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带着人往书房的方向去了,她现在可没空管这个庶女的小心思。
那小姑娘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在原地看着赫舍里氏远去,心里想到的是这半年来宫里皇贵妃的病。
都已经病了这么久了都没好,是不是离……也不远了。那自己就有可能进去攀上这泼天富贵了。毕竟佟佳氏一族肯定会送女儿进去,阿玛是不会让这个机会落到其他叔伯头上的。
那小姑娘勾着唇,慢慢往回走去。
书房内,隆科多端端正正地跪在正中间的位置,佟国维手里拿着一根藤条。
此时,书房伺候的人已经被遣到了院子外面守着,房门外只剩下了一个心腹守着。
“你现在说说吧,动了那些蠢念头是为什么?”佟国维看着下面跪着的儿子,心里一万个不明白,六阿哥在宫里,与他都没见过,碍着他什么事了。
隆科多虽然昨晚就已经后悔自己这件事做得莽撞,但不会在佟国维面前表现出来。
只见他冷着脸回道:“姐姐原本是没有生病的,这次病了就是因为皇上让四阿哥回去。若非德妃太过于狠毒,向皇上进言,皇上又怎么会让姐姐和四阿哥母子分离?!”
“我要让那个贱人后悔,她不是最在意她那病秧子的儿子吗?不管是让那个病秧子死在火里,还是在火里烧上一阵子。都够剜她的心了,只可惜那病秧子命太大,竟然没死成,真是可惜。”
听着隆科多的理由,见他脸上毫无悔改之意,佟国维心里的怒火已经要压抑不住了。竟然就是为了这样的理由,看不懂皇上把四阿哥放回去的用意也就罢了,还这样自以为是。
砰!砰!砰
手中的藤条在隆科多的身上,狠狠地抽了三下。佟国维冷笑道:“是,为了你姐姐出气,就值得赔上一家子。让我们都陪着你姐姐一起去黄泉路吗?”
“皇上让四阿哥回去,是不想宫里的皇贵妃有子嗣。我们佟佳氏一族这样大的势力,皇上即便优容,也肯定有忌惮。佟佳氏的女子,只要在后宫,有可能会有一个公主,但绝不会有一个皇子。”
藤条抽在隆科多的身上,抽得他闷哼了几声。听见这话,又倔强地抬起头:“明明四阿哥已经抱给姐姐养了。”
“那改玉蝶了吗?没改玉蝶,皇贵妃就永远是在替德妃养孩子。她都看得透,你竟然看不透,真是蠢才。”佟国维说着,拿着藤条又抽在了隆科多的身上。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面去了,一点东西都想不明白,还这样蠢。若非我今天察觉出了点不对,过几日我们就和你姐姐一起去黄泉路吧。”
赫舍里氏闯进书房的院子,就是听到了藤条打在身上的声音,急急走上前却被拦在门外。
佟国维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停下了手,走到门口打开,冷声让赫舍里氏进来,又让跟着她进来的人去院子外面守着。
看着跪在地上,被打得衣衫褴褛的隆科多,赫舍里氏立刻就心疼了,上前查看儿子的情况,埋怨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方才当着他福晋的面就这样带走,如今又打成这样。老爷这是想干什么?!”
“你问问你好儿子干的事,他这是要让我整个佟佳氏一族都一起去死!”佟国维声音带着怒意,“昨天,阿哥所那把火,是他让人放的。”
“若非我今日去善后,魏珠要查出来了。你,我,我们一大家子,不是去黄泉,就是去宁古塔!”
赫舍里氏面容失色,看着隆科多不可置信:“不可能,隆科多和那位六阿哥又没有交集,他怎么会去放火?隆科多,你快给你阿玛解释,不是你放的。”
隆科多低头不语。
赫舍里氏见隆科多一句话不说,心已经凉了半截,用手打着隆科多哭道:“你是为什么呀?六阿哥没招惹你,你干什么去做这样连累一大家子的事?”
“他说,他要给他姐姐出气。这个年纪了,连宫里那点形势都看不清。”佟国维冷笑道,“四阿哥就不会是你姐姐的孩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姐姐从未提过,让我们帮他。”
“若你姐姐当真有孩子了,是会威胁太子的地位的,皇上这辈子不会让她有孩子,不管是亲生的还是抱养的,你明白了吗?蠢货!”
隆科多豁然抬头:“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把四阿哥给姐姐养?”
“当然是为了安抚我们佟佳氏一族,安抚你姐姐啊。”佟国维眼神中带着深不见底的嘲讽,“你姐姐那般爱护的孩子,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走了,还不是因为在肚子里的时候不知是男是女,索性直接动手脚,生下来就是个不全的孩子。”
“为了要那孩子,四阿哥也疏远了,皇上也没让他留下来,咱们这位皇上,最看重的还是皇位。”
这话一说出,佟国维便觉得自己失言了。
可赫舍里氏和隆科多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惊得呆在原地。
“从今天起,你就在你的院子里好好读书抄书,等我给你找的先生觉得你学会点东西了,你再出来。否则,你就一辈子在里面呆着吧。”
说完,佟国维就叫外面的心腹去找人把隆科多送回院子去。而这一次,赫舍里氏看着隆科多,却没有出口求情。
等人走了之后,赫舍里氏才靠近佟国维,用极轻的声音问道:“娘娘前几年那个公主,当真是皇上在娘娘怀孕时下的手?”
佟国维极轻地点了一下头,说道:“皇上,毕竟是皇上。”
赫舍里氏眼泪流了下来,却不敢大哭,只能咬着牙:“咱们的女儿,咱们的叶儿,在宫里受了多少委屈,竟然一个公主,皇上都容不下。”
其实,公主皇上是能容下的,但怀孕的时候谁知道男女呢?佟国维这句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安慰地拍了拍赫舍里氏的肩。
胤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宫,身形却仍是端端正正的,丝毫不堕皇家风采。
“六阿哥醒了吗,今日可用了饭?”胤礽问道。
小赵子回道:“六阿哥醒了,用了粥饭,还见了德妃娘娘,只是现在又睡了。”
“又睡了?”胤礽脸上带着丝丝担忧,“今天太医来了吗?怎么说的。”
“太医说了,昨晚上的热已经退了,那就没有大碍了。这几日可能会有疲乏,多睡觉是正常的,殿下不必担忧。只要好好养着,六阿哥虽恢复得慢,但也会恢复得好。”
胤礽走着去胤祚住的东厢房,点了点头,他还是得亲眼看一看才能放心。
轻轻推开门,外间坐着守夜的奴才,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胤礽,神色惊慌连忙站起行礼。胤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朝里面走去,胤祚躺在床上睡着。桌子上点了一盏昏暗的灯,整个屋子显得很暗沉。见胤祚睡得安稳,胤礽便放心了,正准备走,旁边那原本侍立在一旁的太监却突然碰到了桌上的东西,发出了一声巨响。
被这声巨响惊醒,胤祚醒了,用手撑在床榻上,往这边看去,嘴上喝道:“谁?”
“是我。”胤礽出声安抚,“吓到你了。”
“是二哥啊。”胤祚松了一口气,方才被这声惊醒有点吓着了。
“二哥,你回来了。”胤祚脸上挂上了笑,说道,“宫宴怎么样?”
屋子里太昏暗,只有一盏灯点着。胤礽示意小赵子去点灯后才回道:“宫宴?你不是参加过吗,和往年没什么区别。就是今年主事的人从皇贵妃换成了钮祜禄贵妃,皇贵妃病着没来,钮祜禄贵妃办得中规中矩的。”
“宫宴都没来啊。”胤祚重复了一声,扯开了话题,“那你吃饭了吗?宫宴上的东西都不好吃,比平时的差多了。”
屋里点上了好几盏灯,灯光充斥着整个空间。胤礽坐在床前的绣墩上,看着坐在床上的胤祚说道:“宫宴上的东西是不大好吃,可现在方才下宫宴,不合适叫东西来。”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胤祚不解。
胤礽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表情淡淡的:“往年也就罢了,但今年是钮祜禄贵妃第一次筹办宫宴。若有人想用我做筏子,那我现在叫上些吃食,那就正中下怀了。钮祜禄贵妃一向安分守己,钮祜禄一族又声势煊赫,若我和他们杠上,不划算。”
“二哥你每天都要考虑这些东西吗?”胤祚听得目瞪口呆,这太子也不是好当的啊。
胤礽倒是无所谓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从前和汗阿玛一起住的时候还好,自己住到这毓庆宫之后,吃过亏了也就能多想了。不过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只是要在大事前后注意就好。”
“这也太不容易了。”说到这胤祚便有些心疼自己现在的这位二哥了,明明也才十二三岁,就已经见识过这么多阴谋诡计了。
见胤祚似乎心疼自己的样子,胤礽有些受用,他喜欢别人关心他的样子,安慰道:“身在这个位置,这些事没办法避免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身在这个位置,对于这些就是没办法避免的。”
聊上了几句后,胤礽便离开了,胤祚则继续睡觉。
出了东厢房,胤礽就看到外面有人正等着他。
“奴才奉皇上的命,前来请太子殿下去一趟乾清宫。”梁九功弯着腰,脸上带着笑。
胤礽抬头看了看天,见天色已经全暗了,有些惊讶。嘴上说道:“梁公公可知汗阿玛找我是有什么事?”
对待梁九功,胤礽一向是很客气的。梁九功一直是康熙的贴身太监,这样亲近的人,就算不能交好,也万万不能得罪。
“这个嘛,应当是比较要紧的事。”梁九功面上依旧是笑。太子在皇上那里的分量很重,对他一向也是和颜悦色的,所以也不吝啬卖一点面子。
胤礽心中有数了,今日除夕,都不用上朝,朝堂上是没有要紧的事的。能称得上是要紧的事,只能是昨天阿哥所被烧这件事了。
给了一个眼神,小赵子上前拉着梁九功的手,攀着关系,手中的银票一下子就塞到了梁九功的袖子,梁九功笑得愈加和善。
若是因为这件事的话,胤礽也就不准备了,直接跟着梁九功来到了乾清宫。
进了正殿,康熙正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的是魏珠。见胤礽来了,示意他免礼,说道:“魏珠,你把方才和朕说的话,与太子也说一遍。”
“是,皇上。”魏珠恭敬地应了,微微转身面对胤礽,却没有抬头,而是低着头说道,“殿下,昨儿皇上吩咐我去查阿哥所失火这件事。我查到了是六阿哥房里的一个小太监小云子放的火,他放火前是借着打水的名义去了一趟水井,在水井那提的油。”
能在短时间燃起大火,果然是借助了油。胤礽脸上表情严肃:“油?这种东西宫里管得极严,这东西是自哪儿来的?而且,那个小云子为何要烧院子?”
“那小云子已经自尽了,但是这油是御膳房采买的人藏在车子底下运进来的。那个采买的人也在慎刑司,他交代了,说是……”说到这,魏珠犹豫了起来。
康熙此时出声道:“太子问了,就不要吞吞吐吐的。”
“说是收到了大阿哥的命令。”魏珠这才继续说了出来,他说曾经的惠妃现在的纳嫔救过他,所以他要给大阿哥卖命。那油是昨日早上送进来的,昨日宫中宴会,御膳房的人到处走,他在晚上的时候趁乱将东西放到了水井旁的草丛里。
胤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对立了这么多年,他自认也算了解这位大哥,这样的事不像他做出来的。而且一查就查出来了,做得这般错漏百出。不管是这个自尽的小云子,还是那个送油进来的人,都显得太顺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线索吗?那个小云子和采买的,查了他们家里吗?”胤礽皱着眉问道。
魏珠回道:“查了,小云子家在江南一带,当初是被卖到宫中的。而那个采买的,查出来家中已经没人了。”
一个家远在江南,另一个家里没人,哪来这么巧的事。胤礽还在想,就听到上首的康熙发话了,沉声问道:“昨日,我回来后让你盯住今天后宫中嫔妃有哪些异样,你盯住了吗?”
“今日,各个宫中除了承乾宫和永和宫外都无异常。永和宫德妃娘娘是命妇们走了之后就去了毓庆宫,独自带着一个宫女走的。而承乾宫,”说到这里的时候魏珠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承乾宫是皇贵妃娘娘现在的大宫女,穿着小宫女的衣服出去的,去了阿哥所。”
胤礽听得震惊,这要是和承乾宫有关,汗阿玛放过一次可不会放过第二次了。
“去阿哥所干什么了?”康熙的面色深沉,对母族的优容,不包括放任她在宫中发展这么多的势力,甚至威胁到了自己儿子。
“去……去找了大阿哥房里的一个小太监,至于干了什么,奴才怕打草惊蛇,没把人拿下。是奴才无能,没查到。”魏珠跪下请罪。
康熙冷笑道:“这你哪里能查得到,朕的这位表妹,这位皇贵妃,真是会给朕惊喜。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还能烧了胤祚的院子,甚至还记得诬陷老大,真真的女诸葛在世啊。”
声音中带着深沉的怒意,对康熙来说,所有后宫的争斗都不算什么。可一旦涉及子嗣,涉及皇权,就不能忍了。
皇贵妃想除掉一个皇子,竟然还是用放火这样的手段。在阿哥所都能安插这么多的人手,那是不是在乾清宫也有人?想到这里,康熙不寒而栗。
胤礽立在一旁,立刻意识到这位这些年权倾后宫的皇贵妃,这次恐怕是真的起不来了。前段时间的“生病”,胤礽本觉得这位再使些手段,汗阿玛一心软,自然就放了她。可现在看来,这个可能性是没有了。
“这件事,皇贵妃一个人必然做不成。你去查查佟佳氏一族,这些天有没有收到皇贵妃传的信。还有,明天直接把大阿哥那里的那个太监拿下,不管他说什么,或者搜到什么。”康熙吩咐完魏珠后就命他退下了。
魏珠退下后,康熙看向胤礽,脸上的表情不见缓和,轻声说道:“胤礽,朕本想着。朕当上的皇帝,可额娘没能享福,只当了一年的太后就去了。在朕当上皇帝前,她在后宫中经常受那董鄂氏的欺负。”
“所以,朕想着,额娘享受不到,那让她的兄弟亲族享受也行。朕把表妹接进宫,对她宠爱有加,让她执掌后宫。结果,他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康熙脸上的表情阴翳:“若是这是皇贵妃一人做的也就罢了,若是佟佳氏有人掺和,那就不能留情面了。你以后当了皇帝,切忌不可给赫舍里氏这般多的荣耀。升米恩,斗米仇。”
这句话胤礽不敢应,还没当皇上呢,就应了当皇上之后的事,汗阿玛听起来必然不会舒服的。
“汗阿玛放心,佟佳氏一族必然不会辜负您的一片心意的。佟大人看上去不像掺和这些东西的人。”胤礽说道。
“希望如此吧。”康熙透过大殿的门向外看去,天空中夜色深沉,云层很厚,大雨将至。
第43章
几天后,查到的东西摆上了康熙的御案。康熙翻看着魏珠呈上来的东西,面色平静无波。皇贵妃自孝昭皇后殁后,就一直执掌后宫。康熙二十年封皇贵妃后,更是直接代行皇后之职。这么些年来,她的人已经占据了很多地方。
这一点康熙并不意外,毕竟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他纵容的后果。可是让他没想到的,也没意料到的是,皇贵妃的人插进了阿哥所。
阿哥所属于前朝,所用的人和东西都是从内务府直接分派,不走后宫。在阿哥所安排人手,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把眼睛放到了前朝,这对康熙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阿哥所的人,多数是皇子的额娘从内务府所选的人中挑选的,这些人都是查过家世背景的,想要混进去一个都很难。可皇贵妃几乎在每个皇子的院子中都安插了人手,这让康熙不寒而栗。
若是她一念之间,是不是自己所有已经立住的皇子,都有可能遭受到胤祚那晚上的事?
放下手中的东西,康熙站起身,带着梁九功向承乾宫走去。
正殿紧闭着门窗,让屋内显得昏暗一片。皇贵妃坐在大殿中,身上是穿着华丽的衣裳,脸上的妆容极为艳丽。自从开始掌管宫权,为了看上去端庄大气,皇贵妃已经许久没有画过这样艳丽的妆容了,整个人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
“娘娘……”大宫女跪在下面,浑身颤抖,她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大门被推开,照进光线,皇贵妃伸出手来挡着。康熙踏步走了进来,梁九功跟在身后。
适应了光线之后,皇贵妃看着下面的康熙,没有一点要起来行礼的意思,目光倦懒,神色不动。
察觉到皇上必然是有话要和这位皇贵妃娘娘说,梁九功将地上的大宫女拖了出去,将这个空间留给了两位主子。
殿内安静了良久,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说话。
终于,皇贵妃看着康熙,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脸上的艳色加剧:“皇上此来,是为何?”
康熙看着皇贵妃,就像上次查到那些东西一样,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陌生地打量了皇贵妃许久,才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皇上是问为什么臣妾要在阿哥所放火吗?”皇贵妃脸上的笑意不减,看着康熙的眼睛里折射出恨意,“那么,皇上可以告诉臣妾,当初为何要对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下手吗?”
皇贵妃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表哥,也是给了自己无限尊荣的君上。本来以为他对自己应当是特别的,就算不如对仁孝皇后的爱意,也应当是独一无二的。
结果,原来自己和这后宫里的其他女人并无差别。都是他手上的棋子,一旦超出一点他的预期,就会被打压,会被算计。原来,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被他亲生的阿玛杀害的。
康熙一怔:“你知道了?”
在这件事上,康熙自知有愧于表妹。所以上次查到那些东西后,只有表妹的处罚是最轻的。可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若是表妹生了皇子,那就真切地会威胁到胤礽的储君之位,进而动摇大清的国本。
对于隆科多干的这件事,皇贵妃原本是厌烦的,但昨日收到口信之后,她只恨隆科多这件事没有干成,没有多烧两个皇子,好让这个薄情寡义的人多失去几个他所在乎的皇子。
“我应该知道什么?知道皇上容不下我的孩子?”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脸上皆是厌恶,“皇上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梦到她吗?她还那么小,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谁知道她竟然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阿玛给算计了。”
皇贵妃只觉得自己心脏的地方仿佛被刀划过一般,撕心裂肺地疼。
康熙沉默片刻:“朕有苦衷。”
“管你有什么苦衷,我不想听,”皇贵妃璀然一笑,闭了闭眼,“今日皇上来,就是要送我去和女儿作伴的吧,她一个小孩子在底下已经待了两三年了,我也是时候陪她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除了这句话,康熙一时想不出别的话。
皇贵妃已经不在意他是什么意思了,在女儿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疯了。这几年来,之所以一直表现得正常,就是想着要给孩子报仇。现在,既然这个仇人自己不能报,那就让外面的人帮自己报。
揽下了所有的一切,外面的佟佳氏一族受到的牵连就有限。那隆科多就能在以后的以后,想起他这个为了帮他而惨死深宫的姐姐,会为了自己报了女儿的仇的。
想到这里,皇贵妃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的兴奋之色。
康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他此行也的确是已经做出了要赐死皇贵妃的准备了,她已经踩到了底线,后宫的手伸到了前朝,这是不能容忍的。
沉默的转身,康熙走出了殿外。
康熙离开后的片刻,魏珠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上面盖着一层布。
皇贵妃掀开那层布,端起那壶酒就往嘴里倒去,酒液从嘴角流下,打湿了她的脸庞,弄花了这美艳的妆容。
皇贵妃却一点也不觉,低头轻声说道:“额娘的乖孩子,别怕,额娘来找你了。”
康熙踏出大殿时,心情沉重。皇贵妃不同于纳嫔,自己待她是有真心实意的。
梁九功候在外面,大宫女跪在梁九功的旁边,她是皇贵妃的心腹,皇贵妃去了她也活不下来。
康熙看了一眼大宫女,吩咐道:“送去慎刑司,看能不能再说点东西出来。”皇贵妃的势力很多被清扫了出来,但有一些埋得很深,还没有被揪出来。
大宫女抬头看着康熙,行了一个大礼,站起身时狠狠地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去。梁九功来不及阻止,看着她撞在了柱子上,鲜血直流。
康熙看着已经撞柱而亡的大宫女,没说话。梁九功在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很明显的现在皇上的心情并不好。
“埋了吧。”丢下这句话,康熙往外走去,他现在要回乾清宫接受承乾宫来人的报丧。
皇贵妃佟佳氏这次做的事情,不可宣扬。魏珠隐约查出了点东西,此事是与佟国维的三儿子隆科多有关的。
康熙想起初一那日,召见佟国维和隆科多的时候,隆科多那异样的表现。当时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没有做亏心事,又怎么会突然生出敬畏之心呢?
而且魏珠查到,佟国维当天回去就打了一顿隆科多,这更加坚定了康熙的想法。这件事不宜声张,但佟国维那一支的人,可以准备着收拾了。
佟国维本身能力不强,和他远在战场的哥哥佟国纲相比,弱了许多。佟佳氏一族的门楣,以后抬举佟国纲就是了,佟国维那一支,还是……
想到这,康熙表情和缓了一些。已经想好了那些人的下场,他方才与表妹交谈沉重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佟佳氏的门楣必须撑起来,但撑起来的那个人是谁却没有那么重要。
此时,后宫众人已经收到了佟佳皇贵妃的死讯,无不错愕。
钮祜禄贵妃坐在大殿中,头疼地按了按额头。如今后宫的主事人是她,皇贵妃的丧仪必然是交由她来主理。可这一来并未有前例,二来这位的身份不同,自己主理丧仪这事办的好是本分,办不好少不得要被皇上迁怒。
可即便心里不情愿,钮祜禄贵妃还是换了一身素服,将头上的首饰换成最简单素净的赶往乾清宫。这是我朝第一次办皇贵妃的丧仪,这其中的规矩细则还是请教过后才不怕办砸。
去过了乾清宫,得到了旨意的钮祜禄贵妃只能按照指示一条一条办起了皇贵妃的丧礼。
对于诸位皇子来说,即便是皇贵妃,也只是庶母罢了。她的葬礼,按照规矩百日不剃头,二十七日除服,另外就是去祭奠几次便罢了。
可这其中,有个例外。胤禛虽然这一年来被下旨送回了永和宫,但毕竟是皇贵妃抚养长大的。所以,对于皇贵妃的丧事,他自然不能和其他兄弟一样简单待之。但康熙把他送回永和宫的本意就是不愿出一位半嫡子,所以这次佟佳氏的丧礼,即便胤禛前来请求守灵,也没有允准。
而皇贵妃殁了的消息传到佟佳氏府邸中的时候,佟国维伤心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皇贵妃这时候殁了,那便是皇上查到那次的事了,可同时也说明了皇贵妃一个人扛了这次的事。
虽说有些对不起女儿,但只用牺牲一个女儿就能换一家子平安,那是再好不过的。
而隆科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伤心欲绝。他一直都知道,姐姐并未生病,而这次“病重”而亡,恐怕是因为自己上次鲁莽之下做的那件事被皇上发现了。姐姐为了保全自己揽下了这件事。
看着天空,隆科多对天发誓,自己一定要为姐姐报了这个仇。
皇贵妃的丧事办完之后,宫里面恢复了平静。胤祚摸着毛茸茸的头,觉得有些滑稽。
清朝的发型本来就够丑了,这百日不剃头前面的头发都长出来了,不仅摸上去毛茸茸的,看上去还十分地丑陋。这些日子,这几位已经在阿哥所住的皇子出门都是戴着帽子的,就连胤禛也不例外。
“四哥,听闻汗阿玛已经下旨让八弟也搬来阿哥所了。”胤祚拉着胤禛说道。
胤禛这些日子的心情很是不好,皇贵妃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他心里也一直把对方当成额娘。这样的情况下,就连普通的尽孝都没有资格,这让他一度很沮丧,身体也瘦了许多。胤祚这些日子想办法逗他开心,但收效甚微。
“嗯,八弟也要来了。”胤禛点了点头。
胤祺在旁边插嘴道:“听说八弟很聪明呢,良嫔娘娘只是给他找了识字的太监,他现在已经学到《大学》了。”
“已经在学《大学》了?”胤祚有些吃惊,当初自己来上书房的时候,学了好几个月的《三字经》《弟子规》这些书,好几个月后才学到《大学》。这位八弟,历史上的八贤王,莫非是个小天才?
“可能是吧。”胤祺撇了撇嘴,已经能想象这位天才八弟来了之后,慈宁宫又会怎样劝自己努力的样子了。转头看看在上书房中进度落在最后面的胤祚,见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又有些羡慕,也只有六弟才能这样不在意这些了。
上书房已经散学了,聊了几句后,便要各自回去了,毕竟先生还布置了功课。
胤禛和胤祺结伴而行,胤祚则自己还是回毓庆宫。阿哥所的那个院子,现在还在修整,听闻还要修整一二个月,这些时日胤祚还是住在毓庆宫。
毓庆宫的奴才都知道太子殿下看重这位弟弟,对胤祚不敢有一点怠慢。再加上,毓庆宫的饭菜糕点比阿哥所要好吃太多。一时之间,胤祚竟有些乐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