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青蝉坠落by丁墨
丁墨  发于:2024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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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夜晚,罗红民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无论心灵还是身体。他知道,猎物又回到自己手里了,而且比以往更烈性,也更绝望。他又一次狠狠击溃了她的意志。这样的女人,多么令人痴迷啊。
完事时,他对她说:“现在明白了吗?就算结婚了,老子叫你,你也得随叫随到。真要让钱成峰知道,你看他敢不敢放一个屁?”
向思翎不是没想过对钱成峰和盘托出,让他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可她也在想罗红民说过的话——钱成峰是他选中的。而且,夫妻俩的感情基础并不深厚,钱成峰这样有野心有能力的男人,真的能接受老婆曾经多年被继父控制性侵?他会愿意抛下华誉的高薪和发展机会,陪她从头开始?

第17章 (向思翎篇略暗黑慎买)
谁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向思翎验出怀孕。从时间推算,这个孩子只可能是钱成峰的。而罗红民,几年前曾令未成年的向思翎怀孕,到了现在,他会很遗憾那个孩子没能留下。因为他和前妻、李美玲、其他女人,都没能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隐晦地表示,罗红民想要让女人怀孕比较艰难。向思翎成年后,他就没再采取过安全措施,可她也没能怀上过。不过罗红民早就看开了。
向思翎本来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但钱成峰欣喜若狂,执意要留。而罗红民忽然改了主意。他不再频繁召见向思翎,头三个月甚至不碰她,还请了最好的医生为她保胎。他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我没有后代,你的孩子,当然就是我的后代。等生下来,你就和他离婚,这就是我们俩的孩子。
看着罗红民期待的眼神,向思翎怀疑,他可能是年龄大了,开始羡慕别人儿孙满堂。可向思翎怎么可能让孩子在他的膝前长大?哪怕有金山银山,她也不能忍受。
然而钱成峰又表现得太期待这个孩子,他不能接受任何打掉孩子的理由。而罗红民明显软化的态度,也让向思翎缓了口气,开始考虑留下这个孩子的利弊。
她决定赌一把。
生下这个孩子,向他摊牌。不是说孩子,是夫妻之间最深的纽带吗?他这么爱孩子,她是否就能多几分成功的把握?
尽管向思翎不愿意承认,她的内心深处,是那么渴望留下这个男人,继续拥有这个小家。
向思翎怀孕期间,钱成峰受到罗红民空前的重用,不断提拔,节节高升,无论薪水职位,仅次于集团层面高管。这在旁人看来,虽然嫉妒,无可奈何,毕竟这可是董事长的女婿,将来搞不好就是下一任总裁。
可向思翎隐隐觉得不安,她曾经隐晦向钱成峰表达过担忧,但他信心和干劲正足,根本听不进去,每天拼命工作,并且反复对她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你爸失望,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向思翎就不再说什么了。
她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孩子的存在令她变得无比安宁,也多了许多信心。事已至此,她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在她体内孕育的美好而神奇的生命,然后等待命运的裁决。
孩子是顺产的,因为向思翎的体质一直很好,又有锻炼习惯,生产速度很快,六斤八两,母女平安。
当天,虚弱的向思翎躺在病床上,低头看着小猴般的孩子,泪水涟涟。她握着钱成峰的手说:“等孩子满月,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钱成峰已经乐得顾不上了,小心翼翼抱起孩子,红着眼睛,随口答:“好,好,你辛苦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向思翎又看他们父女一眼,闭上眼,不说话了。
然而向思翎还没来得及摊牌,罗红民先摊牌了。
那个晚上,罗红民把刚出月子的向思翎,叫到别墅。向思翎告诉自己,这是最后的忍耐——她更希望自己亲口告诉钱成峰一切,而不是由罗红民揭露,那完全不一样。
罗红民用绳子把向思翎的手脚绑在椅背上。
钱成峰敲门时,向思翎全身一绷。
“进来。”
向思翎激烈挣扎,没用。
钱成峰起初还没看清那个女人是谁,一看场面,尴尬极了,正要退出去,一眼瞥见桌上的衣服,顿住,紧接着,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他看清了女人低垂的侧脸,全身的血液仿佛结冰,提起拳头就往里冲。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罗红民仿佛真正的帝王,怒喝道,“钱成峰,看清楚我是谁!”
“他吗的那是我老婆!是你女儿!你这个……”钱成峰涨红了脸,喘着粗气,最后几个脏字还是被他吞了下去。
罗红民却冷笑,拍了拍身下人,用力往前一顶,说:“她被我从小干到大,就是那么回事,你这么机灵,怎么猜不出来?阿峰,我选中你当女婿,就是看重你识时务,又有能力,什么都按照我的心意去做。这事儿你要是不愿意,对我来说,简单,换一个人当分公司经理,当女婿就行。要不你回去考虑看看?邦盛集团的项目正在关键阶段吧?”
钱成峰的眼睛全红了,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只盯着向思翎,哑着嗓子问:“向思翎,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一直、一直就和他……”
向思翎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像一座雪白的冰山美人,毫无生气地匍匐着。
钱成峰面如死灰,充满恨意的泪水涌出,又看了这对男女一眼,扭头快步离去,“嘭”一声摔上门。
这对夫妻的决裂,令罗红民很满意。要不是向思翎怀孕,这一天早该来了。而他之前拿软话哄着向思翎,就是为了今天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难道猜不出来,向思翎是为了钱成峰生下这个孩子?他就是要让她在最充满希望的时刻,跌得粉身碎骨,彻底击溃她那颗始终不肯屈服的心。
罗红民在沙发坐下,又恨又爽地抽着烟。向思翎还被绑在原处,她突然开始哭泣,嚎啕大哭,肝肠寸断。整个人都软倒,只有手脚被绳子吊着。凌乱的长发,散落肩头,她哭了很久很久,直至罗红民解开她的绳索,不耐烦地离开了卧室,她还缩在那个角落里,一直小声啜泣,没有起身。
那天晚些时候,别墅里的罗红民和李美玲都睡了。向思翎一个人走到明雅湖边,吹着秋夜微凉的风,站了很久。后来,她慢慢走向湖中,冰凉的湖水已蔓延过她的膝盖,她恍恍惚惚地想,她恨很多人,可最恨的,她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少年时的心软和怯懦,令她从16岁,被困到22岁。原来当年的罗红民和李美玲,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住她,怕她第一时间报警,可她却被他们哄骗住了。如今面目可憎肮脏透顶的向思翎,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正昏昏欲睡间,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声,她低头摸出来一看,是钱思甜的月嫂发来的。
【向总,你和钱老板都还没回来,甜甜晚上睡前一直在到处找,还哭了一阵,她真是太聪明了。睡前喝了100牛奶,今天便便也拉得好,我先睡了。】
又发了一张甜甜熟睡的照片。
向思翎看着画中的小人儿,手指颤抖着摸上去,是那么的贪恋,又那么的痛苦。她突然就想起了高二时在那间阴暗的诊所里,年轻而善良的助手,红着眼端上的那个盘子。
她慢慢转头,望着别墅。山脉幽静,庄园寂静,灯火阑珊。
那一对是人非人,是鬼非鬼的夫妻,过得多么幸福啊,家财万贯,地位尊崇,随心所欲,情人无数。
可向思翎只是个小女孩,一个从没对人起过坏心的女孩,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呢?
向思翎忽然就不难过了,也不愿意死了,她走回别墅,痛快冲了个澡,仿佛洗掉了身上一切肮脏痕迹,换了身纯白的干净睡衣,酣然入睡。
第二天,向思翎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下楼时,李美玲已经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电视剧,罗红民在餐桌旁喝咖啡看报纸。
向思翎往日下楼,都穿戴整齐,捂得要多严实有多严实。今天她却连真丝吊带睡衣都没换,大刺刺露出大半个雪白肩膀和上头的吻痕,打着哈欠在餐桌旁坐下。
罗红民从报纸后头看着她,颇为新鲜。
保姆端来早饭,向思翎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开口:“什么时候安排我跟他离婚?”
罗红民似笑非笑:“舍得?”
向思翎哼了一声,说:“他昨天丢下我一个人走,就已经永远失去我了,窝囊废一个,不值得。”
罗红民哈哈大笑,惹得李美玲侧目。
罗红民却觉得今天的向思翎,和平时很不一样,很有生气,也很有腔调。他感觉到喉咙微微发干,说:“过来。”
往日里,向思翎必然不情不愿,身体僵硬对抗。可今天,她却像一只柔软的小鸟,娉婷滑到他怀里坐下,还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罗红民又惊又喜。
向思翎平生第一次,主动亲了他一口,说:“红民,我想通了,你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无条件地对我好,别的男人都比不上。以后我会一心一意爱你,就像你爱我一样。”
罗红民的神情竟然有点呆。
“真的吗?”他的声音微微发抖。
“真的。”她用宝石般澄澈的眼睛凝望着他。
罗红民紧紧把她抱进怀里,像是恨不得勒进骨头里去。他把脸埋在这个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的女孩的肩窝里,生着几丝皱纹的眼角,无声滑落泪水。他想,我的珍宝,我的挚爱,终于驯服你了。
而向思翎感受到了脖子上的湿热,她的心情没有半点起伏地想:我没猜错,他果然早就心理变态了。

第18章 (向思翎篇略暗黑慎买)
当月,向思翎就和钱成峰办理了离婚手续,孩子归她。封口也好,不在意也好,罗红民并没有收回之前给钱成峰的权力和地位。而钱成峰显然也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他甚至还向罗红民提出了更多的资源要求,罗红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也很满意他的安分,全都允了。
然后身边所有人,都发现向思翎变了。
工作上,她开始变得无比认真,像一块海绵,疯狂吸取公司运营的所有知识经验;她也不再谦卑沉默,彻底将自己摆在皇太女的位置上,风格变得强势而直接。她要求更多权力和机会,彼时罗红民被她哄得如同热恋,全都答应,这也让向思翎一步迈入公司核心管理层;
而在别墅里,她不再允许罗红民踏入李美玲的房间。其实这几年,罗红民碰李美玲的次数就比较少了,但李美玲到底经验丰富,成熟美艳,偶尔他还是会找她解馋,又或者是安抚一下这个名义上太太的情绪。可现在,向思翎不干了,她对罗红民说,你去找小姐,找技师,我都不在意,因为知道你就是玩玩而已,只有李美玲不行。罗红民问,为什么?她依偎在他怀里,嘟着嘴说,因为你爱过她。你说了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只是名义上的,让她搬出去。
罗红民听得舒心畅意,他已相信,向思翎是真的疯狂爱上自己了,占有欲才会如此强烈。罗红民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被李美玲蛊惑,娶了她。要不现在直接娶向思翎,光明正大带出去,多有面子,又多圆满。反正他们那个圈子,老夫少妻也不少见。
渐渐地,向思翎枕边风吹着,罗红民看李美玲也碍眼起来。哪怕有几次,李美玲主动投怀送抱,他也忙不迭地把人赶出房间,生怕向思翎吃醋。他话里话外暗示,钱不会少给,以后让她少回别墅。李美玲气得要死,无比怨恨地想找向思翎麻烦。可向思翎只是淡淡一笑,对她说: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让我死心塌地伺候老罗。现在我既然决定要他了,任何人都得靠边站,包括你。
大势已去,李美玲不敢闹。她知道这一老一小既然真的勾连,哪天真干得出逼她离婚,他们两个结婚的混账事,到时候她哭都没出哭去。现在她好歹有董事长夫人的名头,有钱有房有车,只能暂避锋芒,咬牙等着哪天罗红民对向思翎兴趣淡了,再图谋其他。
其实在这个阶段,向思翎对于自己想要什么,意识依然朦朦胧胧。她只知道,一定要冲破一些东西,她渐渐从玩弄身边人当中品尝到乐趣,她从未如此渴望把权力和金钱牢牢抓在手里。但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之后她又该干什么,如何才能让自己得到真正的快乐——她的脑子里好像还糊着一层纸,纸的那头有刺眼明亮的光,但她还看不清楚。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加班比较晚,回到别墅。
那时候钱思甜已经1岁半了,有时候罗红民也会派人把育儿嫂和甜甜接到别墅。一切都很正常,罗红民也很疼孩子,向思翎以为他是看到同龄人抱孙子了,心里羡慕。
那天,她走进别墅,第一眼看到独坐在沙发上的育儿嫂,没看到甜甜,她立刻皱眉问:“甜甜呢?”
育儿嫂笑着说:“甜甜非要外公给她洗澡,罗老板说他会洗,让我在外面等着,护肤霜和衣服都准备好了,一洗好我就进去接。”
向思翎一瞬间脸都白了,直冲向浴室,“哐当”一声推开门,浴室中的一老一少都被吓了一跳,惊讶回头。
向思翎眼前是再正常不过的画面——甜甜光着身子坐在儿童浴盆里,罗红民穿戴整齐蹲在旁边,拿个小黄鸭在逗她,浴盆里还有一层清亮的沐浴泡泡。
唯一不正常的是向思翎,呼吸急促,脸色煞白。
罗红民目露质疑。
向思翎反应很快,立刻笑着说:“我看育儿嫂坐沙发上,还以为她把甜甜一个人丢在浴室,原来你在,那就没事了。育儿嫂也真是的,话都不说清楚,吓我一跳,生怕孩子摔着。”
这时育儿嫂也慌忙跟进来,看到女主人难看的脸色,乖觉地不吭声,上前拿浴巾接过甜甜。
罗红民站起来,深深看她一眼,走出了浴室。
当晚,两人并肩在床上躺了一阵,罗红民忽然问:“你刚才那个样子,是以为我会对甜甜做什么?”
向思翎立刻偎进他怀里,说:“看你说的,甜甜才多大点,我怎么会那么想?真的是怕育儿嫂把她一个人丢浴室里。”
罗红民笑着捏着她的下巴:“哦,那要是等以后,甜甜长大了,我真的对她起了那个心,你打算怎么办?”
向思翎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噗嗤笑了,说:“你要是现在问我,那肯定是不行的。我说了,我不和任何人分享你的爱,哪怕是我的妈妈和女儿。以后的事,说不准。毕竟我妈都能把女儿送给你,说不定我也可以哦。”
罗红民一怔之后,哈哈大笑,终于不再起疑。
那个夜晚,罗红民熟睡后,向思翎如同游魂野鬼般,摸到女儿卧室。女儿现在住的就是她当年的卧室,是个套间,育儿嫂在外间睡得很沉。向思翎摸着女儿小小的脸,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甜甜居然惊醒了,看到妈妈,迷迷糊糊伸手要抱。要说这孩子聪明呢,自己都没睡明白,还安慰她:“妈妈,不哭……妈妈哭,甜甜……哭。”
她的小睫毛扇啊扇,沾着几滴眼泪,很快又睡着了。
向思翎抱紧了她,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她的心中涌动着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深刻的爱,令她痛彻心扉,也令她浑身震颤。
黑夜中,仿佛有一道纯洁璀璨的白光,它挟持着这世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而来,劈开她脑中的那一团迷雾,属于向思翎的世界,瞬间清明无比。
她突然就知道了,自己一直想要做、应该做的那件事是什么。她那么急切地想要寻找的东西是什么。
它就在她眼前,躺了好多年。她却始终不敢睁开眼看。因为她还对这个世界抱有期望。
真是的,她一直在期望什么呀,等待什么呀,难道还会有别人来救她吗。连骆怀铮都被她害了一辈子,她还一直以受害者的心态度日。这几年过得实在太好笑了。
不过,向思翎,那个声音说,现在也不迟。现在说不定刚刚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满怀欣喜地跑了出去。这念头一旦在黑夜里被点亮,就像一颗燃烧的恒星一样,从此钉在她的脑海里,她整个人无比亢奋,完全不想睡觉,只想从此燃烧殆尽。
她需要一个计划。她想,一个长期的、周密的、足够耐心又足够狠毒的计划。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向思翎。她本就聪明,如果不是高中的变故,她现在肯定也是重点大学毕业;这些年,她见惯了罗红民和李美玲两人用在她身上的阴暗手段和;在公司,罗红民手把手教她如何制定一个完善的商业计划,教她这个世界的运行潜规则,教她辨识三六九等三教九流,教她算计和收买人心。
她做得到。
罗红民被她捅得满身是血,奄奄一息时,这个老东西居然还笑了,神情痛苦而扭曲地对她说:“我是真的爱你……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解脱?我死……你下半辈子……为我……坐牢,哈……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向思翎笑笑,抬起戴着手套的手,擦了擦嘴角溅的血,然后就像他无数次扣住她的下巴一样,她扣着这个死狗一样男人的下巴,盯着他说:“我知道你是个控制欲爆棚的老变态,我呢,就是你一手养出来的小变态。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向思翎转身,快步走出别墅,步伐就像少女时代放学那样轻快。她想,这操蛋的人生,吵吵闹闹,总算安静了。

第19章
中医云,初秋温燥,深秋凉燥。9月间,烈阳依旧明晃晃地照耀大地,绿叶间光影斑驳,体表温度却舒适很多。只是对于常在外头跑的刑警来说,未免口干舌燥。尤其是陈浦这样火力壮的男人,嘴巴都起皮了。
下车前,李轻鹞先端起百合莲子玉竹水,喝了一大口,又拎起另一瓶,碰碰陈浦的胳膊。
这是袁翎诊所按节令配好的药食同源包,润肺降燥。李轻鹞最近每天晚上提前用小电饭煲预约,早晨煮好带来。
要放从前,陈浦肯定觉得这些东西都是智商税,买的人脑袋多少有点坑……但现在,他握着李轻鹞递来的同款水杯,只觉得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以前哪有人操心他干燥不干燥啊。当然他还是羞于当着刑警队其他男人的面,喝这款据说不仅补水还带点美白效果的养生水。不过暂时不打算公开关系的李轻鹞,本来就要求他私下喝。所以他每次背着队友们都喝得很欢快。
一起走完今日补水流程,两人进了一家没有招牌的二手汽车店。这里地处郊区,警察们心里都门儿清,交易自然也不那么规范。
刑警队刚刚追查到,一年前,有一辆和路星所驾驶同款的面包车,从这家店里流出。今天,陈浦和李轻鹞就是来核查的。
店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本地人,一看就十分精明油滑。听说他们要查一辆车,一开始老板打开电脑系统,表示查询不到,不是他店里卖出的。但陈浦很懂套路,威逼利诱了几句,点明了店里某些交易手续的不合规和可能存在的偷漏税,店老板立刻老实了,犹犹豫豫拿出另一本纸质销售记录。
这些,自然是店里通过报废或者其他不正规渠道收购,再卖出的一些车辆。
陈浦和李轻鹞翻到对应时间段,找到了那条面包车的销售记录,但上头只有一个购买人的签名,具体信息,包括身份证复印件、住址和联系方式都没有。
购买人名叫“薛丽”。
“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吗?”陈浦问。
店老板表示完全不记得了,时间过去得太久,店里监控记录也早就定期覆盖清洗掉了。
李轻鹞问:“怎么购车人一点资料都没留?”
店老板就干笑着说:“我当时肯定看过身份证,每个买车的我都会看一下,也要保障自己的利益嘛?那些复印件……有可能搞丢了。”
陈浦猜得出是怎么回事——这种车本来就是白菜价,交易又不正规,买主要是给钱爽快,不肯留信息,店主八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轻鹞又拿起那份销售记录,蹙眉盯着。
陈浦:“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这字迹有点眼熟?”李轻鹞掏出手机。
这段时间,他们查向思翎很多,手机里有多份向思翎签字过的笔录,也有华誉集团的一些重要资料,有些上头也有向思翎的字迹。
陈浦凑近一瞅,别说,两相一对比,名字虽然不同,字体看起来还真挺像的。
陈浦对着李轻鹞竖了个大拇指:“你这记忆力,没谁了。”
李轻鹞云淡风轻地笑:“看几眼的事。”
陈浦心里微微一荡。
自从那个晚上确定关系,接下来两天,两人都被队里抽调,参与调查另一起凶杀案。同事们轮流值班休息,睡在值班室,两人连家都没回过。直到今天上午,那个案子告一段落,又来了这条新线索,他们俩调查最合适,就一块儿过来了。
看着女朋友淡定嚣张的模样,陈浦想摸摸她的头或者捏捏脸,旁边有人,却不好碰她。他又深深看她一眼,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低声给局里同事打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叫薛丽。年龄不详,身份证号码没有,对……什么信息都没有。”
电话那头的同事“啪啪啪”敲了一会儿电脑,说:“陈浦,你知道全省叫薛丽的有多少个吗?这要怎么查?都打印出来给你?”
陈浦想了想,说:“你按照几个条件筛选一下:女性, 20-40岁之间,和华誉集团有着某种关系,譬如雇佣关系,或者业务往来;又或者和向思翎有关系,她的同学、远房亲戚之类。优先看看这个范围内,有没有叫薛丽的人。”
“那可能也需要1-2天功夫。”
“好,辛苦了,回头叫闫勇给你买奶茶。”
那头的女同事就笑:“陈队长,每次托我私下帮忙,你都让队里的小孩跑腿送些吃吃喝喝。什么时候刑警队第一帅能亲自给我送一趟啊?让我也在同事面前长长脸,哈哈。”
陈浦笑了一下,说:“可能不行,我女朋友不让。”
“啊?你小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挺长时间了。忙着呢,回聊,谢了。”
挂了电话,他走回李轻鹞身边,她还在翻看店里资料,头也不抬地说:“不是说不公开?这才第几天,就跟户籍科的小姐姐炫耀?”
“她又不知道是谁。”
李轻鹞把资料放下,说:“不过,我可没有阻止你亲自给人送奶茶,想送就送呗,这样才是诚心感谢啊。”
陈浦拿胳膊撞撞她的肩膀:“怎么,想钓鱼执法啊?我这种老实人能上当?”
李轻鹞抿嘴一笑,又看向那个销售册,说回案子:“会不会是假名,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一定。向思翎虽然计划周密,到底不是犯罪老手,干这些事都是第一次。我倒相信店老板说的,他会查看一下身份证。向思翎没经验,怕出错,很可能真的拿了别人的身份证当挡箭牌。”
两人出了汽修店,已是傍晚,红霞缀满天边,今天他们预定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上车后,李轻鹞说:“吃了饭,继续看叶松明日记吧。”“好。”
这两天,两人全趁上班的空隙时间,把叶松明的笔记本看了七七八八,现在就剩下2本没看完。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叶松明大多记的是行医和自己生活里的事。后头的日记里,再没出现向思翎的有关信息。

陈浦一导航,好家伙,他们现在在郊区,还要过江回家,路况拥堵,红得发紫。
开到一个路段,两旁全是一家家蔬果采摘园。李轻鹞原本懒懒地靠着,忽然说:“无花果?倒是很少看到摘这个的。”
陈浦马上在路边停车,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问:“想摘吗?反正路上堵着,还不如错个峰。这玩意儿采摘倒是不多,你可以给家里带点。”
李轻鹞还真心动了:“走!”
这本是农民的果园,采摘只是顺带赚点。陈浦问了价格,说行,就拉着李轻鹞的手往里走。李轻鹞有点没反应过来:“你都不砍价?”这种肯定能谈。
陈浦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心想这都几天没握过她的手了,他很无所谓地笑笑:“没事,让人赚点。”
其实吧,陈浦还是有那么点心疼的——这要是平时他和兄弟们来,肯定先砍价。毕竟这些年他去菜市场买把青菜都要问一句能不能少点。但今天当着李轻鹞的面,心里有那么点久别重逢的澎湃,加上两人关系和以前不同了,他莫名就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砍价。
可看她不赞同的反应,陈浦也后悔了——她别以为他没以前会过日子了,失策!
不过,这家的果子长得确实不错,个个饱满,大部分都熟了。陈浦兴趣倒不是很大,提个篮子,亦步亦趋陪在边上,随时把篮子递上去,顺带手整理。李轻鹞才像是当家作主那个人,左一个,右一个,摘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小半篮了。
李轻鹞拉了一下陈浦的胳膊,指着头顶高处:“那个看着大,我摘不到,你来。”
陈浦顺着她的手,看到枝头那颗果子,又转头,看回她的脸。林间光线半明半暗,但有霞光斜射,令她的脸染上一层特别的光泽。她的语气平平淡淡,却带着一种天生的骄矜。以前如此,成了女朋友也是如此。不知为何,陈浦就觉得特别受用。
她想要果子,那必须给她果子。
陈浦胸中的情绪缓缓起伏涌动着,心念一动,放下篮子,突然伸出双手,从背后握着她的腰,轻而易举将她举了起来,嗓音却低沉得像是从风中传来:“现在摘得到了吗?”
李轻鹞:……
李轻鹞就很尴尬,她早已不是小孩,少女心也随着那几年死得透透的。可陈浦这举动,说幼稚吧,又很沉稳;说老成吧,又很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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