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欢/十鸢by屋里的星星
屋里的星星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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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亲眼见到无数蜈蚣和各种爬在树上的蛇虫时,十鸢在这一刻对江见朷的意见极深。
所以,在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时,十鸢想都没想,数枚暗器齐发,来人?猝不及防地?叫唤了两声:
“喂喂喂!我可是?好心下山来接你的!”
十鸢转身?,见江见朷扔出几枚铜钱就将她的暗器挡住时,她眸色稍深,轻微蹙了下眉,她没有想要他的性命,所以有手下留情,但能全部被江见朷挡住,也的确出乎她的意料。
十鸢心底堵得要死,她踢开鞋面上爬着的蜈蚣,闷声道:
“你说过,我若有事,便来青云山找你,可还作数。”
江见朷也翻身?上树,他不知洒下了什么,所有蛇虫在这一刻都退去,闻言,他笑?着挑眉:
“自?是?作数。”
十鸢只觉得数日来的疲惫和怨气都消散,她抬眸望向江见朷,急切道:“和我回?去救人?!”
她拉住江见朷就要下山。
但被江见朷一挡,十鸢心下一沉,她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她回?头,就见江见朷眉眼含笑?:
“替你救人?没问题,但姑娘得先?陪我去一趟青山城。”
去青山城?
十鸢蹙眉,她望了江见朷许久,最终,她也没有拒绝。
她没有戴帷帽,也没有作伪装,身?着素衣,脸庞全部露在江见朷眼中,姣姣黛眉,双颊被数日的奔波染上脏痕,也因此越发显得脸蛋白净,肤如凝脂,她没有涂抹粉黛,偏眸色透彻如洗,便已?经是?最好的颜色。
她和二人?第一次相见时截然不同。
勾眸间没有了含情的意味,不似当时柔弱无依,她如今仅仅是?站在这里,便是?亭亭玉立,也没人?敢小瞧于她。
江见朷自?然而然地?收回?了视线,他在前领路,四周的瘴气仿佛都是?渐渐褪去。
仿佛他身?上存在比这瘴气更毒的东西。
十鸢藏住眸底的情绪,她谨慎地?跟上了江见朷。
忽的,她听见江见朷漫不经心地?问:
“几日没睡了?”
十鸢微怔,敛眸平静:“五日。”
她在这青云山待了五日,四周蛇虫众多,时而有虎啸声传来,夜不能寐,只能寻找空荡阖眸片刻。
江见朷倒抽了一口气:
“真是?不要命了。”
他扔给了她一枚药丸,不等十鸢皱眉,他就轻飘飘道:“吃。”
十鸢沉默,她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她也没管这药丸到底是?什么,直接扔在口中咽下。
江见朷见她如此听话?,唇角依旧勾着笑?,眸中情绪却是?不着痕迹地?深了深。

第51章
有江见朷引路,青云山变得?一路通畅,十鸢和他去?了一趟山顶,不着痕迹地扫了四周一圈,木屋,草席,躺椅,和满地不曾收拾过的药草。
看?来,他的确不喜欢神医的这?个身份。
江见朷进了一趟木屋,又出来,给她扔了一瓶药:
“拿着,三?日一颗。”
十鸢看?着碧青色的玉瓶,忍不住地蹙眉:“这?是?什?么?”
江见朷勾着唇,笑意渐深地看?向她:
“见血封喉的剧毒,怎么,不敢吃?”
十鸢看?着他宝贝似地将他那几个铜钱和龟壳收起?来,沉默了片刻,最终,她只是?声音很轻地问:
“今日也要吃么。”
江见朷的动作微顿,他头也没抬,语调轻快:“自然。”
十鸢握紧药瓶,指骨处微微泛白,她低声道:
“你要是?再?出尔反尔,天?涯海角,我也会追杀你。”
话落,不等江见朷回答,她倒了一粒药丸,仰头咽下。
江见朷偏头望她,见到?她眉眼的冷凝,一点也不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微风拂过她的青丝,让江见朷一时看?不清她眸中情?绪。
但是?,为了一个外人,如此?轻忽自己的性命。
真是?……蠢得?可以。
江见朷掩了掩眸中情?绪,不紧不慢道:
“放心,我可不会骗你。”
十鸢没说信或不信这?番话,只是?眉眼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
青山城,四周环山,仿佛是?一座山城,从青云山到?主城,十鸢和江见朷走了整整三?日。
她们下了山不久,就到?一座临近的小镇。
江见朷直言道走得?他脚底要磨出水泡了,他要休息。
十鸢有点恼,觉得?他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她都没有叫嚣着累,他一个主动要去?青山城的人却是?磨磨唧唧。
再?说,她见他一路走得?自在轻松,半点不似倦怠的模样。
但十鸢拿他没有办法。
小镇上有客栈,二人开了两间房,十鸢没有理会他,径直入了其中一间休息。
从踏入青云山起?,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十鸢几乎倒床就睡,只来得?及将暗器放在枕底。
一觉醒来,外间不见一点亮色,落日余晖被山脉挡住,仿佛是?夜幕早已降临。
十鸢出了房门,走到?楼梯口,就见江见朷坐在大堂内,面前?摆着两份馄饨,他听见了声音,也抬起?头看?过来,朝她招手:
“就知道你该醒了,快来。”
许是?才睡醒,十鸢有点懵,她迟疑了一下,才走下去?坐到?江见朷对面。
一碗馄饨被推到?她面前?,江见朷笑着看?向她:
“小镇上这?个时辰吃的不多,只买到?了两碗馄饨,有没有忌口?”
十鸢吃了数日的蛇胆和干粮,如今见到?一份正常的食物,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馄饨拉到?面前?,用行动回答了江见朷的问题。
她吃得?有点快,但一点也不狼狈,许是?被刻意训练出来,她一举一动中都透着股赏心悦目。
馄饨不是?皮薄馅大的那种,顶多一口一个,她低着头,闷声吃着,许是?有点烫,她总是?要吹一口再?慢吞吞地咽下,须臾,额头溢出些?许汵汗,黛
眉乌发?,肤如凝脂,青丝被一根玉簪随意挽了起?来,零落了几根碎发?在脸侧,给她添了些?许说不出道不明的旖旎韵味。
她穿的不是?从山中出来的那身便装,而?是?换了一身简单的青色襦裙,不是?特别好的布料,是?他趁着她睡着时,让店小二买来送到?她房间门口的。
这?一幕不论叫谁看?来,都只会觉得?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她敢独身一人闯青云山呢。
待结束后,十鸢偏头望了眼外间的天?色,皱眉问:
“我们什?么时候继续赶路?”
江见朷背地里翻了个白眼,他纳闷了:“他给你一日多少工钱?叫你这?么替他卖命,连休息一下都不愿意。”
十鸢被堵住,答不出来了。
她没有工钱这?种东西?。
十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瞪了他一眼,不想和他再?说话。
江见朷隐晦地勾了下唇。
不过他倒是?的确守信,第二日一早就继续出发?,第三?日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青山城的主城。
十鸢也终于问他,她们来青山城的目的。
江见朷没时间回答她,一到?主城,他就支了个算命摊子,吆喝着四周百姓,十鸢脸都有些?黑,她这?种人最要紧的就是藏好自己的身份,最怕的就是?引人注意。
十鸢心梗,觉得她和江见朷就是反冲。
眼见四周百姓真的好奇地涌过来,她脚尖轻点,三?两下消失在人海中。
十鸢寻了个客栈落脚,直到?傍晚,才见江见朷回来,她眉眼冷淡,不想和江见朷说话。
偏某人没有眼力见,依旧凑过来:
“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十鸢都懒得?去?想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了,她已经默认了他那几枚铜钱的作用。
她轻呼出一口气,让小二上些?饭菜。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头,低笑着道:“放松点。”
十鸢一顿,她倏然蹙起?黛眉,脸色有一刹间的冷凝,她这?几日是?不是?有些?过于急躁了?
她好像过于容易情?绪化了。
十鸢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转头望向江见朷,声音微凉:“这?究竟怎么回事?”
江见朷正在擦洗筷子,闻言,他耸了耸肩:
“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十鸢转头望了眼外间西?斜的落日,懒得?评价,静等江见朷接下来的话。
江见朷撇了撇嘴:“我的摊子被人砸了。”
十鸢下意识道:
“遭报应了?”
有人忍不住地气笑了,十鸢也回过神,她轻咳了声,掩饰住自己刚才的失言:“那是?为什?么?”
江见朷低头和饭菜作战:
“他们青山城的人就是?这?样,暴躁不堪。”
他轻描淡写地说:“或许是?四周环山,吸多了青云山的瘴气。”
十鸢浑身一僵,青山云的瘴气?
她不觉得?江见朷是?在无的放矢。
所?以青云山的瘴气会叫人情?绪生变?或者说是?激发?人的负面情?绪?
她在青云山内部待了整整五日,自不可能没有一点影响。
或许是?发?现她没再?说话,江见朷情?绪不明地勾了勾唇:
“他们依赖于青云山的地势生存,自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么。”
十鸢没问他,他为什?么没事。
他那一身医术,或许也没什?么能难得?到?他。
她只是?低声问:“这?种影响什?么时候能消失?”
江见朷眉眼含笑,半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你又不是?常年待在这?里,等出了这?里,过了十日半月的自然会好。”
虽然江见朷这?么说,但十鸢却不想再?继续在青山城待下去?了,她这?种身份一旦失去?了谨慎和耐心,等待她的只有万劫不复。
她扔下一锭银子,拉着人上了楼上房间。
江见朷猝不及防地一个踉跄,他脸憋得?有点红,心底格外纳闷,这?妮子吃的什?么东西?,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房门一闭,隔绝了外间的声音,四周彻底安静了下来。
十鸢皱眉望向他:“现在还不能说么?你来青山城的目的。”
江见朷好不容易站稳,他扒开袖子一看?,果然见到?手腕处一圈红印,江见朷倒抽了一口气,他心底暗暗给十鸢打了个标签,尽量不要得?罪。
江见朷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你应该知道,我救人都是?有条件的。”
十鸢当然知道:“只救有缘人。”
“这?只是?其一。”
十鸢不解,她狐疑地望向江见朷,如果这?只是?其一,她怎么没听说过其余条件。
十鸢想起?了什?么:“你当初救了许晚辞?”
江见朷很不想承认自己算错了那么多卦象,半晌,他才板着脸承认。
十鸢:“那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据她所?知,彼时许晚辞是?被戚十堰等人确认死亡,便是?江见朷后来力挽狂澜地救回了许晚辞,许晚辞也不可能在醒来前?答应他的条件。
江见朷勾唇笑:“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是?胥铭泽替她付出的代价。”
十鸢凝眸。
江见朷倒是?也不瞒她,有风吹入房间内,挡住了二人的视线,于是?,十鸢没有看?见他眉眼的温和有一刹褪去?,仿佛透着些?许凉薄的肆意:“在救许晚辞的过程中,他每日都要向我提供他的血,供我炼药。”
十鸢黛眉微微蹙起?,这?听起?来,可不像什?么正派作风。
她犹疑地问:“你不是?不喜神医之名么。”
但他救人的条件,最终还是?提供他炼药之便。
江见朷再?没忍住,他笑出了声,他偏头,眸中情?绪有片刻让人看?不清:
“哈——没错,我的确不喜神医之名,但药物可不止救人一用途。”
十鸢没有说话。
江见朷终于图穷匕见,他说:“现在轮到?你实行第二个条件了。”
十鸢抬起?了手腕,她疑问:
“我的血?”
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也不需要特意来一趟青山城了。
果然,江见朷转头看?过来,他眉眼又似平日中透着不着调的温和,不紧不慢道:“不。”
“是?青山城城主,虞听晚的血。”
十鸢倏然抬起?头,视线紧迫地望向江见朷。
江见朷眼底笑意加深:
“你向来是?探听情?报和暗杀的好手,戚十堰都栽倒了你手中,想来这?件事应当也难不倒你。”
许久,十鸢轻声问:“为什?么是?我?”
凭江见朷的本事,他想要谁的血炼药,便是?那人是?青山城城主,也总会有人前?仆后继。
她听见江见朷意味深长地说:
“因为只能是?你。”
*******
衢州城,在岑默一行人占领幽州城后,衢州城也不再?是?战场,虽然还没有恢复到?往日欣欣向荣的模样,但也有百姓敢走出家门了。
然而?,城主府一片安静冷清,没有敢靠近主院。
胥衍忱控制着轮椅下台阶,台阶颇陡,一个踉跄,轮椅差点不稳地跌倒在地。
双膝仿佛磕到?了某处,他有一刹间脸色和唇色都褪去?了颜色,他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双手紧握轮椅手柄,指骨处白得?仿佛能看?清血管。
他微微蹙起?眉心,一双眉眼疏朗清隽,是?十鸢再?熟悉不过的温和清润,却又仿佛藏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暖阳洒下来,也照不暖他的眉眼。
轮椅不稳的声音微大,某人的听觉惯来灵敏。
胥衍忱下意识地回头,但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那道每次担忧冲过来的脚步声,胥衍忱克制住回头的冲动,他耷拉下眸眼,情?绪淡淡地控制着轮椅前?往书房。
他想起?数日前?,他醒来后就没见到?某人。
晴娘忽然来到?城主府,和他禀报女子接了任务前?往青云山一事。
胥衍忱那时才知道某人去?了何处。
不告而?别。
只是?去?了幽州城一趟,和谁学来的坏习惯。

想要得到有关城主府的情报,只能靠自己去搜集。
青山城,十鸢在这里待了三日后?,她发觉城内各条街道?上都有一家药铺——安民堂,牌匾底部有着和城主府相?同的标志。
城内所有百姓都会出入于此?,仿佛店内卖的药品是他们生活中的必需品。
十鸢靠在巷子口,她脸上做了伪装,轻轻皱了皱眉,混在人群中一起进了安民堂,有人坐在柜台前,头也没抬:
“户籍。”
十鸢看着前面人掏出户籍的凭证,她心中稍微咯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们究竟在买什么药,居然需要出示青山城的户籍?
十鸢拿着这个问题去问江见朷时,江见朷一点也不意外,他扔了颗梅子进口中,漫不经心道?:
“只要在青山城生活三年,就能拿到青山城的户籍。”
十鸢又不想成为青山城的人,她不解:“安民堂到底在卖什么药?”
江见朷挑眉:
“我不是说过么?青云山瘴气环绕,城内百姓深受其苦,于他们而言,年过四十就已经是高?龄,而安民堂卖的药就是压制瘴气所需。”
而在青山城生活三年后?,基本?上已经瘴气入体,需要时刻吃药压制,所以,这些人能没有妨碍地拿到青山城的户籍。
十鸢忍不住惊愕。
江见朷见她诧异的模样,低低地闷笑了声:“不是所有地方都和你们江南或是长安一样适宜居住,再说,青山城已经算是情况尚好,起码这点瘴气能有药物压制,你若是去了娆疆,才会明白何为瘴气之毒。”
十鸢知道?这个地方。
青山城只是稍许排外,但对她们这等外来人,也不会有过多桎梏。
但娆疆不同,他们早不止是排外,完全可以说是封闭,很少允许外人进出。
十鸢对娆疆的印象,还是从春琼楼看见的资料,娆疆最擅长蛊毒,寻常人不敢轻易招惹。
“至于你说的标志,”江见朷轻哼了声:“你的确没看错,安民堂正是城主府的产业,里面除了解毒丸,只卖一种药,就是清瘴丸。”
“只能由城内百姓凭借户籍购买,城主府对这一快管控严格,几乎没有办法取巧。”
但不是没有空子可钻,人为财死,总会有百姓私下售卖给外来人。
十鸢皱眉,她深深地望向?江见朷:
“你想要青山城城主的血,是否和清瘴丸有关?”
他对这等消息如数家珍,显然是早有调查,十鸢不觉得他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耗费心神?。
果然,江见朷勾起了唇角:“是,也不是。”
“我对清瘴丸不感兴趣。”
凭他能耐,想要制出解药,不受青云山的瘴气影响,根本?不值一提。
否则,他在青云山上也不会有住处。
江见朷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清透,映出他的眸子,眸中情绪不明,十鸢听见他说:
“我想要的,是娆疆蛊毒。”
十鸢脑海中闪过什么,她倏然抬头:“虞听晚和娆疆有关?”
江见朷和往常一样笑了笑:
“进出娆疆条件艰难,但其祖父曾出入过娆疆,后?来,他回到青云山,从此?青山城内有了清瘴丸。”
十鸢掩住眸中情绪,出入娆疆的条件再艰难,但只要有人出入,总能想到办法。
江见朷宁肯耗费心神?从青山城谋血,也不肯踏入娆疆。
他和娆疆有渊源?
十鸢现在无从得知,但她知道?江见朷能替胥衍忱解毒,而她需要将江见朷带回去。
所以,她必须得将虞听晚的血带给他。
但十鸢心底仍有疑惑,为什么江见朷说,能拿到虞听晚血的人只能是她?
十鸢出了客栈。
她垂眸一扫,手中出现了一个药瓶,在回客栈找江见朷前,她就已经找城内百姓买了一瓶清瘴丸。
街道?上,十鸢和人错身而过,手中的药瓶已经消失不见,她轻声飘过:
“告诉晴娘,让人查明这药丸的成分。”
她对江见朷的话?只信了五分,和江见朷相?处越久,她越觉得江见朷口中的有缘人不是什么好事?。
他排斥神?医之名,所行之事?却?和医术息息相?关。
也不尽然。
十鸢眯了眯眼眸,他究竟在练什么药?居然需要各种人血做引。
江见朷此?人过于危险,她不能全然信他。
*******
日色渐渐转暗,青山城没有夜间生活,各个街道?都呈一片暗色。
十鸢抬手正了正脸上面具,她站在城主府的不远处,冷眼望着城主府渐渐陷入死寂,一刻钟后?,她终于动了,翻身上了屋檐,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城主府。
她在青山城的三日,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做。
前三日的夜晚她也潜伏在城主府上,亲眼见到厨房的人是在何处打水,暮食前,她已经在井中下药。
药效不重?,一个时辰后?才能见效,但足以让人睡上一个晚上。
她没有时间耽误,城主府也不招下人,她没有其余办法潜入,只能兵行险着。
但十鸢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此?番行事?就能成功,未免也太简单了,江见朷自己就能做到这一点。
十鸢眸色冷静,她没有迟疑,一路悄无声息地翻入正院,室内的灯还亮着,但没有见到人影,守夜的奴婢也昏睡在屋檐下。
十鸢手指一点点收拢,暗器在指缝间出没,她纵身潜入了正院。
几乎一站稳,十鸢蓦然转头望向?床榻上坐着的女子,她呼吸骤轻,心底却?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她早料到不会如此?简单。
但十鸢还是忍不住地纳闷,难道?虞听晚没有吃晚膳?
不然迷药怎么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
女子一身华服,她虽是在青山城掌权,却?是未曾学那些男子一般玉冠束发,床幔绯红,她坐在床榻上,额间首饰琳琅,勾着唇角,望向?不速之客的眼神?却?是透着冷意,她轻笑一声:
“佳人做贼?”
十鸢没有说话?,她谨慎地望向?四周。
虞听晚站了起来,衣摆骤然拖地,十鸢在这时,才看见她背后?有一条绯红的细蛇潜伏在她发间,她抬了抬手,红蛇一路爬行到她指尖,蓦然双眼对准了她。
十鸢心下骇然。
她一眼就看得出这条红蛇剧毒无比,论速度,她也未必比得上。
虞听晚也不在乎她没有回答,低笑了声:
“我在青山城数年,还不曾见过你这般莽撞的小贼,派你来的人,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便是城主府没有一人,也不是那么好进的!”
几乎她话?音甫落,十鸢就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她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地一偏,匕首骤然出现在手中,素手翻转,恰好抵在了红蛇口齿之间,有水渍落地,十鸢只听见刺啦一声,石板立时被消融出一个洞。
十鸢甩开红蛇,余光瞥见影子,迅速转身抬手挡住虞听晚扫来的腿鞭。
——仿佛撞上了一堵墙!
十鸢手臂一颤,几乎要拿不住匕首,她没去看伤口,但猜也猜得到,必然早就青紫,十鸢没有慌乱,但心底也在疑惑,她便是力道?和寻常人不同,此?人怎么也有如此?力道??!
虞听晚的攻击被挡下来,她轻挑眉:“哦?”
十鸢来不及细想,虞听晚的下一轮已经袭来,于此?同时,红蛇也一同逼近,十鸢只能挡其一,她选择——挡住蛇口!
背部被腿鞭狠狠一击,十鸢闷哼一声,看都没看虞听晚一眼,只专注眼前红蛇,她必须先解决其一!
匕首横转,切在红蛇口器间,她趁机迅速抬手一掐,捏在了红蛇七寸之处,双眸骤然一冷,指尖发力之时,红蛇骤然伸直身子,蛇口发出嘶嘶叫声。
背后?传来一声:
“你敢!”
与此?同时,袭来的是虞听晚的长鞭,长鞭上有倒刺,她要是受了这一鞭,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十鸢迅速闪开,匕首被长鞭缠住,她没有要红蛇性命。
她要取血,而不是要和虞听晚成为死敌。
她指尖有松麻散,几乎在红蛇身破那一刻,毒素就已经渗入,察觉到红蛇身子发软,她将红蛇甩到一边,长鞭再次袭来,她不退反
进,顺着长鞭袭向?虞听晚,匕首本?就是近身武器,一寸短一寸险!
眼见匕首快要逼近虞听晚脖颈,但她一点也不在乎,反而狐疑地望向?她的手指,惊疑道?:
“你究竟是谁!”
十鸢没听懂,但不妨碍她先拿下虞听晚。
虞听晚冷呵了一声,没有抵抗,她被麻绳捆在床上,见十鸢仿佛和哑巴一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喂,和你说话?呢,你究竟是谁?”
“便是你背后?势力再是强盛,和青山城一城为敌,想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十鸢听到这里,终于肯说话?了:“我只要一碗血。”
甚至她还故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虞听晚从声线中听出她是谁,即使二人此?时不认识,但没人知道?她们会不会再见面。
闻言,虞听晚猜到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道?:
“别动!”
但她提醒得晚了!
十鸢话?落之时,就已经手起刀落,虞听晚手臂上被划开一道?血痕,红蛇分别中了药,格外虚弱,依旧一点点地从虞听晚的肩膀上爬下来,十鸢瞥见这一幕,身体快过脑子,瞬间起身退开。
只见,从虞听晚手臂上流出来的不止是血,还有无数细小的蛊虫,这一幕,足叫众人骇然。
十鸢亦然如此?!
她惊愕:“这是什么?”
虞听晚恼怒:“叫你来的人难道?没告诉你么?我身有蛊毒,外人根本?不能靠近,一旦受伤流血,蛊毒也会顺血而出,若是有人碰到蛊虫,除非能和我一样成为蛊虫载体,否则会立即生机尽失!”
十鸢信她的话?。
但她在仍是足尖轻点,踩在没有蛊虫的地方,将已经装满血和蛊虫的竹筒收起。
十鸢这一刻瞬间知道?江见朷想要的是什么。
——正是这些蛊虫!
十鸢眸色变得晦暗,她拉住虞听晚,低声问:“它们的弱点是什么?!”
“火!”
撕拉——
十鸢撕开衣摆,她将止血药洒在虞听晚的伤口处,将伤口绑好,纵身一跃,将烛火打翻,腰间再扯出几个火折子,一一吹起,扔在床榻、衣柜,在四周洒满火油,她迅速反身,将红蛇扔在虞听晚身上,一手揽住虞听晚,退身而出。
在跃出房门那一刹,十鸢腰腹在空中一转,抓住昏睡在屋檐下的婢女,脚下动作未停,终于在火势袭来前,退出了院子。
虞听晚见她没有忘记婢女,冷哼了一声,终究是别过头,咬牙道?:
“你知道?我这院落值多少钱吗?!”
十鸢放下她,偏头平静回应:
“我不缺钱。”
虞听晚骤然梗住。

十鸢会赔虞听晚院落的?损失的?,但不是现?在。
她将虞听晚安置好?,眼见火势引起了城主府的?注意,十鸢松手,刚要打算撤退,她就意识到手腕处被人抓住:
“你究竟是谁?”
虞听晚直勾勾地望着她。
十鸢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是虞听晚今日第三次问她这个问题了。
如果?不是虞听晚因为这个问题分神,或许她还没有这么容易捆住虞听晚。
十鸢想起什么,她低头?望向指尖,她指尖残余了些许殷红,不是她的?血,而是那条红蛇的?,好?像就是从她掐破红蛇的?表皮后,虞听晚才对?她的?身份生出?了好?奇。
这一刻,江见朷的?那一句“只能是你”蓦然闪过十鸢的?脑海。
她意识到了什么,但她没办法告诉虞听晚她的?身份,听见外间脚步声越来越近,十鸢手腕一转,她翻身上了屋顶,低声撂下?一句:
“我会赔偿的?。”
虞听晚被困住,没有办法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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