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醒来早了,就早些过来等你了。”胤祚不在意胤禛的打趣,笑道。
胤祚来了之后,胤禛加快了吃早膳的速度,没多久就吃完了,漱了口之后就带着胤祚往永和宫走去。
从胤禛的院子走出阿哥所,要路过胤禩的院子,就在路过这里的时候,胤禩从里面出来了,看到胤禛和胤祚连忙行礼。
“见过四哥,六哥。”
胤禛和胤祚回礼之后,胤禩脸上挂着笑意,说道:“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就一起走吧,正好两位娘娘都住在东六宫。”
这句话没有问题,都遇上了也主动提出来了,再拒绝就显得奇怪了。
一起走在路上,身后都各自跟着各自的贴身太监,原本胤祚和胤禛一路走来都在说话,现在加上了个胤禩,却陷入了沉默中。
先到的是延禧宫,延禧宫到了之后,胤禩就行礼告辞,胤祚两人回礼。
过了延禧宫就是永和宫,只见永和宫外早早的就有兰心和兰草在外候着,见到来人,兰心进去禀报,兰草则留下来行礼笑道:“见过四阿哥,六阿哥,两位阿哥可算来了,娘娘前几天就攀着今日了。”
胤禛面色柔和了些,说道:“进去吧,也有一个月未曾见到额娘了。”
永和宫正殿中,德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吗,如今她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听到兰心的禀报后,就一直期待地看着外面,见到自己两个儿子一起进来后,德妃站起身来就要迎出去。
“娘娘,小心些。”德妃这胎反应很大,看着德妃急匆匆迎出去的样子,李嬷嬷眼皮跳了跳。
德妃如今挺着大肚子,踩着花盆底,迎出来的样子吓了胤禛和胤祚一跳,胤禛率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住德妃。
嘴里不高兴地说道:“额娘肚子都已经这么大了,更应当小心些,怎么还这样急匆匆的,儿子们又不会跑。”
“这不是许久未见你们,太过于思念了嘛。”德妃娇嗔道,“一回来不说想额娘,还这样凶。”
胤禛无奈,德妃怀孕之后对两个孩子更加依赖了,也更加思念了。同时,脾气上也变得不大讲理,每每说上两句就要生气。
胤祚笑道:“四哥这是担心额娘呢,方才额娘的样子,不仅是四哥,我都吓了一跳。”
听到两位阿哥都不赞同娘娘,李嬷嬷可逮着了机会,连忙将德妃这些日子不听太医嘱咐的话说了出来,期望两位小主子能劝劝娘娘。
听着李嬷嬷的话,胤禛开始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担忧:“额娘,怎可不听太医的嘱咐。太医必然是依着您的身子说的,只有听太医的嘱咐,等日后生产的时候才能少受些罪……”
胤禛开始唠叨了,他对于亲近的人话就会多些。平日里,看见胤祚不爱护身子就会唠叨许多,现在听见李嬷嬷的告状,立刻就开始唠叨起了德妃。
德妃有些不堪其扰,赶紧拉着两个孩子进了殿中,拿起一块点心塞进了胤禛的嘴里说道:“行了行了,额娘知道了。”
胤禛嘴里塞了东西,便闭上了嘴巴,将嘴里的点心咀嚼咽了下去。
“也只有额娘才能治得了四哥。”胤祚在一旁没心没肺地笑道,“平日里四哥说我,我都不敢反驳,也不敢插嘴。”
胤禛瞪了胤祚一眼,说道:“我平日里经常说你吗?”
德妃笑看着两个孩子说笑,拉着他们坐下,让兰心上茶上点心。
胤祚好奇地看着德妃的肚子,突出来了。德妃本就纤弱,没怀孕之前就瘦,怀孕之后其他地方也没有胖,只肚子突出来了,看上去有些吓人。
“额娘,怀着弟弟妹妹,难受吗?”胤祚问道。
德妃嘴角带着一丝慈爱的笑,低下头,温柔似水地看着肚子,说道:“他比你们俩都要顽皮些,平日里尽是爱闹我。可太医说看胎相是个女孩子,女孩子这样顽皮,等生出来我可有得头疼了。”
“太医说是妹妹啊。”胤祚有些惊讶,“这是能说的吗?”
德妃笑道:“别的太医自然是不会说的,是林太医告诉我的,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女儿有什么不好?好歹能陪着我,你们俩都是到岁数了就得搬走,女儿能陪我十几年。”
“若是个妹妹,那要顽皮些才好。公主在宫里本就容易被欺负,被教引嬷嬷拿捏的公主可不少,性子刚烈些,顽皮些,才不容易被拿捏。”胤禛此时说话了。
“等日后,额娘切莫在过于拘束妹妹,两个哥哥护着呢,便是再顽皮也能护住。”
德妃笑看了胤禛一眼,说道:“这说的什么话,你这话说出去怕是被人笑话。”
“管他谁笑话呢,过得好就行了,谁爱笑就笑。”胤祚帮腔道,“我们的妹妹,自然有我们护着。”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俩。”德妃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十分高兴。
在她看来,自己的孩子愿意护着弟弟妹妹,那就是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友爱,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
在德妃这里待着,没过多久,德妃就面露疲色。不论她有多期待孩子前来请安,但毕竟月份大了,身子重,在坐这一会就已经累了。
见德妃疲惫的样子,胤禛便拉着胤祚告辞了。
李嬷嬷送两位阿哥出去,嘴上笑道:“娘娘见两位阿哥,可高兴坏了,前几日就已经在期待了。只是身子实在重了,这些日子常觉得疲惫。”
“那嬷嬷可要记得带额娘走走,免得生产的时候不易。”胤禛说道。
“老奴省得,阿哥放心。”李嬷嬷含笑送到永和宫门口就止住了步伐。
胤禛带着胤祚回了阿哥所,此时毓庆宫胤礽也不在,胤禛便将胤祚留下来吃饭。
饭菜上来的时候,胤祚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四哥,这次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胤禛让胤祚坐下,说道:“昨晚就料到了额娘身子不方便,不会留我们久坐,便让苏培盛去御膳房点了菜。”
“御膳房还能点菜啊。”胤祚惊讶道。
胤禛回道:“送到上书房的饭菜不能点,但是送到阿哥所的饭菜是可以点的,只要出得起银子,哪怕是最繁琐的菜都有人愿意做。”
那就是出了小费就会了额外的服务,胤祚明白了,也不再多话,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胤禛慢条斯理地看着小六吃饭,有时候会觉得不理解,明明已经是天潢贵胄了,怎么有时候小六像是好久没吃过饭似的。
第50章
吃罢了饭,胤祚坐在院中晒着太阳。此时还是春日,太阳也不大晒人,沐浴在阳光下只有舒适的感觉,并不会觉得炎热。
晒了有一会,胤祚已经昏昏欲睡了,酒足饭饱又沐浴着温度适宜的阳光,总是让人想要睡上一觉。
可正当胤祚已经快要赴约与周公的相会时,胤禛从屋内出来,看见胤祚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样子。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上前几步走到胤祚旁边,把他拉了起来,就要把胤祚拉进书房,一边说道:“本来你因为身子的原因,课业已经落后于老五老七了,有了时间自当更加努力才是,怎么一有空就想睡觉?”
胤祚有气无力地回道:“春眠不觉晓,这是唐朝时的人都知晓的事情,春天犯困是正常的,四哥。”
“不成,你今日并未温习功课,只是晨起去额娘那和我一起请了一次安,什么都没办也好意思睡觉?进来,我们一起读书,读到未时,我就让你去休息。”
胤祚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挂在正中间,此时最多也就是午时,离未时还有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
现在去读书,那和前世有的时候没有午休就上下午第一节课有什么区别?
本想耍赖推脱,但胤禛这次是铁了心的,将胤祚拉进了书房后,让苏培盛给他搬了个椅子坐在胤禛的对面。两兄弟相对而坐,这下子胤祚想偷懒都不行了。
拿着四哥从前用过的书,胤祚生无可恋地开始读起来。
胤禛则抽了胤祚几个问题,通过胤祚的回答判断出了胤祚的基础,还有在这些方面哪些地方学漏了。等胤祚读了两遍书后,就开始给他讲解其中的典故。
胤禛的脾气硬,说话也直,但没曾想讲起典故来竟格外吸引人。
胤祚现在学的东西都是胤禛从前学过的,胤禛在念书时一贯都是极为认真的,现在给胤祚讲课也称得上是信手拈来。
渐渐地,胤祚挺入迷,沉浸在胤禛一个个典故中。
未时到了,胤禛瞥了眼桌子前摆放的西洋钟,说道:“时辰已经到了,你此时要睡觉我也不拦着你。我知道你回毓庆宫后必然是不愿意再温书的,索性就在我这里温了,也省得你回去后玩得野了。读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循序而进地坚持才是。”
听了胤禛的话,胤祚扭头看了一眼西洋钟,发现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心下有些感叹,四哥这个讲课的能力,若是愿意去做个先生,那必然会桃李满天下。
听到四哥宣布下课,胤祚刚刚听课压下去的困意瞬间又涌了上来,打了个哈欠,被苏培盛带到东厢房去睡个午觉。
胤祚去睡午觉了,胤禛就开始他今天的温书了。方才给胤祚讲课,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温习了几年前的知识,只是胤禛最近学习的东西都还没有时间温习,正好此时拿出来看看。
看见自家主子已经沉浸在书本里了,苏培盛轻手轻脚地将冷掉的茶水换成热的,然后就安静地站立一旁,生怕打扰到自家主子。
午觉睡了半个时辰,胤祚就醒了。起来后,走到书房发现四哥正在看书。
察觉到书房里又多了一个人,胤禛抬头望去,见是胤祚,神色稍缓,说道:“这么快就醒了?”
“睡午觉本来也睡不了多长时间,能睡上半个时辰就很够了。”胤祚笑道。
“嗯,既然睡够了那就过来和我一起看书吧。”胤禛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还没有打算走人的胤祚连忙扯了个理由,就拉着小安子走了。
好不容易才有的假期,补习班上一次就够了,可不想在四哥面前再上一次自习课。
胤禛看着胤祚急匆匆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怎么这么不喜欢念书。
走出了阿哥所,胤祚哼着歌就往毓庆宫走,不知道此时二哥回来了没有。若是按照以往的时间应当是回来了,可最近前朝太繁忙,导致二哥回来的时间都不稳定了。
回到毓庆宫后,胤祚还没进书房就在外面看到了小赵子。
“六阿哥。”小赵子连忙低头行礼,脸上满是恭敬。
胤祚有些纳罕:“二哥已经回来了?”难得见小赵子没有在二哥身边,而是在门外。
小赵子犹豫片刻,说道:“今儿殿下在外遇上了些事,心情有些不愉,等会还请六阿哥多担待些。”
“二哥心情不愉?”胤祚一愣,搬来这么久他就没见过二哥心情不愉的时候,脸上通常都是带着笑的。
“是。”只说了这一句话,小赵子就闭嘴了。原本这一句话也不该说的,但六阿哥是殿下最为看着的弟弟,小赵子怕等会要是殿下发火了,六阿哥不清楚内因会与殿下离心。
这句话让胤祚有些犹豫,若是心情不好那要不要让二哥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心情烦躁的时候,是不想被打扰的。
但这个想法马上就被胤祚否决了,若是二哥自己待着会好受些,那小赵子就不会是这个不拦着自己的表现了。
推开门进去,书房里一片昏暗,只有胤祚打开的门这里照进去一点光亮。
胤礽坐在书桌后面,少见地在发呆。
进去之后,胤祚带上了门,没有选择和胤礽说话,而是来到了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坐在位置上也开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胤礽出声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德妃娘娘没有留你们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胤礽心情有些复杂。今天这样的日子所有的兄弟都去后宫给自己的额娘请安,似乎在这宫里,只有自己是没有额娘的。
即便像老七,亲生额娘没有资格养皇子,但好歹亲生额娘还活着。
“今儿额娘有些不适,我就和四哥先回来了。”胤祚像往常一样笑道,“二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胤礽没有回答,沉默了不知多久问道:“小六,二哥,是不是很没用?”
胤祚一惊,发生了什么?二哥平时可不是这样不自信,喜欢自怨自艾的人。
斟酌了片刻,胤祚说道:“二哥,你若是没用的人,那这世间有用的人恐怕如凤毛麟角了。”
“是吗?”胤礽不置可否,冷笑了声后道,“我也觉得我不是什么没用的人,那为什么他们总是想让我变成一个傀儡呢?”
“我并不是一点都不懂,他们想要的不是一个文武兼备的储君,而是一个好控制的,一个能让他们摆弄于手中为他们谋利的储君。”
这句话听得胤祚脑瓜子嗡嗡的,这是什么朝堂密事,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这个为他们谋利,就代表着这群人估计是二哥这边的人……而现在坚定地站在二哥这边的太子党,不出他想,就是赫舍里一族。
瞥见了胤祚的表情,胤礽笑道:“你怕什么?再怎么说,这毓庆宫我还是能掌控的,我在这里说的话,绝对传不出去!”
说完这句话,胤礽自嘲一笑,高声吩咐外面的小赵子:“去取酒来。”
小赵子有些为难,但又不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还是去取酒了。
“二哥想要在这时候喝酒?”胤祚皱了皱眉问道。
胤礽闭了闭眼,语气中带着疲惫之色:“小六,今天我想要试一试醉一醉,你不要在这时候来劝我,好吗?”
这一句话把胤祚原本想的劝二哥别喝酒的话都打了回去,张了张嘴,胤祚选择了沉默。
小赵子磨蹭了一会,但还是将酒拿来了,特地选了一个小一些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倒满也不过刚好一口。
扫了一眼桌子,胤礽没说什么,只是让小赵子下去。自己端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辛辣的酒浆在喉咙里流过,这个酒是胤礽专门收藏的,极烈的烈酒。往日里他不曾拿出来喝过,但今天的心情太过于苦闷,不想再去想些什么,只想要喝了酒一醉方休。
看着胤礽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胤祚有些坐不住了。
二哥此时也不过十几岁,还在长身体的,现在喝多了酒,那是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趁着胤礽喝杯中酒的时候,胤祚将酒壶拿到了手上,皱着眉说道:“二哥,心情烦闷,也不可借酒消愁,须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胤祚将酒壶拿了,胤礽也没争,歪了歪身子,声音沉沉的:“我也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但现在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能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了,喝醉了应该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若是愿意说出来,那自然会好受很多。但二哥烦恼的事情,大多和政事有关,和政事有关就不能随意诉说。
而刚刚说的,那个可能有关于赫舍里一族的事情,胤祚就更不能听了。赫舍里一族是二哥的母族,二哥怒极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自己听了,那等清醒之后就是两方都尴尬。
这样想着,胤祚又有些无奈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己也的确不知道怎么安慰二哥。
可是二哥帮了自己这么多,可自己却连在他不高兴时的安慰都做不到,那又怎么配得上二哥这些日子的爱护呢?
“小六,把酒壶给我。”胤礽的眼神有些迷离,他年岁也不大,不常喝酒。这酒又烈,方才急急地灌下去几杯,已经让他有些微醺了。
“若是额娘还在,那我就不必这样防着了,额娘是会保护我的,他不会让那群人算计我。”声音中带着难过,带着茫然,胤礽不明白,为什么从前的亲人从自己参政开始,就慢慢变得那样陌生了。
第51章
“明明只有我好好的,才能保障赫舍里一族的荣耀,可为什么他们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什么都不顾了?汗阿玛对我的宠爱和容忍并不是无限的。”
胤祚不将酒还给他,胤礽就坐在座位上苦涩道:“我只是想要暂时放下这些东西,什么也不想地睡上一觉,只有喝醉了才能毫无负担地睡觉了。”
胤祚听见这些话有些心疼,朝堂上是什么形势他不得而知,但看见平日里一直意气风发的二哥今天竟然这样的颓废,心里也很难受。
默默将手中的酒递了回去,人总是需要发泄的,宁愿他发泄出来也不愿意他一直憋在心里。
拿到了酒,胤礽没有再倒,而是直接仰头就着酒壶喝了一大口。有酒液从嘴边流了下来,辛辣的酒浆在喉咙里流过,让胤礽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胤祚连忙上前,轻轻拍着胤礽的后背,等他停下了咳嗽才停手。
止住了咳嗽,胤礽没再灌酒,而是茫然地坐在那,眼神有些空洞。
不知过了许久,口中才喃喃道:“我该怎么办?柯尔坤欺瞒我的事情太多了,打着我的旗号去做的事情也太多了。若是被翻出来,足够前朝的那些御史狠狠地撕掉我的一层皮。”
“还有凌普,汗阿玛当初怕有人克扣我的用度,才将他推上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可他也做了这么多的错事,还都是打着我的旗号去做的。他们都是我这一边的,但是也是做了那么多错事的。”
这些东西是胤礽这些时日才查到的,今天拿到了确定的消息。
柯尔坤,凌普,一个在前朝,一个管着内务府。
称得上是他手下最重要的两员。他们犯了事,别人不会关心他们开始这件事的时候太子有没有入朝,年岁大不大。他们只知道,这是太子党的人,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
胤祚无话,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给点什么建议了。但想到康熙在晚年和太子闹翻,两立两废,没想到从二哥还年幼时就能看出些许的苗头了。
沉默了片刻,胤祚在心里仔细斟酌了,才说道:“二哥,人有时生病受伤了,那身上就有腐肉,不将腐肉剔除干净,是不会长出新的健康的肉的。而长不出新的健康的肉,最后多半会因为这小小的一块腐肉付出巨大的代价。你若是当真觉得他们的行为你不能容忍的话,那还是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胤礽苦笑,“小六儿,哪儿那么容易。我手底下的人,我若是率先将他们舍了,那日后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再来到我的麾下了。而一个没有人追随的太子,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胤祚沉默片刻后说道:“二哥为什么不求助与汗阿玛呢?”
“求助汗阿玛?”胤礽猛地看向胤祚,脸上仿佛写着你疯了这三个大字。
“是啊。”胤祚点了点头,“二哥你入朝的时间尚短,那他们本来就做出的错事与你何干?你越早找汗阿玛告状,那些人做的事就越是攀扯不到你的头上。可等你入朝的时间越长,那这些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胤祚的话让胤礽沉默了,他在想其中的可行性。
因为从小丧母,自己是在汗阿玛的乾清宫长起来的,从小被汗阿玛亲自养着。自己一直都能明白,汗阿玛对自己和其他的兄弟是不同的,对自己更为上心。
可这样大的事情,胤礽的心里没底。
“而且,二哥你毕竟是汗阿玛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有时候咱们这些小辈做不到的事情本就是要求助于长辈的,你是汗阿玛的儿子遇到事情那自然是要求助于汗阿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身为儿子,向汗阿玛告状,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有时候,示弱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示弱?胤礽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六说的这两个字,从自己年幼时起,接受的教育就是储君是不可以示弱的,身为汗阿玛的继承人是不可以软弱无能,不可以优柔寡断的。
向汗阿玛告状,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当初哪怕胤禔那样的挑衅,胤礽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很多教训,从来没有闹到过汗阿玛手上。
因为朝堂的事情告状,是胤礽从未想过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小六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这件事既然索额图不准备管,那就只能交由汗阿玛管了。
这样想着,胤礽的心情开阔了些,但又有些羞耻。
说起告状,那似乎都是小孩子的特权,可是孤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要向汗阿玛告状,那说出去真是有些丢脸。
随即又安慰自己,向汗阿玛告状这件事,天知地知汗阿玛和小六知,其他人又不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就算丢脸也没事。
这样想着,胤礽的心情好受了些,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看着担心地望着自己的胤祚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小六,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见胤礽笑了起来,胤祚也松了口气,能笑出来那说明至少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的,能想明白就好。而且,若是能和汗阿玛敞开心扉一些,二哥以后说不定不会那么凄惨。
胤礽在此时已经在心里开始想着应该怎么去找汗阿玛了,便开口让胤祚先回房间去。胤祚当然没意见,点了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胤祚走后,胤礽让小赵子进来。对他吩咐了两句,小赵子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胤礽随后让小赵子出去了。
小赵子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只要从院子路过,就能看到胤礽在里面喝着闷酒的样子。
吩咐完之后,胤礽拿着酒壶,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不过这次就不是真喝了。将酒从酒壶倒进那小小的杯子之后,胤礽喝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的,一炷香连一杯都喝不完。
开着门喝了有一个时辰的酒后,胤礽就听见外面传来好几声急促的鸟叫,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随后将脸上的表情调整为了颓丧,喝酒的样子也真了不少。
果不其然,一口闷了一杯酒之后,胤礽就察觉到有人进了书房。但他装作不知,依旧端起酒喝着,喝的时候还加上了叹气。
康熙看着面前颓丧地喝酒的胤礽,眼底一片惊异,还带了些许的愤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胤礽一个人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胤礽从来都是遇事想办法的人,从未这样喝过闷酒。
康熙挥了挥手,苏培盛会意地带着人撤出了书房,还guans关门的声音惊动了胤礽。
胤礽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口中不悦地说道:“孤说了要静静,进来做什么。”
一抬头就见来者是康熙,连忙站起身,但由于动作的忙乱,起身时带倒了酒壶,打翻了酒杯,酒壶和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看着胤礽这忙乱的样子,康熙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胤礽从乾清宫搬出来,住到了毓庆宫后,康熙平日里见到的胤礽就总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样子。特别是入朝之后,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胤礽慌乱的样子了。
可这笑意在胤礽抬头后行礼的时候消失全无,胤礽脸色苍白,喝了酒之后也没有让脸上变得红润起来,反而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表情有些慌乱,但脸上掩不住的是颓唐之色。不过只是看到了一眼,就让康熙笑不出来了。
本来,毓庆宫里康熙安插的人前来禀报的时候,康熙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好前朝的大事已经处理完了,所以前来看看。可现在看到这个样子的胤礽,就让康熙有些出乎预料。
胤礽从小在自己身旁长大,见过的大风浪不少,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竟然慌乱成了这个样子?
抬步走到了椅子前,康熙坐下了之后才问道:“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竟然让你成了这样?”
胤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康熙并没有叫起,他就不能起,声音紧绷,似乎怕被发现什么似的:“儿臣……儿臣……”
这样吞吞吐吐地没说清楚话,让康熙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起来,站起来看着我好好说。身为储君,怎可遇上一点事就如此慌乱?到底怎么了。”
站起身子后,胤礽斟酌着,还是没有说话。康熙有些不耐,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胤礽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胤礽在心里盘算着,想着汗阿玛的耐心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面上才似乎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儿臣的确是正在为一事烦恼着,希望汗阿玛赐教。”
“难得,自你搬来毓庆宫后,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有事情要我赐教,那你就说吧。”见胤礽开了口,康熙说道。
说完这句话,康熙就看到原本已经被自己叫了起来的胤礽,立刻又跪了下去。
这让康熙也肃容了,若单单是请教,可不会让胤礽跪下来,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咬着牙,胤礽语气中带着愤慨和茫然:“今日,儿臣查到了赫舍里家的柯尔坤竟然敢贪墨税收,向当地百姓收取的税,五成交给了朝廷,五成自己贪墨了去……”
听着胤礽将查的柯尔坤和凌普贪墨的事情上报,康熙的脸渐渐的不好看了起来。
“可是儿臣想着柯尔坤是额娘的亲叔叔,而凌普又是儿臣奶娘的丈夫。两者都是亲近之人,儿臣是在是不知该如何办了……”
胤礽跪在地上,将自己的难处一一说了出来。除了自己被柯尔坤和凌普打着旗号做的事,还见缝插针地掺了些自己进入朝堂后受到的刁难。
康熙脸色极为不好看:“你起来,此事并非你之过,你在这里请什么罪?你顾念你额娘,但也不必顾念赫舍里氏一大家子。”
胤礽却坚持不愿起来,脸上已经带上了泪水:“若非儿臣是这个太子,他们也不敢打着儿臣的名义去做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此事都是儿臣之过,请汗阿玛重罚儿臣,儿臣不配为大清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