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十鸢浑身都是血,一路跌跌撞撞地下?山,解决了?乐赋初,但也招惹了?乐冉,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清石蛊已经被她扔掉,她对乐冉给她的东西已经有了?后遗症。
十鸢能感?觉到体内的伤势在快速痊愈,她靠在树干喘着粗气?,心底清楚,这是养生蛊在起?作用。
乐冉让她杀了?乐赋初,和她的目的不谋而合,但乐冉对她下?手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
无数蛊虫钻入她的体内,如今她体内各种蛊虫不断争斗,十鸢蓦然吐出一口血,她抓住树枝,手背上青筋凸起?,她手心全是伤痕,血肉模糊,十鸢艰难地维持身体立住。
她不确认最后是否会是养生蛊胜利。
如果不是养生蛊,或许她离死亡也不远了?。
十鸢死死地咬住唇,她将喉间涌上来的血腥味全部咽下?,小圣蛊这时从她衣襟处飞出来,嗡嗡作响,十鸢不由得苦笑。
她不是蛊师,听不懂蛊虫的意思?。
直到小圣蛊飞到她嘴边,十鸢才隐约意识到小圣蛊想?要做什么,她迟疑地问:
“你是让我吃了?你?”
这也是种蛊的一种手段么?
十鸢不解,但见小圣蛊不断地在她唇边徘徊,十鸢犹疑地还是选择了?张嘴。
吃虫子是什么感?受?或者说,虫子钻入口中,顺着喉咙下?滑是什么感?受?
有点恶心,不断想?要作呕。
但这段时间,十鸢不知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恶心的时候,她如今也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这一切。
她只是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有凉意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蛊虫的容器,只等着最终的蛊虫胜利,或者——她成为人蛊,压制住体内蛊虫。
鼻子有鲜血流出,十鸢擦了?擦,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净,十鸢没?有放弃,她脑海中不断闪过和乐赋初相处的这段时间。
……练蛊。
乐冉说,乐赋初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也就?是说,她和乐冉对于乐赋初的作用是一样的,乐冉的经历和她有什么共同点?
圣池……山洞……
十鸢陡然意识到什么,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她来时的山洞跑去。
乐赋初给她种下?蛊虫后,特意给她选了?有寒潭的山洞,也就?是说,寒潭其实对她如今的情况有益。
十鸢也不知道她的猜测是对是错,但如今,她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十鸢不知道她走了?多久,才终于看?见山洞的洞口,她艰难地朝山洞爬去,手指上全是磨出来的血渍,她几乎是跌入寒潭中的。
“噗通——”
寒潭泛起?涟漪,女子早被寒潭淹没?,十鸢浑身再没?有一点力气?,她眼皮一点点地往一起?合拢。
她太累了?。
潭水掩住了?她的视线,她也无力再挣扎,仿佛被铁链锁住不断沉底,十鸢疲倦地想?,她需要休息一会儿。
……就?一会儿。
十鸢的意识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
在乐赋初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整个圣寨骤然出现混乱,所有蛊师都有一刹间失去了?意识。
胥衍忱一行人也终于到了?圣寨,江见朷给他们扔了?清瘴丸,没?好气?道:
“入了?圣寨,凭你们也带不走人。”
顾婉余难得不顾形象,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跟来做什么?”
江见朷被一堵,他扯唇,呵呵道:
“谁叫我好心,答应了?某人替她照看?她主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来送死。”
胥衍忱背对着众人,他没?管顾婉余和江见朷的只是仔细地环视四周,他忽然出声?:
“太安静了?。”
顾婉余立刻上前探路,一刻钟后,她脸色古怪地回来:“前方的确有人守门,但是看?守人却是昏迷不醒。”
顾婉余合理猜测:
“难道有人比我们先一步闯入圣寨了??”
闻言,江见朷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你们以为圣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如果不是我,你们想?找到圣寨的位置都难。”
顾婉余呵呵:
“和其余戏楼争魁时,晴娘也常说我们春琼楼的姑娘才是唱功最好的。”
言外之意,自吹自擂,谁不会?
江见朷没?管她,率先一步上前,顾婉余没?有跟上,而是转头?看?向胥衍忱,等待命令。
胥衍忱看?了?眼江见朷的背影,才轻微颔首。
他们一行人早得知十鸢入了娆疆后,就?立刻赶来,江见朷本来是被硬绑来的。
结果途中,江见朷收到一封信,脸色骤变,态度忽然变得积极起?来。
这一路也是江见朷带路,他们才能找到圣寨所在,圣寨被瘴气?迷雾包围,寻常人根本在迷雾中找不到圣寨的位置,只有每年九月赛事时,圣寨的人才会为前来参赛的蛊师引路。
顾婉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主子,心中轻叹了?一声?,最初晴娘是竭力阻拦公子前来找十鸢的。
她了?解晴娘,也不意外晴娘做出的选择。
但主子不是她,也不是十鸢,不会听晴娘的命令。
主子亲自前往娆疆,所受阻力不小,顾婉余也不知道为何主子要亲自前来。
凭借主子的身份,如果只是想?要救十鸢,只需要下?令,自有人前仆后继地替他效命。
胥衍忱垂下?眼眸,所有人都在劝他。
他好像的确不需要前来这一趟,但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这次不亲自前往,他会后悔莫及的。
直觉促使他来了?娆疆。
胥衍忱快步跟上江见朷,就?见江见朷俯身在看?守人脖颈处仔细打?量,须臾,他脸色难堪地站起?来。
胥衍忱见状,眸色冷淡下?来:
“是蛊虫。”
江见朷没?有反驳,只是道:“圣寨出事了?。”
话落,他快速朝圣寨内掠去,胥衍忱和顾婉余一众人快速跟上,但踏入圣寨时,他们才觉得骇然,他们见过或者没?见过的蛇虫遍布四周,不断地朝一个方向涌
胥衍忱一下?拉住了?江见朷,他冷声?叫醒了?人:
“那是什么方向!”
江见朷一顿,冲动的脑海终于清醒过来,他仔细辨认方向,皱起?眉头?:“那是……圣池!”
江见朷震惊。
怎么可能,圣池内养着圣寨里毒性最强的蛊虫,其余蛇虫逃跑都来不及,怎么敢靠近圣池?
江见朷想?到什么,他倏然蹲下?来,顾婉余看?清他的动作后,不由得不适地皱起?细眉,她抬手掩住了?唇。
只见江见朷没?有一点迟疑地抓住一条毒蛇,他掰开毒蛇的毒牙,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被咬,毫不留情地一撕,蛇身被撕成两条,他准确无比地捏住蛇胆,蛇胆依旧在跳动,仿佛里面有什么在爬动,蛇胆偶尔会凸出一块,江见朷脸色微微一变。
顾婉余也算见多识广,但此?刻也忍不住觉得恶心,她皱眉问:
“这是什么?”
江见朷语气?冷了?下?来:“是蛊。”
顾婉余不解,他们蛊师不应该是对蛊虫司空见惯了?,江见朷怎么还会变了?脸色?
江见朷解释:
“是两个蛊师在争斗,这些蛊虫是受到召唤而去的。”
顾婉余睁大了?眼,受到召唤?她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整个圣寨密密麻麻都是蛇虫,难道这些都是被人控制的蛊虫?
胥衍忱不在乎蛊师内斗,他深深地看?向江见朷:
“会是她么?”
江见朷沉默了?一阵子,才摇了?摇头?:“不会。”
十鸢才来了?娆疆不到两个月,没?人会试图去教圣女如何掌控蛊虫,蛊师觊觎人蛊,是想?要通过人蛊操控天?下?蛊虫,而不是被人蛊操控。
而圣寨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一人。
与此?同时的圣池中,乐冉把乐赋初放入了?圣池,她站在池边,二人位置骤变,唯独不同的是,现在圣池内干干净净,所有蛊虫都随着乐冉上了?岸。
圣池的水很清,也轻而易举地能照清人的脸。
乐冉低头?,她看?见了?自己,水池倒映的是十年前她的模样,她歪了?歪头?,都是格外僵硬。
许久,她依恋地伏在乐赋初身上,她呢喃道:
“哥哥把我变成这幅模样,怎么能舍我而去。”
随着她迈入圣池,所有蛊虫也重新回到圣池,乐冉一点也不在意,或许对于她来说,被蛇虫缠身的日子才是常态,也令她感?到熟悉。
倏然,乐冉睁开眼,转头?看?向山洞的方向,白色瞳孔竖起?:“胆小鬼也敢回来了?么。”
乐媛再醒来时,猛然吐出一口血,她捂住发疼的胸口,浑身疼得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她艰难地起?身,不由得怀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乐媛慌乱地站起?来,她瞬间想?起?不久前往圣池的十鸢。
她感?知了?一下?小圣蛊的存在,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在看?清四周情况后,又忍不住地提心吊胆,她转头?朝十鸢所在的山洞跑去。
两行人倏然撞在了?一起?。
彼此?看?清时,江见朷皱了?皱眉,乐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二少主,你没?死?!”
蓦然,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乐媛的脖子上,乐媛一怔,她偏头?就?见一位女子勾唇对她笑,乐媛却没?觉得她美?,睁大了?双眼,她放轻了?呼吸:
“二少主,带外人入寨是重罪!”
顾婉余轻声?道:“喂,小姑娘,你的命还在我手中呢,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在意什么规矩了?吧?”
乐媛闷声?不语。
江见朷认了?她许久,才认出她是谁,毕竟,他离开娆疆时,乐媛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姑娘,他迟疑道:
“乐媛?”
江见朷脑海中闪过什么:“你不该在第六寨么?”
乐媛一噎,她心虚地眼神闪了?闪。
江见朷意识到什么:
“你见过圣女了??”
圣女二字,让乐媛立刻明白了?他们是来找谁的。
乐媛视线蓦然越过众人,落在了?胥衍忱身上,她轻抬起?下?颌:
“她就?是为了?你来圣寨的吧?”
只有这位体内有蛊虫,圣女不顾性命也要擅闯圣寨,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胥衍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往日清隽的眉眼皆是冷意,他漠然地和乐媛对视,直接问:“她在何处?”
脖子处传来些许疼意,乐媛毫不怀疑她们真的会杀了?她,乐媛可不想?在这件事丢了?性命,而且她和圣女还有约定呢。
乐媛偏了?偏头?,嘀咕:
“求人还这么硬气?。”
她看?了?眼顾婉余,没?好气?道:“要我带路,总得先松开我!”
顾婉余没?松开她,巧妙地换了?一个位置,但匕首依旧紧紧贴着乐媛的脖颈,她笑呵呵道:
“我扶着你。”
乐媛无语,连蛊师都敢接触:“你们中原女子是都不怕死么。”
顾婉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世上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在乐媛给她种蛊之前,她会先要了?乐媛的命。
乐媛没?有骗他们,将他们径直带到了?山洞。
山洞内空无一人,顾婉余忍不住地皱眉:“人呢?”
胥衍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呼吸稍滞,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寒潭上。
乐媛耸肩:
“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81章
山洞中简陋,寒潭前放置了一个?长木桌,木桌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除此?外?,只有一个?木架屏风。
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寒潭。
但寒潭四周凝结着冰渣,足可见?水温之冷,人怎么可能能在这种水潭中活下去?
胥衍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寒潭边缘的,他伸手探下去,还没有接触到水面,就觉得指尖处传来一阵寒意,有人手疾眼快地拉过他。
江见?朷脸都黑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乱碰!”
胥衍忱没看任何人:“她在底下。”
他体内的蛊虫在这一刻仿佛有些躁动,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一样,胥衍忱身子倏然晃了一下,他按住山洞的石壁让自?己稳住身形。
江见?朷心底暗骂,他没管胥衍忱和顾婉余任何人,丢下一句:
“乐媛,看住他。”
话落,整个?人直接跳入寒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乐媛瞪大了双眼,敢怒不敢言,她的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呢,她怎么看住人?!
但她知道,在场的唯一能看住胥衍忱的人,只有她。
谁叫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会控蛊!
不等?她拿出铃铛,脖子上的刀锋靠近了一点,疼意细微地传来,乐媛瞬间老实了,她扯了扯唇角,呐呐地说:
“寒潭能有效压制圣女体内的蛊虫躁动,现在圣女体内蛊虫繁多,潭水也变得有毒性,除了二少主外?,我们只能看着。”
胥衍忱一言不发地看向寒潭。
顾婉余觑了眼主子,低声问:“为什么江见?朷能下去?”
江见?朷?
乐媛稍顿,才反应过来这是二少主在中原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才将?圣寨的辛秘说出来:“当年二少主叛逃出寨,盗走?了圣蛊,如果?他种下了圣蛊,自?然是百毒不侵,区区一汪潭水的毒性当然奈何不得他。”
寒潭下,江见?朷一入水,就看见?了潭底的女子,她失去意识地躺在潭水中,她周围的潭水较周围都要颜色浓郁些许。
她脸色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格外?红润,肤如凝脂,芙蕖映面,唇也不点而?赤,就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个?美梦一样。
江见?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他轻轻地搂住女子,水压让他不能说话,他只能无声地带着女子游上水面。
水面传来涟漪,二人破水而?出。
男人一手搂住女子腰肢,女子整个?人都靠在他怀中,浑身衣裳被潭水浸湿透,春色仿佛隐约可见?,但现场没一个?在意二人亲昵的举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女子身上。
她身上的各种伤口都还没有痊愈,原本的红肉都被被水泡得发白,各种细小狭长的伤痕,往日细腻白皙得没有一点瑕疵的手指,如今没有一块好肉。
偏偏这样伤痕累累的她,却是脸色格外?好。
谁都看得出她脸色红润
得不正常。
顾婉余脸色微变,情绪汹涌而?起,说不出是怒意还是心疼,她倏然冷冷道:“好一个?娆疆!”
江见?朷呛咳了一声,他没有把十鸢带出寒潭,而?是和顾婉余道:“放开她。”
顾婉余只看向胥衍忱,等?胥衍忱点头后,她才松开了乐媛,乐媛赶紧摸了摸脖子,等?摸到一点湿润时,她撇了撇唇,这点细微的伤口倒不会叫她受不了,只是无妄之灾,谁都会觉得倒霉。
江见?朷语气冷冷地叫她:“别磨蹭了,过来。”
乐媛对这对兄弟简直服了,心底嘀咕,叛徒还敢这么嚣张?
但对上江见?朷的视线,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寒潭前,拉住了圣女,除了她,别人现在碰都不能碰少女。
江见?朷一跃而?上,他走?到长桌前,倒开各种瓶瓶罐罐,乐媛怀疑地看向他:
“你?离开圣寨这么久了,到底还会不会练蛊,不如换我来?”
没有一个?蛊师会对圣女不感?兴趣。
只是之前被乐赋初压制着,如今机会近在眼前,乐媛也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
江见?朷冷不丁地看向她,他忽然勾唇笑了笑,乐媛心底一个?咯噔,就见?江见?朷说:
“收好你?的心思。”
“我如今虽是不能碰蛊虫,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是轻而?易举。”
顾婉余诧异地挑眉,江见?朷这样说话,乐媛能受得了么?
事实证明,乐媛能。
蛊师见惯了各种蛊虫,也见?惯了死人,能有点本事的蛊师,谁会是个?好性子?
乐媛心底嘀咕,怪不得这二人是亲兄弟,这性子简直如出一辙,不过论起少主,二少主的性格已经算好了,起码二少主只是口头威胁,如果?是少主在这里,她或许已经尝到苦头了。
胥衍忱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他忽然转身走?出山洞。
顾婉余见?状,她给一人使了个眼色,也跟着一起出了山洞,她在山洞外?看见?了背对着她的主子,圣寨常年被迷雾笼罩,尤其是这山头,暖阳仿佛都穿不透迷雾,雾气拢在他身上,仿佛投下淡淡的冷硬。
顾婉余垂首站在三步外?。
许久,胥衍忱情绪淡淡地出声:“给燕云城和秋霞城传信,即日起,娆疆地界不许任何人进出。”
顾婉余意识到了什么,她呼吸有些艰难,片刻,她问:
“普通百姓也不能么?”
胥衍忱头也没回?,他平静地问她:“你?分得清么?”
分得清普通百姓和蛊师么。
顾婉余不由得沉默下来,的确,她这种亲眼见?过蛊师的人都分不清,遑论守城的士兵。
他们站在山顶,于是,将?整个?圣寨的情况都尽收眼底,渐渐有蛊师醒来,正在慌乱地四处逃散,数不清的蛊虫依旧在前仆后继地涌上所谓的圣池。
胥衍忱眸色渐渐冷了下来:
“一个?蛊师就能造成如此?动乱,那么十个?、百个?呢。”
在某种时刻,这样的蛊师足可以令天下局势改动,在众人都无力抵抗时,那么,天下就不需要这样的大杀器。
顾婉余不得不承认主子说得没错。
“告诉他们,擅闯者,不论进出,即刻射杀!”
顾婉余心底有忌惮,她问:“如果?她们将?我们扣留下来,以作要挟呢?”
胥衍忱垂眸看向山下乱势,许久,他语气平静得没有一点情绪道:
“十日内,不见?我消息,让岑默主持大局,即刻发兵——”
他说:“不留活口。”
顾婉余呼吸一紧,她低下头:“属下这就去传信!”
顾婉余不敢去想,这道命令中有没有主子在看见?十鸢伤势后的泄愤,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纵然主子还不是天子,结果?却已然是相同。
有一只不起眼的虫子从二人脚边爬过,山洞内,乐媛偏了偏头,她脸色骤然微变。
乐媛急促地呼吸了两下,她转头想要喊江见?朷,却又?止不住地犹豫。
江见?朷是和他们一起来的,他叛逃圣寨已经有十年,乐媛不清楚江见?朷的立场。
江见?朷头也没回?,依旧在木桌前捣鼓,一直背对着乐媛,却是仿佛看见?乐媛在做什么,他冷淡道:
“你?现在只能祈祷,她能平安醒来。”
“否则,谁都拦不住他。”
乐媛脸色变了又?变,须臾,她咬牙拉紧了十鸢,她低声道:“我已经按照交易要求做到我该做的了,你?可千万要醒来!”
不止是要替婆婆解毒,也要醒来拦住那个?疯子!
乐媛口中不断发出细微的声音,有细小蛊虫从她身上爬出来,渐渐地都爬到十鸢身上,四周看守二人的人不由得呼吸稍紧,江见?朷转头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他挑眉道:
“你?倒是舍得。”
被乐媛放出的蛊虫,不论是对蛊师,还是对普通百姓来说,都是解毒的良药。
在江见?朷看来,某中时候,蛊和草药也没有区别,有毒药,自?也有救人性命的良药。
乐媛肉疼得不行,她翻了个?白眼:
“你?我都清楚,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看你?究竟舍不舍得了!”
她说这番话时,胥衍忱和顾婉余也重?新回?到山洞,顾婉余忍不住地问:“什么办法?”
乐媛望了一眼江见?朷,江见?朷却是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胥衍忱掀眼望向乐媛:“说。”
乐媛忌惮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替江见?朷保守秘密,说实话,她对江见?朷的惧怕其实甚微,相较而?言,她更担心会触怒胥衍忱这个?疯子。
胥衍忱下的那道命令,让乐媛在心底已经把他和乐赋初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至于江见?朷,再是能耐,等?少主见?到他时,能不能留得性命,还两说呢。
乐媛承认,她是有点欺软怕硬的,她呐呐道:
“圣蛊!”
“传闻圣蛊能肉白骨活死人,也能百毒不侵,如今想要抑制圣女体内的蛊虫,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给圣女种下圣蛊。”
乐媛之前刚提起过圣蛊,胥衍忱他们当然知道圣蛊在谁身上。
江见?朷背对着众人,他能感?觉到众人视线,他动作有一刻停顿,片刻,他冷声道:
“别妄想了,不可能。”
“她没有圣蛊,未必不能活,但取出圣蛊,第一个?死的就是我。”
山洞内的气氛在这一刹间,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胥衍忱也掀眸看向江见?朷,他当然知道没人应该理所应当地牺牲,而?且,仅凭江见?朷的医术,应该没人会舍得让江见?朷死。
但对于胥衍忱来说,一百个?江见?朷捆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程十鸢。
直到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山洞内气氛的凝滞。
众人转头看向山洞口,顾婉余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胥衍忱跟前,乐媛缩在众人身后,她很担心来人是少主,但手上依旧紧紧拉着十鸢。
来人终于露出脸庞,她一袭湿透的襦裙,乌发披肩,站在了山洞口,挡住了外?间照进来的光线。
她脚步声很明显,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没有任何武力。
等?看清来人时,众人不由得都惊愕地睁大了眼,来人很小,至高不过到人腰腹处。
按理说,应该没人会觉得她是个?威胁,但当看见?她那双白色瞳孔竖起,像是一尊纸人,她每走?近一步,就有蛇虫不断涌入时,没人敢觉得她真?的只是一个?寻常小女孩。
乐媛嘴唇都在颤抖,她认
出来了来人。
不止是她,江见?朷也认出来,他蓦然失声,许久,他才艰难道:
“你?……还活着。”
本该是疑问句,但在看见?乐冉时,这句话不由得变成陈述语气。
这一刻,江见?朷心底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是谁能让乐赋初召集所有蛊虫?
乐冉无视众人,她直勾勾地看向江见?朷,对江见?朷的问话,她也终于看见?了昏迷的十鸢,她诡异地扯起唇角:
“原来哥哥不是为了我回?来的啊。”
是谁……在叫她?
十鸢觉得这道声音很耳熟,熟悉得让她不由得心生烦躁,她艰难地想要出声,但上下嘴唇仿佛入坠重石,眼?前一片黑暗,她像是陷入深深的泥沼中。
山洞内。
早就狼藉一片,在白眸女子话落后,她身?后的蛇虫陡然发生暴乱,众人未回过神前,江见?朷挥手拨倒所有瓶罐,闪身?跃到十鸢跟前,抱住人快速闪开,余光瞥见?胥衍忱,想到女子进入娆疆前的交代,快速撂下一句:
“快跑!”
众人来?不及犹豫,在听见?他的话后,立刻动身?。
乐媛一阵震惊地跟着众人离开,顾婉余见?到这幅情景,下意识地想要拿下乐冉,江见?朷眼?尖发现这一点?,厉声阻拦:“别碰她!”
乐冉也听见?了?这一声,她陡然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看?向江见?朷。
众人狼狈躲闪,却见?乐冉慢条斯理地走在蛇虫中,她说:
“哥哥,枉我替你盗圣蛊,你却抛我于?不顾,十年未敢再踏入圣寨半步。”
“午夜回首,难道哥哥不记得我了?么。”
顾婉余脸色有点?微妙,她忍不住转头嫌弃地看?向江见?朷。
江见?朷压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怀中女子依旧昏迷不醒,一离开寒潭,体内的蛊虫就开始抑制不住地躁动,江见?朷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正在不断上升。
他脑海中思绪不断在转动,相较于?这处寒潭,自然是圣池的用处更?大。
但乐冉出现在这里,乐赋初不见?踪影,再加上整个圣寨的蛊虫走向,江见?朷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前往圣池。
眼?见?乐冉越来?越靠近,江见?朷可不敢和?她有接触,他对乐冉的指控,只嘲讽地扔出一句:
“你自己觊觎圣蛊,也叫替我盗取?”
再说,圣蛊本就是他所练,他拿回他的东西,理所当然。
至于?为什么十年不回圣寨?
答案不是明摆着么——家中有两个疯子,谁乐意回来??!
他在外逍遥自在不好?么。
当年乐赋初联练蛊出了?问题,自己容貌定格在了?十六岁时,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从那以后,他身?体没再变过一分一毫,本就是个疯子,再一受刺激,就更?变态了?。
母亲生乐冉时,蛊虫造乱,导致难产,本该死亡的乐冉活下来?,但母亲却是死了?。
乐冉活下来?后,体质也发生了?不同,独得他那位眼?中只有蛊虫的父亲青睐。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他们兄妹一母同胞,生来?就该在一起。
第一次听见?这种言论时,江见?朷当作玩笑,一而?再、再而?三地听见?时,江见?朷再也不敢忽视。
父亲是疯子,兄长也是疯子,再来?一个妹妹,好?像也是正常?
心有所忧,他一门心思捣鼓圣蛊,结果居然真的被他练出来?了?,因此,父亲有打算让他继承圣主之位,父亲刚透出这个意思时,江见?朷就知道完了?。
乐赋初或许没多么在乎圣寨,但他不会允许别人觊觎他的东西一分一毫。
在乐赋初眼?中,圣寨早是他的囊中之物。
或许他和?乐冉也是。
果然,没多久,乐赋初就提出想观察一下圣蛊,父亲也被说动心了?。
彼时正是九月盛会,江见?朷知道,或许他也该离开圣寨了?,但在离开前,他得拿回圣蛊,否则,他根本走不远。
也是这时,乐冉找到他,目的不过都?是为了?圣蛊。
江见?朷直言挑明,圣蛊在乐赋初和?父亲手中,父亲看?重乐冉,乐赋初对乐冉的乖巧也是信赖有加,她拿到圣蛊的可能要比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