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清晨一起散步,下午一起看电影,深夜他就住在她的隔壁。
周三小姐在阳台上搭了一个梯子,方便她和玛丽一起跨越千山万水,前来打扰他休息。她经常豪迈地拎起裙子蹭蹭地爬过来,一跃而下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说:“周三小姐,你知道,我很保守,你最好不要……”
但是她和玛丽已经一左一右霸占了他的床和沙发,已经掏出了各种飞行棋、牌还有筹码。
他陪周三小姐玩,经常会输得精光。
文明杖擅长和别人玩死亡游戏,精通赌术和一切牌局的玩法。从前他时常喜欢这样和别人玩剁手指和切脑袋的游戏。
但周三小姐的规则随着心情改变,她一有输牌的迹象,就马上改规则。
从前文明杖会把这种出尔反尔的人的手指剁下来。但如今他会乖乖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块宝石。
主要是周三小姐洋洋得意数钱的样子太迷人了,她数完了宝石,还会挑出最不喜欢的一块大发慈悲地递给他:“赏你啦。”
他微笑着接过来。
她问他有什么战败感想。
他微笑:“我在思考小龙的108种烹饪方法。”
周三小姐立马抱着她的宝石翻窗逃跑。
留下玛丽独自面对它的恐怖姥姥。
阳光好的时候,她会在阳台上翩翩起舞给他看。
转着圈圈,舒展手臂。
面颊边的小卷毛都会闪闪发光。
周三小姐迎着阳光开始哼着节拍。
于是文明杖真的看得入了迷。
清晨,小表妹叼着包子去楼下浇花,抬头发现文明杖在欣赏表姐跳舞。
她隐约听见了赞美:什么比天鹅还轻盈,裙子转起来像郁金香啦。
小表妹困惑地看了看正在一二三四做广播体操的表姐。
有种四肢和大脑分开的美感。
摇摇头:唉,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除了舞蹈外,周三小姐还擅长作画。
她画的《锤胸脯狼人安德烈》《吸血鬼吃火锅》等等一系列作品,只有安德烈大公能够欣赏。
他注视着她的画。她在狼人安德烈身上画了一只坐在他肩膀上的周三小姐,还有一只窝在他的爪子上的玛丽;她给吸血鬼安德烈画了一大盆的毛血旺。
他明白她想要告诉他
她可以试着接受他的与众不同。
冷血无情的安德烈,眼神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他低头夸奖她敏锐的艺术触觉、独特的色彩审美。
周三小姐本来就很自信,现在越发膨胀了起来。
她开始到处找钉子,打算把她的大作挂满小酒馆!
然而,文明杖却坐在那里看了那幅画很久。
那骨架子呢?
她可以接受骨架子么?
他试探了一下她对于断崖上的骨架子有没有什么看法。
试探这种事是征服者安德烈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极力将这个问题问得漫不经心,抓紧了自己的文明杖。
幸好他是一具骨架子,没有面部神经,只需要维持着外表的假象就可以遮盖住小心翼翼和紧张。
“美丽的周三小姐,你还记得断崖上的那具骨架么?”
周粥粥当然记得了,她还立马掏出了手机,翻出了那天她和骨架子比耶的合照。
文明杖冷静地低头:什么?这东西他不是毁掉了么?怎么还在?
周三小姐兴致勃勃:
“我都洗出来了,打印了十几份!”
“等到时候可以在小酒馆里搞个照片墙。”
他微笑:“好主意,但是最好不要。”
毕竟他可能会把所有路过照片的生物通通灭口!
他想要听她更多的看法。
毕竟,她似乎还挺喜欢他的骨架子的。
然而没有更多的看法了,他只是听见她把编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在周粥粥的眼里,安德烈会动会说话,还有血有肉,她很难把他和那具死去很多年的骨架子联系在一起。
安德烈大公没有继续追问她对那具骨架子的想法。
因为他如此敏锐而机敏,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那种“喜欢”是一种让骨架子伤心的“喜欢”。
周三小姐的胆子很大,不会畏惧一具骨架子。甚至可以和他合影、把他当朋友。但她从来没有想过骨架子还残留着生命和意识。她只是像是给自己的扫帚取名张小铃一样,将那具没有生命的骨架子拟人化了而已。
甚至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小毛病。
起源于小时候家里没人陪她,所以把所有扫把拖把沙发都起了名字。周粥粥的爸妈发现后还把她带去看过心理医生,只是没有纠正过来。
很可爱的小毛病。
但骨架子大公有点伤心。
他坐在了角落里,望着那只名叫张小玲的扫帚。
她就像是喜欢这把扫帚一样地喜欢他的骨架子。
从前,安德烈大公认为骨架子是伟大的。皮囊是虚假而不值一提的,全世界的活人都应该变成一模一样的骨架子,那样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美丑、贵贱的区别。这是一种固有的、偏执的看法。
大概是扫把张小玲给了骨架子大公一个暴击。
他动摇了那种长久以来的看法。
他第一次庆幸自己拥有可以迷惑她的幻象,不至于沦为她喜欢的大扫帚。
安德烈活着的时候高大英俊,拥有狭长的金色眼睛,深邃的眉骨和绝对吸引人的外表。他活着的时候是绝对的充满野性的男人。
伟大的安德烈卑鄙无耻,当然可以用假象永远的迷惑着她。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比现在还要更年轻、更英俊。
他发誓她找不到第二个比他皮囊更加好看的异性。
如果有,就做掉。
毕竟,他本来就是不择手段、卑鄙无耻的骨架子!
大概是扫帚的刺激太大了。
周粥粥感觉到他似乎在吸引她。
他知道她喜欢他的手,故意戴上了马术手套在她面前晃。不得不说,他的手真的非常漂亮,不是那种纤弱白皙的大手,而是极有力量感的。她就像是玛丽被逗猫棒吸引一样,不由自主地凑过去;
她夸过他的眼睛像是一只金色的玳瑁猫。所以他就会用那双眼神垂着眸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周粥粥尝试过和他玩对视的游戏。毕竟不是说对视多少秒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意么?但是每一次坚持不到五秒钟,她就会迅速败北,落荒而逃。
但文明杖又会把她抓回来,微笑着告诉她:
游戏规则是三十秒,少一秒都不可以。
继续被他的那双眼睛盯着,她会像是炸毛的玛丽一样紧张。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她都记不住教训他垂着眸子看她,她又会被吸引过来盯着他看。
他真的在吸引她。
不,简直是在勾引!男人的勾引和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得不说,他是个侵略性极强的男性,她经常招架不住落荒而逃。
但她要是真的被勾引了,鼓起勇气想要凑过去抓他的手或者抚摸他的眼睛,他又会微笑着阻止她,说:“不可以。”
周粥粥不理解这种矛盾,她想了想:
大概是欲擒故纵,勾引她的小花招罢了!
然而周粥粥并不知道,每次用皮囊吸引她之后,文明杖都会陷入沉默。
他会安静拉上帷幕,坐在后面。
因为迷人的金色眼睛其实是不存在的,安德烈只有一对空空的眼眶。
修长好看的手上面也没有疤痕,那里只有几节粗大的骨头。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也是假的。
血肉早就变成了尘土。
没有虚假的幻象,安德烈就是一把大扫帚。
她只会挥舞着扫帚去扫地,却不会吻这一把大扫帚。
他所不屑的爱情,对傲慢自负的安德烈施加了诅咒。
伟大的安德烈变成了利用假象的卑鄙小丑。
不过,那又如何呢?
维持着假象并不是一件难事。卑鄙的骨架子大公可以永远地维持着活着的样子!
然而时间周而复始,血月渐渐地变圆。
在东方这叫做盂兰节;对于落日山谷而言这叫做月圆之夜。在血月最圆的半个月里,一切假象都会消失。
所有的骨架子都不能再维持假象。月光一照,衣冠楚楚的绅士们女士们,它们都只是一堆骨架子。
这一天,安德烈大公想要和从前一样,用虚假的皮相继续蛊惑她。
他并没有注意到窗外月亮的异常。
不知道什么时候,血月变圆了。
他正在准备着夜晚的约会,文明杖伸出了手想要戴上她喜欢的手套,但是月光照射下,英俊的安德烈一寸寸地消失,变成了一具坐在椅子上穿着衣服的骨架子。
骨架子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月圆之夜到了。
圣经说: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他有一瞬间充满恶意地想:
就这样去见她吧。告诉她他其实就是那具山崖上的骸骨!坦白又如何呢,如果小恶龙不愿意再见他,那就把她也变成一具骨架子,永远留在落日山谷里。
但是很快,窗外传来了熟悉的动静。
刚刚还阴沉恐怖的骨架子,几乎立刻就想要把自己的骨头全都拆散藏进各种角落里。
爱让人懦弱,在钢铁上制造弱点。
无坚不摧的征服者开始恐惧。
周粥粥和往日一样抱着玛丽爬过了窗户,刚刚跳下阳台。
窗帘就嗖地被飞射过去的玫瑰花拉上了。
“别过来!”
他的语气有点急促和冷酷,把周粥粥吓了一跳。
她被震慑住不敢动了。
她轻声问:“安德烈?”
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他不该对她这样粗鲁的。
这只骨架子组成的野兽正在努力地让自己听上去温柔一点。
皎洁的月光下,她听见了他的声音隔着窗帘传来。
她听见了他叫她dear,这是保守的文明杖第一次这样地叫她。
“Dear Miss Wednesday.”亲爱的周三小姐。
“Dont come over here.”别过来。
“Dont open it,please.”别掀开。
伟大而自负的征服者安德烈,只会高高在上地命令人、威胁人。就算是他在她面前很收敛了,也不太习惯用正常的方式沟通。但今天夜里,这只傲慢的野兽用了祈使句。
他叫她dear。
他用了please。
周粥粥也就知道了大概掀开了帘子她就可以解开所有的谜团。
但她把手慢慢地放下了。
她好奇心旺盛,心里有一千万个关于安德烈的问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他说。
然而月光那样皎洁,她感觉到亲爱的安德烈有点伤心。
她应该给他独处的时间,可她不想离开伤心的安德烈。
她悄悄把玛丽送进去了。
在猫眼里,人类是光秃秃没毛的大猫。
骨架子也是光秃秃没毛的大猫。
玛丽如同往常一样跳上了骨架子的膝盖骨。
她就坐在窗前,抱着膝盖陪里面的“他”看月亮。她不知道“他”是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但她一直没有扭头去试图探究里面是不是坐着一只奇形怪状的野兽。
她只是静悄悄地陪着他看月亮。
深蓝色的天幕上,圆月高悬。
月光公平而慷慨地洒向阳台,也洒向侧边静悄悄的小窗户。
照着阳台上的周三小姐。
也照着窗里拄着文明杖的骨架子。
周粥粥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房间的小床上。
如果是周三小姐的少女时代,她也许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她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好几年了,装聋作哑是成年人的美德。
她决定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未必一切都要探究得一清二楚。
周粥粥只是担心他不会再见她了。但第二天的下午,帷幕后再次出现了文明杖的身影,虽然帷幕拉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露面仅仅是因为月圆之时,没办法拥有皮囊而已。他们还是可以在帷幕的遮挡下一起看电影的。只需要等到这半个月过去,他又可以出现在她面前了。
但是安德烈是非常骄傲的、有着极强自尊心的一具骨架子,他没有办法继续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和她约会了。
因为那像是一个小偷。
骨架子窃取了活着的安德烈的皮囊得到了她的青睐,却不能继续靠着欺骗夺取她的爱。因为一旦发现了真相,她会加倍地感觉到恐惧和厌恶。
她和往日一样想要去偷偷牵他的手,但是只摸到了一颗宝石。她不甘心地继续伸手摸,还是宝石。文明杖不再和她牵手了。
她叫他“亲爱的安德烈”。
文明杖开始纠正她:“你可以叫我,亲爱的恶龙妈妈。”
他不露面没让她生气但这种明显的避嫌态度让她生气了。她把宝石往他的那边一丢,一把抓过来了玛丽,把遥控器按得啪啪响。
恶龙妈妈柔和地说:“你不是想要签那个自愿赠予合同么?”
虽然他不懂,但是他可以和她签。
周三小姐愤怒地说什么黑户没有法律效应。
气了一会儿,她重新拿过来了遥控器。
她给他放了电影《美女与野兽》。
很明显,美女是周三小姐,野兽是他。
对此,他没什么意见。
周三小姐的意思很明显:就算是他是一只可怕的野兽,她也可以尝试着和他在一起。他不用因此就退避。
然而,这个故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为就算是美女与野兽,里面的野兽也是一位真正英俊的王子。
最后野兽还解除了诅咒,变回了英俊的样子。
而安德烈的诅咒是没有办法解开的,死亡是最深的、永远无解的诅咒。
等到隔壁的周三小姐睡着之后。
骨架子伸出手将她所有的电影翻来覆去地翻了一遍,试图找到和骨架子的爱情故事。但是翻来翻去,最后只找到了一部:《三打白骨精》。
周粥粥写了好几封谴责他的信。
但她觉得他可能是个黑熊精,也许是月圆之时没有办法变成人只能变成熊。黑熊精安德烈可能觉得自己配不上美丽的周三小姐。也许每天晚上离开她之后都会躲起来哭泣。
这么一想,她就把谴责信给揉成了一团。
她就坐在地板上重新写了一封信:亲爱的安德烈,如果你愿意来参加明天我的生日派对,我就会不计前嫌地原谅你。
但是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生日派对散场,她把所有的礼物都拆完了,还教了周佳佳半天的数学题,文明杖都没有出现!
周粥粥要诅咒他。
诅咒他变成一只摔进泥巴里的黑熊精!
他竟然欺骗了她的感情!
眼看着时钟一点一点地就要来到零点,她愤愤地想要关上窗户。
突然,她看见深蓝色的天幕上有星星滑过。
一千颗流星滑过天际。
她的眼睛也亮起来了星星。
但她很快就发现一千颗星星都朝着她坠落了下来,落在了她的身边、地毯上。周粥粥困惑地伸出手一摸才发现,那是钻石!
全是钻石。
那不是流星雨,是安德烈先生的钻石雨。
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恶龙!
她飞奔向了阳台上,朝着底下大喊:“安德烈!”
她听见了声音:“在这里。”
她想要转头,却被轻轻按住了。
她的眼睛上被蒙上了一条丝巾。
是熟悉的玫瑰香水和皮革的味道。
她试图去拥抱他,但是被骨架子大公按在了原地。
他说:“小龙,安静一会儿,对着流星许个愿望吧。”
她于是不动了。
她许愿: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互相坦诚,再也没有任何的隔阂。
到了月圆之夜,山谷就会被封闭。骷髅们开始筹备盛大的篝火晚会,庆祝血月和狂欢。血月赐予了它们的新生,血月会让一切怪谈生物躁动起来,这是骷髅们最盛大的节日。
夜晚山谷里会奏响安魂曲。所有的活人都会陷入沉睡,直到清晨太阳升起才会再次苏醒。而让出来的空间和时间,整座山谷都属于亡灵们!
周三小姐要过生日,让她睡着度过自己的生日,也许她会气上接下来的一整年。所以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对她也用安魂曲进行催眠。
第二天周粥粥到了夜里睡着睡着,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立马就清醒了。
她听见了街上的奇怪动静。
她悄悄来到了窗前,想打开窗户,但窗户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摇晃了两下也打不开!她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可是隔壁的安德烈不在,想要去叫醒小表妹,睡着的小表妹没有任何反应。
艾德琳的身影也消失了。
因为乌鸦安德烈还在,周粥粥有了许多的底气。她把安德烈放在了肩膀上,拿着扫把,悄悄地推开了门
一瞬间,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血月之下,山谷里燃起来了篝火,火焰上升到了半空中,火树银花般坠落。
本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热闹非凡,骷髅们围绕在篝火边唱起了神圣的亡灵曲,它们舞蹈、演奏,乌鸦扑簌簌地往天上飞。
她呆呆地松开了门,就被脚边的一只骷髅小孩撞了一下腿。
小骷髅的脑袋立马滚出去了好远。她手忙脚乱地去捡小孩的脑袋还给它,低下头,发现自己把人家的腿骨踩进了花坛里。
她忙不迭地躲开,又撞倒了旁边的白骨夫人。
夫人尖叫着举着自己的膝盖骨!
她的世界观仿佛被二战的炮火给轰炸了一遍。
她穿行在这个熟悉的活人世界里,却像误入亡灵们的世界。周粥粥见过死亡,亲戚下葬的时候她看见了黑色的棺材,永远地埋在了地底下。
但是她没有见过所有的亡魂都苏醒的场面,没见过所有的死者都开始纵情歌唱。
她努力不踩到地下会动的骨头,几乎被动得离家越来越远。
骷髅们齐齐探头:
那是谁?是骷髅大公的心上人!
是那位小酒馆里的恐怖老板娘!
她横冲直撞,在骷髅们中间到处乱撞,脚下踩住某位夫人的手指骨,转身又撞飞了谁的头盖骨!真是可怕又无礼的厄运魔龙!
但是据说恶龙小姐要成为他们骷髅大公的新娘。
那就捡起骨头自认倒霉吧!
周粥粥跌跌撞撞地从骷髅们中间穿过,扒拉着街坊们的窗户,踩着墙根才勉强爬回了小酒馆。她回到了小酒馆后就立马关上了大门。
她跌坐在了地上。
世界混乱而离奇,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古怪的梦境中。
周粥粥有点小市民的心态她有点贪财,胆子也大,但都局限于普通人的范围内。她不会害怕骨架子,也不害怕各种西式的恐怖。
但会动的骨架子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是她真的闯进了亡魂们的世界,被各种骷髅们推推搡搡,差点被扯进花田里!
她匆匆地上楼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会儿叫醒小表妹,明天就离开这座山谷还要带上安德烈,一起去逃命!
她把行李箱打包了一半,突然意识到身后有人看着她。
她看见了坐在阳台上的文明杖的影子。
周粥粥说:“安德烈,你去叫一下小表妹,我们天亮就走!”
反正她在忘川市有房子住,和父母矛盾之类的在生死面前都不是大事,她完全可以带着一家子去忘川市继续开花店。
唯一的问题就是安德烈是个黑户,上不了火车。
周粥粥说:“我先送表妹上车,然后借车开回去。”
阳台上的恶龙妈妈和从前一样夸奖她:“想得真周到,还有呢?”
周粥粥心想可不是么?
她突然间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她仔细听了一下外面那些古怪的歌谣,她听见了什么?
伟大的安德烈。
她叠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
周粥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安德烈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但是她猜了一圈都没有猜对因为她从来没有猜过他是一具骨架子。
她坐在原地呆了很久,听见了阳台轻微的动静。
她走过去,掀开了窗帘。
那是一具看上去比其他骷髅要高大许多的骨架子,气势十分惊人,可以看出来生前是一位狂野而英俊的绅士。
周粥粥立马坐在了地上。
骨架子空空如也的眼眶也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要怎么做呢?祈求她不要离开他这具可怕的骨架子,卑微地挽回她?不,那不是安德烈。他永远不会低声下气地祈求别人的怜爱。
如果她害怕恐惧,他就会收起所有的温柔和柔情毕竟这是这座山谷里最恐惧的骷髅大公,而不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但是他等了一会儿。
他看见窗帘后伸出了一只小手,试图去摸他的那只骷髅手。
周粥粥想:其实骨架子和狼人、吸血鬼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一具骨架子,他还是安德烈,还是她的恶龙妈妈,不是么?而且她也不是没有碰过骨架子。
周粥粥鼓起勇气,从窗帘后面试着去牵隔壁那具骨架子的手。
但是他看见了她有点发抖的手指。
这不能怪他的周三小姐。她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勇敢了。
周粥粥努力摸了一会儿,终于惊喜地发现自己摸到了一块骨头。
他平静地说:“周三小姐,你摸到我的盆骨了。”
她想了一下盆骨是哪里,立马手忙脚乱地换了个地方。
她摸到了一根的腿骨,以为是手,惊喜地一拉。
周粥粥准备把他的骷髅手放在脸上,想要像是电影里那样,充满柔情地告诉他:他们的爱情跨越了种族和生命!她都要被自己的柔情给感动了。
但是她一拉过来,发现自己的手上多出了一根腿骨。
猝不及防的安德烈大公没抢过她,整个骨架子因为失去了支撑乒乒乓乓地散了一地!
虽然他喜欢她,但骨架子大公还是不得不说:
遇见这只厄运小龙,他就会变得不幸!
die!
周粥粥听见骨碌碌的声音,低头一看。
她脚边是什么?
她伸手一摸,捡起来一看:好像是大公愤怒的骷髅头。
周粥粥两眼一闭,安祥地晕了过去。
也许是为了在他的手底下逃命才试图牵他的手。
安德烈是强硬征服者,骷髅们的领袖。他永远不会低声下气地祈求别人的爱。
她要逃离他的身边,他本来应该暴怒的。但是她逃跑的时候想要带上安德烈。这让大公的心变得柔软了一些。他决定告诉她,他会把她送出山谷。
他不愿意再看见她恐惧和尖叫,于是穿上了严实的外套将骨架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戴上了手套遮住骷髅手,又将帽子扣在头盖骨上。
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等待她再次醒过来。
不管是尖叫还是祈求,他都做好了准备
周三小姐起床了。
周三小姐路过了他。
骨架子大公发现她开始脱衣服。
他捏紧了文明杖,感觉到了一丝的困惑:这是要做什么?
他谨慎地往后面缩了缩。
窗帘漏下来的一点阳光中,她舒展手臂脱掉睡衣的姿态像是一只展翅的白鸽。
她顺手把自己的睡衣往他的身上一丢。
骨架子大公低头抓着她的睡衣
虽然她非常迷人,他还是想提醒她,这样不太好。
她难道想要用□□的方式来逃离他么?
大公感觉到了一丝费解。
她是怎么想的呢?
直到她开始脱袜子摘发绳。
等到袜子被丢在身上的时候。
骨架子大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好像把他当成了旁边的衣架子!
厄运小龙正在试着往他的脑袋上挂她的内衣!
铁石心肠的大公顿时被怒火冲走了全部的柔情和迟疑!
他气得浑身发抖。
在她试图踮脚的时候,帽子终于动了动,压抑着怒火和她对视着。
文明杖俯下身,问她:“小姐,你能把我帽子上的内衣拿走么?”
互相对视一眼,周三小姐发出了一声尖叫!她飞到了被子里。真不怪周粥粥,骨架子大公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只看得见瘪瘪的衣服,她很难不认为是衣架子啊。
她捂着被子想:他没有眼球,应该看不见。
愤怒的骨架子大公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他夸奖她腰窝上的红痣很可爱。但这并不是她把内衣挂在他脑袋上的理由!再不取走他就要发飙了!
他粗大的骨节摩挲了一下文明杖,表情十分危险。
她用被子蒙住脑袋鬼鬼祟祟地匍匐前进,靠近他嗖地取走了袜子和内衣。
周三小姐想要炖个排骨粥压压惊。
她想人也不过是一堆骨头,没什么区别。
他是排骨,她是粥。
排骨粥象征着他们跨越生死的爱情,她打算用这碗粥来道歉。安抚一下骨架子大公受伤的心灵。
看着小龙走进了厨房,大公感觉好多了:不错的办法,至少比把他当成衣架子□□好多了。
不过,她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昨天夜里骨架子大公给自己煮了一杯浓茶,把弄脏的手指骨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晾干忘记收了。
周粥粥发现案板边还有一块骨头,以为是刚刚漏下的。
顺手抄起就要往排骨汤里丢。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恶龙。”
“这好像是我的手指骨。”
周粥粥低头看了那锅炖排骨,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
她尖叫着抱着玛丽逃离了厨房,吓得像是一只兔子一样在大厅里到处乱窜。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她冲回了厨房,惊恐地摇晃着那锅排骨:“安德烈?!安德烈!!”
幸好,大公是在她的身后,不在她的锅里,他发出了声音:“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