自己失控的晚上,面上滚烫,却嘴上不服输:“不敢见你?我为什么不敢?”
见她果然还是吃这套,贺逢年压着预勾的唇角点了点头,错开她的视线。
“那你陪我呆一晚,敢不敢?”
“我......”
“不敢?”贺逢年抢先一步,“还有你睿雪不敢的事。”
“谁说我不敢!待就待呗。”
睿雪将包一扔,一屁股坐在贺逢年旁边的沙发上。
屋子里一阵静默。
“你——”
“那——”
异口同声后,再次陷入安静。
“你先说吧。”
贺逢年侧头赔了眼睿雪又收回目光,忽然地生疏让两人都局促起来。
“你今晚怎么会来?”
对上贺逢年理直气壮地直白实现,睿雪降下去那点燥热再次腾升,只觉得这间房间的温度太高了。
“什么时候把我从小黑屋放出来?”
这样也不用靠定位器才能找到她。
或是心虚,又或是别的什么,睿雪也不想和他来回拉扯,掏出手机熟练地将他放出来,又递给他看:
“好了吧。”
贺逢年睨她一眼,并不打算回答,只是目光哀怨到睿雪不忍再直视下他。
又坐了回去,她不自然地问:“你口渴吗?”
“进来这么久,你终于问了这么一句关心我的话。”
这话说地饱含委屈,睿雪却不淡定了,“谁关心你了?我是让你少说话,安静些!”
话虽这么说,但睿雪还是重新站起来,取了纸杯接了水递给他。
面前人却不接,一双眼睛紧望着她。
睿雪颊上一热,稍稍捏紧了握着的纸杯。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贺逢年将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往前送了送,言语暧昧,“先让我喝口水再挖。”
“任你处置。”
“......谁要处置你,神经。”
话是这么说,睿雪目光落在被白色绷带缠地像个毛毛虫的手臂上,到底还是将纸杯送到他唇边,让他能喝到。
睿雪没好气,“你说不说?”
眉心一跳,贺逢年扯了个最离谱的理由。
“路过。”
“……”
空气中一呼一吸都充满着僵硬,他心里惦记着小混混的事,不自然地开口打破沉默。
“警察怎么说的?”
警察是在贺逢年包扎伤口时来的,睿雪出去和他们做了笔录后贺逢年直接被送到病房里。
因为怕和他不知道以什么身份相处,她刻意在病房外多磨蹭了会儿才进去,听屋子里没了声音还以为他睡着了,想着悄无声息拿包走人,没曾想被抓包不成还被激将法留下来。
睿雪叹了口气,兴致不佳,“说他们常年在立山区平民户徘徊,是当地有名的游手好闲,都没成年,有几个十四岁以下,批评教育,有几个十六七岁涉嫌猥亵、聚众斗殴已经被拘留了。”
“立山区的怎么会来玉园区?他们受了谁的指使?”
意外与贺逢年的敏锐,睿雪在他的注视下终究把心底的猜想咽了回去,摇摇头,“不知道,警方说后面会再联系我的。”
“让他们直接联系我吧,你怎么会处理这些事。”
“我怎么不能处理这些事?”
不知怎么点燃了睿雪的怒火,她又想起谭婷漫今天的挑衅,和他时不时出现打乱她的生活,不免语气高了些。
“又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可这两年我自己把我自己照顾的很好!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
怒音回荡在病房之中,两人僵硬着身子谁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默认加入了谁先动就是谁输了的游戏。
触及未愈的伤疤,贺逢年喉结一滚,喉间干涩地冒着血腥。
他缓缓垂下头,指尖微蜷,自嘲般地笑道。
“是。”
“没有我,你这两年过得很好。”
鼻尖还充斥着刺鼻的膏药味儿,睿雪被放缓的语气迷惑住,抿了抿唇。
“那你呢?你在国外快活死了吧。”
那双眼睛盯着睿雪,他满意地翘起唇角,给出台阶,“你可以问乔林。”
“我问乔林什么?问他你在国外过得多开心多快乐吗?我有病还是你非要找观众?”睿雪背过身,“玩地不能自已还回过找观众真是辛苦你了,有谭婷漫还不够是吧。”
这次的呢喃倒是被贺逢年听了个彻底,他拧起眉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
睿雪转过来,怒火再次燃烧,眼见又要吵起来一阵铃声打断施法。
她看了眼备注又看了眼贺逢年,拿起手机往外面走。
门没关严实,睿雪和电话里的声
音都被贺逢年听了个七八。
“朋友邀请我去隔壁的农家乐,你不是说最近压力大吗?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下,就在这个周末,来回一个小时的路程,我来开车。就我和几个事务所的朋友,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就我们两个。”
事无巨细地贴心安排让睿雪一愣,她听到是裴之礼的邀请就下意识想要拒绝,此刻面对他的周到,一时有些愧疚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余光瞥见床上的人往这边看,睿雪又往门外挪了挪,轻声道:“抱歉裴律师,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对这个回答没有很意外,裴之礼点点头:“这么快就要和我保持距离了?不是之前叫我名字的时候了?”
知道他说得在贺盛鹏面前她喊他名字那次,睿雪汗了汗,“能让您裴律师不生气,怎么调侃都随你。”
一声笑,裴之礼又说了什么,睿雪抿着唇答道:“不是,是我朋友住院了,我走不开。”
她眼皮低垂着,虽然知道贺逢年这里不需要她照顾,但还是下意识想为他做点什么,毕竟是因为她,他才会住院。
也确实如郗语所说,她不应该耽误别的人,利用他在长辈面前演戏已经是错的,必须要找时间和家里坦白。
透过门缝,贺逢年看见睿雪低着头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医院白亮的光落下的余光在她头顶笼罩着,独独为她开启一层滤镜似的。
贺逢年眯了眯眼,瞧着她眼眸弯弯,唇边噙着的笑意一时着迷。视线随着她抬起的手移动,看到她将垂落下的青丝别至耳后,最后停留在她露出的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喉结一滚,移开眼。
没过几秒,他又看去,却被睿雪被光点亮的笑灼地眼眶发酸。
明明从前他可以正面见她的笑颜,此刻却像个偷窥狂似地,偷偷地从缝隙里窥视。
和那次看到照片后同样的烦躁强迫贺逢年移开了眼,盯着某处出神,直到门口传来响声他才顺着看去,正好瞧见了睿雪脸上未散的笑意。
攥着被子的手背青筋暴起,他启唇,眼睛却没有看她,“谁打来的?”
“你爸。”
贺逢年:?
“你说谁?”
“是谁你要干嘛?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蹙眉:“......你别告诉我,你最后别跟我说一个字,我才不想知道他是谁,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你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赌气的话落在空挡的病房减弱了五分的怒意,倒是听出不少别的意味。
觉得他这样好玩,睿雪止住手里的动作瞧他,“本来还想着报答你今晚的救命之恩呢,既然你说没关系的话......那是不是就不做数了?”
“你想不认账?”
睿雪耸肩:“看你啊。你还要说啥一并说了,省得到时候弄得我像欠你的,趁早说完彻底和我没关系。”睿雪一抬下巴,“说啊,还有啥要求。”
“什么要求都行?”贺逢年挑眉。
睿雪双手环胸,笑里藏刀,“你说。”
“咚咚。”
两人一齐看去,一位男医生推门进来,瞧见睿雪的时候明显一愣。
这么细小的瞬间被贺逢年捕捉到,他看向睿雪,后者却没什么反应。
“刚刚时机不对没来得及说,同桌,好久不见。”
看着摘下口罩的林卓,睿雪捂着嘴巴,“林卓?竟然是你,刚刚是你给贺逢年处理的?”
睿雪当时在门口和警察记笔录就没进去,只在门口瞥了眼那侧脸,只觉得眼熟便罢了,没曾想竟是高中和自己做了半个月同桌便转学的林卓。
“嗯,好巧。”林卓笑地温煦,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的雅致,“这是你男朋友吗?”
“当——唔!”
贺逢年肩上一痛,看向睿雪的眸子里蓄满了水花。后者却没管他,示意他闭嘴。
“不!是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雷锋同志。”睿雪送了按着贺逢年肩上的五指,“他的伤严重吗?”
“嗯......我没拿片子,你要不和我去办公室聊?”
“好。”
林卓对贺逢年轻一点头便往外走,睿雪跟着他却被贺逢年拉住。
“干嘛?”
“他是你什么同学?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青梅竹马,从在襁褓里就没分开过,幼儿园到大学更是家长动用关系让他们一个学校一个班,可贺逢年确信自己从没没见过这个林卓。
睿雪还是笑眯眯的,纤细的两指拎起他的袖口便扔到一边,“你当然不记得。”
在贺逢年疑惑的目光里,她表面的笑意消失,“因为他是你转学那半个月里转过来的,至于那半个月你去哪了,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贺逢年避重就轻,问道:“只半个月你们为什么很熟的样子?”
睿雪语气平淡:“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跟我表白了。”
眼皮一颤,贺逢年正要伸手拉她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房间里安静下来。
只是这次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办公室里,睿雪眉心拧在一起,面色凝重地听着林卓指着CT片子说明贺逢年的情况。
“从片子来看,这里显示骨折线比较模糊,这里也有明显硬化的状态,而这里,骨折线明显清晰,断裂处也有软组织肿胀的情况,明显是新伤叠旧伤,他这里以前骨折过。”
“是的,在高中的时候骨折过,会很严重吗?”
睿雪的快速肯定回答让林卓一愣,随即又指了指骨折线清晰的地方,“他第一次恢复的很好,片子上来看是这样,平时他会有手臂胀痛,提不起重物的时候吗?”
睿雪回忆着:“没有。”
“嗯,好在两次创伤时间也隔了挺久,倒不存在两次伤痛叠加的情况。”
睿雪还没松口气,又听林卓道:
“但他这次骨组织损伤较重,被木棍击打过,如果撞击手臂的是根铁棒,那他这只手臂就一定是粉碎性骨折,造成的创伤和后遗症是不可逆的。”
“这......”心口又提了提,睿雪第一次觉得林卓说话大喘气。
“他现在的情况只比粉碎性骨折要乐观些,后续如何还要看他的自身恢复如何才能判断,但恢复的过程中,骨折处一定会伴随肿胀、疼痛,如果收受不了一定要来医院就诊,不要只吃止痛片,治标不治本。”
睿雪双手紧握不敢吱声,生怕他还有什么话在等着自己。
“那他这个样子需要住院吗?他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不需要住院,身体各处也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肺腑。”林卓又看了眼片子才道,“遵医嘱吃药就行了,还可以搭配着维生素D和钙物质,促进伤口的恢复。受伤的手臂尽量不要活动,防止再次损伤。”
“贺总,真的不用和贺先生报备吗?”
一道冰冷的视线投来,乔林闭上嘴,继续处理手上的事。
“您让我查的谭小姐丈夫意外身亡的事,米国那边的侦探给了回复。”
“说。”
“朱先生出事那晚是要去加仑餐厅赴约的,走常山大道是最近的路,可他在行驶途中忽然在岔路口改变方向,走了山道才会造成人车摔下悬崖。”
“根据当时的路段监控显示,朱先生当时是接了一通电话才改变路线的,但根据警方调查和最后的资料来看,事故现场和车里都没有找到朱先生的手机。
“然后呢?”
“目前只查到这些。”
“再接着查吧。”
“对了。谭小姐今天晚上给我打了一次电话。”
“哦。”
“我还是按照之前那样,说您在开会,没时间看手机。”
“嗯。”
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贺逢年看了眼时间:“那你先回去吧,别跟老头说我回来了,这几天我住......”他顿了顿,指尖摩擦着袖口,“等我消息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贺总,祝您早日康复。”
乔林出了门,绕过长廊忽地被一道力量拽地身体踉跄,他还想挣扎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睿雪小姐?是你?好久不见。”
不明白乔林脸上的窃喜从何而来,睿雪开门见山,“我有事情要问你,要是被我知道你骗我,我就——”
“您放心,
贺总之前就交代我,让我待您就如图待他一样。”
来势汹汹的气势减弱了些,睿雪松开环着胸的手,挑眉。
“他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睿雪回到病房的时候贺逢年已经睡了,不想吵到他,蹑手蹑脚准备关灯离开,却听安静的房间里兀地响起一声呢喃。
“别走。”
脚步一顿,身后的人似乎是醒了,被料摩擦得悉索声更响,睿雪缩在角落里不敢乱动,生怕和贺逢年撞上。
直到一口倒吸凉气在黑暗里响起,睿雪也顾不上隐藏,快步走过去,“动什么啊?”
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一阵静谧后,才听到贺逢年问:
“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