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庶女生存手册by天行有道
天行有道  发于:2024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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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恒瞥着?她,“听说文思远以前给你?们三姊妹授过课?”
徐宁点头,随即意?识到话里那份微微的不信任, 立刻义正言辞, “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文思远还给她送过东西,这事更不能告诉他了, 醋坛子保准会气的冒烟。
徐宁机智岔开话题,“我看,还是尽快为表妹寻桩亲事罢。”
她是不赞成盲婚哑嫁的,可照温长宁的脾气,若再这样自由?发展下去,难保不变成第二个徐馨。徐馨约文思远私逃的时候,两人好歹男未婚女未嫁,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温长宁将来真爱上有妇之夫可怎么好,难道要与人做妾?温家丢不起这脸。
齐恒颔首,“待春闱结束,我会跟舅舅商量。”
勋贵之家规矩太多?,长宁嫁过去未必舒坦,倒不如在?新晋士子里头挑个模样性情?都过得去的,家境推扳些也无妨,有温家门?第压着?,谅人家不敢亏待。
二人计议已定,决定先将此事瞒着?温妃,娘娘更是要脸面的,一旦得知,徒然生气不说,只怕还会逼着?长宁远嫁,一家子都闹得不痛快。
文思远当?天并未回朱雀街,随便找了间客栈栖身?,身?上别无余钱,本想将那件大氅抵押,想了想,却又换成里头夹袄。
隔间都是赌钱吃酒混子,间或传来不堪入耳之声,吵得他一宿无眠,想新春何等喜气,自己却这般伶仃寥落,委实可叹。
强撑着?用冷水洗了脸,文思远打起精神到温家请辞。
原以为时候尚早,那家人或许正在?安睡,哪知角门?开着?,温长宁静静立在?道旁。
没有过多?周折,她手里拎着?个过分扎实的包袱,里头乃五百两银票,并文思远遗落在?此的两卷书,一套文房四宝。
温家自然也不肯再留他了,原打算给三百两相送,温长宁又添了两百,“因我的缘故,连累先生抱屈而走,些许微物,不成敬意?。”
晨曦微露,一点点淡色的日光照在?她苍白脸上,如同雪中寒梅,冷冽的,却又无端观之可亲。
她并没有埋怨他,反而坦诚地帮他圆了体面,跟昨天徐馨的大吵大闹相比,何等大相径庭?
文思远笑了笑,将包袱推过去,“原本说好要教公子成材,半途而废已属我违约在?先,哪里还敢索要酬劳?就此别过罢,谁也不欠谁。”
温长宁无法强求他收下,看他转身?欲走,忽又将他唤住,踌躇道:“尊夫人莫非还在?生气?”
言下之意?,或许她该去解释一番。
文思远道:“她历来如此,过阵子就好了。”
这到底是他自家的事,不愿旁人插手。
温长宁面露黯然,“好。”
看文思远缓步而去,心下无端失落,方?才刹那,她忽然有种强烈到不顾一切的念头,想告诉他,自己的确对他有些许好感,她缝那颗纽扣,也不是单纯的举手之劳。
但……还是算了,就这样吧,她原就是个只会添麻烦的人,即便真的表露心迹,人家也不可能接受她的。
倒不如给彼此美?好怀念,如此,至少她还有可取之处。
徐馨坚持不肯在?放妻书上签字,除非文思远明确指出她犯了七出,否则,凭什么要她接受?虽然她不曾侍奉翁姑,但文思远父母双亡,因此不能说她不孝;文家规矩, 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也不能拿后?嗣无继当?理由?,至于?悍妒之类,若他不怕败坏温小姐的名誉,就尽管去说吧,倒要看看谁更能豁得出。
徐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横竖她已经认准这个男人了,文思远不着?家也无妨,哪怕化作望夫石,她也要等到他回心转意。
朱雀街那栋宅子太冷清,徐馨干脆将佣人遣散,自个儿住到娘家来。王氏原本担心女儿?娇生惯养,住久了惹老爷说闲话,怎料徐馨经此一事成长许多?,不但学着?亲力亲为,还天不亮就去老太太院里站着立规矩,伺候梳洗——老太太是文思远的本家人,每个月余都会写信问?候,徐馨自然想第一时间知道夫君消息。
王氏对丈夫叹道:“馨姐儿?比以前懂事多?了,可惜女婿看不见。”
诚意?伯道:“早这般该多?好,女婿也不会负气出走。”
亡羊补牢又有何用,夫妻间感情?都破裂了。
王氏忧心忡忡,“还是没有思远消息?”
诚意?伯摇头,失了温家照拂,他原本想另外给女婿介绍个差事,或者就让他负责枫哥儿?的功课也行,然而文思远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不知去向,或许故意?躲着?他们家。
若单纯只是找了个偏远些的私塾才好,诚意?伯就怕他灰心失意?下有何不测,譬如让野狼叼走,或是半路遇上麻匪——别看他囊中羞涩,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没准会被掳上山当?压寨夫人呢。
王氏嗔道:“都什么时候老爷还说笑,快些将人寻回来才是。”
且馨姐儿?近来样子有些不对,太阳底下稍稍站久点便头晕,吃饭也总无精打采,强咽下去似的,跟她当?初怀椿哥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鉴于?徐馨劣迹在?前,诚意?伯半信半疑,别又是假怀孕罢?
王氏道:“文思远又不在?,她装给谁看?”
何况是她自己观察所得,别人又不知情?,老太太还觉得馨姐儿?矫情?做作,故意?摆出这副柔弱姿态,吃力不讨好。
诚意?伯忖道:“那就得空找个大夫来瞧瞧,若真有了,让她好好养着?。”
寻常人家或许会担心再嫁的问?题,他们伯府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且到底是文家一点骨血,留下来,老太太脸上亦好看些。
王氏愁容满面,“也不能让这孩子一出世就没爹,当?务之急得先将人找到。”
诚意?伯答应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
王氏道:“还有静王那边也知会一声。”
馨姐儿?到底是王妃亲姐姐,难道忍心瞧见受苦受难?
诚意?伯看着?妻子的厚脸皮,十分无言,用不上人家的时候就千般妒恨万种埋怨,如今需要人家帮忙了,又仿佛从前种种龃龉都不存在?一般,太善变了吧?
然他还是赔着?小心给王府递了口信,指望女儿?女婿快点团圆,一个王氏就够使了,若徐馨也来烦他,他很怀疑自个儿?会折寿——谢天谢地,他还想多?活六十年?呢。
齐恒自然义不容辞,真闹得人家妻离子散,长宁也难免为人诟病,流言可畏,世上的事都是说不清的。
当?然他也仅能交给几名暗卫查去,自个儿?暂且抽不出身?来,为着?北戎使节进京,阖宫都忙得脚不沾地,其他事只好先放一放。
北戎乃大齐边境的游牧民族,虽土地不够富庶,物产亦不丰饶,然那里兵强马壮,擅长游击作战,时不时屡有滋扰,若认真派大兵压境,又似乎得不偿失,出征一趟军费粮饷所费不呰,即便胜了,也无非夺回几座空城,可若败了,却会严重影响士气,泱泱大国,连几个蝼蚁都应付不来?
芥藓之疾,虽无足轻重,却着?实使人头疼。
好在?,北戎这回非为进犯,而是来求和的,去岁老汗王驾崩,新王登基,意?欲为长子求娶一位王妃,顺便开设互市,互通贸易,以作两国友好之桥梁。
徐宁觉着?这人想得还怪美?的,有求于?人不说,还想顺便拐个公主回去,太贪心了吧?
齐恒道:“互市对我朝亦有好处。”
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经济活动,可徐宁觉着?不那么公平,北戎需要大齐的粮食、菜种、布匹、陶瓷,可大齐却没那么需要北戎的牲畜、皮货、山珍,说到底,这些自己也能产,到底谁有求于?谁还用说吗?
齐恒叹道:“但最近北戎发现?了铁矿。”
这才给了他们底气。武器,乃是军队赖以维持的资本,然则北戎缺乏足够的工匠,冶铁术也不够先进,所以才来跟大齐谈这笔交易。
徐宁目光微微凝聚,看来,和亲势在?必行了。
若大齐不应,北戎便会去找周边其他国家结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景德帝势必不会放任威胁坐大的。

第109章 讥讽
北戎人历来只?存在于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里, 京城甚少有人见过,靠着口?耳相传才有个大概印象。有说青面獠牙披发似鬼的,也有说兽头人身体壮如牛的, 总归与?俊美不沾边,说到底和亲已是几十年?前的事, 这些年?井水不犯河水, 理他作甚?
先帝膝下只?一位女儿,自然舍不得让她远嫁, 景德帝虽然有三五位,然要么已经出阁, 要么就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如何忍心长途跋涉?
故此和亲虽是必然之举,可人选却成?了问题。
礼部遂有人提议,不如就请孀居的长公主代劳?左右她已嫁过一次, 再嫁一回也无妨嘛,她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受了皇家这些年?供奉,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长公主当天就一路哭到慈宁宫, 她父皇母妃都驾鹤了, 宫里的人都不把她当人, 愣将她往刀山火海里推, 好歹先帝膝下只?她一个女儿,如今个个都来磋磨,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邓太后?被她哭得头疼, 加上长公主亲娘去得早, 差不多?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何忍心让她远嫁?皇帝若真?如此不近人情, 恐怕会遭臣民口?诛笔伐。
景德帝无奈,只?得将礼部尚书叫来骂了一顿,谁叫他怂恿底下生事?礼部尚书满面委屈,还不是您授意的吗,否则他哪有这种?胆子,嫌命长呢。
现在看来,派长公主和亲的确不是个好主意,别的也就罢了,长公主年?已三十七,塔骨木王子却方二?十,就算人家不嫌弃,景德帝也拉不下脸来,如此,只?好另寻良策。
于是一面将使节稳在京城,一面安排阖宫家宴,好歹把这事办得体体面面的,宾主尽欢。
三皇子对这种?场合向来敬谢不敏,杨九儿却喜欢热闹,天天闷在家中?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既然齐忻不拦着她出门,干脆她也就自己做主了。
而且她也对传闻中?貌若夜叉壮如罗刹的戎狄人颇感兴趣。
然见面之后?却是大失所望,倒不是说戎狄人长相俊美,根本这些人就跟丑或俊不沾边,一模一样的容长脸,下颚骨异常发达,跟发腮似的,放在西方或许是具有男人味的标志,可是配上细长的眼睛跟微微塌陷的鼻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杨九儿完全分不出大王子跟他身边的侍从有何区别,“哪个是塔骨木?”
徐宁道:“脖子上戴狼牙项链的那个就是。”
杨九儿定睛看去,确实身量要高?挑一些,肤质更细腻,牙齿也更洁白,想?必还是经过改良的结果。但说实话,黑成?这副模样,也看不出来皮肤如何。
景德帝照例一套程式化的开场白,对远客表示热烈欢迎,塔骨木则礼貌地起身敬酒,目光灼灼掠过对面,似乎在分辨哪个是他未来的妻子。
很可惜,都不是。景德帝原本请长公主赴宴,然长公主还在为那番话怄气?,压根不来捧场,她的座位只?好空着。
被人毫无顾忌打?量,吴王妃感觉有所冒犯,“这人好不知礼,女眷们不该避嫌么?”
徐宁小声道:“听闻草原上还有抢婚的习俗,看上谁就直接掳到帐篷里,之后?顺理成?章结亲。”
虽然大多?为自愿,可是否真?的情投意合又有谁知呢?那里的女子亦颇豪迈,大庭广众与?男子调笑比比皆是,想?必野合也不足为奇了。
吴王妃听得瞠目结舌,这可真?是民风彪悍,就怕北戎王子将那套风俗带到宫里,看上谁直接掠走,岂不麻烦——和亲少不了陪媵,带几个美貌宫女亦属常事。
吴王妃忧心不已,早知道就不来了,万一塔骨木看上她可怎么好?
徐宁失笑,“放心,我想?人家还是有分寸的。”
她们这些都是有品阶的命妇,哪能随便掳走,不怕惹人非议?徐宁则是最安全的那个,但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她身怀六甲,怎么也不至于搞错身份。
吴王妃看她不停往嘴里塞各种?吃食,每上一道菜都得尝尝鲜,筷子就没停过,想?问又不好问得——她在静王府难道天天忍饥挨饿,五弟这般狠心么?
要说齐恒实在冤枉,他自认给爱妻定的戒条够宽松了,架不住徐宁就爱偷吃:光明正?大地允许反而没意思,背着齐恒打?野食反倒饶有趣味呢。
徐宁悟了,原来骨子里她跟个渣男没区别。
酒过三巡,塔骨木正式提出求亲一事,话里可不怎么卑微,反而无所谓似的略带威胁,他来时顺便去了西羌与?东离,那两国倒是有适龄的可以许配给他,若无缘求娶上邦公主,他不介意退而求其次。
景德帝笑意淡去,这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然而还真?摸准了脉门,他可以不在意北戎求娶别国公主,却不得不在意那铁矿。
他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朕膝下诸女,最长者年?只?十三……”
这个岁数,按理也可以说亲了,但总归是不适合圆房的。
塔骨木立刻道:“无妨,可以先行婚礼,两年?后?再成?合卺之事。”
他的汉话说得不错,对本朝典章亦熟极而流,可见有备而来。
景德帝不得不认真?考虑,若真?如此,倒不失为两全之法,虽则让爱女孤身在外不十分放心,可若塔骨木真?能做到两年?内谨守男女之别,此子未尝不可托付终身。
丽妃闻言不禁慌了手脚,酒盏倾翻在地,胡贵妃呵斥道:“贵客面前这般粗心,枉你也是宫中?老人了!”
丽妃红着眼眶,她如何镇定得下来?她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皇帝却要将她许配给北戎蛮子,十三岁的年?纪就要去那冰冷偏僻的地方了此残生,为娘的岂能心甘?
邓太后?见状,吩咐道:“温妃,你先带丽妃下去换身衣裳,别失了礼数。”
温妃在宫里的人缘向来不错,可碰到这么个烫手山芋,叫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叹着气?起身。
徐宁从善如流道:“娘娘,我陪您过去。”
怕丽妃有气?往别人身上撒,多?个人好歹能照应点儿。
温妃感激她肯体恤,十分愧悔先前竟有让齐恒纳侧的想?法,这样的王妃,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
来到自己的住处玉芙宫中?,丽妃再也绷不住了,抱着女儿大哭起来。公主小名?菡萏,看上去真?如初开的荷苞一样,虽说年?已十三,身躯幼细如稚童,这会儿听说自己要远嫁,亦不禁潸然泪下。
温妃劝道:“妹妹想?开些,这和亲未必是件苦差事,好歹是去当王妃的,何况北戎王子也说了,两年?之后?再行圆房……”
丽妃道:“姐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女儿出嫁!那等风沙苦寒之地,换你你肯不肯去?”
说是等两年?,谁知道北戎王子耐不耐得住,世?上多?的是色中?饿鬼,便是真?长到十五,公主这般荏弱,哪里禁得起那蛮牛磋磨,更别提北地饮食粗粝,种?种?风俗皆与?京师不同,能否熬到成?人还两说呢。
被人一通挤兑,温妃难免脸色尴尬。
徐宁虽也觉得婆婆缺乏情商,劝人哪有这等劝法?当然站在温妃角度,她自然得帮景德帝说话,到底和亲已是必然之举,只?在心甘情愿还是被迫同意而已——倒不如大大方方些,皇帝还会多?给些赏赐,对公主也会多?加照应,否则得罪狠了,将来不闻不问岂非更糟?
徐宁也不言语,只?默默叫人打?盆热水来给丽妃擦脸,最好再施点脂粉,哭得两眼红肿,待会儿还怎么见人?
丽妃绷着脸,“我不回去。”
现在的她哪还有心情吃喝,看见那帮外地人就倒胃口?。
徐宁道:“您当然得回去,还得表现得高?高?兴兴的。”
丽妃:……
齐菡萏也收起啜泣,诧异地看向她,五皇嫂与?她无冤无仇,作甚非得坑害她?
徐宁道:“娘娘当真?以为,陛下会派公主和亲么?”
丽妃惊疑未定,难道不是?可方才看那意思,几乎就要当场定下来了。
徐宁也说不上来,但她有种?直觉,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不到万不得已,景德帝应该不会牺牲亲女儿这样无耻。
而一味哭哭啼啼毫无效用,只?会惹人生厌,说不定景德帝一气?之下,还真?就把菡萏许给塔骨木了。
丽妃到底还是听从了徐宁建议,并非她耳根子软缺乏主见,而是事实证明,这位静王妃多?数时候都很明智,只?瞧她如何将宫里宫外收拢得服服帖帖便知了。
梳头洗脸,又画了个淡妆,丽妃方才整衣回到席间。景德帝果然神色轻松许多?,没再提起和亲之事,只?言饮酒,反倒是那塔骨木王子有些坐立难安,几欲重?提,又被轻轻挡了回去。
胡贵妃轻笑道:“丽妃妹妹眼睛怎么肿的跟桃似的,别是偷偷哭过了吧?”
又望着温妃掩口?道:“你也不帮着劝劝。”
徐宁觉着此人真?乃后?宫搅屎棍,不挑拨离间会死吗?
看温妃一口?子堵在喉头下不来,显然也被胡氏气?得够呛。
徐宁含笑道:“我瞧着娘娘嘴唇也有点肿呢,别是被蜜蜂蜇过了吧?”
胡贵妃下意识摸了摸唇部,难道胭脂膏子涂太多?了?
随即却听徐宁道:“要不是被蜜蜂蜇过,说话怎会句句带刺呢?”
众人忍俊不禁。

第110章 行猎
胡贵妃叱咤六宫多年, 何曾被人这般当众奚落取笑过,粉脸微沉,“静王妃果然?牙尖嘴利。”
温妃笑眯眯道:“她年纪轻不懂事, 贵妃娘娘不会跟小辈计较吧?”
只此一语便定了?性,你愿意?自降身份是你的事, 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到时候下不来台的恐怕是你自个儿。
邓太后心性坦率,倒是听不出硝烟来, 反高?兴道:“老五媳妇真是个促狭的。”
叫人赏她盏梅子露,似乎还想让徐宁润润喉咙, 再多说点。
至此,胡贵妃也无?话可说,只心下对婆媳二人的恶感更上一层,虽则她从未将温妃母子视作竞争对手, 可宫里有这些拦路虎挡道,总归碍眼得很?。
丽妃倒是松口气, 景德帝未当众宣布公主归属,证明此事还有可商量余地, 未必一定是她女儿——凭景德帝选谁代为受过, 只要不是她的菡萏便好。
之后数日, 皇帝叫人率领北戎使节将城中几乎逛遍, 大齐本就地大物博,而最?繁华热闹的所在便是京师,若认真想将里头新鲜一一寻遍, 怕是一年半载都未必逛得完呢。
塔骨木心中焦躁, 他每每提及和?亲之事,皇帝都轻描淡写打太极, 甚至连对铁矿也不甚感兴趣的模样,可他此番奉汗王之命前来,两?件事都得办成,否则回去如何交代?
塔骨木虽长在草原,对人情世故并?非一窍不通,遂开始给景德帝身边亲信送礼,当然?也不乏诸位命妇——看来他很?知道枕头风的威力。
徐宁悄悄对齐恒道:“想必王子在这上头吃了?不少亏。”
他是先王后嫡子,奈何当今汗王又娶了?年轻貌美的续弦,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新王后自然?想将亲生?子扶上大汗之位,不过北戎没中原这么多忌讳,王子们?成年就可领兵,说到底拳头底下见真章,新王后不敢公然?挑衅,便只好出些损招了?。
但看塔骨木这副谨小慎微模样,可见他处境也着实不易呢,皇帝更不放心将公主嫁去了?——能否继位还是两?说,即便成了?,这中间也少不了?心酸苦楚,万一公主撑不到那?日,不是给旁人做嫁衣?
塔骨木送的东西倒挺不错,人参、灵芝、鹿茸、犀角,此外,徐宁等诸位妯娌还都得了?一小罐雪蛤油,别看才几两?重,这玩意?可值钱呢,尤其还是女人们?的爱物,木瓜炖雪蛤,据说可润肤养颜,营养价值极高?。
但徐宁自从知道雪蛤取自林蛙的输卵管后,对这东西就敬而远之,反正她是下不了?口。
拿人的手短,要么还是退回去?
齐恒道:“他既给你便收着,否则,还当咱们?欲拒还迎,故意?吊他胃口。”
横竖收礼的不止一家,刻意?别出心裁反倒显得异类,万一让塔骨木起了?戒心反倒不妙,还是随波逐流的好。
徐宁颔首,“那?我便给二嫂罢。”
吴王妃不知是否月子里操心太过,这一年来复添了?下红之症,淅淅沥沥难以止住,瞧着都瘆人,也让徐宁对即将到来的临盆之期多了?些无?端恐惧,若非月份实在太大,她真恨不得一剂药将它堕下——当然?,这或许是怀孕期间激素水平急剧变化,让她精神过分紧张,真要是让她自己?动手,她估摸着也是下不了?狠心的。
齐恒天天听着就不说了?,她身上挂着这么个累赘,更加能感知到里头胎动,到底是一条正在发育的小生?命,她怎能不让它来到世间?无?论顽皮还是乖巧,可爱抑或可恶,至少它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无?限可能,徐宁不想将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她镇定心神,“看你的意?思,想必已?有眉目了??”
齐恒颔首,景德帝一面命人稳住北戎使节,一面催探子快马加鞭前往打听,加之醉后吐真言,已?然?拼凑出七七八八,原来北戎新发现?的铁矿并?非外头传言的富铁矿,而是贫铁矿,资源含量仅在30%到40%,甚至更低,对北戎与周遭那?几个小国而言,基本形同鸡肋,他们?既无?先进的冶铁技术,也没足够人力,除了?大齐,还有谁能消化?
当然?,数量也能弥补质量的不足,景德帝不会放任这么一座宝山白白落入人手,开通互市势在必行,只是这回,主动权可掌握在他老人家手里。
徐宁心悦诚服,“万岁爷果然?高?瞻远瞩。”
呵呵,其实是老谋深算,这头老狐狸就不是盏省油的灯,谁知道他是否坐任皇子们争斗无休呢?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才能找出最?合适的继承人,但愿他撑着能多活十数年,否则这么发展下去,大齐必乱。
徐宁忽然?意?识到,“所以还是得和亲?”
皇帝意欲将铁矿抓在手里,总得给人家点甜头尝尝,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齐恒颔首,“父皇意欲遴选京中贵女,代为出嫁。”
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皇帝的亲生?女儿躲过一劫,别人可就要倒霉了?。不过,丽妃却?是称愿了?吧。
徐宁轻轻叹口气。
齐恒踌躇片刻,“这阵子,让长宁别再出门罢。”
徐宁道:“放心,出了?文思远那?档子事,她最?近总是闷闷不乐,连舅母劝她她都不应,哪里有闲心出去?”
便是齐恒也没法再帮表妹遮掩,只是走?了?个教书先生?,何必如丧考妣似的,难道真对那?人有情?可这本就不应该的事,人家有妻有子,打从开始就该知道不可能呀。
齐恒无?话,交代几句,便匆匆转去,他近来忙碌得很?,两?人已?甚少独处,自然?留意?不到妻子需求。
徐宁咬着嘴唇,还记得从前跟二嫂打趣,说怀孕的女人越到后期越容易有那?啥的欲望,当时只当是句玩话,如今才知确有其事。二嫂还能看看龙舟上的侍卫解解馋劲,她么,半夏连抽屉里那?些偏香艳的话本子都不许她瞧,说是会影响胎教,万一小世子生?出来是个流氓可怎么好?
徐宁:……
她觉得这跟话本子没多大关?系,毕竟他爹他娘也没好到哪儿去呀。
幽怨归幽怨,徐宁还是给温家送了?信去,叮嘱最?近少与人走?动,就算有什么集体活动,也最?好推辞,大不了?称病便是。
温舅母知道利害,她当然?不想让长宁嫁去那?种地方,皇家体面与她什么相干呢?何况她们?温家曾因冤假错案被流放,说起来还是齐氏欠她们?的呢。
未几,景德帝游兴大作,宣布要在西山围场行猎,还让两?位贵妃以自身名义遍邀京中女眷参加,以前这些都是男人们?的活动,太太小姐们?只能望洋兴叹,说是女人家胆子小,怕吓着她们?,可谁规定女人就不能看打猎了??她们?天天在家绣花泡茶,偶尔也想寻点刺激呢。
于是恩旨一下,踊跃应邀者甚多,独温舅母分外警惕,果断请辞,谁知道皇帝老儿打的什么主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有似温家这般嗅觉敏锐的,当然?也不乏单纯只是来游山玩水的,譬如徐宁就见着了?旧日宿敌、永宁侯府的九小姐林娇儿,她年初刚刚定亲,自是不怕北戎王子将她抢了?去,背信弃义可是要遭口诛笔伐的。
趁着尚未出阁,找找乐子正好。
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有长公主,先前皇帝屡番召见,她总是借故推脱,这回没请她,她反倒自己?来了?,显然?是因为危机已?经过去,乐得逍遥。
然?而丽妃看见她可没好气,要知景德帝最?初考虑的可是长公主呢,虽然?年岁差距大了?些,可两?国结盟政治意?义重大,难道只图般不般配?便嫁过去当个摆设、安富尊荣也就差不多了?。
若非长公主那?一通大闹,皇帝也不会将主意?打到亲生?女儿头上,她的菡萏差一点就要被牺牲了?。
丽妃哂道:“公主殿下真是雅兴,这会儿倒不怕木秀于林?”
长公主傲慢地瞥她一眼,丽妃这种蠢货,居然?也敢对她夹枪带棒,不就是嫌她没去和?亲么?长公主冷笑道:“我可不是那?见识浅的,区区一个王子就想打发,除非北戎王休了?当今王后,否则,休想本公主从命!”
要嫁就嫁那?个权势最?大的,凭什么退而求其次?
众人皆被长公主这番言论惊呆了?,一个孀妇竟如此心高?,丽妃也无?言以对,假作口渴转身倒茶去。
长公主视若无?睹,只背地同徐宁咬耳朵,“一群没胆的怂货,就知道碎嘴嘀咕,遇上事就跟丢了?魂样,我最?瞧不起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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