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荣华富贵by鹊上心头
鹊上心头  发于:2024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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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初宜离开,年姑姑看着那针脚细密的手套,不由叹了口气。
“这孩子,可真命苦。”
回去之后,沈初宜仔细思索了年姑姑的话,年姑姑所言甚是,陛下即便寡言少语,冷淡薄情,却也很少会暴怒,更不会迁怒他们这样的寻常宫人。
事情是丽嫔逼迫她做的,她寄人篱下,只能身不由己。
思及此,沈初宜翻开包裹,从里面找了一块之前存起来的料子。
那只是一块青黛罗,宫女们可以用来做衣裳鞋袜,因为质地结实,也常会做荷包。
不过这料子有些硬,不柔软也不漂亮,看起来灰灰暗暗,并不昂贵。
沈初宜仔细裁剪了一块料子,慢慢做针线。
她刚做了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红果的嗓音:“初宜,娘娘叫你。”
沈初宜忙把针线锁进柜中,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跟了出来。
红果上下看了一眼,见她衣着干净整洁,身上的藕荷色宫装微微宽松,遮挡了纤细的腰身。
头上梳着宫女惯常梳的垂髫髻,发髻上并没有丽嫔最近赏赐的金贵头面,只戴了一只银发簪,别了两朵藕荷色的绒花。
干净素雅却透着一股子靓丽。
她明明没有上妆,没有描眉画凤,没有上一星半点胭脂,可就是这样让人挪不开眼。
见了她,红果深切体会到天生丽质四字。
见她打扮得体,红果满意点头,一边领她往前走,一边道:“德妃娘娘请咱们娘娘去芬芳苑赏梅,娘娘念你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特地带你去瞧瞧。”
沈初宜应
了一声:“娘娘真是体贴。”
红果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她道:“你不要太过出挑,乖巧懂事便行,娘娘不出声,你就不动作。”
这倒是真心话了。
除了丽嫔、端嫔和邢昭仪,沈初宜就没见过其他的贵人主子们。
丽嫔出门行走,一般都是带周姑姑和绿桃,留红果看管宫中。
不过红果毕竟是大宫女,对这些贵人娘娘们很是熟悉。
她能提点一句,已经算是好心了。
沈初宜很是感动:“多谢红果姐姐。”
红果摆摆手,没有继续说话,但她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不知为何。
沈初宜没有再多言,等来到永福宫寝殿,周姑姑和绿桃正在忙。
丽嫔穿着烟霞锦,正午阳光一照,衣袖和裙摆犹如烟霞拂过,流光溢彩。
这是一件晚霞色的烟霞锦,上面不需要多做绣纹,光靠这一块料子就能倾倒众生。
沈初宜隐约记得,这是今年的贡缎,一共只有二十匹,除了两位太后娘娘、德妃娘娘、宜妃娘娘,其余主位便只赏赐了丽嫔。
丽嫔自然是喜欢这件大袖袄裙的。
烟霞锦不仅是恩宠,也是脸面。
不过她站在铜镜前左瞧右看,虽在欣赏自己无双美貌,却也还是蹙了蹙眉头。
绿桃赶紧说:“娘娘穿这衣裳多美?说是天上仙子下凡也不为过。”
丽嫔睨了她一眼。
“鬼灵精。”
她这样说着,还是看向周姑姑:“姑姑,我还是换那身妆花缎的宫装吧。”
周姑姑说:“是,红果已经备好了。”
恰好红果走进来,听闻便行礼:“娘娘,绛紫色和晚霞色的都准备了,娘娘要哪个颜色?”
红果办事果然细致。
丽嫔回过头来,一眼看到了沈初宜。
她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才道:“还是晚霞色吧。”
待丽嫔换好衣裳,坐下梳头时,绿桃还有些惋惜。
“娘娘怎么不穿那烟霞锦?真真是美极了。”
丽嫔对绿桃很是和善,听了也不生气,还耐心教导:“德妃娘娘请了宜妃娘娘、安嫔、端嫔和我,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两三名昭仪昭媛,这么多人,我难道要同德妃娘娘抢风头?”
如此看来,丽嫔当真聪慧。
她确实是宫妃中容貌最为出色的,可她最得宠的时候也从不嚣张跋扈,对待份位高的娘娘也是谦逊乖巧的。
沈初宜跟在红果身后,同她一起收拾衣衫,一边想着。
若是丽嫔没有得怪病,这一生只怕一帆风顺,一路幸福到头。
思及此,沈初宜忽然觉背后一寒。
之前丽嫔同她说,她的怪病是胎里带的,可若当真如此,作为宫妃入宫时,尚宫局因何没有查出?
要知道沈初宜作为宫女入宫的时候,都经过了三轮选拔,有一点异常都不能入宫,宫妃要侍奉在陛下身边,更不能有差错。
丽嫔的怪病为何没有被查出?
而且之前两年,丽嫔都顺利侍奉陛下,没有一点问题。
沈初宜垂眸看着那柔软细腻的烟霞锦,心中又多记了一层事。
这事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人为。
沈初宜正在发呆,那边红果已经在给丽嫔上妆了。
丽嫔自然也是天生丽质的。
她年轻,靓丽,不用上厚重的妆容,只简单扑了一层珍珠粉,脸蛋就如贝壳般光洁细腻。
许是她方才说得因由,丽嫔只淡扫峨眉,浅抹唇脂,便结束了。
待打扮完后,丽嫔起身,让绿桃给她穿戴好白狐裘大氅。
“今日天冷,你又正巧月事,便让初宜侍奉我吧。”
绿桃很是感动:“是,劳娘娘惦念。”
丽嫔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到沈初宜时,依旧是温和慈爱的。
沈初宜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同周姑姑一左一右,伺候着她出了永福宫。
外面阳光明媚。
郎朗苍穹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丽嫔仰头看了一下天色,淡淡道:“今日是个好天气。”
上了步辇,沈初宜陪着侍奉在左侧,跟着仪驾一路往芳菲苑行去。
芳菲苑位于东六宫之后,寿康宫之前,比御花园更为精致小巧,宫里的娘娘们都喜欢去芳菲苑游园。
丽嫔份位不高不低,时间拿捏的也刚刚好,她到时,其余三位中三位小主已经到了,而高位嫔妃一个都没有来。
邢昭仪同丽嫔最熟悉,立即上前,亲自把她搀扶下步辇。
“娘娘今日可真漂亮。”
邢昭仪那讨好的话简直张口就来,在她身后,赵昭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林婕妤瞧着倒是老实,安安静静站在那,没有什么情绪。
四人刚相互见过礼,各位娘娘们便依次驾临。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芳菲苑热闹非凡,莺歌燕语。
待宜妃娘娘的仪驾出现后,气氛更是推到了最高。
原因无他,宜妃娘娘穿的正是一套水红的烟霞锦。
各主子嫔妃们也并非没见过金贵物,也不是那等见钱眼开的没眼皮,可这样的场合,总要给宜妃娘娘捧场。
邢昭仪率先开口:“宜妃娘娘这身一穿,当真是把晚霞的美都抢了去,真是让人倾慕。”
宜妃也很得意。
她巧笑倩兮,用手在衣袖上轻轻抚摸,声如黄鹂:“多谢陛下体恤。”
她话音落下,一道清冷的嗓音便响起。
“确实很美,”那女子淡淡道,“还是陛下眼光好,赏赐给臣妾们的都是最合适的。”

众人回头看去,就看到一抹藏青身影。
今日天朗气清,金乌灿灿,扫去冬日寒冷,多了几分夏日暖融。
一丝天光从云层钻出,恰好落到男人俊美的侧颜上。
许是正午暖和,年轻的皇帝陛下并未穿狐裘,只穿了厚重的藏青常服。
常服上暗纹偶现光芒,仔细看去,能看到盘旋其上的五爪金龙。
光阴之下,越发显得挺拔威仪。
芳菲苑中陡然一静。
片刻后,宫妃们迅速站定,一起道:“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萧元宸淡淡颔首,大步流星往前行来,直接进了惠风阁。
德妃并未如同丽嫔猜测的那样穿着烟霞锦,她裹着洁白无瑕的白狐裘,衬得那张素雅的面容越发干净清澈。
她跟在萧元宸身后,对诸位嫔妃道:“妹妹们,都落座吧。”
很快,各位娘娘便坐定了。
陪坐在萧元宸一左一右侧位的是德妃和宜妃,下首依次而坐安嫔、端嫔和丽嫔,最后才是三位中三位娘娘。
嫔妃们身后,各自站了两名宫人,听起来人多,可场面却并不杂乱。
反而是端行有度,安静规矩。
等人都落座,德妃同萧元宸见礼,然后才笑着说:“我听闻芳菲苑中的腊梅盛开,缀满枝头,趁着今日天气好,便想请姐妹们一起过来赏景。”
说着,她又笑道:“过来路上偶遇陛下,便请了陛下一道前来。”
这运气,真是让人羡慕。
在场的宫妃们都已入宫三年,对萧元宸自然也不生疏,德妃开场后,宫女们陆续上了瓜果点心,还承上了一早就熬好的小吊梨汤。
热乎乎的梨汤并不很甜,却香气扑鼻,润喉解渴。
宜妃吃了口梨汤,就说:“还是德妃姐姐贴心,招待姐们都这般用心。”
冬日时节宫里自然不缺瓜果。
可这也要看份位。
德妃是正二品妃,在宫中无皇后、皇贵妃和贵妃的情况下,她就是凤首。
更何况,她祖父是凌烟阁阁臣,膝下还有皇长子,荣华富贵加身,即便冬日里要吃葡萄,尚宫局也要给她变出来。
每人手边八角果盘自然琳琅满目。
听了宜妃的话,德妃只是淡淡笑笑,目光直接落到了安嫔耿氏身上。
“安嫔妹妹如今已是九个月了吧?这一胎大约要生在年关时,你可仔细一些,若是有不趁手的地方,便同本宫说。”
萧元宸原本在慢条斯理喝梨汤,听到这话,目光也落在了安嫔身上。
安嫔是春日里有孕,至今确实已到九月。
她生的小家碧玉,温柔婉约,并不如丽嫔那般艳丽,也没有宜妃那样活泼,却也并未被陛下冷落。
她出身寻常,父亲不过是京中的四品堂官,母族也并不大富大贵,初入宫时只封了充容。
她虽然并不如丽嫔得宠,却也是细水长流,又颇得庄懿太后的喜欢,慢慢升至昭仪。
春日时节,她有了身孕。
不仅庄懿太后高兴,恭睿太后也很高兴,便一起做主,直接升她为惠嫔。
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
她有孕五月时,太医院诊脉,诊断出她怀的双生子。
这一下,简直是朝野欢喜。
当今陛下在登基之前并未迎娶王妃,也尚未出宫开府,因此直到登基为帝,二十七日国丧之后,才由两宫太后主持选秀。
待德妃诞下皇长子,陛下已经二十有一。
如今宫中,便也只有两位皇子。
安嫔这一次一胎双生,不仅能多诞育皇嗣,更重要的是兆头好,寓意极佳。
虽然孩子还未降生,不知是男是女,她还是再度晋升,被封为九嫔之首的安嫔。
简直是一飞冲天。
正因如此,各宫嫔妃们对她都很关注。
尤其是她腹中的那一双孩儿,只要顺利降生,她就能再度晋升,更上一层楼。
双生儿不好生,怀孕时也要万分小心,这几个月来,安嫔很少出门,除了宫宴其他的宴请一律不参加。
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是来了德妃的赏花宴。
“多谢娘娘关心,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很好。”
安嫔垂着眼眸,轻轻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语气很是平静:“孩子们也很好,臣妾一定会小心谨慎的。”
宜妃有些羡慕,忍不住说:“你真是命好。”
安嫔低眉顺眼,并不得意,反而说:“臣妾如何同宜妃娘娘相比,娘娘可是有二皇子呢。”
这本来是恭维话,可宜妃却沉了脸,哼了一声:“夸你都不会听,这什么脾气?”
眼见宜妃要动气,端嫔忙起身对萧元宸见礼:“陛下,臣妾想同姐妹们去园子里走走,赏一赏景。”
萧元宸虽然坐在一群莺歌燕语里,却并未把心思落在众人身上,心里惦记的还是奏折。
他并未注意方才的言语官司,听到端嫔这样一说,便大手一挥:“都去吧。”
他今日有些心烦,便想来芳菲苑赏景,偶遇德妃就一道来了。
却不知满宫的嫔妃都在,这一下,想要散心也散不成了。
趁着这时节,便让她们赶紧各自去玩。
他只想静静。
德妃闻弦歌而知雅意,跟着起身:“姐妹们,咱们一起去逛逛吧,除了腊梅,四季桂也开了,都很美的。”
嫔妃们有的高兴,有的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德妃一起走了。
惠风阁并不宽敞,修建的精致小巧,丽嫔跟着起身时,沈初宜和周姑姑也跟在了身后。
恰好这时萧元宸也起身,向另一边行去。
沈初宜躬身见礼,待萧元宸过去,才轻轻动了动鼻尖。
萧元宸身上有一股很沉静的味道。
同那日在永福宫中是不太相同的。
沈初宜以前并未见过萧元宸,也没有见过那许多名贵香料,对于龙涎香知道有限,只知道陛下最常用这一道香。
龙涎香沉静柔和,静气凝神,可让人心绪平静。
但她从不知龙涎香是什么味道。
那一日在永福宫侍奉陛下,她理所应当认为那就是龙涎香。
然而此刻,沈初宜近身见萧元宸,却清晰分辨出两种香味中的异同。
今日的龙涎香少了一味隐约的辛辣,也少了一种让人头昏脑涨的馥郁芬芳。
沈初宜匆匆低下头,没敢多言,只快步跟着丽嫔往外行去。
丽嫔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她不知今日会在芳菲苑见到陛下,初见时还有些欢喜,直到萧元宸的目光往安嫔这边看来,丽嫔才突然意识到她今日带出来的是沈初宜。
若是陛下忽然认出沈初宜,又当如何是好?
一直到走出惠风阁,丽嫔的心都狠狠揪着。
待娘娘们巧笑倩兮地来到腊梅树前,丽嫔才微微松了口气。
周姑姑见她一直紧紧绞着帕子,大约猜到几分,趁着无人低声道:“娘娘莫怕,不会有事的。”
丽嫔颔首,瞥了一眼安静跟着的沈初宜,见她似乎比自己还紧张,并不敢去陛下面前说三道四,这才彻底安心。
沈初宜一乖,她心情就好一些。
“没事的,”丽嫔甚至还拍了一下沈初宜的手,“有本宫在呢。”
沈初宜睫毛翕动,浅浅点了一下头。
倒是林婕妤因着份位低,没有往娘娘们身边凑,余光看见丽嫔等人主仆情深,想了想,还是恭维了一句:“丽嫔姐姐真是和气,待宫人这般体贴。”
丽嫔抬眸看向她,眼神微闪,笑道:“婕妤妹妹也很善解人意。”
她说着,对林婕妤招手:“咱们离前头有些远了,娘娘们跟前有人伺候,咱们不如自己玩自己的。”
正中林婕妤下怀。
她忙过来同丽嫔见礼:“谢丽嫔姐姐。”
两个人索性换了一条花园小径,慢慢前行。
娘娘们身上都有大氅,自是不冷,但只穿了单薄袄裙的沈初宜很快就冻得手脚发凉。
她紧紧攥着拳头,不敢哆嗦,只得咬牙挺住。
几人正走着,就来到芳菲苑中的莲香池边。
寒冬腊月,莲香池自无莲叶田田,不过芳菲苑中有暖房,比宫巷中要略微暖和一些,莲香池便没有上冻,只在池心有飘散碎冰。
丽嫔和林婕妤刚行至池边,还没来得及欣赏冰池风景,就听到对面隐约传来声响。
抬眸看去,便看到德妃等人也来到莲香池畔,正巧站在了她们对面。
声音是宜妃身边的大宫女碧荷发出的,吸引了她们的主意。
两拨人隔着莲香池相望,丽嫔正要笑着回话,忽然就看到对面一道银色身影往前一扑,噗通一声落到了莲花池中。
那人摔得狠,整个人都栽倒进池水里,飞溅起的水花在空中炸开,震得人神魂震颤。
场面陡然一静。
下一刻,女子的呼喊声便重重叠叠响起。
“有人落水了!”
“安嫔落水了!”
“谁来救救我们娘娘,娘娘您坚持住。”
一时间,整个莲香池乱作一团。
就连对岸的丽嫔和林婕妤,也吓得面色惨白,僵立在原地。
沈初宜在刺耳的心跳声里,听到了林婕妤的呢喃:“安嫔可是九个月了。”

不过德妃到底镇得住场子。
她立即吩咐会水的宫人下水救人,一边让自己的贴身大宫女晚书快跑去寻芳菲苑的管事内侍。
有池塘的几处花园,都有会凫水的黄门,他们都是训练过的,水性极佳,可以把足月的安嫔迅速救上来。
吩咐完这两件事后,德妃又看向宜妃身边的大宫女碧荷。
“快去寻陛下,让陛下务必赶来,陛下若问便实话实说。”
安排完这些,德妃沉声道:“都别哭了!”
池畔边瞬间安静了。
德妃迅速脱下自己的大氅,交给自己的掌事姑姑慕容姑姑。
“姑姑,一会儿安嫔救上来,立即给她裹住。”
德妃不愧是宫中的凤首,遇到事情一点都不慌乱,一件一件安排的非常妥帖。
这时候宜妃也回过神来,她苍白着脸,紧紧攥着王姑姑的手:“德妃姐姐,还得请太医吧。”
德妃看向她,似乎有些惊讶,道:“妹妹有心了。”
她没有犹豫,立即就说:“宜妃妹妹,端嫔妹妹,便请你们去前头的竹林屿,先让宫人点上火笼,准备好热水,另外派人去太医院,立即请太医过来。”
这一串吩咐下来,也不过喘息功夫,而可怜的安嫔还在冰冷的水里挣扎。
方才那一会子,两名芳菲苑的姑姑和安嫔的另一名大宫女已经跳入池中。
此刻也都来到了安嫔身边。
其实池水并不深,只是现在天冷,安嫔不仅月份重还受到了惊吓,在池水中不停挣扎,两个力气大的姑姑都扶不住她。
安嫔的大宫女青羽着急得直哭:“娘娘,我们来救你了,你别动,别动。”
可安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她一边喊叫着救救我,一边推开努力救她的姑姑们。
即便隔着莲香池,对岸的几人也能看到那几位嫔妃脸上焦急的表情。
林婕妤手脚都有些颤抖了:“丽嫔姐姐
,咱们得过去帮忙吧?”
她这么一开口,丽嫔才倏然回神,下意识握住了林婕妤的手:“对,对。”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丽嫔苦笑一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事,没事,会没事的。”
她们都吓着了。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抬步,就看到莲香池对岸出现几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来到池畔,对身后匆匆赶来的管事内侍大手一挥:“下水,把安嫔打晕,先救上来。”
随着噗通几声,只不过眨眼功夫,安嫔就昏迷着被抬了上来。
众人刚松了口气,青羽就颤抖着,又哭了起来:“娘娘见红了。”
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元宸也不由沉了面色。
“送去竹林屿,快。”
对岸的人一下就跟着走了,丽嫔和林婕妤不能走,只能绕路跟了过去。
待行至竹林屿,安嫔已经被收拾稳妥,刚刚苏醒。
萧元宸在厢房中安慰她。
断断续续的痛呼和哭声传来,听得人心里发闷。
太医院正和女医正都赶到了,太医院正愁眉苦脸,在外面道:“陛下,安嫔娘娘要生产,产房不能久留。”
萧元宸沉声道:“略等。”
也不知萧元宸如何安抚的安嫔,待他出来时,安嫔已经不再哭泣了。
太医院正,女医正和两位迎喜嬷嬷迅速而入,开始侍奉安嫔生产。
萧元宸在主位落座,这才对德妃和宜妃道:“都坐下说话吧。”
德妃方才把大氅脱给了安嫔,这会儿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有些冻着了。
“你做的很好,陈南岭,记得稍后给德妃看诊。”
陪诊的院判陈南岭忙行礼:“是。”
宫中嫔妃生产,皇帝陛下一般是不陪的,之前德妃生产,她上面已无主位嫔妃,是两宫太后亲自坐镇,看顾她生产。
到了宜妃时,便是德妃坐镇,由端嫔和丽嫔陪侍。
如今到了安嫔这里,本来就是德妃和宜妃操心便是,因为已经有两名主位妃,不需要其他人操心。
只要在孩子洗三时过宫看望,说几句吉祥话,送点贺礼,便算结束了。
但今日很特殊。
方才太医院正刘文术便同萧元宸耳语过,本来安嫔这一胎就不太顺遂,又是双胎,今日又落了水,生的时候只怕困难。
萧元宸看似冷清,却也顾念嫔妃孩儿,当即便做了决定,无论安嫔生产多久,他都要陪着。
不管出什么事,他可以立即下定决断。
可这几个时辰,也不能干坐着。
萧元宸目光在在场的嫔妃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德妃:“德妃,你来说。”
德妃姓姜,名唤令言,她起身行礼,依旧沉稳端庄。
“回禀陛下,今日臣妾等人行至荷花池边时还是好好的。”
德妃不打官腔,不做辩解,直接诉说事情原本经过。
“当时宜妃妹妹身边的碧荷看到了对岸的丽嫔妹妹和林婕妤,便出言提醒。”
听到这里,碧荷的脸色煞白,她直接跪到了地上,行礼道:“德妃娘娘所言甚是。”
宜妃却不是很高兴。
她方才被安嫔的事情吓坏了,有些六神无主,还被德妃差遣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现在回过神来,总觉得有些丢面子。
都是四妃,为何德妃就能被陛下夸奖,而她就只能被人差遣的份?
宜妃顿时有些不高兴了:“碧荷眼尖,提醒一句自是寻常,那些看见不说的,怕不是心里有鬼。”
萧元宸还未开口,一道沉稳的女音便响起:“幼涵,怎可这般胡搅蛮缠?”
沈初宜往外看去,就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沉着脸慢步行来。
来人衣着精致华贵,端庄厚重,只是寻常日月,她并未金玉满身,只戴了一顶轻便的掐丝凤冠。
可她越是如此,身上气势却越是威严,让人不敢轻视。
萧元宸起身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懿母后,您怎么来了。”
沈初宜便知晓,这位是先帝的发妻,当今陛下的嫡母庄懿太后。
庄懿太后娘家姓李,是京中的世家大族,世袭罔替的定国公府,而宜妃正出身圣京李氏,是庄懿太后的远房堂侄女。
血缘并不亲近,也并非庄懿太后的嫡亲侄女,太后选中她,似乎只因宜妃娇俏可爱,得人喜欢。
她训斥这一句,恰到好处。
宜妃李幼涵有些怕庄懿太后,见她沉了脸,也不敢多说什么,忙起身讨好道:“太后娘娘,侄女这不是为安嫔着急?”
庄懿太后却完全不给她面子:“在宫里,我是太后,你是嫔妃,没有姑侄。”
这话是当着众多妃嫔的面说的,也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的,萧元宸见太后似乎真的动怒了,才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他宽慰道:“懿母后,这都是小事,不过今日怎么惊动了您?”
萧元宸说着,冷冷看了一眼太后身后的钱掌殿:“怎么当的差?这天寒地冻,怎可让母后跑着一趟?”
钱掌殿告罪,庄懿太后才陪着皇帝坐在了上首。
她拍了拍萧元宸的手,慈爱地说:“我就住在寿康宫,自然听到了动静,心里怎么能安然。”
她说着,关切地问:“安嫔如何了?”
陈南岭立即上前禀报,听说安嫔正在生产,庄懿太后才松了口气。
“人没大碍就好。”
她说着,目光往下扫视,也是落到了德妃身上。
“令言,你继续说。”
显然,方才德妃的话,庄懿太后都听见了。
德妃行过礼,继续说:“当时咱们都往对岸看去,见到丽嫔妹妹和林婕妤都很高兴,相互欢喜打招呼。”
她说着,顿了顿,道:“也不知怎么了,安嫔妹妹就忽然落了水,事发突然,当时嫔妾并未反应过来。”
“等回神时,安嫔已经落水了。”
这似乎是实情。
对岸的沈初宜其实看得很清楚。
对面妃嫔一共有六人,加上她们的宫人和两名芳菲苑的姑姑,总共有二十人围在池畔。
这么多人,又都往对岸看来,自然没人注意安嫔。
究竟是怎么落水的,或许除了安嫔自己,无人知晓。
说到这里,德妃起身跪下,躬身道:“是臣妾看管不利,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责罚。”
庄懿太后看了看萧元宸,便笑着开口:“你这一次做的很好,理应奖赏。”
说罢,太后问萧元宸:“皇帝,安嫔可说了什么?”
安嫔醒来之后,只见过萧元宸。
萧元宸回视庄懿太后,母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萧元宸便开口:“安嫔临产,心里害怕,并未多言。”
如此说着,萧元宸抬眸看向在场众人。
他脸上依旧带着面对太后才有的浅笑,看似温柔,可眼神却比冬日寒冰还要冰冷。
他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后才慢条斯理道:“德妃和宜妃留下,其余人等各自回宫。”
“今日宫里有意外,你们也都受了惊吓,回去后会有太医入宫诊治,这两日便好生歇息,不要外出。”
这是不让宫妃们出门了。
能回宫等,总比在这里熬上几个时辰要好。
宫妃们同贵人们见礼,便匆匆回了自己宫中。
回去之后,丽嫔让沈初宜回去歇着,沈初宜便回了自己的卧房。
她心里有些乱,一会儿是安嫔落水的身影,一会儿是她临产的呻吟,无法安心。
便索性起身,继续做荷包。
傍晚时分,沈初宜去茶水房用晚食。
红果见了她,拉着她说悄悄话。
“安嫔娘娘生了,生了一对凤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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