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就?想用手拨弄,却忘了怀里还抱着东西,差点掉在地上,亏得?齐恒眼疾手快帮她扶稳了。
这么?一闹,两?人之间的距离又凑近几分,徐宁几乎能数清楚他眼睛底下的睫毛。
还有他微微泛红的脸皮,应该是发烧吧?
现?在接吻,会不会大大增加传染的风险?徐宁正迟疑要不要贴上去,对面那两?片嘴唇忽然翕动了下,“有人来了。”
徐宁快速后撤,并挺直腰杆,然而已经晚了,那袭红影一闪而过,显然不愿打?扰。
这丫头,不知道又会如何多想哩。
红芍正觉心惊肉跳,忽见半夏端着满满一壶滚茶前来,连忙拦下,“别,待会儿再过去。”
半夏不悦,“王妃交代过每两?个时?辰殿下都?要服药的。”
那也不能故意煞风景呀,再好的补药也抵不过情投意合,说不定一番体贴温存之后,殿下就?奇迹般痊愈了。
红芍跟这笨丫头解释不清,只能眼睁睁放她过去,惟愿王妃宽宏大量,别跟陪嫁丫头计较——算算时?辰,差不多快完事了吧?病人多半不能持久的。
瞧她多机智。
半夏出现?在窗口上,两?人已端正姿态,正襟危坐,反正半夏这个角度看不到底下是何模样。
徐宁接过她递来的滚水,“姜呢?”
太医专程交代过,这味药要用老姜当药引子,她不知有无?道理,不过还是照办,当成安慰剂也使得?。
半夏才发觉自己给忘了,这姜得?现?削皮才有效力,可锉刀在哪儿?
复回去找寻。
红芍见她这副模样,小心翼翼道:“王妃没说什么?吧?”
半夏满脸懊恼,“别提了,都?怪我糊涂,这会儿问我要刀子呢。”
红芍:……不用这么?狠吧?因?为?撞破奸情就?得?杀人灭口?
皇天菩萨,她保证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的!
收到的年货太多,静王府这么?几口人消灭不完,徐宁遂又送了些给妯娌们?,可她们?多半看不上这等土仪,只好意思意思。
此外便是杜姨娘,但单给她一人送也不像话,那府里少不得?要周全些,省得?闲言碎语。
徐宁遂亲自去了诚意伯府一趟,正月里,本就?是走亲访友的最佳时?节。
赶了巧,她的两?位姐姐也都?在。
诚意伯红光满面,女儿们?齐聚一堂,虽然所嫁各异,总归是对他这当老子的一片孝心。
对徐宁送的土仪也很?满意,大鱼大肉吃多了,正觉嗓子眼齁得?慌,别看这点菜蔬寻常,外头市面上涨了快十倍价钱哩。
徐宁笑?向徐婉道:“六表哥怎么?没来?”
她没问徐馨,实在是那声姐夫喊不出口,还是自家人亲切些。
徐婉神色十分微妙,她这趟按理该和王珂一起回来,然而就?在不久前两?人刚吵了一架,她便赌气自己叫了辆车离开晋州,总算一路顺风,没出什么?意外。
这事情说大不大,左不过婆媳那点子龃龉。王二太太劝她把名下的铺子换了现?银存进钱庄——她陪嫁的那些铺子庄田都?在京城,不易亲自照管,只能每年由专人将收成和分红送去,谁知道底下会不会捣鬼?又没千里眼架着。
原本王二太太所言也有理,可徐婉牢记着方姨娘嘱托,对夫家不可轻信,尤其王二太太提议的还是存在王家票号,更让徐婉觉得?婆婆存心不良,才刚进门就?算计她的嫁妆,有这般坑媳妇的么??
于是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王二太太当时?便给气病了,是不是真病不好说,反正喊着胸口疼,王珂听他娘发了半天牢骚,回来也劝媳妇,分明帮她省事,怎么?连自家人都?信不过?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徐婉简直要气炸了,他不帮她倒罢,居然还反过来怨她不识抬举?
她怎就?嫁了这么?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第056章 装死
毫无疑问?, 王珂就是个妈宝男,而徐婉早就知道这点,不过自信能在婚后改造他罢了。奈何事与愿违, 王珂依旧处处听他爹娘的,这让徐婉多少有?些自尊受挫。
所以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徐宁冷眼旁观,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王珂一介布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离了家门寸步难行?,你让他如何跟家中?作对?也太痴心妄想了些。
当然, 铺子折现听着就不靠谱,王二太太也不能说是好心,换做徐宁亦不肯将钱存在王家票号,但她不会当面跟婆婆起冲突, 而是迂回解决,至于京城难以管理的问?题, 何妨跟诚意伯明说以物易物,另外?购置晋州那边田舍铺面, 这不就尽在掌握了?
徐婉显然想不到这点, 忙着伤心遇人不淑去了, 徐宁也懒得提点, 各人自扫门前雪,还不是求仁得仁。
诚意伯被?女儿哭得头痛不已,只好答应她暂且留下, 可出?嫁女没有?在家中?常住的道理, 还是得找时机将她送回去——但以徐婉的脾气,除非王珂亲自来接, 否则她绝不肯答应。
诚意伯又有?点埋怨侄儿,堂堂一个大男人作甚跟媳妇置气,你就不能先让一步?再说了,女婿给丈人拜年原是理所应当,你就找个 借口登门拜访能怎地?
徐宁笑道:“怕是六表哥做不得主。”
二太太一招装病就把儿子拿下了,偏拦着不许出?门,他能怎办?
诚意伯叹口气,总归是婉丫头无能,换成宁丫头,保准把王珂辖制得服服帖帖的,只瞧她跟静王便?知了。温妃那样?难缠,提起儿媳妇还不是满口称赞?可见悟性是天生的。
然而错误已经铸成,他当老子的想法,若再过两天仍无动静,少不得对王家那边服个软,或是让点利润,否则天天看?婉丫头待在府里,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
正觉心累,看?一旁徐馨没事人模样?,诚意伯皱眉,“思远呢?”
徐馨不慌不忙,“您放心,我们好着呢。”
她可不是因为?吵了架才?回娘家,只是懒得招待文家那帮穷亲戚而已,一个个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身上?不知藏了多少虱子,回头别传染给她,遂一早命丫头闭了房门,把她那些珍贵箱笼悉数锁起,自己施施然出?来溜达。
诚意伯:……你一个当家太太,不在家招待客人,居然还躲懒?这要是传开去,他温家女儿还有?何教养可言。
本待骂她两句,亲戚们都在,罢了,只道:“你去同你母亲说话吧。”
但愿王氏能好好教教她,这条路是自己选的,哪能由着怕苦怕累?就算是下嫁,可她总如此折腾,大女婿早晚也得起嫌隙不可。
徐宁觑准时机,“大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总算还记挂着嫡母,诚意伯松口气,三个女儿里头,当属老幺最懂事最令他省心。
可他却忘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若非自己以前若有?若无的忽视,徐宁也不至于一步步跟他离心。
王氏见到女儿正高兴着,可随即瞧见跟来的徐宁,脸色瞬间就不好了。总算她还知机,强撑着要下床行?礼,“臣妇参见静王妃。”
徐宁当然不能让她滚落到地上?,虚虚抬手一扶,“自家人何必见外?,免了吧。”
王氏面容稍霁,总算她还念着养育之恩,不算全无心肝。
徐馨快人快语,“娘,您怎么又病了?”
还不是让你给气的!王氏有?口难言,年底一对账,那数字着实?令她心惊,本来三位姑娘的嫁妆便?所费不呰,偏偏方姨娘还挑走了最赚钱的几家铺子,老大还时不时过来要钱……年初又是红白喜事的多发季,少不得往来打点,再这般下去,她只能靠自己的私房钱来填空了。
当然这些不能明说,被?三丫头听见不定如何笑话,王氏只有?气无力道:“时气不好,着了点风寒。”
徐馨立刻高兴起来,不是大毛病就放心多了,正好她还有?事相求。
她倒不避讳,兀自对王氏提出?,想从她名下拿两间铺子学着管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王氏却是知道女儿多少斤两,当初给她的都是动产,衣裳、首饰方便?变卖随时换钱,田地要靠天吃饭,店铺要靠人吃饭,都不是容易事。
这会儿贸贸然提出?做生意,不是存心给她添堵么?万一赔了亏的可都是她!
王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上?不来,好半天才?缓下,“你若缺钱只管张口,何必费这些工夫?”
这话虽然说出来有些偏袒,当着徐宁恐怕吃心,她也顾不得许多了。
然而徐馨还真不是为钱而来,她虽然大手大脚,宅子里该修缮的修缮、该换的也都换得差不多了,暂时没有?需要破费的地方——难道要她为文家那帮穷亲戚添置新?衣换新被褥?她才不肯呢。
只是这会儿忙着拜年往来不绝,她又不便?见天儿在娘家躲着,不妨找点事情做。
王氏无法,只得寻了两张铺子文书,又差人去跟那边掌柜说一声,好让大姐儿熟习熟习。
徐宁只管微笑看?着,做生意需要天赋更需要耐心,就徐馨这急三火四脾气,看?账本恐怕跟看?天书似的,还不如徐婉呢。
王氏想起徐宁怎就能将掌柜们治得服服帖帖,到底不甘心,“你有?不懂的地方,多跟你三妹妹请教,她必然肯指点。”
徐馨可不乐意,“您就这般看?不上?我?做生意有?什么难的,您等着吧,保准半年就给您翻一番。”
她才?不觉得自己哪里比人差,三妹会的她一样?会,左不过对方有?着王妃之便?,人人多几分尊敬罢了!
王氏彻底无话可说,看?来馨姐儿是被?她教得太自大了,若嫁入寻常功勋之家,馨姐儿或许还能做番样?子,只消多指派几个得力仆妇便?行?,自有?人为?她鞍前马后撑起架子。可是如今事事要亲力亲为?,馨姐儿便?原形毕露了。
她真?的该看?好这桩亲事吗?
从嫡母房里出?来,徐宁便?抽空提起温家表弟请先生的话,她没让人找文思远,既是因为?身份有?别,也不想徐馨有?所误会。
但徐馨却看?不上?区区一个教书先生的差事,眼看?秋闱在即,该好好准备应试,等着功成名就,谁稀罕去当西席吃人家的饭?
便?是徐宁提到的那些隐性福利也是她嗤之以鼻的,她也不在乎一年四季的新?鲜菜蔬,高兴了天天下馆子都行?,真?当她是混日子的?
徐馨草草施了一礼,“替我谢过殿下,实?在时机不巧。”
真?是,还当什么好差事巴巴说给她听,三妹眼皮子也太浅了!
看?着徐馨扬长而去,半夏分外?恼火,“大小姐也太不尊重了。”
徐宁不生气,这种?人就是缺少社?会毒打,以后有?她吃亏的时候。
左右她只是当个中?间人,成不成无关紧要,反正提前打过预防针。
徐宁来到母亲房里,杜氏正借着窗户雪光在编一串璎珞,神?情分外?专注,徐宁上?前将油灯的火捻子点燃,皱眉道:“这样?昏暗,怎么也不照灯?”
杜氏讪讪道:“外?头亮堂得很,很够用了。”
娘就是这么个习惯,往好了说是俭朴,往坏了说是抠门,一时间却也难改,徐宁只能慢慢让她纠正,“熬坏了眼睛又得请大夫,花的钱可不止这点灯油费。”
杜氏放下手里活计,失笑道:“行?了不做了,被?你数落得跟什么似的。”
徐宁拾起那枚璎珞,“这是给谁做的?”
花色太繁丽了些,自己戴怕是艳了。
杜氏一把夺过去,“打着玩玩,不为?别的。”
徐宁察言观色,“娘,您该不会有?了吧?”怎么看?都像小孩子带的玩意。
杜氏照地上?啐了口,“胡说八道,连你娘都打趣起来!”
眼中?却有?些怔怔,打从那个孩子小月之后,她一直未能再生养,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没能让宁姐儿多份依靠,总归是她这为?娘的不是。
徐宁劝道:“您太钻牛角尖了,谁说女子不如男?难道我就不能赡养您照顾您了?何况您又不贪图府里家私,有?没有?子嗣什么要紧。”
如今太太跟方姨娘就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将来恐怕还有?得闹,杜氏虽无子嗣,却可超然于是非之外?,也算另种?意义上?的自保。
安慰母亲一番,徐宁便?打道回府。
齐恒自上?回出?门之后,风寒又加重些,好在适逢年假,可以安心在家养病。姜管事将一应访客杜绝在外?,只留拜帖,方便?王妃按图索骥。
徐宁大致翻了翻,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人物,也难怪,如今吴王最为?炙手可热,谁能与他比呢?
来至寝殿,徐宁蹑手蹑脚上?前,只见那厮正闭目安睡,五官精致绝伦,端然如画中?仙。
面庞也白皙透明得不像活人。
徐宁忽然起了点好奇,伸手往他人中?处探了探,这一下差点没厥过去,居然毫无鼻息。
莫非在她离开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是煤炭中?毒,还是发烧烧死了?
徐宁颤颤巍巍魂不由主,大着胆子正欲再探,被?子上?方那双眼睛忽然睁开,直勾勾望着她。
徐宁尖叫出?声,“诈尸啦!!”
短暂脑子短路过后, 徐宁马上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怕?
就算真?个遭逢不测,最少也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还魂吧, 哪有人这么快尸变?
他分明在骗她!
徐宁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 她恨恨瞪着?对面, 恨不得立刻给他一拳,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戏弄姑奶奶哩!
她真?的出手?了, 然而拳头还未落到他胸膛上,便被齐恒紧紧包住, “玩笑?而已,别生气了。”
说?得轻巧,换你试试,不被吓出尿才怪。
然而徐宁用力想了想, 还真?想象不出齐恒遭受重大变故是?何模样?,他这张脸怎么看都与悲伤难过不沾边——说?不定就跟庄子一样?, 老婆死了还鼓盆而歌咧。
徐宁收回拳头揉了揉,那一下跟抵在铁板上似的, 可见齐恒身子已大好了。
懒得再用手?, 直接上前额头抵在他额头上, 据说?这样?测得的温度更精确些, 很好,已经退热了。
齐恒望着?近在咫尺的两片朱唇,正琢磨要?不要?亲上去, 徐宁却已然分开, 走了个胡旋舞的步态,翩跹而去。
临了却朝他嫣然一笑?, 顾盼生辉。
齐恒:……
这回可真?是?自作自受,谁叫他先耍人来着??唉,悔之已晚。
玩闹归玩闹,夫妻俩晚间一起用膳时,已然和好如初。
徐宁说?了文思远无法应招一事,让齐恒差人去温家送个口信,另聘严师。头一遭办事就无功而返,她觉得怪丢脸的,谁知道?徐馨爱惜面子甚于里子?这么好的工作机会都不要?。
齐恒倒不介怀,“这有何碍,你尽你的心就够了,舅舅舅母亦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徐宁笑?盈盈托腮望着?他,“当然,家学渊源,所以温妃娘娘才生得出你嘛。”
齐恒握着?茶杯的水不觉顿住,耳朵边缘又红了。
果然,对这种闷骚型男就得打直球,百试不爽。徐宁尽情调戏一回,十分惬意?。
到了深夜共寝之时,齐恒要?来抱她,徐宁板着?脸将其推开。齐恒无法,只得平躺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只胳膊再度悄悄伸来,徐宁仍拒之门外?。
如是?者三?,到第三?次徐宁终于接纳,也表示了“原谅”。
这回明显感?觉男人卖力多了,较之往日更加持久,徐宁不得不承认温老爷子所言有理,有时候欲擒故纵一下,会有更好的效果。
瞧瞧,她今晚上多谦卑多淡定呀。
齐恒风寒虽然痊愈,可为着?底子还不够稳固,徐宁让他尽量别出门,有什么事自己代?劳即可——这半年来她把?京中世家认得都差不多了,照猫画虎,些许表面功夫难不倒她。
何况有吴王妃在呢,她家王爷炙手?可热自己又怀着?身孕,到哪都是?众星拱月,徐宁跟着?二嫂,自然而然能?沾不少光。
李凤娘就惨了,为着?那回献舞惹出麻烦,如今人人都对楚王府敬而远之,连宴会都不下帖子——要?知道?去年百日宴,京城过半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都去了,按规矩是?要?还礼的。
依徐宁想头,这还正好,只进不出,礼金不就全落自己荷包了?然而李凤娘自尊心巨强,深以为耻,即便人家没请,她也要?包个大红包过去,提醒别忘了她这号人物。
楚王较之以前就收敛多了,不敢四处寻芳猎艳,只安心龟缩家中,伴着?娇妻美?妾过活,实则却是?苦中作乐,李凤娘不许他碰那些妾室,自个儿却又冰清玉洁得跟个天仙似的,每次入寝前都得洗三?遍澡,磨磨唧唧,到最后兴致全无,要?不怎会两看相厌呢?
这些闲话是?怎么传出的?得归功于各府的丫头们,别看帝都是?达官勋贵们的战场,可真?正撑起这张关?系网的却是?数不胜数的底下人,谁家厨房吃些什么,谁家老太太多打了个喷嚏,都能?传得惟妙惟肖。
就有传言楚王看上了静王妃身边某个丫头,想立她为侧室呢。
红芍听见这些话,心情越发郁卒,徐宁更不敢轻易带她出门了,为了宽慰,还将红芍叫来跟前,确定她对楚王无意?后,便道?:
“你放心,王爷与我都不会随便将你交出去的,你且安心住下便是?。”
红芍感?激涕零,发誓要?做牛做马报答,之后便勤勤恳恳侍奉起那只罐子来——现在倒盼着?那虫子慢点孵化,她好有个长长久久的差事,省得东想西想。
徐宁抽空跟齐恒说?起,这口风怕是?楚王自己放出去的,否则王府那么多丫鬟,谁知道?他钟情哪个。
眼下的问题是?,该怎么令这位风流浪子打消主意?
她总不能?真?让红芍当侍妾。
齐恒道:“四哥的性子,除非那人已有家室,否则恐怕老惦记着?。”
徐宁愁容满面,她总不能?随便将红芍配个小?厮,就算红芍愿意?,这种盲婚哑嫁未必能幸福。何况,似红芍这等天生丽质,多多少少有些心高,即便一时肯将就,日子久了总归会有些意难平。
齐恒道?:“那就打发她去庄子上吧,冷一冷,或许四哥慢慢就淡忘了。”
微微带点敌意?,“你这样?爱惜她。”
徐宁失笑?,怎么连红芍的醋都吃?
“我还不是为你名声着?想,兄弟俩为了女人争风吃醋,传出去岂非笑?掉大牙?”
何况这事答不答应都是?错,不给让齐懋记恨,若是?给了,红芍落到李凤娘手?里也难逃一死,到时候兄弟间更添嫌隙,怕是?景德帝听见也要?申斥。
齐恒无话可说?,论诡辩从来不是?这人对手?,随她去罢。
红芍听见自己要?被送去庄子,急得磕头如捣蒜,她自认已经够老实本分了,怎么王妃还是?不要?她?就算她不如白芷聪明,可她能?做的事也多着?呢。
徐宁安慰不是?要?将她丢弃,只是?暂且避避风头,过阵子就接回来。
红芍半信半疑,“真?的?”
徐宁指天发誓,等玻璃罐里那只虫蛹孵化完全,必定会去庄子上接人。
这个明确的日子让红芍稍稍心定,不过,她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莫不是?静王殿下嫉妒她得王妃喜爱,才故意?找借口将她支走吧?
赶忙摇摇头,她怎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荒唐了。
红芍离开后,徐宁发现齐恒脸上笑?意?变多,“殿下怎么了,有什么可高兴?”
“无事。”齐恒自然否认,然而唇边那个微笑?的梨涡藏都藏不住。
徐宁觉得此人越发古怪了。
刺杀案渐渐归于平息,这段时间诸王皆无动作,呈现出诡异的风平浪静之像,可大伙儿心知肚明,均势已经被打破,接下来就看谁能?更进一步。
元宵节方过,朝野重回正路,吴王一系终于耐不住了,由胡国公牵头,联络御史台翰林院一帮大臣,请求立二皇子吴王为太子。
胡国公乃三?朝元老,虽为贵妃母家,但与胡贵妃的骄纵奢侈并不相同,一向兢兢业业,未肯越雷池半步,属先帝钦点的股肱之臣。以他的身份提这话似乎不合适,但,举贤不避亲,趁着?安王派系元气大伤,此时不提更待合适?
众多执着?笏板的朝臣屏气凝神,静候示下,景德帝却未置可否,只将此事按下不表,容后再议。
这不能?打消吴王党派的积极性,没有否定即是?肯定,只消再添把?火,兴许皇帝就能?拿定主意?了。
然则两日之后,传出的消息却令人大跌眼镜,景德帝突然去了甘泉宫询问陈贵妃病势,还亲自喂她服药,大有感?情复苏之兆。
胡贵妃气得摔了一整套茶盏,再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流程分明走得好好的,只差临门一脚——莫非不该让父亲他老人家牵头?可再要?找个更合适的,也比不过三?朝老臣分量。
温妃差点笑?出声来,胡氏也太心急了,才刚扳倒安王就想着?收割果实,却不想皇帝如何多疑,素日就爱在几个皇子中搞平衡,哪能?由着?胡氏称心如意??
也不排除景德帝私下查出什么,当年屠寨那事本就疑点重重:原本吴王毛遂自荐要?去平叛,皇帝念及长幼有序才点了安王,胡氏想必怀恨在心,做点手?脚构陷并非毫无可能?——只是?过了这么久才揭穿,这步棋走得还真?是?长远。
现下两败俱伤,倒是?她的机会。
温妃惬意?抿了口茶,准备联络朝中亲信,好好给皇帝上点眼药:这些年她明面淡泊无争,背地里可没少抓贵妃小?辫子,到必要?时候,便是?扳倒胡氏的关?键罪证。
徐宁忙道?:“娘娘不可。”
温妃轻轻挑眉,“为何?”
她对徐宁的态度虽有所改观,也不过拿她当个摆设,念在她将王府治理得井井有条,才勉强赏她几分薄面,心里并没很当回事。
徐宁道?:“如今陛下决心未定,态度才会左右摇摆,您这一跳出来反倒集火于一身,实在不智。”
她虽不懂朝政,但幸亏看的宫斗剧权谋剧不少,对人心多少有几分揣度。
更重要?的是?,明明什么都不做就能?躺赢,为何非要?弄巧成?拙?
凭他们眼下实力, 如何能抵御来自两方围攻?
温妃听着有理?,可错过这等机会实在可惜,难道眼看着别人啃下这块肥肉?惠妃可也不是吃素的。
徐宁道:“您这会儿非但不能往是非里钻, 还得尽量远离是非,倘能想个法子, 向陛下表明您没有争储的野心就更好了。”
具体怎么做她不知道, 这非她所擅长,她只能提供思路。
温妃寻思一回, 抚掌道:“好孩子,难为你如此灵醒。”
徐宁松口气?, 得亏温妃肯听劝,换做个冥顽不灵的,自己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知道温妃有要事相商,她就不在这碍眼了, 略坐了坐便告辞。
温妃含笑?目送她离开,对身旁女官道:“你瞧, 这徐家?果然不容小?觑。”
女官轻言细语道:“她是把娘娘当自家?人呢。”
换做个漠不关己的,即便胸有丘壑, 又哪里肯这样推心置腹, 遇事不躲着就算好了。
温妃叹道:“是啊, 今日我方明白, 她对恒儿原是两心相知。”
被?错解为痴情一片的徐宁并未把这事放心上,出了宫便直奔街市去?了,上元夜的花灯会她还没逛够, 趁铺子里大清仓, 正好多买些?灯笼回来自娱自乐。
还有各种馅儿的元宵,齐恒从来不肯吃这些?油腻腻糯叽叽的东西, 嫌不好消化,连餐桌都不许呈上,害得徐宁只能瞒着他偷吃,她容易嘛她!
书房里的静王殿下忽然打了个重重喷嚏,明明风寒已经痊愈,谁在背后?骂他?
幕僚顾维章捧着一摞帛书过来,“这些?,还有这几?封,都是弹劾吴王殿下与胡家?的。”
朝臣们惯会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看皇帝态度有变,自然跟墙头草般转了方向,当然,其中少不了陈贵妃手笔——陈老大人可是当朝太?傅,位列三?公,虽然两年?前卸任了,可门下子弟无数,朝野里头一半以上皆受过他老人家?恩泽,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是那么好扳倒的?
只瞧陈贵妃精神日益焕发便知了。
顾维章小?心道:“殿下可有想好如何?”
如暂时无法自立,不妨拉拢一个打击另一个,再伺机吞并之,以观后?效。
齐恒断然道:“不可!”
父皇只是身子欠安而非年?老昏聩,岂能坐任皇子们拉帮结党?若他如此旗帜鲜明站队,只怕第一个被?踢出去?的就是他。
顾维章也如此想,方才那句不过试探主子心意而已,遂含笑?道:“殿下稳坐泰山,皇上自然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扮猪吃老虎这招虽然人人都知道,却并非人人都会用?,无他,实在太?考验耐心。尤其在那张象征天下权力的龙椅面前,很?少有人能完全稳得住。
齐恒却很?习惯,自己已经在寂寞孤单里浸泡得够久了。当初温妃一言惹来雷霆之怒,他们母子几?乎成了过街老鼠,谁都能踩上一脚……好在,那些?已经都过去?了。
他深吸口气?,“娘娘性情急躁,怕一时转不过弯来,得遣人知会一声。”
顾维章忙道:“微臣省得。”
正说时,外头内宦递进一封密信来,齐恒看毕如释重负,“无须费事了。”
却是温妃提醒他切勿轻举妄动,在景德帝面前尤其要小?心谨慎,莫轻易发表意见。
顾维章讶道:“娘娘怎的如此明智?”
话已出口便自悔失言,这不明摆着说娘娘以前蠢么?虽然温妃的确不怎么聪明,可对子骂母这就太?过分了。
内侍甚为机灵,只阐述事实不做解释,“听闻王妃今日请安去?了。”
顾维章悟了,是徐王妃的功劳呀!也难怪,长得便一副贤内助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