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同人)我的摊子叒被掀了by宅女一枝花
宅女一枝花  发于: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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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不忘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
楚留香苦笑: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明亮的灯火,狂冽的海风肆虐,四面都是海浪声。
屋子里散发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仔细听好像还有女人的嬉笑。
“嘭”一声巨响,谈话声戛然而止。
金灵芝气呼呼闯入安小六的舱房:“安小六,我给你说——”
她愣在原地。
房间里除了安小六,还有许多人。
她们容貌秀丽、身材曼妙,可本该有眼睛的部位却一片平滑,仿佛一个个未完成的傀儡。
可怖又美丽。
金灵芝想说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
“说什么?”
安小六抬头,她端着一个瓷白色的碗,碗里是小半碗米饭。
屋子里有两张八仙桌,每张都挤满了人,桌上摆着未吃完的菜肴和几壶酒。
“你想和我说什么?”
安小六又问了一遍。
金灵芝瞬间回神,结结巴巴道:“我、我想问,三月初七我祖母的大寿,你、你要来我家吗?”
“可以。”
安小六应道。
“我没问题了。”
金灵芝飞快退出房间,仿佛身后有鬼在追逐。
海浪声愈发的清晰,狂风拍打着门窗。
嬉笑声却消失了。
安小六仿佛没有发现一般,低头扒着饭。
可她身边的人却没有动筷子,一个女人开口道:“是我们吓到金姑娘了吗?。”
另一个女人勉强笑了笑:“我们不该在这里的。”
“你们多虑了,她不是——”
安小六话未说完,“嘭”一声,舱门又开了。
金灵芝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杯子走进房间,她用脚勾上门,笑吟吟站在众人面前:
“这里好生热闹,可愿加我一个?刚才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先自罚三杯。”
说着,她将酒壶里的清酒倒进杯子里,当着所有姑娘的面喝了三杯。
房间里原本冷下来的气氛瞬间回升。
“金姑娘坐我这边吧。”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人笑容真切了三分,她向右侧挪了挪位置,勉强又腾出一个位置。
“好,”金灵芝坐在女人身边,强迫自己盯着对方那张美丽可怕的脸,“姑娘如何称呼?”
女人柔声道:“我没有名字,若一定要有一个称呼,叫我‘东三娘’好了。”
金灵芝能喝酒,这些来自蝙蝠岛的女人也能喝酒。
这间舱房里不能喝的只有安小六一人。
所以她要负责出去讨酒,以及……照顾这群醉鬼。
酒让女人们勾肩搭背,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
安小六也从醉醺醺的金灵芝口中知道了她原本的来意——
“你不要和楚留香好了,我看他一点都不关心你,唐二就很好,嗝……”
金灵芝抓着安小六的手又哭又笑,然后骂起了胡铁花和原随云。
屋子里菜吃光了,地上到处是喝光的酒壶。
温暖的炭火,地上铺着柔软的毛毯——毛毯本就是为女人们打地铺准备的。
醉酒的女人们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让安小六好一阵忙活。
夜渐渐深了。
安小六搬走了八仙桌,桌上的碗碟也陆陆续续交给了船上干活的水手。
房间里有脂粉和酒香。
女人们蜷缩在地上,即使熟睡中也是防备的姿态。
安小六给每人喂了一颗解酒丹。
突然,安静了一晚上的富贵儿贱兮兮道:
【“门外出现一个被你抛之脑后的怨夫。”】
安小六:……
【“快去看看!”】
富贵儿无比积极地催促着安小六。
冬日的海面风很大,苍穹挂满繁星。
安小六呼吸间吐出一串白烟。
“哗啦啦——”“哗啦啦——”
四面八方都是海浪声,她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糟糟的。
船外的甲板上空无一人,安小六左右张望没有看到人,转身后退了几步,抬头向上看去——
果然,她要找的人躺在舱房的瓦片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酒壶。
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很自然地坐起来,比星河更加明亮的眼眸凝注着安小六。
“要上来吗?”他微笑问道。
他这般怡然自得的模样,倒安小六嘴边的那句“你不冷吗”咽了回去。
安小六点点头。
说话间,楚留香站在安小六身前。
他身法又快又轻盈,比记忆中还要高超精妙,一段时间不见,他的轻功又增进了许多。
楚留香伸手道:“抓住我,我带你上去。”
安小六迟疑片刻,慢吞吞地伸出手,握住了楚留香。
她身体倏然腾空,转瞬来到屋顶。
她小心翼翼坐在舱房的瓦片上,生怕将屋顶坐穿砸到舱房里正在睡觉的朋友们。
这里的风比下面要大。
安小六本来就很毛躁的头发被风吹得宛如章鱼糊面。
楚留香笑道:“我来帮你吧。”
他径直来到安小六身前,温热的手指捋着她并不算柔顺的头发。
安小六头发除了不够黑外,还很细很软,因为长期熬煮毒药,药水熏的发质也不算好,与乌黑油亮相距甚远。
楚留香用灵巧的手指帮她挽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好了。”
他绕回安小六身边,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安小六新奇地摸着脑袋上的“花苞”,清澈的眼睛望着身边的男人:
“谢谢。”
楚留香说:“小事而已。”
安小六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嘴上客气一下,并未真的打算付出实质性的回报。
今晚的星星很美。
楚留香有很多话想问安小六,比如她和唐天容是什么关系,比如她知不知道唐天容对她有好感,可最终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抬头静静望着夜空的繁星。
至于安小六……
楚留香不在身边时,安小六偶尔会怀念他,当楚留香出现后,安小六反而很少想起他。
眼下她更记挂家里的虫子,她担心狗哥将自己千辛万苦喂肥的毒虫喂死了。
“你在想什么?”楚留香问道。
“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安小六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了一座山,准备开春在山上种草药,还有盖房子,七娘她们跟我回家,我总要将她们的生活安排妥当……”
家里忽然多了一大堆人,衣食住行样样都要钱。
安小六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养人的经验仅限一个狗哥。
安小六不由得看向身边的男人,对哦,身边这个人好像很有钱。
“借钱,”安小六干脆利落地向楚留香伸手,“等我有钱了还你。”
【“大傻子,哪有这样借钱——”】
“好。”
楚留香心情愉悦的从衣服夹层里取出几张大额银票递给安小六,也不问安小六要钱做什么。
【“韭菜成精了,都会自己割了。”】
深感“被打脸”的富贵儿阴阳怪气道。
安小六隐约明白“割韭菜”的意思,犹豫片刻,她郑重其事道:
“我欠你一个人情,未来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不会推辞。”
安小六极少许诺什么。
她说帮狗哥找妈妈,就一定要帮他找妈妈。
她说要带蝙蝠岛上的姑娘们离开,就一定会负责到底。
楚留香怔了怔,也用认真的语气回道:
“好。”
夜色渐浓,海上水雾缭绕。
“我送你回去吧。”楚留香说。
安小六没有反对。
事实上她早想回房睡觉了,但由于楚留香给的太多了,她反而不好意思开口走人。
所以当安小六双脚重新踏在甲板上,她迫不及待道:
“我去睡觉了。”
“好。”
楚留香望着安小六,目光一如既往的深邃温柔。
安小六转身向舱房走去。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楚留香的声音:
“安小六。”
“唔?”她回头。
“正月你会在家吗?”
扑通扑通扑通——
安小六觉得喉咙有些干,心跳也在加快,她望着男人,用比风浪小许多的声音说:“……在。”
“我知道了。”
他的口型很像“我去找你”,安小六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去睡吧,好梦。”楚留香说。
【“后方出现一个来自唐门的高手。”】
富贵儿兴奋道。
安小六脚步未停。
【“宿主,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没必要,不要告诉我。”
【“哦,好吧……”】
富贵儿蔫蔫的,说不出的失落。

“终于要靠岸了。”
胡铁花、张三脸上难掩笑容,就连因一连串事情心情不佳的金灵芝,脸上也露出了喜悦之色。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舱房内那些永失光明的女孩。
若是白天靠岸,她们尚有疑虑, 但眼下靠岸的时间是黑灯瞎火的晚上。
唐家已经提前飞鸽传书, 在港口安排了车马, 船靠岸后会有几辆非常大的马车,送她们回金陵城。
这个人情非同小可。
眼看船即将靠岸,安小六主动找到了唐家兄弟。
她将身上携带的所有的毒药依次摆上桌面, 介绍完作用后,开口道:
“选一种吧,我将配方和解药告诉你们。”
唐天纵一怔,惊讶道:“你没开玩笑?”
对于那些擅长暗器和用毒的江湖人来说,毒药的配方和暗器的制作方法就是立根之本。
孔雀山庄三百年不倒, 靠的是独一无二的孔雀翎。
莫希隐退江湖多年,“子午催魂沙”配方泄露后,他宁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出海调查,也是因为赖以生存的手段不再是“唯一”。
安小六说:“时间不多了, 你们兄弟要在船靠岸前做出决定。”
唐天纵倒吸一口气, 不由得看向自家二哥:天上掉馅饼了,二哥, 要不要吃?
唐天容抬头望着对面的安小六:“为什么?”
安小六定定道:“人情债难偿。”
听到安小六这么说,唐天纵反而犹豫了。
安小六年纪也不大,本身又是医道宗师, 不出意外的话她还能活很久, 让她欠着唐家的人情似乎比她的毒药配方更加值钱。
唐天纵不由得看向二哥,让船晚上靠岸和马车都是二哥的安排, 是否接受配方还要看二哥的选择。
唐天容望着桌上闻所未闻、令人大开眼界的毒药,仿佛没有看到唐天纵和安小六复杂的目光。
沉吟片刻,他拿起那瓶快把勾子长吓疯了的“小蚯蚓丸”,抬头看向安小六,四目相对,安小六看到他平静深邃的眼神。
他说:“那就这个吧。”
安小六忽然意识到,自己欠唐天容的可能一辈子也还不清了。
两三盏茶后。
在海上漂泊许久的众人双脚终于踏上结实的陆地。
这个季节海边潮湿阴冷,岸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安小六牵着蝙蝠岛那些姑娘们的手,带着她们下船,依次扶上唐家早已备下的马车。
最先向安小六辞行的是“白衣神耳”英万里和白猎。
二人身后是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品尝“小蚯蚓丸”神威的朝廷钦犯勾子长。
英万里取出自己的印章,捧到安小六面前:
“安姑娘,您的赏金小老儿在找到贡品后定当双手奉上,这枚私章就当小老儿的信物了。”
安小六没有推辞,收下了英万里的私章:“我在金陵等英老爷子的好消息。”
白猎因为目光一直追随和胡铁花拉拉扯扯的金灵芝,看起来倒是又几分心不在焉。
片刻他收回目光,拱手对安小六说:“安姑娘,在下还要回去复命……今日一别,他年相见不知何时,后会有期。”
他那句“他年相见不知何时”拔高了声音,终于引来金灵芝的侧目,可惜的是,金灵芝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继续将目光放在胡铁花的身上。
安小六佯装没有看到白猎暗淡的眼神,只说:“后会有期。”
在“哗啦啦”的铁链声中,英万里和白猎扯着一步三回头、口中不断念叨“你还没给他们解药、解药”的勾子长离开。
莫希倒不急着走。
他和安小六还有五根金条的账要结,他现在走了,怕是要被安小六记恨到阴曹地府,百年后投胎都不安生。
况且……安小六一个人要护着这么多女人。
莫希有些不放心。
当然,他是不可能将心里话告诉安小六那个小贪财鬼的!
【“一个拖欠你一笔巨款担心你半路遇险决心护送你回家的用毒高手。”】
富贵儿忽然开口说了长长的一串。
安小六奇怪地看向莫希:虽然莫老头是好意,但他哪来的自信护送自己?毕竟他自己武功也不怎么样,是被富贵儿盖章的“武功平平”。
“喂,臭丫头在想什么,你那是什么眼神?!”
莫希气急败坏道,明明安小六没有说话,他却诡异读懂了安小六的眼神。
安小六收回目光,莫老头还怪敏感的。
第二波要离开的是高亚男和华真真。
在安小六和英万里白猎说话时,高亚男和华真真已经在与楚留香等人道别结束。
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孩走向安小六。
“安姑娘。”
说话的是华真真。
在总共同经过暗无天日的蝙蝠岛后,这个女孩与安小六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默契。
好像无需交流就知道彼此要说什么。
枯梅大师死后,华山派群龙无首,论武功、论资历,能主持大局的唯有华真真。
如今华山派风雨飘零,华真真要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华山接任掌门之位,而高亚男已决心辅佐华真真,弥补先前的错误。
港口昏黄的灯火中,华真真看起来依然是那么弱不禁风,像一只惴惴不安的小兔子。
或许这只“掌门兔”真的能给江河日下的华山派注入一股生机,又或许华山派无力回天就此凋零。
华真真望着安小六,声音软糯:“安姑娘,我要回华山了。”
“嗯。”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那我先去找别人了。”
“好。”
华真真露出灿烂的笑容,飞快敲了敲蝙蝠岛那些姑娘们的车厢:“我可以上来吗?”
“华姑娘请。”
车厢里传出女人温柔的声音。
华真真登上马车,与车厢里的女人依次道别。
尽管隔着一层木板,但安小六知道那一定非常温馨。
华真真从一辆马车下来后,又上了另一辆马车。
高亚男目光柔和的望着华真真:
“你大概没有时间参加她的掌门大典了……不过我依然会发请帖的。”
“我会回礼的。”
安小六斩钉截铁道。
高亚男一怔,郑重其事行礼。
没有枯梅大师的华山派在别派眼中就是一块肥肉,有凶名赫赫的“瘟神”贺礼坐镇,别有用心的人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会考虑后果。
“……谢谢。”
“不客气。”
待华真真和所有人逐一道别后,高亚男不知从何处牵来两匹骏马。
华真真一跃而上,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施展轻功。
诚如富贵儿所言,华真真内力犹在楚留香之上。
冬日海边萧条冰冷的寒风,华真真长长的发丝被风撩起,柔软的声音淹没在海浪中:
“诸位后会有期。”
她与高亚男向码头的众人拱手,话语间已策马扬鞭、渐行渐远。
安小六看着正浓的夜色,知道自己也要走了。
她要带着这些姑娘们尽快赶回金陵。
她先走向唐家兄弟,不等二人开口,安小六说:“到了金陵我会差人送信到唐门据点。”
“好。”唐天容轻声应道。
唐天纵说:“安小六,有时间我和二哥到金陵找你和你弟弟,记得好好招待我们,我不要吃你烧的菜,我要狗哥下厨。”
安小六顿时黑了脸。
唐天容忍俊不禁,他有些释然地说:“我要喝天下最好喝的粥。”
反应过来的金灵芝冲向安小六,惊讶道:“你要走?现在?”
“是啊。”
“我还想和你多待几天的。”
金灵芝嘟哝着,她虽有不舍却也没有挽留,她知道安小六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每一件都非常麻烦、非常重要。
金灵芝似想到了什么,偷偷摸摸将安小六拉到一旁,从衣服夹层里取出一叠卷起来的银票塞给她,大小姐派头十足道:“给你,拿去花吧。”
安小六惊讶地看向金灵芝。
金灵芝不自在道:
“我知道你缺钱,就当我卖你一个人情了,以后我行走江湖被人欺负了你要替我出气。
“我会告诉每一个人认识我的人,‘我是瘟娘娘的最好的朋友,敢欺负我瘟娘娘会替我报仇’,你不许反驳……”
“好。”安小六忍不住笑了。
“这还差不多,”金灵芝有些害羞又有些高兴,“那我和东三娘她们告别去了,你也抓紧时间吧,他还在等你。”
金灵芝贼眉鼠眼看向某个方向,捂着嘴窃笑跑向马车。
安小六看到定定望着自己的楚留香。
金灵芝以为安小六和楚留香一定有说不完的话,事实上并非如此。
“我回金陵了。”
“正好,我也有其它的事要做。”
“我知道。”安小六点头。
虽然原随云死了,但蝙蝠公子控制的各方势力还在,紫鲸帮、神龙帮……那些帮派的遗留问题还需要楚留香处理,也唯有楚留香这样备受武林豪强信赖的传奇才能解决那些纷争。
别离是一件让人很难过的事。
但无论是安小六还是楚留香都知道,这次别离只是他们无数告别中的一次而已。
因为还会再见,一次告别也就无关紧要了。
倒是胡铁花怅然若失的看向金灵芝。
大约是受到了安小六的启发,金灵芝也要走了。
唐家和金家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唐家兄弟有足够的马车和人手将金大小姐安安稳稳送回万福万寿园。
喧嚣的码头刚刚有多热闹,此时就有多萧条。
盏茶工夫,码头只剩下楚留香、胡铁花、张三。
楚留香看着好像失了魂的胡铁花,微笑道:“你要是舍不得,现在追也还来得及,只是你要搞清楚自己要追哪一个?”
张三感兴趣地望着小胡,这个问题他和楚留香问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没有答案。
胡铁花闷闷的喝着凉酒,当酒葫芦里一滴酒也不剩后,郁闷对楚留香说:“算了,我还是跟着你吧。”
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喜欢哪一个。
好像是高亚男,又好像是金灵芝。
胡铁花就像有毛病一样,听不得“天长地久”,但凡察觉到喜欢的女人动了“想要永远和胡铁花在一起”的念头后,他就要跑。
对于浪子来说,安定比死亡更可怕。
只有不理睬胡铁花的女人,才是胡铁花最爱的女人。
张三瞠目结舌:“该你这小子打一辈子光棍。”
胡铁花挥着酒葫芦和张三打了起来。
海浪、繁星。
楚留香望着看不见的远方,安小六离开前那句“下次见,楚留香”依稀在耳边。
漂泊不定的游侠露出淡淡的笑容,寒星般明亮的眸子有着别样的期待和温情。
——下次见,安小六。

金陵的早春, 细雨如丝。
屋子里烧着温暖的炭火,古朴的床上有一个很大的鼓包,床上的人盖着蓬松的被子,仿佛还在熟睡。
“嘎吱——”
悠长的开门声, 穿着素衣的女人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上面是一碗气味浓郁的汤药。
她身姿曼妙, 一举一动充满着难描难述的魅力。
近了,更近了。
女人站在床前:
“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吃药吧。”
被子里的人没有说话。
端着药的女人又说:“你睡觉时呼吸会比醒着更加平缓, 我听得出来,师父。”
【“扑哧——”】
脑颅内传来一声短促诡异的嘲笑,被子里的人……安小六睁开眼睛。
——讳疾忌医的人是谁呢。
——是我了。
安小六在心里自问自答,慢吞吞坐起来,望着站在自己床头的女人。
端药的女人嘴唇丰盈, 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眉毛根根分明,除了……眼睛。
用“双目失明”描述并不贴切, 因为女人并没有称之为“目”的部分。
她眉骨下本该有眼睛的地方白净平滑, 只有一片光洁的肌肤。
西四娘。
三年前安小六从蝙蝠岛带回来的众多姑娘中的一个。
因为鼻子特别灵敏且对药理针灸颇感兴趣,安小六闲下来便教她一些医药知识。
一年前, 西四娘正式拜安小六为师。
成了安小六的大弟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弟子。
学医是一件枯燥、在短时间内难以学有所成的事。
西四娘有天赋有兴趣,味嗅触听四感敏锐, 极大弥补了视觉上不足, 遗憾的是因为蝙蝠岛那段经历,她很排斥与陌生人接触。
行医用药需要经验积累, 家里没有那么多病人供她观摩学习。
这几日安小六生病,倒成了西四娘难得的实践机会。
安小六闻了闻碗里的药,用很重的鼻音说:“方子是对的,黄连可以用别的药代替。”
“用什么?”女人诚实地问。
她所会的一切源于安小六,在没办法通过阅读医书自学的前提下,师父的授课就显得至关重要。
“普通的莲心即可,”安小六深吸一口气,将这碗配方苦到极致的药汤一饮而尽,用沙哑的声音评价道,“煎药的火稍过了,下次用文火……比你这份药用的火再小些。”
“弟子明白了。”
西四娘接过汤碗,凄美恐怖的的头颅微微颔首,仿佛是严谨认真的学者。
午时初刻,雨渐渐停了。
安小六打开窗户,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稍近些是一间歪歪扭扭、附近寸草不生的瓦房。
这是安小六以前养毒虫的自建房,因为一砖一瓦都是姐弟俩的心血,索性就这么留了下来。
三年多前,她从蝙蝠岛带回来很多女孩子,因为家里住不开,暂时安顿在彭一虎闲置的别业,她则在金陵城贴了一张告示招工建房。
当时临近年关,附近的泥瓦匠回乡过年了,响应的人寥寥无几,真正开工是次年春天。
女孩子们说,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
可安小六想既然决定盖新房,那就盖个好的。
“富贵山庄”就此诞生。
现在的安小六衣食无忧。
她用从莫老头那赚到的金条建了气派的大房子,用朝廷的赏金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有大片的土地用来种药、养虫子,身边还有数不清的漂亮姑娘与她作伴——自从她确定了新家叫“富贵山庄”,富贵儿也不骂她“穷鬼”了。
她似乎实现了富贵儿口中的“制药自由”,但心里总觉得少些什么。
忽然,远处传来粗嘎的谩骂声。
伴随富贵儿四平八稳的“一个气急败坏的谢烟客”“一个大智若愚的石中坚”,树丛闪过两道急快的身影。
“臭小子,我让你躲,我让你躲——”
骂骂咧咧的老人青袍短须,手中挥舞着一根刚发芽的柳条,抽打着高大英武的年轻人。
二人皆是当世少见的轻功高手,追逐中脚尖擦过新叶而树枝不颤。
“师父,您别生气,我不躲了。”
年轻人憨直望着老人,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
老人暴跳如雷,他狠抽柳条,甩得只剩残影的柳条看似凶猛,却刚好擦过年轻人的身体,并未真正打在他身上:
“混账东西,你才学了多少皮毛就敢小瞧老夫?”
“我没有……”
“那你可知错?”
“我不知道哇。”
这一幕着实有些好笑。
安小六也确实笑了。
她声音极轻,还是惊动了稍远处的师徒,一老一少不约而同扭头。
年轻人惊喜万分:
“姊姊?!”
他一跃而起,几个起落来到安小六身前,脑袋竟是快要抵上窗顶。
“狗哥。”
安小六微笑唤着年轻人,眼神很柔和。
“姊姊,你几时醒了?身体好些了吗?师父传了我一套特别有意思的掌法,我昨天才掌握要领,等姊姊好了我练给你看。”
年轻人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
“哎呀,姊姊还在生病呢——”
“我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安小六声音略显沙哑,“狗哥,你做了什么,谢前辈因何生这么大的气?”
“我也在纳闷呢,”狗哥茫然道,“这段时间师父一直指点我武功,实在辛苦,我让师父休息,师父就生气了——”
随后而来的老人不阴不阳道:“老夫哪里敢生气,石少侠厉害得紧,谢某人已经不配成为他的对手了,哼!”
他又怎么了?
安小六顿感疑惑。
【“嘻,谢老头用七成功力没打过你弟弟,准备全力以赴挽回颜面被你弟弟以‘师父年纪大了该多休息’给拒了,现在正在无能狂怒呢。”】
富贵儿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祂的说话明明没什么起伏,却莫名有种活灵活现的机灵劲儿。
安小六看向一无所知的狗哥——
昔日侯监集瘦瘦小小的男孩,如今高出谢烟客一头,身材强壮结实,武功也跻身当世一流高手的行列。
唯有眉宇间的率真憨直,泄露他的真实年纪。
安小六不由想到许久没有消息的王怜花。
二人初见时,对方不过是狗哥现在这般年纪。
王怜花心思缜密、狡黠如狐,狗哥斗大的心眼儿至今凑不够一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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