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当年秦国的二流工匠,其实就已经给匈奴人带来了不少变化,这让匈奴人掌握了青铜器的制作方法,还有其他一些工具的制造,因此,之后,匈奴人对工匠就变得愈发上心起来。
像是这次,攻打西域,稽粥就特别掳掠了大量工匠,西域那边工匠许多的确水平不错,但是稽粥仔细看了一下他们搞出来的东西,最后发现,别说是跟辽国比,跟大汉比,还是差了许多的,这也让稽粥愈发坚定了决心。
他希望能够得到大汉和辽国的工匠,然后迅速提升匈奴人的技术水平。靠着打仗显然不靠谱,等之后,等草原边上都开始修建那奇怪棱堡之后,这玩意可比长城恶心多了,长城能够驻扎的士卒有限,对于后勤的要求也很大,以匈奴的机动性,足以在其他烽火台的人过来之前顺利翻越长城。而棱堡不一样,一个棱堡可以驻扎几千人,想要从两个棱堡之间门从容穿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以棱堡之间门的距离,足够在很短时间门内,就形成一个包围圈。
所以,稽粥能做的,无非就是靠着走私收买之类的手段,在稽粥看来,没有人是不可收买的。汉人能给那些工匠的,匈奴人也会给!据稽粥所知,在汉国,工匠的地位是很低的,很多根本就跟奴隶无异。而匈奴这边,稽粥觉得,若是那些工匠能够带来辽国的先进技术,他甚至可以给对方封王。
不过,如今的稽粥就得给汉国和辽国一个假象,那就是,他会保持边境的和平,顺便重启和亲之事。要是对方愿意给嫁过来的女子陪嫁工匠,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稽粥稳定了草原格局之后,就分别向大汉和辽国派出了使臣。
不打仗这种事情,对大汉来说,那真的是求之不得,大汉之前刚刚经历了诸侯王的叛乱,虽说很快就镇压了下去,但是这也让刘恒继位的法理性再次被宗室质疑,刘恒需要愈发安抚宗室。结果在这个时候,刘长死了。
刘恒其实没打算杀刘长,毕竟,他亲弟弟就剩下这么一个,他只是将刘长流放蜀地,但是刘长在囚车里面发疯,他本来就力气很大,路上直接将几个送饭的小吏打成了重伤,还有一个直接被他砸死,谁敢再给他送饭,这位最终活活饿死在囚车里面。
别人不会管刘长是不是自己找死,只会说刘恒容不下骨肉兄弟,因此,各种各样的流言开始泛滥,这也让刘恒焦头烂额,他不得不将刘长的淮南国一分为三,将刘长的三个儿子都册封为王,才算是将纷纷物议给平息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恒急需要一个相对和平的政治环境,既然匈奴人被打疼了,有意修好,那么,刘恒自然是愿意的。
不过,刘恒也不是冤大头,他从获罪的宗室里头挑了个宗室女,册封为公主,然后又挑了一大堆的丝绸还有漆器乃至辽国那边来的各种奢侈品作为嫁妆,陪嫁的人主要也是宫人,工匠什么的,那是没有的。倒霉的中行说并没有摆脱历史的惯性,被塞入了陪嫁的队伍里面,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宦官到了匈奴之后,会给大汉带来多少麻烦。
而辽国这边,面对匈奴使臣提出了和亲,刘昌摊了摊手,直接表示,自己这边也没有姐妹,更别说女儿了,所以,想要让辽国嫁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若是匈奴想要和亲,不如你们嫁个人过来便是,不管陪嫁什么,我们这边都是不嫌少的。
对于匈奴人来说,通过婚姻控制其他的部族也是正常操作,匈奴王族的女子,很多都对匈奴忠心耿耿,她们嫁到其他部族之后,也会继续维持匈奴的利益。因此,大家并不会觉得联姻是什么坏事,因此,使臣也不假思索,将这事答应了下来。大不了到时候要是大单于不答应,随便选个部族的首领之女嫁过来便是,辽国总不能跑到草原上去查那位嫁过来的单于之女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吧!
消息传到后宫,薄文君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大王要娶夷狄之女?”
伺候的女官说道:“大王已经有王后了,单于之女过来,顶多也就是个夫人而已!”
薄文君摇了摇头,说道:“本宫也是怕乱了汉家血脉!”不过再一想,薄文君也就不吭声了,宫里多个单于之女,总比多个汉家贵女来得强。要知道,之前卢敬跑过来,还曾经建议卢家也送女入宫,日后也好多个依靠。
薄文君因为刘昌对她颇为看重,每个月在两仪殿歇息的时间门最多,宫里头看重的就是这个,位份什么的没那么重要,关键还得看是否受宠。既然薄文君这个额王后不是摆设,在刘昌那里也有着挺重要的地位,那么,宫人们就很愿意为她办事,帮她打听消息,所以,薄文君消息还算是灵通。实际上,朝堂上之前就因为刘昌登基几年还没有后妃有孕,就提议过广选淑女入宫。
刘昌之前是有意让后妃避孕,如今其实开始将让后妃怀孕提上前台,他既然不打算让薄文君怀孕,却也不好让箕姝怀在前头,因此,他如今的打算就是让薄氏族女先生育,不过生育之事,本身也要看情况,所以迄今为止也没有人怀孕。这也让薄文君有了一种猜测,当初刘昌是被鸩杀,事后虽说活过来了,说不得毒药影响了刘昌的生育能力,这也让她心思愈发复杂起来,万一真的如此,那辽国未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薄文君不是什么恋爱脑,像是她这样的女子,就算是嫁出去了,也得考虑家族利益,若是刘昌真的一直无子,那么,汉室那边反倒是可以放心,到时候完全可以过继一个皇子过来继承辽国,只是,刘昌是否会真的甘心如此!毕竟,刘昌无子,辽国这边还有个刘喜呢!
刘喜的父亲刘襄之前发疯造反,直接被除国,虽说后来娶的那位给刘襄生了个孩子,但是,经历了连番变故,那个孩子本来年纪也小,一番惊吓之后,就夭折了。这也让人难免生出了许多阴谋论,毕竟,刘恒连亲弟弟都逼死了,一个侄孙又算得了什么。
刘喜虽说痛恨刘襄杀了自己生母,但是刘襄事情也没做绝,当初让他来投奔辽国,也分了许多财富人口给他,因此,刘喜还是惦记着父子亲情的,尤其人一死,曾经那些怨恨也消散得差不多了,这位也是仇恨长安的一员,到时候,刘昌只怕宁愿过继刘喜的子嗣,也不会愿意听从长安那边摆布。
这也让薄文君很是忧虑,只是,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些话她也从来不敢说出口,也就是心里头琢磨一番而已。
刘昌可不知道薄文君居然内心这么多戏,他也担心过自己身体有问题,因此有了足够的财富后,便借助系统给自己做过全面检查,最终得到的结论是自己各方面都很健康。之所以后宫暂时无人有孕,那是因为他一直估摸着安全期,像是箕姝和薄文君,为了以防万一,她们的饮食里头一直都添加了速效避孕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要是还能怀孕,那才叫奇怪!
薄文君在那里觉得匈奴单于之女是夷狄的时候,朝堂上反而没什么声响,辽国跟大汉不同,本来这边就民族林立,许多人当初也是被人当做是夷狄的,也不比匈奴人强到哪里去,既然刘昌能娶匈奴单于的女儿,那么在很多人看来,他就能娶扶余、肃慎、沃沮等族的女儿,所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反对这件事,相反,他们巴不得如此,回头才好将自家族里的美人跟着送进王宫,回头有了自家血脉的王子,虽说继承王位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们族里也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稽粥那边,听说了辽国这边竟是要求自家嫁女之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只要在陪嫁的奴隶里面多做文章,很快就能学到辽国的技术了。稽粥自个虽说已经有了阏氏,但是他其实还年轻,孩子年龄都很小,所以他最终选择了冒顿单于的一个女儿,准备将她嫁给刘昌。
第78章
一边嫁女,一边娶妻,甚至不能说是娶妻,一个夫人,也就是地位比较高的妾罢了。而那边嫁个公主,到了稽粥那边多半捞不到大阏氏的位置,虽说有阏氏之名,但是嘛,也就相当于后来皇帝的所谓四正妃一样。下一任的单于未必会是汉家公主所出,
两厢一对比,大汉那边顿时就觉得自己亏了!自家还是辽国宗主呢,结果匈奴那边缘何厚此薄彼?
刘恒听说了这事,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也有些恼火,在他看来,匈奴就是欺软怕硬,只是,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匈奴人打不过可以跑,大汉这边也没地跑去!好在之前硬是从辽国购买了大批战马,刘恒又在国内开始推行马政,让民间养马抵扣徭役口赋,希望能够今早培养出一支骑兵来对抗匈奴,总不能一直只能被动挨打。
之前听说辽国趁着草原后方空虚的时候,将稽粥给偷了家,对此,刘恒还是很眼热的,若是自家也有足够的骑兵,也能经常去草原上袭扰一番,草原上那些骑兵可以跑,那些牲畜可跑不快!
不过,这些也得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刘恒这个天子,虽说如今位置已经坐稳了,但是依旧面临多种隐患。齐王一系死了两个,其他那些人对长安自然是各种不满,偏偏刘恒还得怀柔,还得加恩,免得天下人说自己屠戮骨肉,刻薄寡恩。而且,不光要加恩齐王一系,像是楚王、吴王之类的诸侯王,一个个也算得上是宗室里头的牌面了,自然都不好忽略。现在老刘家宗室人才凋零,若是一直如同吕后一般,屠刀一刀刀砍下去,那么闹出了乱子,便宜的只会是那些野心家。
刘恒自个是由小宗上来的,他固然忌惮宗室,但是更忌惮的还是那些开国功臣,毕竟,他们之前能拥立自己,之后就能再以自己无道为名,再拥立别人。哪怕陈平死了,周勃回了封国,听说也是各种疑神疑鬼,生怕自己对他下手,每次出行,都要全副武装,甲士不离身。虽说刘恒对周勃,的确是起过杀心,能够废立天子,甚至是杀了天子的人,哪个做皇帝的不忌惮,不想杀!但是,周勃这样干,也着实是打了刘恒的脸。很多事情,我能做,你能表现出来我要做吗?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恒进一步放开了对刘姓诸侯王的限制,又将齐王一系几个彻侯也给封了王,将宗室安抚了下来,抹平了两个刘姓诸侯自尽,刘长绝食而死造成的恶劣影响。顺势,刘恒又处理了一批朝臣,换上了自己人,但是,这也就是个开始而已,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短短数年之间就创下了那样的事业,他们这些子嗣也从小就能封王,从此镇守一方。当然,那个时候,刘恒可没有想过,自己哪一天能够坐上那个位置,他非嫡非长,又不像是三哥刘如意,一直以来极为受宠,他那时候就是皇子里面的小透明,最大的野望就是给大汉做个贤王,管理好自己的封国就行。
但是,等他做了天子,他的想法就不同了,坐在这个位置上,刘恒感受到的不仅是权力带来的迷醉,更多的还是巨大的压力。
在这个时候,刘恒其实觉得自己很能理解自己的嫡母吕后,吕后是跟着刘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看到了大汉的建立,她执政多年,如果说真的只是一门心思为了吕家,那也就罢了,但实际上,她的所作所为,更多的还是在为了大汉操劳。
自己那位嫡兄刘盈天性荏弱,他或许有想法,但是一方面人天真,又被老臣以开国之功压着,另一方面却是缺少决心,耳根子也软。别的不说,他真要是以天子的身份,硬是要主政,难不成曹参和吕后还能硬将他关在未央宫不成!无非就是刘盈自个畏难而退,也没有知耻后勇的决心,只知道各种放荡,这到底是报复别人,还是报复他自己呢!
吕后执政期间,很多时候就是在收拾刘邦和刘盈留下来的烂摊子,刘邦是不懂经济,刘盈就是见识太少,他虽说曾经作为太子监国,但那时候真正做主的是萧何,他就是个吉祥物,所以很多时候根本就是想当然。
吕后算是自己的前车之鉴,刘恒不希望自己弄得举世皆敌,因此,他需要用更加柔和的手段,将大汉这辆略微有些偏移了路线的车辆转移到正确的轨道上去,到时候到了地下,刘恒可以跟刘邦理直气壮地说,我这个天子做得很称职,没有将你老人家辛苦打下来的江山给败掉!
这也让他在面对刘昌的时候,更加束手束脚,他不是没想过,干脆想办法绝了刘昌的心思,甚至是直接将人给杀了,一了百了,但是最终,他都觉得自己付不起失败的代价。刘昌不比其他诸侯王,像是现在实力最强的吴王,在刘恒眼里,也就是那样,只要长安真的下定决心,扫平吴国,也不会废太多的力气。但是,辽国却不一样,刘恒如今也不清楚,辽国如今有了多大的国土,有了多少子民,那里名义上是大汉的附属国,实际上,大汉对那里也就是名义上的控制而已。
辽国越来越多的东西流入了大汉,以前少府的考工室每年光是织造丝绸麻布葛布,都能给皇室带来巨大的收益,但是如今却不成了,因为辽国的丝绸质量更好,哪怕加上运费,价格也更低。以至于如今,别说是民间了,就算是少府,也是将生丝卖给辽国商人更划算。也就是辽国看不上麻布葛布的利润,要不然的话,连这点钱,少府都赚不了了。刘恒本来有意对辽国的商品征收重税,但是之前因为赊欠马匹的事情,这事也只能是算了。他如今只能以重金乃至爵位悬赏,看是否有人能够改良织机,提升少府的生产效率。
刘恒派去辽国的细作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学会的也就是一些辽国根本不怎么看得上的技术,少府这边虽说学了,但也是竞争不过辽国的。
刘恒从来没想过,这等机巧之事,居然会给天下带来这样大的变化。刘恒之前在张苍的建议下,专门翻越了《管子》,然后他就对此忧心忡忡,用张苍的话来说,若是辽国哪一天对大汉起了恶意,那么,光是靠着贸易上的手段,就足够叫大汉民生凋零,四海穷困。
这还只是经济上的事情,若是看军事,那辽国算起来比匈奴对北地的威胁其实更大,匈奴人到底只会放牧,不会耕种,他们来一趟,只是抢劫杀人,而辽国却可以徐徐吞并消化,而且百姓生活好了,很快就能归心。在底层百姓来说,他们甚至不会觉得这算是入侵,只觉得是老刘家的人自家内部的纠纷。
总之,只要涉及到刘昌和辽国的事情,往往会让刘恒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很多时候梦中,他就能看到刘昌提兵只攻长安,持剑站在他面前:“你还记得我的母后,还有三个弟弟吗?今日我来为他们报仇!”
刘恒往往被那一抹血光惊醒,醒来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他很多时候都安慰自己,当年那样的情况,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毕竟,那个时候,吕家已经是众矢之的,谁敢包庇,在朝臣看来,那都是吕氏同党。陈平周勃连当时的少帝兄弟一人都杀了,哪里还会在乎一个代王。
但是,在面对刘昌的时候,刘恒又觉得,这些理由根本说不出口。毕竟,如今的刘昌不是往日了,往日他只是一个王太子,还是得仰刘恒这个父王的鼻息生存,但是如今刘昌已经有了足够威胁到刘恒的实力,所以,刘恒就必须考虑刘昌的想法。
朝堂上许多人在那里喊着要早立皇储,实际上也是在拿这事试探刘恒对刘昌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毕竟,朝堂上许多人是真的跟刘昌有仇,若真的刘恒想要立刘昌为储,那么他们就得提前做好打算。
刘恒如今也只能是将这事给往后拖,他要是真的如了那些人的意,立如今长安的皇子为储,那么,刘昌真的打过来,这些人难道就能顶在前头吗?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将国家利益放在前头,尤其始皇帝的一统并没有带来多少家国观念,带来的反而更多是仇恨,大汉的建立也没有能够让大家将国家利益放在前头,大家更多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利益。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宁愿与辽国一分天下,也不愿意看到刘昌登上那个位置。
这里头除了那些诛吕功臣,还有就是刘恒的妻妾儿女。
对于后妃来说,太后是她们奋斗的终点,对于皇子来说,天子之位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以前刘启刘揖年纪都不算大,所以还不着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就都有些坐不住了。
窦皇后一心在薄太后身上做文章,堂堂皇后几乎如同婢女一般,在长乐宫伺候太后,而慎夫人就是发挥了自己作为女人的优势,带着儿子各种讨好刘恒。刘恒却不能给任何人一个准话,只能含含糊糊拖着,这一日,薄太后找上了刘恒,商议起了刘启的婚事。
第79章
刘昌数年没有子嗣,除了薄文君有猜测,自然其他人也有猜测。对于薄家来说,能不用投靠刘昌自然是最好,他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刘昌觉得他们不是罪魁祸首,不会记仇上,若是刘昌无子,那么,他们也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选择另外一个立场了。
比起慎夫人所出的刘揖,刘启就是个很好的人选,他母亲如今是经过正经册封的皇后,反倒是吕王后,没人说过要追封她做皇后,这么一来,刘启才是正经的嫡长皇子,礼法上头册立他做太子,并无任何问题,如此也能让群臣放心。
刘恒听到薄太后说是打算将薄家的侄孙女嫁给刘启,自然明白了薄家是什么想法,这让他很心累,薄家嫁女,自然是希望能得到回报的,作为皇太后,她在立太子这种事情上不仅是一票否决权,而是有决定权的,大汉以孝治国,当初刘邦册封刘盈做太子的时候,用的就是当时的太上皇刘太公的名义,更别说刘盈了,反正选哪个儿子都用不着他做主,全是吕后包办了。往后,汉家册立太子,只要有太后在,前面一句,都是奉太后旨意。
虽说薄太后在大事上都是听刘恒的,但是,既然薄家已经跟窦皇后一系达成了一致,加上朝堂上诸多臣子对刘昌的忌惮,只怕他们很快就会推动立太子的事情。
只是,薄太后丝毫不说什么立储的事情,只说婚事,刘恒只能是心中暗叹,然后说道:“既然母后觉得好,那就如此吧!”
薄太后本质上来说,并不是什么政治素养很高的女人,她无非就是比其他人更识时务,所以才能走到今日。见刘恒答应了,顿时就觉得妥了。
同样觉得妥了的还有窦皇后,她直接就叮嘱自家儿子,说道:“薄家毕竟是你父皇舅家,我知道你喜好美色,但是,做了太子之后,还怕没有美色吗?但是,对薄家女,只要太后还在,你就得保持足够的尊重,明白了吗?”
刘启点了点头,说道:“儿子明白,儿子心中有数!”实际上,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刘启也是这么做的,他的皇后薄氏失宠那是在薄昭自尽之后,薄家从此失势,而那个时候,刘揖坠马死在了梁国,刘启的太子之位已经稳当,所以压根不需要薄家的帮助,无非就是碍于薄太后的存在,不能真的废掉薄皇后而已。而等到刘启登基,太皇太后薨逝之后,薄皇后也就因为无子被废。
而现在,情况又是不同,外头有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娶的也是薄家女,他若是不能尽早让薄氏生下皇孙,那么说不定薄家转过头就去支持刘昌了。
李达手下的密谍很快就将消息传到了辽国,辽国如今已经开始大肆驯养信鸽用于传信,所以,消息传递非常快,刘昌得到消息,对此也是不以为意。薄家无非就是搞政治投机,而刘昌呢,本来对薄家也没有多少倚仗。刘启娶薄氏,为的是薄家的支持,刘昌娶薄氏,实际上就是跟刘恒的一次利益交换,对他来说,薄文君就相当于一个吉祥物,只要薄文君还在,就意味着辽国跟汉国某种意义上处于蜜月期,但如果真的因为这个缘故,刘恒立了刘启做太子,那么,薄文君这个吉祥物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刘昌随时都可以翻脸。
薄家那边其实也是鸡贼,他们是留了两手打算的,许给刘启的不是薄戎奴的女儿,因为薄戎奴的嫡女跟刘启年龄不合适,所以,薄家选的是薄戎奴的侄女,如此一来,即便是后来有什么变故,薄家也能勉强全身而退。
薄戎奴一开始可不知道薄家做了两手打算,他听到消息之后,就以为是薄家抛弃了薄文君,甚至是抛弃了他。薄戎奴并不是什么才智过人之辈,他如今已经对辽国有了一定的归属感。
在大汉,因为吕氏专权之故,群臣一说到外戚,一个个就跟洪水猛兽一样,以至于窦皇后的家人才被找到,都没来得及封爵,就被群臣选了所谓的忠厚长者前往教导,教的也就是所谓的黄老之道,甚至根本不是黄老,而是庄子,黄老终究还是一门政治学说,而庄子,大多体现的就是避世的意思,总之,是不希望窦家这个外戚翻出什么风浪来。
窦家如此,薄家自然也不可能顺利出头。刘恒为了压制那些朝臣,借着薄昭当年诛吕也有功,将他提拔了起来,而且又在朝堂上有意表现得非常信重这个舅父,让薄昭得以在朝堂上地位节节攀升。但是,薄家出头的也就是一个薄昭而已,其他人依旧只能龟缩在家。
而在辽国就不一样了,对于刘昌来说,只要是人才,他都愿意去任用。薄戎奴虽说其实也就是中人之姿,但作为刘恒的表兄弟,当初也是经受过良好教育的,到了代国之后,刘恒手里也没太多人可以用,那时候薄戎奴就帮着刘恒做了不少事情,也就是刘恒做了皇帝之后,薄戎奴反而被闲置了起来,薄昭一日还在,薄戎奴就一日不能出头。现在,他在辽国却得到了重用,这也让他对辽国有了归属感,他已经觉得,让刘昌做天子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刘昌的确将辽国治理得很好,无论是文治武功,都非常出众,在薄戎奴看来,刘启的确比不上刘昌。
如今薄家那边似乎将赌注押在了刘启身上,这难免叫薄戎奴觉得受到了背叛,他得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求见薄文君。
薄文君期期艾艾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薄戎奴听到薄文君的说法,顿时就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王后,你糊涂啊!你如今已经是辽国王后,难不成你还能如同雍姬一般人尽可夫?既然是辽国王后,你需要考虑的就是辽国,是辽王的利益,而不要再去想其他有的没的!即便辽王无子,他自然也有其他办法,以他的性子,如何会被其他人以此拿捏!你不考虑着未来辽王无子,你该选谁为嗣才更符合你的利益,反倒是操心起别的事情来了,亏得此事辽王不知道,要不然的话,你这个王后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薄文君被薄戎奴说得冷汗淋漓,她抿紧了嘴唇,起身对着薄戎奴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父亲指点,否则女儿真的步入歧途而不知!”
薄戎奴叹道:“你要记得,薄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轵侯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世子,为了家族,你我父女都是可能会被舍弃的。但是,若是此时我等并无别的办法,那也就罢了,做个弃子也是无妨,但是如今情势并非如此,辽王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何况,辽王如今还年轻,你怎么就知道,辽王真的就无子了?”
薄文君点了点头,心中愈发后怕起来,她之前真是自作聪明,如今想来,那真的是处处破绽,只怕在刘昌眼里,她才是个笑话吧!
薄文君也是想太多,实际上,刘昌根本不是很在意她的想法,在绝对的实力下,人心的鬼蜮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在辽王宫中,薄文君虽说是王后,实际上她的权威也就是建立在刘昌对她表现出来的看重上,但凡哪一日她失势,那么她很快就会知道,王后的身份算不上什么。
如果说薄文君听说了长安的事情,只是觉得自己被愚蠢蒙蔽了双眼的话,其他那些跟随薄文君嫁到辽国的媵妾们一个个就真的是有些人心惶惶了,她们中好几个人至今还没有怎么见过刘昌,刘昌又不是那等一日不可无妇人的男人,一个月三旬,实际上只有一旬时间会在后宫,大多数时候还是住在大明宫,她们原本就无多少宠爱,只是抱着若是王后无子,她们还能作为替补的想法,若是因为长安那边的事情,刘昌彻底对薄氏女失去了信任,那么,薄王后好歹还有个王后的名头,她们可什么都没有,迄今为止,在宫里也只有个少使之类的身份,也就是比寻常宫人强一些,若是以后没了指望,那么,只怕连寻常宫人都要瞧不起她们了!
薄文君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她没法直接去跟刘昌保证,无论如何,自己作为辽王王后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甚至,连薄戎奴都没法这样保证,因为他们所代表的利益跟整个大汉比起来,那真的是太单薄了,所以,她能做的无非就是给这些媵妾赏赐一些财物,尽力安抚而已,能真正让她们放心的,还是刘昌的态度。
好在刘昌并没有迁怒她们的意思,在这个时代,上层的女性得到的利益很多,相对来说,背负的东西也很多,能够触碰到权力的终究只是少数,其他人,也只能是其中的牺牲品。所以,刘昌依旧照常来两仪殿,又召见了几个之前没召见过的薄氏女,很快就让她们安下心来。
不过,对内刘昌可以宽容,但是对外,刘昌可没有就这样ren气吞声的意思,很多时候,人都是得寸进尺的,若是刘昌不对此做出合适的反应,只怕长安那边很快就有人想要更进一步,好试探刘昌的底线了。
因此,刘昌直接提高了对大汉出口铁锭还有纸张的价格,其他东西,大汉可以不跟辽国贸易,但是这两样,大汉那边对辽国的依赖性还是很大的,每年都要大宗进口,辽国这边一提价,顿时大汉那边立马就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