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了,辞职了就跟我玩儿消失?!”男人大吼一声,一双眼睛几乎充血,“卷了我的钱跑了找了这么个啥也不会的臭娘们儿过来!她当我老张是吃素的吗!啊?!”
“你吼什么?谁欠你钱你去找谁,来这儿发什么飙?”
睿雪略带责怪地看了眼仍低着头的苏玉玉,有些烦躁,“躲开。”
“我偏不躲!想不到你这小姑娘还挺烈性的,不让苏玉玉揉一下就喊疼。”
“你说什么?”
睿雪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美瞳震惊地看向苏玉玉,“你们搞什么呢?”
“我......”
“张鸣泽呢!张鸣泽在哪?张鸣泽你给我滚出来!”
尖锐的女声在虚掩着的门外响起,不等睿雪反应过来,原本缩成鹌鹑一样的苏玉玉忽然拔腿就跑,男人还想去抓却扑了个空。
见状,他想起身边的睿雪,不怀好意的目光犹如一盆凉水朝她泼去。
“啊?这也太离谱了吧,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背?”
酒吧里,郗语隔着吵闹的音乐听清了睿雪今天放半天假的起因经过,将杯子往桌上一拍,道:“连我都知道你们公司不允许设计师和客户谈恋爱,那个什么贾媛竟然还以身去......把钱卷跑了陷害给同事,结果那个什么玉玉还把锅甩给你??这踏马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被睿雪拉着坐下,郗语感觉自己快气炸了,“要是当时我在现场,我保证不打地那个男人和他老婆满地找牙!捉奸也要认清楚人吧,什么东西!”
睿雪在一边听着郗语替自己打抱不平只是勾了勾唇,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里送,见状郗语语气也温和下来。
“你......没吃亏吧?哪里受伤了没有?”
“我没事,司祁看见我给了那男的一脚吓坏了,怕我再给那女的一脚就把我拉了出来,让我先回家,后面的事他来处理。”
一听司祁的名字郗语悬着的心稍稍落下,点头,“你老板这个人做事我放心,哎,你那个律师和老板比,哪个更好?”
睿雪又把一杯酒送进嘴里,双眼有些涣散地去想这个问题,思绪却控制不住地往贺逢年那边扯,犹犹豫豫地半天没说话。
眼见睿雪还要喝,郗语把她拉住,“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急着相亲是不是因为贺逢年和谭婷漫?”
卷翘的睫毛一抖,睿雪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挺直的肩膀忽地松懈。
“别说她的名字,烦。”
“好,不提,那我跟你说件事,你听不听?”郗语将酒杯推远了些,道,“还记得上次我们电话里,我说有事和你说吧。”
想拿的酒杯被推开,睿雪盖住眼底的惆怅,摇头。
“不听。”
:......
她努努嘴转过身却是手腕一凉,郗语抬眼看向抓着她手的睿雪,神色疑惑。
“我不听你就不说了吗!我就是嘴上说不想听到和他有关的事而已,哪次不是背地里偷偷看!你快说啊!”
睿雪摇晃着郗语,没两下她自己却晕了。
“看看,酒后吐真言这话真是没错,感情你这两年跟我出来喝酒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是怕自己说出心里话吧?”
睿雪:“嗝。”
“......”
“不过这次的主角是谭婷漫,不是贺逢年。谭婷漫在美国的这两年,隐婚了,你知道吗?”
鬼哭狼嚎的包厢里,贺逢年终于忍受不住这聒噪难听的歌声......不,都不能称之为歌声,简直就像小提琴被人摔断后又被汽车碾过,然后被一个聋哑人捡起来用牙弹奏——
“贺哥!你也唱!我们两个天涯苦命人,就应该把自己心底的郁闷发泄出来!来!”
看着马上就要怼进嘴里的话筒,贺逢年眼皮一掀,嫌弃地将他推开,“你自己唱,烦着呢。”
“你烦什么呀,雪姐什么人你不比我了解吗?她就是生气你没哄她,一走就是两年,现在才想起来求和,你早干嘛去了。”
“啧。”
被贺逢年瞪了眼于森马上闭嘴,讪笑着将一杯酒递过去,“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嘛,你别生气。”
修长的指节接过玻璃杯,手腕稍晃动里面的酒水便摇晃起来,被杯壁兜着,在他掌心圈起一个又一个的弧度。
贺逢年低头注视着杯中倒影的脸,神情默然。
“我听听你怎么分析。”
于森关了音乐,整理好衣服,咳了咳。
其实两人本就是出来谈合作的,但由于两人最近爱情不顺......熟人见面自然是无心谈事,于森配件滚动的屏幕才心悦来潮想高歌亿曲。
“雪姐那位律师我多少有耳闻,杀伐果断,聪慧过人,经他手的案子不管多不利,证据多少都能靠着他一方口才力挽狂澜。贺哥,不是我不信你,这次你的对手真的很强大。”
杯中的冰块相互碰撞,贺逢年那双眼却比冰还冷。
“说完了吗?”
“你别误会呀,我是让你别像现在这样在这买醉,应该奋起直追!一句把她拿下,懂吗?”
“啪。”
手机被扔到于森面前,他低头看了眼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咽了口口水,“拉黑怕什么,你们本来认识又不是靠手机,她喜欢你本来不就因为你的脸......你是她喜欢的类型么。你应该多到雪见面前刷刷存在感,用脸......”
他视线下移,在贺逢年身上的某处明示,“去刷存在感,让她讨厌你也总比看到你清淡如水的好,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她拉黑你就说明没原谅你,你还在她心里,懂不?”
“她结婚了?和谁?”睿雪稍稍清醒了些,坐起身来,“你听谁说的?”
“之前一起泡吧认识的朋友,好像追求过谭婷漫,两个人都是一个城区的。据他所说,谭婷漫老公是个商业大亨,美籍华裔,两人结婚不到一年半那个男的就死了,车祸。”
“车祸以后谭婷漫似乎精神失常,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她就回了国。”
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谭婷漫红润的脸,睿雪倒是看不出她“精神失常”,跑上来第一句就是她和裴之礼的关系,思路清晰地很。
“哦。”
“反应怎么这么平淡,你听懂我想说什么了吗?”
“你想说什么?”
“......我想跟你说,他们两个在国外没什么的。虽然当初他不辞而别,但你们到底没正式说分手呀,贺逢年不也找你求和了,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又是几杯酒下肚,睿雪这次是真切感受到一阵眩晕,打了个嗝倚靠在卡座里。
眼前灯光缭绕,牵扯心脏随着节奏跃动的音乐萦绕在顶,被霓虹灯晃得有些睁不开眼,
“我那天......和裴之礼见面遇到他们的那个晚上,回去的时候贺逢年来找我了。”
郗语两眼放光:“找你干嘛?求和?”
她察不可闻地“嗯”了声,不等郗语说话她又道:“但我一想到他刚和谭婷漫分开就来找我,用男友的语气质问我......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跟他吵起来了。”
“估计以后他不会再来了。”
郗语看她这么难受也心里不好受,安慰她,“其实你们从小就打打闹闹的,他丁多生两天气就好了。”
睿雪抬眼,那双眼睛里漆黑压抑,“去找别的女人安慰好了再回我这吗?”
“啊……”郗语一噎,不知道怎么接。
她知道这事别人不好多说,勾了勾僵硬的唇角,依靠着靠背。
音乐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舒缓下来,散乱的霓虹灯颜色逐渐统一。
睿雪被正对着的大灯晃了下,抬起手臂遮住眼睛却牵扯了肩头的伤痛,倒吸了口凉气。
“我去上个厕所。”
从卫生间出来,睿雪有点转向,平常她就路痴,没想到喝完酒的方向感更不如之前。
眼前景象开始转圈,她脚下也不稳,还险些被自己绊倒,只能扶着墙一步步挪。
不知道怎么,睿雪忽地想起小时候和贺逢年出去玩,他去追蝴蝶把她丢在原地,愣是天黑才找到她。
当时睿雪没哭贺逢年倒是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枕着她的肩头把眼泪悄悄抹在她身上。
也是那时候,贺逢年第一次知道睿雪方向感差,第二天给她送了电话手表和定位项链,以防她走丢,也方便他能快速找到她。
五六岁时候的手表到现在早就已经坏了,却被她妥善安置在小盒子里。至于那项链,从有了智能手机的导航软件,项链也被她收起来,不知道现在还好不好用。
这么想着,睿雪瞧见某间包厢里男人的后脑勺是那么眼熟,奈何门只留了个缝隙,男人已经离开视线范围,她瞧不见了。
只一眼,她就像是被迷了神志,脚下虚浮的步子快速起来,她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男人背对着她却没回头。
“上厕所这么快——唔!”
贺逢年震话还没说完便抬手抱住扑进怀里的人,他震惊之余收住推人的手,瞧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睿雪,一时怔愣。
“好香……”
睿雪呢喃着,放肆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怀中柔软侵蚀着他的理智,贺逢年作势推开她两只手落在她的后背,稳住她东倒西歪的身体,忽然觉得怕不是自己喝醉了,产生幻觉了。
直到脖颈间有些潮湿唤醒了他,他侧头看去才发现睿雪哭了。
她眼眶红红的,见他看来还侧过头不让他看。
“大小姐,应该哭的是我吧。”
漫不经心的语气和讨厌的称呼让睿雪蹙眉,她毫不收劲地超贺逢年后背拍去,“说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小姐!”
“好好好。”
落在她腰上的手逐渐落实,贺逢年试探着轻拍着她,脖间被她的发丝轻挠着,不痒却不容忽视。
“喝醉了?”
睿雪答非所问:“你回来了。”
“嗯。”
一声从胸膛发出的震动让睿雪满足地闭上眼,她嗅着鼻尖的香气心里发酸,眼眶也兜不住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他的肩头。
就像她曾无数次做过的梦一样。
他回来了。
就这么抱着她,吻她的发顶。
但是......这次的梦怎么和之前不太一样?
睿雪从他怀里退出来,双眼迷茫地看向他,被因为他头顶的光瞧不起他的脸。
“瞧什么呢?不认识了?”他眸色黯淡下来,揽在她腰上的手作势收紧,“睿雪,知道我是谁吗?”
他停顿下,似乎没做好听到答案的准备,一双眼睛带着水光。
“你和谁一起来的?裴——”
“你怎么不吻我?”
“什...什么?”
轻抱着她的手臂一僵,贺逢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露出淡淡的傻色。
“什么什么!”
不满意贺逢年的回答,睿雪松开环着他脖颈的手,好看的脸上皱起。
“你怎么了!每次见面你不是都会吻我吗?为什么今天不吻我了!”
少女的娇嗔将他拉回到五年前
,因为异地,每次见面他都会......
怀中的女孩还在不依不饶,贺逢年目光终于柔和下来,他指腹擦过睿雪颊上的泪痕,语气轻柔的,像是怕打破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我才不后——”
双唇被衔住,他的指节扣着她的下巴,炙热的手掌落在她的颈侧,带着她亲吻自己。
久违的回应是滚烫地,她回应着他,迎合着张开唇瓣迎他进来,未褪去的酒香萦绕在两人之间,直到他的舌扫过她的,双腿一软,现下瘫坐在地上,
腰间被有力的手臂扶着,她随着他坐在身后的矮茶几上,坐在他怀里热情地回应。
意乱情迷的吻在音乐中沉沦,直到身后那滚烫的手掌灼了她一下,睿雪眼皮一颤,睁开眼,对上满是动情的神色。
她脑中恢复一丝清明却即刻被脸红的响声打断,她闭上眼,真切地在梦中着迷,不愿离开。
半敞着的门口不断有脚步声传来,每一次的经过睿雪都下意识一颤,还是被贺逢年扶着才逐渐稳住心神,也像是故意惩罚她还有心思分神,他微侧头,轻咬着她的颈侧。
“嗯......”
像是被羽毛轻扫,睿雪浑身紧绷地收紧手臂,整个人靠近他,沉重地喘息。
“睿雪!睿雪?上个厕所人跑哪去了?”
“唔——有人!”
睿雪被亲地有些发晕,尽管脑袋晕乎乎的,却敏感地捕捉到有人在叫她。
“有人来了,不要了。”
“怕什么。”
她伸手推他,可因为酒精也因为别的什么,浑身根本使不出劲儿,却仍是不愿他再靠近。
抓住怀里猫似的手握着,他低头瞧着她纤细的十指,心情大好,抱着她又往上提了提,“所以你担心的是有人,不是我亲你。”
没听懂贺逢年的话,睿雪一整个脑袋晕乎乎地,眼皮也有些发沉。
就在她马上阖上双眼的时候,唇上一热,她倏地睁开眼,毫无准备地跌进那双爱意翻涌的眸子里。
“你是不是只有醉了的时候嘴巴才会软?”
第07章 [snow·7]
没想着醉酒的睿雪会回答自己,贺逢年叹息一声,目光眷恋,“再亲一下?”
“唔。”
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描绘着她的唇瓣,睿雪闭着眼回应他,可心中却沉闷地压抑着她,不等她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门口又传来她名字的呼喊。
“睿雪!”
“不行!”
她挣扎着要站起却被一直大手紧紧扣着。
烫到惊人的掌心贴上她身后的雪纺面料,冒出的星火像是点燃了她的bra,燎地她不敢再动。
“有人叫我......”
暖柔像猫尾巴似的,扫过贺逢年的心口让他贪恋更甚。
他低下头瞧着怀中仰起脸的女孩,她颊上粉红,灵动的眸子里蓄满了水,那张被他吻到红肿的唇微微张开,每一处对他来说都充斥着强劲的吸引力,鞭刑着他的理智。
不舍在此刻涌现,贺逢年手上力气加重,喉结一滚,声音低沉沙哑。
“睿雪,明天你还记得吗?”
“嗯?”
少女的呢喃就像是一把枷锁,将这房间里短暂的暧昧气息锁住。
锁在只有一个人清醒,一个人会记得的晚夜。
外面那道喊声更近了些,贺逢年终于妥协,抬着她的下巴让她睁开眼。
“说你爱我,说你爱我我就放开你。”
“睿雪,说你爱我。”
再睁开眼的时候,睿雪手臂搭在某处隆起上,她手掌摸上柔软的皮肤,吓地她浑身一僵迅速起身。
“干嘛啊?”
郗语身上的被子都被撤走,她惺忪着看向睿雪,一把拽过被她抢走的被子重新躺下。
“困死我了,你别干扰我,今早睡得好好的你老板打电话,我要睡个回笼觉。”
时间已经指向十点,睿雪去找手机遍问:“他打电话说什么了?”
“让你今天也别去了,在家里把比赛的设计再审核一下,周一直接去他办公室。”
已经点开和司祁的聊天框,看着他上面发的信息和郗语说的一样,想必是她没回司祁才打了电话过来。
扔开手机,睿雪仰躺在床上,酒后的头晕和恶心虽迟但到。
不适中,她的唇瓣也隐约肿胀着,她指尖摸上去,冰凉凉地触感让她又有些茫然,脑海中不自觉闪过贺逢年的脸。
她昨晚好像看到贺逢年了......
醉酒的记忆遍一块一块的,睿雪只记得自己出了洗手间后便迷了路,似乎还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和贺逢年,还有那张熟悉的脸,他的触感和温度落在自己的肩头和后背,还有他磁性的嗓音......
她浑身一僵,这都什么和什么?
这么情绪飘忽着睿雪也没了困意,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的酒气便掀开被子下床,注意到屋子里的杂乱愣了一下,转身去了卫生间,等出来的时候郗语已经醒了。
“吃啥外卖?你吃了吗?”
“没。”
郗语点头,“那我随便点了。”
“嗯。”
睿雪手上擦着头发,一直静不下心。想问又怕被郗语打趣,只能撑着脑袋装出一副头疼的模样。
“我昨晚上完厕所怎么回去的?”
“你自己回来的啊。”郗语对上睿雪,笑道,“别告诉我你又喝断片儿了,你这酒量怎么时好时坏的?”
“我真自己回来的?”
“对呀,酒店服务员送你回来的,我当时去找你没找到,然后看到酒保扶着你从走廊绕过来,他说是你让他扶着你来找我的。”
沉默下来,睿雪心里竟有一丝失落。
洗澡的时候,她身上没有一点痕迹,昨晚的荒唐好像真的只是个梦,是她的臆想。
她竟然在醉酒后梦到了贺逢年不说,还主动抱上去!索吻!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脸上一烫,睿雪尴尬地咳了声。
点完外卖的郗语一抬头就见睿雪这么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目光变得微妙起来,“你脸怎么这么红呀?想着谁呢?是裴律师还是——”
“都不是!”
“呀,某人急啦,我又没说是谁,你这个‘都’是什么意思呀?”
再说下去对睿雪不利,她作势就要“灭口”却听到自己的电话铃声响起来。
看清来电备注后,睿雪忙躲开郗语的爪子,比了个手势。
“嘘,老爷子打来的。”
电话接起,睿雪皱着眉,嘴上的语气却大相径庭,一一附和,直到电话挂断,郗语才问:
“为什么你的表情很为难,嘴上却答应着?”
睿雪把手机扔给她就去衣帽间找衣服:“因为是爷爷打来的,要我回家吃饭。”
郗语不解:“那你为什么表情不情愿呀?”
睿雪还在找衣服:“要是单纯只有爷爷我当然乐意,坏就坏在,还有裴之礼。”
郗语“咦”了声,看她:“这个裴律师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没有因为贺逢年拒绝和你交往,看来你这次失策了。”
闻言,睿雪坐在地上,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帮我解了围是出于家教,内心早就觉得我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不屑于再接触。但爷爷刚刚和我说这次吃饭是裴爷爷提出来的,说他孙子对我有好感,想进一步发展。”
“啊?这咋办?你是顺其自然,还是找机会明说?”
郗语知道她心里有人,嘴硬着说不喜欢可这些年的相亲都是只有第一次没有第二次。
那些人大多觉得睿雪大张旗鼓地追过贺逢年,现在又跑来相亲很丢脸。他们都是迫于长辈的安排和睿家势力走个过场,回家就挑睿雪的毛病,所以这些相亲里,都不用睿雪主动出击便自动等着结束。
只是不曾想,这次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中式庭院的院中餐厅,竹林树影次次都被打乱,却次次会恢复如初,不觉疲倦。
睿雪百无聊赖地瞧着一池锦鲤,手中的鱼食投下去便有无数的鱼一拥而簇,激起的水花溅湿了睿雪的裙摆她也不甚在意。
手腕一抬一放,将鱼食扔下,她瞧着池中最肥的那条每次都将大头吃去,她便有心将鱼食扔向远处,也不知是不是体型太大,每次还是它最先吃掉。
贪吃,早晚给你捞起来吃掉!
“小雪。”
“砰!”
掌心的鱼食一翻掉进池中,那条壮硕的鱼一口咬上,连着食盒沉入池底。
“爷爷!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睿雪期身扶了扶裙摆,有些哀怨地看向睿臣谦,对上那双仿佛将人看透的眼睛时又别开眼。
“小雪,你和之礼相处的还好吧?”
想起这次赴约的小九九,睿雪挠了挠鼻尖,有些心虚。
“挺好的。”
不等睿臣谦说话,裴家爷孙已经到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等饭做好的时间,睿雪和裴之礼被推出去,说是让她带他好好在小区里转转。
出了门,睿雪没忍住,问他:“你有要在这里买房子的打算吗?”
裴之礼一愣,随即笑道:“暂时没有,怎么这么问?”
“哦,没事没事。”
睿雪觉得尴尬,毕竟和陌生人在自己从小生活的别墅区闲逛,找着话题聊天,怎么想怎么别扭。
两人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多是裴之礼问她答,直到走到一处种满橘子树的房前,睿雪脚步不由得放慢。
她朝里望去,深绿色的小门后的布局并没有过多改变,倒是最不起眼的小角落里,竟是多了几簇她叫不上来的花的名字。
白蓝色的,很好看。
察觉她视线的裴之礼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认识?”
“嗯?”对上她的视线,睿雪想趁此机会表明,“这是——”
“小雪丫头?”
闻声看去,睿雪瞧着贺盛鹏正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牵着一只萨摩耶。
“贺叔叔,好久不见呀。”
睿雪眉梢带笑,她和贺盛鹏也是很久未见了。
贺盛鹏笑着答应,眼尖地看向她身边的裴之礼,笑容没变,眼神却不是那么友好。
正是饭点,又是在家小区里,少男少女并肩散步,他怎么会想不到这是在做什么。
开了门,那只大狗很快扑上睿雪,脚下的灰尘粘上她的黑色裤子,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狗爪印。
贺盛鹏见状赶忙收了狗绳道歉:“不好意思哈,年龄大了有点攥不住绳子,这衣服都脏了,是不是耽误你们等会儿出去玩了?”
睿雪不在意地拍了拍,摸上萨摩耶的脑袋,“没事的叔叔,就是家里做饭的空隙我带他出来逛逛,不出去的。”
贺盛鹏单字应着拉长尾音,视线又落在裴之礼礼貌的脸上,有些犹疑。
这才注意自己担任着什么角色的睿雪松开萨摩耶的大爪子,主动开口:“叔叔,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裴之礼,之礼,这位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叔叔,也是贺逢年的爸爸。”
贺盛鹏很满意睿雪最后这句,这等着裴之礼脸上闪过错愕或是吃惊,然后知难而退,主动退出,但他除了那张笑脸,什么都没看见。
裴之礼礼貌地点了下头,“贺叔叔您好,我是裴南山的孙子,小时候我们见过。”
这么说着,贺盛鹏眼睛微眯,身体不自觉地进入紧绷状态:“原来你就是裴老的孙子,果然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正冲着萨摩耶龇牙咧嘴的睿雪听出不对,抬头去看贺盛鹏,只觉得这句夸奖怎么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再怎么说,贺逢年是她前男友,这领着相亲对象见前男友的爸爸也太诡异,睿雪两三句话结束闲聊,带着裴之礼往回走。
目送两人离开的贺盛鹏原地叹气,瞅见身边龇牙咧嘴笑地萨摩耶就来气。
“笑笑笑!等你被偷家了还笑不笑得出来!”
低沉昏暗的天被乌云压着,急而密的雨从上倾盆而下,奔腾似浪,织起了雨幕。
大不列颠最高的钟沉寂在雨幕里,它俯瞰细小的人类身影快穿梭于急切落下的雨中,可和它齐高的远处高楼依然灯火通明。
里面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有条不紊地疾步在各个房间,一点也没有被窗外窗外的大雨影响,亮光的大楼在黑夜中犹如一盏不会灭的灯火。
密而急速的雨拍打着玻璃,隔音的窗户制造了安静的假象却挡不住眼前不断落下的雨珠。
明亮硕大的顶层办公室里,室内全部的灯都被打开,没有丝毫被夜幕笼下的黑暗影响,仿佛置身白昼。
办公室最中心的办公座椅上,一个男人余光瞥见不停亮起的手机,眉心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手机拾起,看清内容时,眼底的不耐更深。
他扯了扯定制的衬衣领口,修长的指节轻易解开最上面那颗,露出白皙的脖颈。衬衣被他挽至手肘,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他饱满的肌肉下手臂的完美线条。
门外响起一声敲门,贺逢年没应,点开那两张尤为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正是睿雪和一位陌生男人并肩走在小区,加上夕阳西下的暖色光线和周围的温馨花园,倒是为两人增添了不少滤镜氛围。
目光一沉,贺逢年看向贺盛鹏发来的一条文字:
[晚上出去溜花球遇见的,两人有说有笑,年轻人的氛围啊。]
眼皮抽搐着,贺逢年抬手按揉着,随后又点开那张照片,放大睿雪那张比例完美的背影指尖一缩。
他扣下手机,深呼吸。
“进来。”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助理推开门将一份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贺总,会议室安排好了,会议十五分钟后开始。”
“嗯。”
助理转身要走却被贺逢年喊住:“回鹏城的航班,只要能飞,什么时间的都行,要最近的。”
“好的。”
随着高跟鞋的离去,办公室又安静下来,贺逢年按压着眉心的指尖不自主地翻开手机,去看那张照片。
照片上,恰到好处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氛围,俊男靓女,有说有笑,果然是一副“热恋”中的状态。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贺逢年指尖一转便将手机反扣在桌上,两者相互碰撞发出响声。
他转动椅子背对着他们,正巧窗外闪过雷电,藏匿在厚重云层里,就像他们之间隔着一层他剖析不开的隔阂。
望着窗外糟糕的天气,贺逢年抬手按压着隐隐作痛的眉心,脑中想象着照片上的睿雪现实中有多灵动,而她面前的男人,瞧着他瞧不见的笑容,一定会动心的吧。
怎么能不心动呢。
贺逢年将手机扔下,推开椅子往外走,没注意被他屏蔽的,谭婷漫的消息。
“阿年,你还在忙吗?明天我第一天入职,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窗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可同时间的鹏城却是即将破晓的黎明。
睿雪是在电脑前醒来的,近乎麻木的手臂和脖颈的酸涩险些将她拆了,瞥见一旁镜子上布满红痕的半边脸心脏漏了半拍,反应过来是睡着压地痕才将跳动的心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