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不经意的一句半句带出来?,也?够冯妙嫦判断出裴娘子是读过?书的,还?不是只?些?许认得几个?字。
这样的女子可不是寻常之家能养出来?的,更不是教坊那些?地方教出来?的。
可若是高门?大户家里的,又怎会流落到这样偏远的边城,还?是孤身一人,自己顶门?立户的?
想归想,冯妙嫦面上一丝不露转了话?头,“裴老娘子谬赞了。
虽说裴老娘子大度不想计较,柳八花了裴老娘子那许多银子心里总是不安,裴老娘子又不想他搁眼前时刻烦着,那咱们就折中?一下,叫柳八还?了大头的银子,就一百两吧,多的就像裴老娘子说的,就当贴补好姐妹的孙子了。
只?这么会儿,我就知道裴老娘子是嘴硬心软的,说是放手?不管柳八了,冲着和他阿婆的姐妹情份还?
是要挂念着的,如此?养老的事?咱们且走?且看,两下里你们一老一小先?当亲戚走?着,可还?行?”
裴老娘子也?没再提铺面的事?,点头微笑道,“瞧冯掌柜面子,就这么办吧!”竟是允了。
柳八大喜过?望,“裴阿婆,有空我就去瞧你,我们府里忍冬姐姐做的好点心,你爱吃的紫玉酥她也?会做,到时我求她做了带过?去你吃啊。”
裴老娘子没想到他这就顺杆来?了,厚脸皮比之前还?有过?之,应了她又不想,拒了那刚应的就是假的了,一时滞在那里不能作答。
这一老一小看着太喜兴了,冯妙嫦笑瞪着柳八,给他加了把劲儿,“你倒会慨他人之康,你忍冬姐姐这阵子忙到分身乏术呢,你这儿还?给她派活,果然姐姐是做假的,阿婆才?在你心坎里。”
柳八咯咯娇笑着,“哪有,我也?不白使唤忍冬姐姐,她爱听我唱曲儿,她做点心的时候我就去给她唱曲儿,随她点哪个?我都唱。
在吴郡时人拿银子来?找我都没应过?这样呢,都是我想唱什么他们听什么呢。
不独忍冬姐姐,咱云来?货行的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只?裴阿婆是长辈,我要多顾着些?。”
冯妙嫦转向裴老娘子,“瞧他嘴巧的,闲来?倒可给裴老娘子解闷呢!”
裴老娘子也?无可奈何了,只?能道,“冯掌柜教的好,我替他阿婆谢你。”
裴老娘子也?是痛快爽利的,知道事?不可为也?不纠缠,站起来?道,“既这样我就不多留了,冯掌柜忙着吧。”
冯妙嫦忙叫贾大称出百两银子装匣子里给柳八,柳八接过?双手?捧给裴老娘子,“裴阿婆你收着。”
裴老娘子却不接,“这么重的物事?,老太婆拿回去就要累瘫,你给我捧回去。”
这是允他上门?了?柳八生怕她反悔一样,捧着装银子的匣子就出门?上了等着裴老娘子的马车。
裴老娘子也?不管他,反身意味深长地看着冯妙嫦,“早上我瞧着云来?货行的商队拉着好些?货出了定阳城往东去了,都知道东边来?的货好卖,可没和东边那些?军镇谈拢的时候,石奎也?没本事?走?通东边的商路。
这会儿比哪回都乱,会泽和怀兰分属了两家军镇,东边来?回就更难了,这样的时候云来?货行还?能往东走?大队的商队,石奎做不到的云来?货行想敢做,冯掌柜说自己是升斗小民,我却是不能信的。
凭冯掌柜的本事?,我那三个?铺面经营好了必能让冯掌柜如虎添翼,更上层楼,不如冯掌柜回头再仔细琢磨琢磨?
当然,这么久我都等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冯掌柜可以慢慢想这事?儿,我等你的好消息。 ”
说完也?不等冯妙嫦回她,出门?上车走?了。
裴老娘子连西边的势力布局都通晓,谈吐见识寻常男子都没有,冯妙嫦这会儿可以断定,裴老娘子绝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
想到自己,难到裴老娘子也?是被家族放弃的?
回枕霞轩里用了哺食,正想歇个?晌,西岭却找了过?来?。
七爷在府里,西岭不好生给他调理将?养,跑她这儿来?做什么?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冯掌柜来?了!”西岭开门?见山道。
三?十三?章
冯妙嫦主仆三?个这里, 虽没像柳八那样也当西岭是女?子看待,可说不上来为什么,对西岭也没当男子一样避着隔着。
西岭来枕霞轩, 主仆三?个都习惯了。
忍冬和茯苓也不会刻意?守着冯妙嫦, 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会因为来了外男,就?要守着冯妙
虽然冯妙嫦现今是男子的打扮,男子的做派在外行走。
冯妙嫦倒底不是真男子,坐卧起居之处还是不便让男子过来走动。
满府里,也就?柳八和西岭能在枕霞轩随意?出入,主仆三?个也不都不当回事。
这会儿也是,西岭说着话就?熟门熟路地坐到了主榻的东首。
冯妙嫦狐疑地瞅着他,“这一想不都有啥说啥么?你?这样我咋怪瘆得慌呢。”
西岭笑?容未变,“嗐,我不过那样一说, 你?咋还多想了呢。”
也不等她再说,西岭往下说道,“七爷昨儿回来是什么样你?也看到了, 玄四几个也是心大的, 会泽回来哪个都没和我说七爷整了把大的, 来了回开山斧劈城门。
使了这么大力气,又烧成那样,只路上将养那几天够什么?这要养不好?可就?伤了元气了, 将来是要坐下大病根儿的。
将才知道我好?一个后怕, 正想着怎么给七爷养回来呢, 七爷却说明?早还要走,我说破了天也劝不住他。
玄子那帮子都是七爷说什么是什么, 根本指不上,我实在没招了,这不就?想找你?去劝劝七爷。”
若是前些天,冯妙嫦巴不得七爷不在府里自在些,西岭就?说成花,她也不会去劝七爷留府里养病。
可昨天知道在七爷那里,她就?不如西岭玄字也差不了多少,有事一定会不问对错地给她撑腰时,她心里就?纷乱起来。
今儿早上起来,她就?察觉到自己心境变了,对七爷这些人,她再不是之前的冷眼旁观,一心想着五年到了就?及时抽身了。
原还觉着她给七爷掌五年生意?挣出个十几二十万两的银子,足以偿还七爷几回的救助之恩和于裴家?事上的搭手了。
可昨儿回去后,她知道不是这么算的。
情义无价,不能这样可丁可卯比量来去的。
所以这会儿,她就?做不到置身事外,“你?都劝不动我哪成啊。”
“你?可别谦虚,玄四他们都和我说了,就?你?说的七爷才听?呢!”
“你?别听?他们乱说,那会儿是七爷烧迷糊了,不是我,别人也一样能行。”
西岭站起来朝她作揖,“不管怎样先去试一遭儿吧,我真是黔驴技穷了,冯大掌柜就?帮我一回。”
定阳城内外都看着呢,七爷要再一病不起,很多事都会变得棘手起来。
冯妙嫦就?跟着站了起来,“我去可以,不过你?也别指望我能说成,七爷那个脾气就?不是能听?进劝的。”
“你?别一句半句就?不劝了,多磨会儿,到时咱再见?机行事。”
没叫忍冬和茯苓跟着,两人说着话往听?风院去了。
七爷正懒散地歪靠在廊下的躺椅上消食养神,见?到跟着西岭进来的冯妙嫦,“哟,表妹来了?不当这里是龙潭虎穴恨不能躲三?丈远了。”
这样阴阳怪气的,冯妙嫦就?知道他身体该是很不舒坦了。
还真得想法子让他留下来给身体养好?。
想到西岭他们必是好?话说尽了,她再劝也是差不多的车轱辘话。
“七爷既有那么大的志向就?该保重自己,不然拿命挣来的却没命花,又是何苦来哉。”
西岭脚下打了个顿,他没想到冯妙嫦啥话都敢往外冒。
软话都不好?使,这样说七爷怎么会容着?
果然七爷笑?了,西岭提着心迈到冯妙嫦前头,想在七爷撵人前叫她回去。
冯妙嫦的犟脾气他领教过多次的,七爷这要给她没脸了,两人又要僵好?阵一子了,后面?的事就?更不用想了。
可和他想的不一样的是,七爷笑?过后却指着边上的椅子,“表妹坐吧。”
竟是想留人说会儿话的态度。
冯妙嫦过去坐了,“外头多少人瞧着呢,望七爷大局为重,趁你?病要你?命这样的事儿七爷该比我知道的多。”
七爷往西岭这边扫了一眼,冷哼道,“你?倒顾着西岭,他一找你?就?来,比我面?子大呢!”
“我们这些都指着七爷过活呢,知道七爷不珍重子自个儿当然要着急,西岭不叫我也要劝七爷的,七爷不要往别的上头扯。”
七爷忽然笑如和煦春风,“表妹的一番苦心我领了,那明?儿我叫玄四带人出去,我就?留府里养几天。”
这就?成
了?西岭有些懵。
冯妙嫦也没想到三言两语的就?给七爷劝住了,她都做好?说破嘴皮子的准备了,这就?用不上了?
直到送冯妙嫦走了,西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想察看些日子的,这会儿用不着了。
还真叫玄四说着了,七爷更能听?得进冯掌柜的话。
即如此?,这会儿正好?趁热打铁赶紧促成了才好?。
于是等七爷小?憩片刻后起来,伺候他用点心的时候,西岭试探着提起。
“冯掌柜实是个知恩图报的,这么些日子
一心一意?跟着咱们做事,我们都当她是自己人一样,遇事都想找她商量。
她也比我们会说话,我瞧着七爷也能听?进她的话……”
“别给我拐弯抹角的,有屁就?放。”
“那什么,那几位可都有儿子了,只七爷膝下空虚,我听?说冯掌柜娘家?妈是宜生养的,七爷不如叫冯掌柜常伴左右?”
说到这儿,西岭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了。
不是他胆小?,早前他只要一提这茬事儿,七爷就?要炸,骂他个灰头土脸都是轻的。
“少拿爷和那几个相提并?论。”七爷眼神里带着警告之意?。
西岭却松了呼吸,提着的心归了位
七爷是真气还是假气,西岭还能看不出来。
这样略过了冯掌柜不提的态度,倒像有门儿!
该是不排斥和冯掌柜一起呢吧?
西岭心里有了些底,他干脆坐到边上的马扎上,“七爷,咱现在可是离了和尚堆,得过俗世的日子了。
撇开那几位,就?整个洛安城里咱知道的人家?里都扒拉不出来及冠还没娶妻的,七爷你?行冠礼可都有两年了呢?”
七爷被烦得,“你?怎么越来越像唠叨婆子了,爷不就?二十二了么,老和尚不都说过爷过了大劫,后面?还有好?些年活头么,你?急个什么劲儿,这就?想扶持爷的儿子了?”
西岭顺势从马扎上跪下来,抬手抹起了泪,“奴婢一片忠心赤胆,天地可鉴呐!
奴婢只是想你?多沾些烟火气,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过有滋有味儿的日子啊,怎么就?被七爷说成了那样。”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间福至心灵,想到一节,“大师临去不也嘱咐你?到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么?你?也答允了。
你?这会儿到年纪却还形单影孤的,算不算言什么无那个信?”
“少搁那儿给我弄假,泪都没见?一滴。”七爷冷笑?,“还奴婢?有日子没听?还挺新鲜!”
倒底躺不住,抬身靠坐起来。
“明?知道你?家?爷听?不得提老和尚,成心给我添堵呢?”
西岭缩着脖子做出惧怕的样子,可该说的一句没少,“那我不是没法子了么,满天下就?大师的话你?还听?些,我还想着你?要不应我,我就?去大师的塔外面?哭个三?天三?夜,没准他就?会托梦催你?生儿子呢!”
西岭要真去找老和尚哭诉,以老和尚的能耐,托梦的事儿该是小?菜一碟吧?到时他还不得被念叨死?
想到梦里都不得清静,七爷伸脚踹过去,却被西岭顺势抱住腿,“七爷就?踹死我吧,不然别想着我撒手。我就?死了,也要玄四他们给我抬到广济寺大师那里,到时我就?和大师天天要入你?梦里……”
被他牛皮糖一样下死力巴着,七爷忍无
可忍,出手如电,提着衣领给西岭甩出去。
见?他爬起来又要巴过来,七爷虚点着他,“冯掌柜来了就?提出要做爷的本家?妹子,她什么想法还用说么?你?找老和尚托哪门子的梦,赶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搁这儿烦我!”
西岭及时刹住了脚,“七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冯掌柜乐意?你?也就?乐意?了,我这听?得真真的,大师神通广大也一定听?着呢。”
被西岭这样来回说着,七爷忽然就?觉着老和尚就?在边上瞅着呢。
应了老和尚什么他自己清楚着,西岭还真没乱安。
这会儿西岭偏拿老和尚说事儿,他还真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到底挂不住了,“你?非要丢脸也别扯上爷,敢捎带我,你?就?去广济寺给老和尚当守塔的小?和尚去吧!”
西岭大喜过望,“爷放心,冯掌柜那里我一准儿能说通,你?俩都成一家?了,细枝末节的爷就?别计较了。”
“不成,你?给我打住喽!”七爷就?要来薅他。
西岭先一步抓了七爷的靴子就?跑,“大师看着呢,七爷你?不能出尔反尔!”
七爷做不来光脚追人的事体,只能看着人跑出了院子。
枕霞轩里,对着来第二趟的西岭,冯妙嫦直觉不好?。
“我这就?要去青玉院理事,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就?等闲了再说。”就?要绕过他出去。
拖过这会儿,回头七爷说不定又反悔了,西岭堵住去路,“我有头等大事想和你?说,你?有什么事都先放放。”
冯妙嫦越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肃了脸道,“我的头等大事就?是往回收利钱,谁耽
搁我少收一文,我都和他没完!”
想到她过往犟劲儿上来时的样子,还真不好?招架。
往后这位可是七爷的枕边人了,也不好?拧着她来了。
西岭改了口, “那我和你?去青玉院,我帮你?忙活完咱再说也一样。”
知道西岭既找来?了?,她不想听也得听。
青玉院那边正好忙不过来?,西岭要跟着去?帮忙, 冯妙嫦乐不得呢, 两人说着话就去?了?青玉院。
到青玉院的时候,贾大带着柳八和王富三个已经忙得转不开了?。
几个人赶紧上前跟着一起忙活,直忙到申时,来?返利的人才止了?。
统总了?下,利钱返回了?差不多八成,剩下两成至多三天该都能回来?。
“冯掌柜好本事,到这儿?没?几天就来?了?个利落的开门红,可喜可贺呐!”
西岭觉着时机恰好,想趁着冯妙嫦高兴好提起话头。
冯妙嫦想得却远,“洪四他们的商队就是日夜兼程的赶路,一来?一回也要一个来?月。这一个月云来?货行就要没?进账, 外头人看着不免雷声大雨点小,咱们自己?也没?意思,离可喜可贺还早呢!”
西岭诧异道, “不是说要开暖锅铺子么?咱家暖锅多好吃, 必会客似云来?, 到时还不得日进斗金呢!”
冯妙嫦摇头,“好铺面人都占着呢,开到犄角旮旯还得花时候攒人气, 一时半会儿?哪来?的大笔进账。”
“这样啊?”西岭略想了?下, “不行看有快到日子的, 给个稍高些的价顶过来??你有那么些手段咋不使出来??”
冯妙嫦没?好气道,“不是你说七爷还没?在定阳城站稳脚跟, 我哪敢轻举妄动?
好铺面就那么些,定阳城的大户也是有数的,能在定阳城经营那么大的家业,哪个后面没?点门道?
这回咱不过卖了?两千多两的货,那几家就纠结了?那么些人打上门来?,我打听过了?,那几家经营东边来?货的在定阳城可排不上号。
排不上号的都能喊来?那么些人手,能排上号的不得张罗出一支人马来??
这里水这么深,没?弄清楚就贸然出手,不是给七爷招祸么?”
七爷和冯掌柜这样不就是夫唱妇随么?
七爷的女人哪能憋屈度日,西岭看过来?的眼神那个柔和,“事儿?是这么一码子事儿?,却也不用小心太?过。
在西边儿?咱们也有千来?号人了?,也就石奎,还有西边儿?的撒尔和乌戎的大部族咱还要暂避锋芒,孜羌和契金两边咱都可以?一战,定阳城里这些背靠着别?个的大户倒不必太?过顾忌。”
“你那什么眼神?瞧得我怪发毛的。”冯妙嫦嫌弃地挪开一步,“好叫你知道,今儿?还真有上好的铺面东家找上门来?,想叫我给她的铺面顶下来?呢!
道现是谁经营的么?是石奎小妾的娘家,你说我怎么敢接呢!”
“石奎小妾的娘家算哪个排面上的人?给你提鞋都不配,有什么不敢的?
得亏你刚没?在七爷面前说,不然要被你气着了?。
那铺面你接着就成,若连这样的小鱼小虾都要绕过去?,也忒窝火了?,我都要找块豆腐撞了?!”
“你来?真的?别?我顶了?铺面,后面石奎的人马杀上门来?平,河西咱又呆不下了?,眼下的局面可都要拱手让人了?。”
“来?来?来?,你不刚收拾出的大掌柜理事的屋子么,带我见识一下,正好我细细给你分说分说。”
以?为讨论定阳城各方势力的话不好叫别?人听见,留下忍冬和茯苓帮忙,冯妙嫦只好带西岭去?了?西间她的理事屋子。
进屋后,一方榻上分左右坐了?。
说好来?见识一下的人,西岭只粗略打两几眼后就转了?过来?。
“你觉着七爷咋样?”
冯妙嫦当然要拣好话说,“七爷是罕有的英豪仗义之人。”
“那你就没?啥想法么?”
“我该有啥想法?”
“就和七爷两好搁一好呗。 ”
冯妙嫦起先好以?为听错了?,见西岭一脸郑重,瞬时凌乱在那儿?,“你脑壳被门夹了?么,管不住胡言乱语你就赶紧回去?。”
“我好着呢,也没?胡言乱语!”既起了?头,西岭往下就不打顿了?,“我和玄字的那帮都觉着你和七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不就推了?我过来?给你们说和……”
冯妙嫦哪肯往下听,“你快住嘴吧,赶紧回去?,我就当没?听到你说这些。”
西岭换了?正色,“七爷路上起烧的时候,你为他做到那样,七爷就该和你做一家。”
冯妙嫦却听不得这个,七爷因着这个躲着她的事儿?,她还记忆犹新呢。
“你又乱扯,七爷都认了?我做表妹,他根本没这样的想法!”
“表兄妹才好做亲,这会儿?你知道七爷为啥不应你扮他的本家妹妹了?吧?”
冯妙嫦愣了?下,很快甩开念头,“你少糊弄我,这事儿?到河西的当日不就了?了?么?七爷说他有不得以?,后面又应了?我扮他的表妹,这不很明白么?
这事儿别说我没多想,就是我想了?也不成啊,我一个和离妇人哪配得上七爷,这事儿?再别?提了?,不然我真要呆不下了。”
见她油盐不进的,西岭下了?榻,对着冯妙嫦这边就行起了大礼,“冯掌柜,冯娘子,我也是实?在没?招了?,你就帮七爷过了这个坎儿吧!”
“有事就说事儿?,你这是做什么?”冯妙嫦忙避开些,“七爷多大的能为,又是有大福分的,自会事事皆顺的。”
西岭在榻边儿?浅坐了?,苦笑道,“七爷是有大福分,可也得过了?这个坎儿?才行。
广济寺的玄空大师你晓得吧?七爷三岁时得他批的命,说七爷只有熬过了?三灾九难才有以?后的福寿绵长。
后面真的一丝不减的应了?验,到这会儿?七爷已历了?三灾八难了?,只剩最后一难,能不能过去?全在你了?!”
说到这儿?西岭眼就红了?,愁容满面地看过来?。
冯妙嫦见识过他颠倒黑白舌灿烂花的嘴功,丁点不信。
“广济寺的玄空大师可不是谁都能见的,裴尚书去?拜见都吃了?闭门羹的,想叫他批命就更不可得了?,勋贵王公之家的子弟也未必有此缘法呢。”
“你说的是世人都知道的,却不知还有不为人知的,玄空大师见到命格稀奇的是会主动给批命的,七爷就是极稀罕的命格……”
玄空大师给七爷批命的事,西岭说得煞有介事的,听着还像那么回事。
冯妙嫦知道不叫西岭说完,也送不走他,只好坐那里由?着西岭往下说。
“唉,玄空大师神通大着呢,说怕有变数,不好提前道破玄机,应着三灾九难的年份给留了?十二个锦囊,哪年哪日哪个时辰都详细写了?,叫必得按着那年那月那日那个时辰开锦囊,错一点儿?都不成。
前面十一回就这么按着玄空大师锦囊指点的,七爷虽历了?险遭了?罪,总算平安度过去?了?。
剩这最后一个锦囊,你想不到吧,就是我出门前一柱香的时候才打开的。”
冯妙嫦顺着往下想,那不就是自己?才离了?听风院,七爷和西岭就开了?锦囊?
西岭似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不是见锦囊里写的避最后一难的法子竟应在你这里,要不我咋能你才走就跟着脚又去?找你呢!”
冯妙嫦只不答腔,打定了?主意,无?论西岭说什么她不应就是了?。
西岭也就叹道,“果然冥冥中自有定数,我就说呢,七爷一向连女人正眼也不瞧的,那回你落崖,他咋就连犹豫都没?有就跳下去?救你了?呢?
后面路上再遇到,又是你一开口求他就应了?帮你,又叫我安排洛安那边的人手,先紧着查是谁害的你。
桩桩件件的,哪个都大异他以?往的行事,我和玄字那帮寻思好久都没?琢磨明白呢,却是在这里等着呢!
你不知道,拆开锦囊瞧见打头写着化?解最后一难必得二九年华的冯姓女为伴这一行字时,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也太?玄乎了?!”
冯妙嫦头都要大了?,她没?想到西岭能瞎掰至此。
前面说的还有模有样的,若不是硬给她扯进去?,她差点就信了?。
不明白七爷无?意,她也无?心的,西岭整这一出是为了?哪般?
只是西岭句句都在提醒她别?忘了?七爷救她帮她的那些事,她要直接说不信,也太?凉薄无?情。
思量后,语众心长道,“还真是挺巧呢,要我说你就是急病乱投医,七爷那样走一看三的人还能没?成算?你这么急慌慌就来?找我,等回头他知道了?,你就等着吃排头吧!
你也是,多伶俐机敏的人,咋就突然犯糊涂了??
二八冯姓女多了?去?了?,只这定阳城里就能找出来?百八十位吧,还能挑不出位才貌兼具的聘给七爷么?”
觉着还欠点火候,她又自贬道,“你怎么就盯着我这个和离妇人了?,这不是糟践七爷么……”
“可不兴这么低看自己?!”西岭不赞同?道,“前朝宣帝张贵妃不也是和离后进的宫,若不是她家世差了?些,宣帝可是想她做皇后的。
我瞧着那张贵妃哪哪都不如你,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冯妙嫦听不下去?了?,“快别?说了?,得亏就咱俩在这儿?,这要叫人听见不得以?为我想自比张贵妃,我脸没?地方搁不要紧,可别?给七爷招祸。”
西岭哪会让她把话岔远了?,“我那是叫你别?因为和离了?就觉着低人一头,和离不是你的错,是裴家有眼无?珠,是天老爷为着给你和七爷牵线呢!”
避无?可避,冯妙嫦只能硬着头皮拒了?,“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和离后我就绝了?嫁人的心思,也无?心于此,不好误了?七爷。
七爷的恩我都记着,往后我一定尽心尽力给七爷的生意做起来?,叫他不用在银钱上做难。”
“唉,你是不是觉着我在挟恩图报呢,我知道这样挺对不住你的,可我不也是没?法子了?么?
你是不晓得,七爷前头经的那三灾八难虽都扛过去?了?,可遭的那个罪啊,过后我都不敢回想。
你就想吧,跟着七爷我也算见识过大风大浪,能叫我至今心有余悸不想面对的,那得是什么?
七爷的性子你也知道,他最是宁折勿弯的,刚见到锦囊上写的那些后,觉着不该为难你,拦着不叫我来?,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抱了?他的靴子跑出来?,早给我薅回去?了?。
也是他知道只要不把我关起来?,我必要找你说的,再者他心底里也犹豫,这才任我出来?了?。
你说七爷啥时候不是由?心纵性的来?,今天却恍神叫我钻了?空子,还不是因为是你!”
冯妙嫦如坐针毡,只能道,“我觉着七爷是惊到了?,不信你再回去?他肯定会叫你歇了?这个念头。
你知道你心急,我也想为七爷尽心,回头我就带着贾大他们打听着二九之龄的冯姓女子
,定能为七爷寻出个好姻缘。”
“你可别?,要真是别?人能行,我何至于盯着你不放呢,真就非你不可。
我们的事儿?丁点没?瞒你,你那么灵透早该看出来?了?,七爷跑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练兵是为着什么。这样怎么敢叫不知根不知底的人靠前?
再者七爷有多挑剔,说句不好听的,就定阳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到中原怕是乡下士绅家的小姐都比不了?,七爷怕是连眼神都不肯给,更不用提共处一室了?。
不怕叫你知道,原先七爷就没?正眼瞧过别?的女娘。唯有你这里,他救你,帮你,教你,允你和他同?坐一车,同?席用膳,所有的破例都应在你这里,你叫我怎么不巴着你?
我确实?就是想挟恩图报,你就说能不能应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冯妙嫦进退不能,回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西岭再道,“我知道你打算将来?依着娘家子侄们过,要我说人家有自己?的父母要孝顺,对你这个姑姑还能顾到哪里,不过是面子情罢了?,哪有自己?生的贴心贴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