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不是亲生的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女人生孩子?本就如同走鬼门关,但凡有三长?两短,不但王氏被疑,整个?诚意伯府都会被她?葬送进去。
王氏气结,合着伯爷心里她?是坏心眼的嫡母?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
徐建业懒得与老妻歪缠,只?道:“你去也行,要么,这?府里让杜姨娘来管罢?”
王氏闭嘴,比起假惺惺扮演母女情,她?当?然更在意握在手里的权利。横竖徐宁那蹄子?也不待见她?,她?去了落不着什么好,怎可能让杜姨娘趁机鸠占鹊巢呢?
王氏道:“她?去也行,枫哥儿得留下。”
并?非王氏忽然爱惜起庶子?来,而是怕徐枫被王府里荣华富贵迷晕了眼,回头养得心大起来就不好收拾了;再者,朝夕相处总能有点感情,那小子?嘴甜舌滑、心眼又多,万一哄得静王夫妇扶持庶枝,将来她?的孩子?该往哪儿站?
王氏自然得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徐建业没意见,穷养儿富养女,他也不希望枫哥儿小小年纪学得骄奢淫逸起来,还?是留在家?中更好,又叮嘱王氏一碗水端平,横竖椿哥儿已经成家?立业中得举人,徐枫威胁不到他的。
王氏满口答应,又叹道:“还?是三丫头命好,大姐儿至今无所出,文思远说是去当?塾师,又不带她?,这?会儿分?隔两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说着便欲垂泪。
徐建业猜着女儿女婿起龃龉,多半跟那舞弊案有关——他这?大姐儿素爱自作聪明,这?回无非又捅娄子?了吧?
照他看?,冷一冷倒是好事,小别胜新?婚,总比天天腻在一起的强。大姐儿也该长?点记性,人这?一辈子?谁没犯过错,知?过然后能改,那才是聪明人,否则,怕是要一条路走到黑。
第097章 劝说
得知女儿有孕, 杜氏高兴得不知所以,当天?便急吼吼赶来了,甚至忘了先请示齐恒——没准女婿只是客套客套呢?
可见关?心则乱, 再小?心谨慎的人也难免犯糊涂。
这种时候,杜氏展现出超凡的行动?力, 再不像伯府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婢妾, 而是麻利地指挥起?徐宁身边侍女来,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杜氏都能准确无误派给?她们活计,半夏白芷红芍这几?个更不消说, 必得随时保证,至少有两位照应在女儿身边,当然,休息不够也不行, 于是实行轮班制。
杜氏很快排了张表出来,照着上头一丝不苟前来报到, 有事还得另外请假。
红芍悄悄对半夏道:“杜夫人看着不像好欺负的性子呢。”
王妃与其生母当真在那府里过得不如?意么?她倒替诚意伯夫人捏把汗呢。
半夏板着脸,“关?你什么事?当你的差去!”
她可没忘记红芍过去的劣迹, 如?今小?姐怀着身子不能侍寝, 怕是又?有人蠢蠢欲动?, 她得把这些狐狸精盯死了。
这倒纯粹是冤枉, 红芍早已不作他想,何况王妃待她这样好,她怎可能干出孕期爬床这种不齿勾当?若静王殿下这么容易上钩, 她反而看不起?他了!
倒是殿下那娘家表妹, 听闻不日就?要入府?这才是头等大敌,别搞错对象啊。
宫中嫔妃常有三四个月胎气稳固之后才爆出喜讯的, 但徐宁只是皇子妃,自然不在此列,齐恒连个妾室都没有,她防谁呢?
况且,早早放出消息,也方?便温妃请最好的太医来照料,那些补药都是得开了条子才能领的。
得知老?五媳妇遇喜,邓太后最是得意,大手一挥就?赐了好几?把玉如?意给?徐宁安枕,光颜色就?有红、白、绿好几?种,想来最好的玉材都在慈宁宫了。其余嫔妃也得纷纷有所表示,两位贵妃自不消说,余下的按照位份依次减等,温妃不便越过陈胡二人,把多的赏赐让掌事女官悄悄送来,两不耽误。
吴王妃来看徐宁时便嗔道:“瞧瞧,太后对你多好。”
她当初有孕时慈宁宫可没什么赏赐,便是诞下小?世子后太后赏的那些,也都不及现在多呢。
徐宁道:“哪里,皇祖母还是最喜欢你的,否则怎会将小?世子抱去身边抚养?”
这人轻嘴薄舌,惯会往心口捅刀子,吴王妃作势要拧她嘴,徐宁笑着闪躲,吴王妃到底怕伤着她,装腔作势一番也就?罢了——她如?今身躯累赘,稍微动?动?就?大喘气,也怪累的。
本就?不是纤细瘦弱的类型,产后发福,不免又?富态了些。面庞看去倒是还好,吴王妃生得端凝大气,脸若银盘,眼如?水杏,胖了也不会太难看,可是腰上的赘肉实在藏不住了,幸好马上就?要入冬,衣裳穿多,也不太显。
徐宁看在眼里,深觉担心,一年后她不会也变成这副模样罢?果然生育是对女人最大的摧残。不成,看来她还是得节制点,管住嘴迈开腿,自暴自弃的下场便是连自己都嫌弃!
吴王妃如?今是看开了,她才懒得管别人想法,反正吴王甚少对她房里来,也不怎么到其他侍妾那儿去,做对清心寡欲的夫妻正好。
徐宁心念一动?,“传言难道是真的?”
吴王妃莫名其妙,“什么传言?”
徐宁轻咳了咳,这得感谢葛太医为人八卦,而且,他不止精通妇产科,还有另项技能也十分出色,那便是炼制房中丹,否则怎的不但嫔妃信任有加,连皇帝也对他如?此青睐呢?
据他说,二皇子最近没少向?他讨要房中丹,当然,效果就?见仁见智了。
吴王妃撇撇嘴,“扬汤止沸,由他折腾。”
可见完全没把葛太医的神技放在眼里。
徐宁就?好奇呀,她哪来的自信?
念在两人交情好,再者,吴王妃也自觉这事做得十分得意,遂悄悄告诉徐宁,她进了一批棉籽油,掺在吴王日常饮食里,天?长日久,吴王的男子机能会被慢慢破坏,最终导致无精不育——葛太医那些丹丸药力再好,终究治标不治本。
这还是吴王妃从一本古籍里看来的,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谁知效果甚好,如?今,她总算体会到报复的快乐,怕是胡贵妃也想不到儿子会栽在她手里罢。
徐宁:……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读过书的女人。
看吴王妃一脸兴奋,大有向?她传道的意思,徐宁想了想,还是敬谢不敏。她腹中这个未知男女,做不到釜底抽薪,再说了,那档子事的滋味其实不坏,她何必斩断今后的快乐源泉呢?如果齐恒哪日真叫她失望了,大不了各奔东西,强行留下也只会彼此折磨。
徐宁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吴王妃出于信任才暴露秘密,徐宁总不能背叛盟友,赶紧晃了晃脑袋尝试忘掉,又?岔开话题,“对了,太后娘娘要为三皇子选妃,你可曾听说了?”
吴王妃的消息网不比她差,甚至邹家还差人来问?呢,但,并非想避祸,而是希望选上,虽说三皇子资质远不及其他,基本无争储可能,但,毕竟是凤子龙孙,哪怕嫁过去当个摆设也好呀!正因?三皇子自身不足,其他方?面自然得降低要求,牺牲一个不相干的庶女或远房亲戚,换来满门荣耀,这交易可太值了!
徐宁:……果然天底下什么人都有。
看来温妃担心得太早了,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温长宁未必能选上,何妨再等等。
温家由于住得偏远,往来多有不便,两封信几?乎同时送到,这下着实喜忧参半。
静王妃怀孕自然是好,有了正统嫡出,府里才能蒸蒸日上,没看楚王府乱成什么样?
可邓太后这心血来潮着实就?令她们始料未及了,加上胡贵妃从旁撺掇,如?今想让长宁称病都不行,万一真被太后指婚……即便三皇子没那些毛病,老?太爷也不放心让孙女嫁去,他们家已经出了一位皇妃一位王爷,若再与皇室结亲,传出去像什么话?岂非有贪慕虚荣之嫌。
温老?太爷自己就?是从摸爬滚打中过来的,辛辛苦苦流放十载,莫非姻亲徐老?爷帮他平反,只怕现在仍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点灯熬油混日子呢。
富贵迷人眼,能远离富贵才是真正的智慧呀。
温舅舅干巴巴道:“如?今,可怎生是好?”
太后有召,不得不从,又?因?为前年长宁婚事受挫,这两年夫妻俩都没敢提结亲的事,如?今竟没个备选,委实无奈!
月前来投靠的文秀才倒不错,斯文有礼,相貌也好,可惜已是成家的了,不能夺人所爱。
温老?太爷捋须不言。
温舅母沉默半晌,忽道:“不如?请殿下纳侧。”
要不怎说姑嫂俩心有灵犀呢,虽然温妃信上没提,但温舅母已然猜了八九不离十:先前,是温妃不需要娘家助力,才另寻了佳偶。可如?今侄女儿有难,娘娘又?怎能坐视不理?
温舅舅暴跳如?雷,“不行!”
这叫什么主意,他好好的女儿又?怎可能与人做妾?为正妃尚且担心她受委屈,更别说居于人下了。何况静王妃刚刚怀孕,平白送个人添堵算怎么回事?徐家也不能答应。
温舅母被他一通呵斥亦颇委屈,若有更好的法子,她犯得着出此下策?外甥好歹是看着长大的,人品习气都有保证,真要是碰到个三不知,他难道能放心?
温舅舅梗着脖子,“反正我就?是不答应。”
非要做妾,那还不如?聘给?三皇子,好歹明媒正娶,出入都被人瞧得起?,好过一辈子低眉垂目直不起?腰来,看看娘娘,如?今难道就?过得很如?意么?
老?太爷打断二人争吵,轻叹道:“罢了,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先瞒着长宁好了,她心气高,让她知道还不定?怎样。”
却不知温长宁躲在篱笆背后已然听见,眼泪不自觉流下,随手抹了两把,手背顿时黢黑,被冲刷出道道沟壑——原是方?才在灶间?沾上的炭灰。
都怪她给?家里添这么多麻烦,表哥不肯要她,如?今终于有人瞧得上她了,却是个性情古怪的瘸子,怎么也走不到一路去。
她留在世间?又?有何用??
温长宁随手捡起?一块石片抛进水里,看它?笔直地飞溅过去,荡起?圈圈波纹,这游戏她以前常玩,如?今却没有丝毫快乐而言。
望着水中清晰的倒影,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想不顾一切跳下去,好让两者融为一体,如?此,烦恼也都可消了罢?
身后急促的话音传来,“温姑娘,河边湿滑,小?心足下。”
文思远提着长衫小?跑过来,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滑倒,总算他顾念那身新作的衣裳,好容易站稳了。
他虽没听见确实消息,可见这家子郑重其事模样,也猜到发生大事,可无论如?何,都不该舍弃生命。譬如?他遭受的打击就?够大了,怎么他就?没想过寻死呢?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温长宁瞧着他那副狼狈模样,却是忍俊不禁,轻轻一跃便自池边跳开,“先生放心,我会洑水。”
淹是淹不死的,方?才,她只是想一想而已。
但经过这番插曲,温长宁心情却是松快多了,她幼时习过少许武艺,即便嫁给?三皇子也没什么可怕的,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输谁赢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很不必现在就?吓破胆。
文思远看她哼着小?曲扬长而去,不由得摇头:自己也太好为人师了,这毛病得改。
温家到底想不出适宜办法, 不得已,还是得请示温妃。
温妃同样无?计可施,这些?天, 她把各种能装病的套路都想遍了,然而没一件能瞒过太医院耳目, 万一邓太后心血来?潮上门问诊, 岂非弄巧成拙了?
除非真病,但要侄女儿自己服毒或者毁容, 温妃又哪里舍得。
她遂将齐恒叫到跟前来?,问他该如何应对——如今徐宁有孕, 温妃不便明着说赠妾的话,但,恒儿但凡念着点兄妹之情,或者愿意给长?宁一片容身之所。
说起来?, 儿子也?有好几日没向?她请安了,朝里如今甚是清闲, 多半陪王妃养胎呢。身为人母,温妃不可遏制有点隐秘的占有欲, 满宫里谁不把皇帝当摆设, 都知道嫁的男人靠不住, 其?实也?跟寡妇带儿差不多。
不过她好歹知人情懂分寸, 不像胡贵妃那般变态,恨不得把吴王攥在手心里。
齐恒坦白道,是福不是祸, 是祸躲不过, 表妹若一定不想赴太后之约,最好是快点定桩亲事, 他人脉虽然不广,但也?颇有几名备选,正好秋闱过了,从?中挑个青年才俊,也?不算什么难事。
温妃哀怨道:“区区白身,哪里配得上你妹妹。”
正经连个庶吉士都没挣上呢,若是明年春闱过后,状元榜眼探花什么的,倒还拿得出手。
齐恒想了想,“刑部侍郎去岁刚刚丧偶,膝下并无?子息。”
倘有人代为之说项,或可一试。此人相貌才学俱佳,唯独痴长?几岁,但正值盛年,亦不算短处,总比一树梨花压海棠好。
温妃对儿子十分无?语,“方刚那人,硬邦邦像块臭石头,你表妹娇花软玉一般哪处得惯?”
何况他这老婆没娶几年,正值芳龄就得痨病死了,难说不是被克的。这等命格,得八字重?才压得住,寻常人哪生受得起?
齐恒蹙眉,“母亲,命理之说岂可尽信。”
温妃连连摆手,反正就是不行,她怎可让长?宁为人续弦?就算不必当后母,可要到前妻牌位前叩头这点就够膈应了,况且方刚据闻是个情深的,对亡妻念念不忘,长?宁嫁过去不得坐冷板凳么?
齐恒心说我也?很情深呀,怎的您就觉着静王府是个好去处了?哦,合着在这边独守空房更惬意?
母子俩不欢而散,温妃生气儿子不肯意会,主动帮她分忧解劳,而在齐恒角度,母亲不挑明也?差不多挑明了,明知道他不乐意,何苦多费唇舌?白白惹人不快。
齐恒悄悄对徐宁道:“母妃也?是越发糊涂了。”
徐宁莞尔,“关心则乱,娘娘也?是人之常情。”
两人都知趣地不曾挑破,齐恒怕她知道温妃意欲纳侧会多烦多思,而在徐宁角度,到底人家才是血脉相连,她一个外人少掺和为宜,说谁的坏话都不好——到时候冰释前嫌,连累她当恶人。
反正邓太后又没选中她家亲戚,她才不着急呢。
拖着拖着,终究还是来?到死线,邓太后亲派马车去各家接闺秀进宫,而温长?宁不得不被迫梳妆打扮,前往宫中见驾。
徐宁真是服了这家人的行动力,合着干着急去了?哪怕推说女儿走?亲戚也?行呀,她就不信温家没个七大姑八大姨在外地。
这下倒好,自己要当待宰肥羊,活该被人磋磨。
温长?宁那身打扮更是让徐宁眉头一皱,知道温家意在低调,可人人都打扮得花团锦簇,独你一个这样俭朴,不是明摆着鹤立鸡群么?何况三?皇子也?是苦惯了的,见她这般陋质玉颜,没准还觉得同病相怜,非她不可呢。
徐宁当机立断,往那掌事宫女袖里塞了枚银子,“烦请姑姑进来?喝杯茶,略歇一歇。”
宫女嘴上道:“王妃太客气了,奴婢还等着回禀太后呢。”
脚步却很诚实地进门,还是静王妃人好,听说该府上点心吃食也?是出了名的——横竖不差一时半刻,太后要等就等呗。
使了个眼色命白芷拖延时间,这厢徐宁便拉着温长?宁一径来?到自己闺房。
温长?宁还当她要携自己私逃,使劲想要挣脱,她可不敢连累爹娘!
徐宁倒觉好笑,真是个孝心可嘉的,难怪明知火坑还往里跳。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命红芍将最好的衣裳首饰取来?,脸上也?涂上最好的脂粉,厚厚一抹胭脂,从?眼皮直拉到腮边,愈显得面若桃花,肌映流霞。
原本只有七分颜色,这么一拾掇倒是个美人。
温长?宁:……表嫂好像很希望她中选的样子。
她倒是无?不无?不可,但,这么急不可耐将她推给三皇子,多多少少会让人有意见。
红芍翻个白眼,不欲自家王妃被人误解,“姑娘可听说过,大隐隐于市?”
想不引起注意,最好的办法并非衣着朴素行事低调,那样反而显得刻意,将自己与周遭融为一体,不表露半点特殊之态,这才是上策呀。
温长?宁半信半疑,实在她很清楚,自己入选对徐宁只有好处——她不信这位表嫂会一无?所觉,就算她容貌欠佳,论?本事也?不及表嫂那么能干,可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威胁。
谁不想尽可能铲除竞争对手呢?
徐宁见状,索性?与她开诚布公,“我知道,娘娘有意许你为侧妃,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而且,她有充足的把握阻止,就算纳侧,也?得上宗室玉牒,即便温妃执意,凭她在邓太后那儿的分量,徐宁也?有把握扭转乾坤,更别提,齐恒还牢牢站她这边。
她根本没把温长?宁视作竞争对手,撇开相貌资质不谈,只瞧影视剧里,青梅往往打不过天降,就知道胜负手很明了。
子嗣更不成问题,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往往是歪瓜裂枣,如何能与她的孩子争竞?这不搞笑么。
因此徐宁今日只是单纯为那点亲戚情分才来?帮忙,或者说同为女性?的怜悯,三?皇子那种奇葩,不是寻常人能hold住的,温长?宁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还是别飞蛾扑火的好。
见到妆饰一新的温家小姐,掌事姑姑并未起疑,静王妃果?然是最尊崇太后娘娘的,这般郑重?以待,可比那些?个心口不一的强多了。
徐宁笑了笑,不多解释,只请姑姑代为向?太后问好,她胎气未稳,就不去凑热闹了。
过后,还是吴王妃暗地告诉她,这趟见面会很不愉快。
问题不在那些?世家贵女身上,虽然各怀心事,可没一个敢在慈宁宫撒泼,太后面前俱是恭恭敬敬的。反倒是应邀前来?的三?皇子,毫无?顾忌瞥了贵女们?几眼,似乎读懂她们?眼里勉强似的,冷冷扔下句,“我不要娶这些?庸脂俗粉”,便拄着拐离开了。
邓太后气得肝疼,她何曾被人这样打脸过?还是个区区孙辈。景德帝知道后,虽有些?埋怨老娘多事,却还是颁下口谕召老三?入宫问罪,你猜怎么着,三?皇子直接称病不来?!反正这些?年皇帝都没正眼瞧过他,大不了继续克扣待遇罢了,他就不信能把自己贬为庶人。
光脚不怕穿鞋的,景德帝还真无?计可施,虽然他厌恶何嫔母子,但若过分亏待,臣民?就该议论?他这位父皇不慈了,景德帝只得借坡下驴,派亲信大臣上门骂一顿完事,连陈胡两位贵妃也?吃了挂落,谁叫她俩无?事生非,好容易重?掌凤印,净会给朕添麻烦!再有下回,不如仍旧还给温妃完事。
贵女们?虽松口气,但也?同样受到奇耻大辱,一个冷宫废妃生的皇子,居然敢说她们?是庸脂俗粉,要上天不成?
温长?宁也?有同感,尤其?三?皇子那句话还是正对着她说的,更令她心中郁郁。当着家里人,她并不肯露出分毫,如今他们?倒跟过年似的,巴不得烹羊宰牛大肆庆贺。
文思远倒是瞧出些?许,悄悄对她道:“人贵自重?。”
他从?这女孩子身上仿佛窥见曾经的自己,同样的心高,同样的不甘平庸,然而,却屡屡被现实的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至今都未放弃中举的希望,坚信自己只是明珠蒙尘,终有一日会得见天光,她又何必妄自菲薄?论?出身背景,她可比他强多了,又有一群关心爱护她的家人,不像自己全凭单打独斗。
温长?宁瞥他一眼,“先?生说话真是老气横秋。”
明明只比她大几岁,何必总拿着过来?人姿态?好歹留两撇胡子才更有说服力吧。
文思远打着哈哈,他这须髯太过粗硬,不像人家飘然而袅,留长?了不好看,故此总会及时刮去。
挺感慨,原来?他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啊。
第099章 抢戏
为着三皇子的亲事, 众人皆自讨没趣,反倒是?最开始极力反对的惠妃得了意,早说了贱婢之种无须赏脸, 瞧瞧人家可有感激半分?
不过,这倒令她灵光一闪, 遂向景德帝提议, 不如将城中适龄女子的八字拿去请钦天监合一合,若卜出来合适, 便赐给三皇子为正妃,岂不皆大欢喜?
景德帝不信天定姻缘这套, 可以老三那?孤寡脾气,由着他如此折腾下?来,恐怕这辈子都讨不着老婆,不如自己做主赐了婚也就是?了, 省得外头闲言碎语。
难为惠妃偶尔能想个好主意,景德帝刮目相看, 不免多召幸她两天,把?个惠妃乐得跟什么, 她还从没摸过凤印, 几时皇帝开恩赏她玩玩就好了。然而景德帝端水归端水, 心里自有杆秤, 让惠妃协理六宫,那?六宫指不定得乱成什么样,为耳根清净, 他也不能这么胡来。
主意是?惠妃提的, 景德 帝便将此事交由她办,惠妃看着满宫宿敌, 难免踌躇满志,琢磨该坑哪家好呢?可惜三皇子只能娶一位正妃,不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太遗憾了。
那?些?不希望娘家亲眷中选的,或是?病急乱投医想分杯羹的,都纷纷来讨好惠妃,都知道这里头关窍多着呢,八字合不合,还不是?钦天监一句话?的事,指望惠妃娘娘高抬贵手,别为难她们就心满意足了。
惠妃眼看门?庭若市,心里别提有多舒服,然而各宫主位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坐如钟”,没一个来她跟前委屈说情,又令她有点微妙的不愉,装,继续装,倒要看看你们能淡定到几时。
跟猫捉老鼠似的,惠妃有意延挨着日子,就为了多享受几天众星捧月的快感,还是?景德帝偶然问起,她才恍做醒悟,叫来钦天监监正询问进度。
结果?却令她惊掉下?巴,扶乩了几回?,都指向她杨家一位族亲之女,可那?孩子幼时曾发过一场高热,早就形同痴傻,连吃喝拉撒都不能自己料理,让她为皇子妃不是?白白惹人笑话?么?
景德帝看惠妃的眼神分外冰冷,以为她借机为娘家牟利,本就是?个嫁不出去的傻儿?,如此一举两得,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但,皇帝有言在先,遵从钦天监批语,故此并未反对,潦草写下?一封赐婚圣旨便命送去杨家,回?头却令敬事房收起惠妃绿头牌,显然,也昭示着这位娘娘从此失宠。
惠妃简直欲哭无泪,她真没打算给家里攀亲,到底是?谁要害她?
然而已经?无从查证,三皇子那?句庸脂俗粉得罪的人太多,世家们从来自视甚高,何曾被人如此辱骂轻贱过?难得有个报复机会,自然得牢牢抓住。
至于惠妃,她那?点心思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娘娘们略施小计就能令其玩火自焚。至于是?大伙儿?串通好的,还是?误打误撞的巧合,却不得而知。
温妃松口气,不管怎么说,长宁算安全了,不必忙着将侄女儿?嫁出去,可以从容挑一个。能当正妻,自然比委身?做妾要好。
侍女嗔道:“早这般想就没事了,奴婢瞧着,静王妃真真算得心胸宽广,前阵子表姑娘要进宫,王妃还亲自为其梳妆打扮,换您能做到这般?”
这侍女乃温妃陪嫁,情分非同寻常,故而许多话?也敢口无遮拦。
温妃笑道:“行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我那?不是?病急乱投医么?”
孕中最忌多忧多思,但愿徐宁没把?那?些?话?往心里去。温妃赐了些?上好的血燕给静王妃补身?,聊表歉意。
侍女道:“打一巴掌再赏颗甜枣,换做奴婢是?静王妃才高兴不起来呢。”
何况只是?一点子燕窝,人家难道稀罕?
温妃无言,只得又开库房取了几样奇珍,早晚她这府库得被搬空了,其中的一些?她自己都还没赏玩过哩。
罢了,皇嗣为大,只要徐宁能平安生产,也就不枉她费的这番工夫。
侍女方?才喜笑颜开,若问她为何帮静王妃说话?,那?自然是?因为静王妃待人好呀,以前有什么新鲜东西新鲜吃食,除了送往慈宁宫,连她们也能跟着沾光,拿人手短,顺水人情有何要紧。何况,娘娘已是?日薄西山,这宫里也不能当一辈子差,将来另觅山头,也得静王妃帮她打点呢。
相比起吴王妃的诧异,徐宁对这个结果?就毫无意外了,果?然,万事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轨迹,就算多了她这只蝴蝶,剧情还是?顽强地被扭转回?来。
傻子配瘸子,倒也算天生一对,反正这杨姑娘又不会一辈子傻下去,就不知真女主穿过来没有。
反正徐宁没打算跟老乡相认,就让两条平行线各自发展吧,各人有各人要走的路,非弄个什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也没必要。
倒是送礼的讲究是个问题。
她刚嫁来时,前面?几位皇子都已成家,只收礼还没送出去过,这回?也无例可援。
吴王妃道:“三殿下只是成婚并未赐爵,要么,就酌情减一等罢。”
皇帝现?在都不肯给他封王,可见是?真没把?这儿?子放心上,杨姑娘心智未全,多半这王妃册封礼也可省了。
徐宁道:“若以品阶论自然,可到底那?是?殿下?亲哥哥。”
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他俩处境已够窘迫了。
吴王妃对吴王早就冷淡非常,什么兄弟不兄弟,她原不在意,不过,听闻内务府置办的聘礼甚是?简薄,惠妃恼恨杨九害她失宠,多半也不会让娘家多出嫁妆的,可怜见的,好歹是?头婚,这日子该怎么过?
吴王妃黑化归黑化,只针对她厌恶的人,对旁人还是?挺心软的。见徐宁如此说,两人便商量着,不如在绸缎箱子里多塞些?银锭银票之类,如此不惹人注目,也能确实改善那?两人生计。
齐恒将财政大权交由徐宁把?持,自不会反对,他只奇怪王妃何以对三哥三嫂如此重视,往常也没见她多么滥好人呀。
谁叫人家是?男女主,得罪了主角能有好果?子吃么?徐宁现?在就盼着剧情能按部?就班发展下?去,只要三皇子跟杨九儿?能顺利修成正果?,齐恒这皇位多半也就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