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楼—— by姚颖怡
姚颖怡  发于:2024年10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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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骥在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不仅是嫌弃,还有怀疑,想到刚刚听到的关于晋王身世的传言,武骥的心沉了下去,莫非父亲怀疑他也不是亲生的?
“父亲,您,您不是说我的长相随了您吗?”
武骥想起来了,三兄弟中只有他出生时父亲没在府里,那时父亲在边关和鞑子打仗,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父亲就怀疑他了?
“废话,咱家就你长得最英俊,你当然是随了老子!”武东明大声说道。
武骥刚刚一喜,却听武东明继续说道:“可你咋就这么矮呢?”
武骥心都凉了,正要为自己分辩几句,便听到他爹自言自语:“没办法,亲生的,只能凑活养着吧。”
武骥要给他爹跪了,多谢您的不弃之恩。
“你矮就矮吧,也不知道捯饬捯饬,你看你那副样子,比你老子我都老,难怪何苒没有看上你!”武东明嘴上没停,继续伤害。
“父亲,您又想卖我了?”
“卖什么卖,你又不值钱,你知道吗?何苒抢了晋王给蔡氏的东西,三十车,整整三十车!”
武东明心都碎了,现在缺钱缺人缺兵器的不是只有何苒,还有他!
他毅然起兵,除了是恨晋王维护蔡氏,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朝廷拖欠军饷!
前年的军饷还没给,是他用自己的银子垫的!
武家在西北经营多年,确实豪富,可是养军队是无底洞,垫上一次还行,次次都要垫,再厚的家底也要掏空。
他上了几次折子,都是石沉大海,最后军饷还是他从商贾手里盘剥出来的。
既然都是要让他搞银子养兵,那索性就养自家的,反了吧。
现在真的反了,他便发现,银子这东西,打仗和不打仗区别太大了。
三十车的东西,换做以前,虽然不少,可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别说是三十车,就是二十车,他也要抢回来。
原来老爹是因为这件事。
武骥感觉自己又一次受到了伤害:“父亲,你该不会真的让我求娶何苒吧?”
武东明扔给他一个失望的眼神:“你太矮,她看不上。”
如果何苒能成为武家人,小昭王有了,还有一个能坑蒙拐骗外带抢劫的儿媳妇,这世界,多么美好!
此时的何苒已经回到了青苍山。
这一次,有二百人出山,回来时却有三百人。
被挑去“抢劫”的两旗士兵都很兴奋,这是他们的第一战,而且是跟着大当家一起打仗,虽然大当家说这还不算是真正的打仗,可他们还是激动不已。
新招募的一千人也已经进山了,何苒将他们连同那一百多名俘虏一起交给了陆臻。
“我看了你默出的兵书,能记得这么多,说明你是用功学过的,现在把这些人交给你,期待你练出一支精兵。”
虽然抢来了不少武器,可是现在又招募了很多新兵,因此兵器还是不够用,至于铠甲,那就差得更多了。
朝廷对生铁和兵器都有管控,当然,如果何大当家想要购买兵器,也是有门路的,可是那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所以,还是要把晋地先占了,晋地有铁矿,有了铁矿就能打造兵器。
晋地目前发现的铁矿早年都归属朝廷,但是现在,全都是晋王的了。
何苒可不只是想一想,她派出一个十人小组,带队的叫何少林,他是村子里负责出外经商赚钱的人。
何少林从十五岁就跟着父亲和叔叔出山,把山里的药材、猎物带到山外,卖出去后,再买来山里没有的书本、笔墨、农具和生活用品。
他们还会贩卖一些商品赚取钱财,补贴村子的日常开销。
虽然惊鸿楼也会给村子送钱送物,但是这些年来,何少林也帮村子赚了不少钱。
现在何少林虽然只有三十二岁,可却已经有了十七年的经商经验。
他不但读过书,而且武功也不错,何苒与他做过一次长谈之后,便决定派他出山,在购买武器和铁矿石的同时,也顺便寻找尚未被朝廷或者衙门知道的铁矿。
就在这时,黑土传来消息,他们找到了柳如烟的下落。
当年柳如烟找了一位接盘侠为她赎身,跟着男人从良回乡去了。
可是回到男人的老家之后,柳如烟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老实人,他给她赎身也不是真的看上她,而是为了给他的两个傻弟弟找媳妇!
男人的爹娘是私奔出来的堂兄妹,他们先后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出生就死了,另外两个是傻子,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在玩自己的屎,玩着玩着就放到嘴里去。
可就是这样的两个傻子,却是媳妇迷,十四五岁就开始整天吵着要媳妇,甚至跑去钻嫂子的被窝,男人的原配就是这个原因跑回娘家就再也没有回来的。
四个儿子中只有这男人是正常人,他脑子也够聪明,做生意赚了钱,给两个傻弟弟娶了媳妇,可是没多久两个弟媳一个自杀,一个逃跑,后来又买过两个,这两个索性一起上吊了。
至于丫鬟婆子,也不知不声不响死了多少个了,这两个傻子要女人,可是却又把女人往死里折腾。
男人逛窑子时遇到了柳如烟,柳如烟以为自己遇到一个人傻钱多的,死缠烂打让男人给她赎身,男人被她缠得烦了,便有了主意。
柳如烟不年轻,又生过孩子,早已是残花败柳,男人用很便宜的价钱就把柳如烟赎了出来,也不指望让她传宗接代,就让她侍候两个傻子……
黑土找到柳如烟时,柳如烟被用铁链子拴着,赤着身子,像牲口一样趴在地上。

第121章 信和香肠
黑土按照何苒的吩咐,先是掏了二十两银子,要从那一家手里把人买走,那家的男人满口污言秽语,两个傻子更是扑上来打他。
黑土满脸堆笑,任由他们挖苦谩骂,放下银子,带着柳如烟离开。
当天夜里,那家的院子便走水了,烈火熊熊。
两个傻子见到女人就脱裤子,没少惹麻烦,还害得一家的新媳妇跳了河,这家人的父母因是私奔的,没有亲族,因此早在十年前,就被从原先住的村子里轰了出来,好在后来赚了钱,买下山脚下的一块地盖了新宅子,宅子偏僻,周围没有邻居。
那天夜里,村里人远远看到了熊熊火光,看方向就知道是那家的宅子着火,可却没人去救火,大火烧了一夜,次日里正带了衙门的人过来,只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
黑土没把柳如烟带回青苍山,他找了一个小院子,让柳如烟住在那里,找了郎中给她看伤,柳如烟身上几乎没有好地方了,郎中告诉黑土,若是再不及时就医,这女人活不久了。
黑土告诉郎中,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女人活着。
在郎中的救治下,柳如烟生命无忧,只是身体很弱,要好生养着。
黑土留了两个健壮的婆子侍候她。
从此以后,柳如烟便被养在了这个小院子里,她好吃好喝,却不给她钱,一文钱也不给她。
黑土回来后,向何苒说起这件事,问道:“大当家,咱们要养那女人一辈子吗?”
何苒笑了笑,没有说话。
黑土走后,何苒叫了周坚过来,问道:“你想不想你的生母?”
周坚白皙的小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他识了字,读了书,他见识到花街柳巷外面的世界,他终于明白,他的出身有多么高贵,便有多么低贱,他做梦都希望他是在善堂长大,而不是在花街上。
至于他的生母,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她了。
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给过他母爱,甚至经常为了客人打骂他,所以那女人离开以后,他除了没有地方住了以外,并不觉得缺少了什么。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何苒的脸,他担心何苒会认为他不孝,柏先生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何苒看着他的发顶,等着他的回答。
周坚缩在袖子里的手上都是汗,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她对我不好,我不想她。”
何苒微笑,伸手摸摸他的头:“该去上课了吧,去吧。”
周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姐姐没有斥责他,也没有说他不孝。
看着他如释重负的背影,何苒的目光渐渐深邃。
柳如烟是一把剑,留给周坚的剑。
但愿这把剑永远派不上用场。
小八从外面飞了进来:“小白脸不在,生活没有了方向。”
何苒失笑,她知道小八口中的小白脸是谁,陆臻啊。
陆臻被她派去了枫树岭练兵,已经去了一个月,现在该去看看他了。
“走吧,咱们去看看小白脸。”何苒说道。
小八欢呼一声,抢先飞了出去。
高处不胜寒,八爷现在倒是不冷,可是他很寂寞,就连村口的大黄狗都不和它吵架,这日子没法过了。
何苒没有空着手去,看到有家院子里晒了香肠,她买了几根,在山里,这可是好东西。
陆臻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蓝天发呆,忽然一只绿幽幽的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八爷驾到,有失远迎。”
呸,哪有自己欢迎自己的,也就只有这只不要脸的鸟了。
陆臻挥手,小八没等他的手碰上自己就飞了起来:“大当家来了大当家来了八爷的靠山来了,哼!”
陆臻一怔,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只死鸟抓乱。
陆臻飞奔着跑上山坡,便看到由远及近的两骑身影。
那是何苒和小梨吧。
“爷没骗你吧,大当家真的来了。”小八得意洋洋。
陆臻努力按下心中的兴奋,从山坡上跑下来,冲着正在原地休息的士兵们吼道:“列队,继续操练!”
他要让她看看,他不是没用的二世祖,从来不是!
何苒远远下马,抱着手臂看着正在操练的士兵,这些都是新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操练得有模有样了。
陆臻的心怦怦直跳,何苒来了,何苒正在看着他。
可是他却不敢回头,他怕又看到何苒那像是看自家孙子一样的目光。
他要向她证明,他不是小孩子,他是男人,他是能上阵杀敌的男子汉!
何苒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走了过来,陆臻像是刚刚知道她来了一样,满脸意外:“何何大当家,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小八便喊:“他装的他装的。”
陆臻鸟有几种吃法?
何苒忍着笑,对陆臻说道:“操练得不错,他们都有进步。”
陆臻一脸严肃:“不,他们还远远不够,大当家放心,我定会将他们打造成一支最精锐的部队!”
小八:“他”
陆臻抛过去一个哀求的眼神,小八终于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小白脸说谎啊,刚刚他明明在那里躺着偷懒呢。
小八忍着,趁着陆臻又去操练时,小八连忙把看到陆臻偷懒的事告诉了何苒。
八爷和大当家才是一家人。
何苒去营房里看了看,又去了看了士兵们的伙食,陆臻没有给自己开小灶,他除了自己单独睡一间屋子之外,其他方面和这里的士兵全都一样。
同一个大锅煮饭,同一条溪流里洗澡。
何苒又去看了女兵的营房,女兵的待遇比男兵要好一点,而且还有一个洗澡的地方,这是她在枫叶岭时专门僻出来的。
小梨把带来的口粮送到伙夫营,到了开饭的时候,何苒和大家一起排队打饭,然后蹲在山坡上吃饭,吃着饭,她才想起来,她还给陆臻带了东西。
一是信,二是香肠。
信是京城来的,一个信封里有两封信,一封是李锦绣的,还有一封是陆畅的。
陆臻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父亲和母亲仍然没有给他只言片语。

耳畔传来何苒的声音,陆臻不知为何,忽然想倾诉。
“说出来没人相信,我长这么大,他们从未给我写过信。
以前我在京城,他们在边关,每次写信都是写给祖母的,只是偶尔在信里提上一句,让祖母对我严加管教。
现在他们在京城,我来了青苍山,我每隔十天,就会收到京城来的信,信是祖母和陆畅写来的,而他们却从未给我写过支言片语。”
何苒的眉头微微蹙起:“他们……是你的父母?”
“是。”陆臻像个孩子似的咬着嘴唇,忽然又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对我唯一的关心,就是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
她拿出了那几根香肠:“给,青苍山特产,传统工艺,天然材质,祖传配方,手工制作,独特口味……”
陆臻的眼睛亮了亮:“你亲手做的?”
何苒:“我亲手买的。”
少年嘴角飞扬:“谢谢。”
何苒也笑了,但是笑容只是一闪而逝:“和你订亲的不是我,她早就死了,被亲生父亲扔在雪地里我只是何家人找来应付你母亲的。”
陆臻眼中的星光黯淡下去,同样的话,祖母已经和他说过了。
说来也怪,当他从母亲口中知道这门亲事时,他是抵触的,他觉得这就是一个笑话,他的母亲,用他的婚姻来和祖母博弈,他气愤,他委屈。
可是后来,祖母告诉他,这门亲事不做数了,就连母亲也认可了,可他却又觉得不甘,也依然委屈。
同样是委屈,可是委屈的原因却不一样。
就是因为这份不甘和委屈,他才从家里跑出来,刚出来时,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后来就来了青苍山,他只是想要当面问问她,他有哪里不好,为什么这门亲事就不做数了?
可是他来了这么久,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没问,她却主动说了。
可这说的是啥啊,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陆臻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里升起一股雾气,他站起身,抓起那几根香肠:“你是来找我退亲的吗?退亲都没有诚意,才送这么几根香肠,不行,我不答应!”
说完,他拿着那几根香肠跑了,跑了几步,又回来:“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何苒露出一个老祖母的笑容:“好啊。”
陆臻更生气了,何苒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是李锦绣的孙子,却不是她何苒的孙子!
接下来的日子,陆臻发起狠来,每天起早贪黑练兵,何苒让人往枫树岭送了一批肉食,高强度练兵,营养必须跟上。
新的战报传来,武东明又打下了三个县。
不过,武东明的日子并不好过,自从他打出小昭王的旗号之后,有来投靠他的,也有来打他的。
投靠他的是认为小昭王才是正统,求的是个从龙之功;
而来打他的,为的也是小昭王,谁让武东明故弄玄虚,想让人知道小昭王就在他手上呢,这下好了,人家来抢了。
武东明自作自受,可却还要硬撑着,就是不承认小昭王没在他手里。
何苒听说以后哈哈大笑,她该去看看晋王了。
除了晋王,还有冯撷英。
上次冯撷英被蔡杰算计受了重伤,从那以后,她便没有冯撷英的消息了。
何苒到达晋阳之后,先去惊鸿楼,没想到她一踏进惊鸿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咦,我就知道,找到惊鸿楼就找到你了,你上次说的,让我找地方开惊鸿楼的事,还算不算数?”
黑妹一见到她,便像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何苒微笑:“算数,当然算数,你找到合适的地方了?”
“找到了,我特意来找你的,我先去京城,可是他们说你不在,我又去真定,你也不在,我只好又来了这里,看,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逮到你了!”黑妹得意地说道。
何苒指指惊鸿楼外面:“走,咱们找个馆子,边吃边谈。”
“好哇,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过油肉特别地道!”黑妹说道。
“有酒吗?好久没喝汾阳春了,馋了。”何苒笑道。
黑妹带何苒来的是一家很小的馆子,名叫张家老铺,里面只有四张桌子,老板是个一脸憨厚的中年汉子,腿有点瘸,他是老板,也是大厨,同时也是伙计。
黑妹显然和他很熟,进门就叫老张,自己拿了抹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招呼何苒坐下,一脸谄媚。
何苒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黑妹,微笑着看他表演。
黑妹又指着墙上的菜单,问何苒想吃什么。
何苒故意问他:“咦,黑妹,你居然认字啊,你连菜单都能看懂?”
他忙道:“这里以前我来过,老张只会做那么几道菜,我不认字,也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何苒又笑,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盖,说的就是黑妹了吧。
她又问:“黑妹,你几岁了?”
黑妹不知道何苒为何想起问这个,不加思索便道:“我十六了。”
“十六?那应该早就来月事了吧,你来月事时,还能下河捞尸吗?”何苒一脸好奇。
这是什么狗屁倒灶的问题?
何苒她怕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黑妹咬着牙:“怎么不能,来月事又不会要人命,该下河就下河,该捞尸就捞尸。”
何苒满脸都是关心:“这可不行,你虽然长得黑,可你也是姑娘啊,如果现在不爱惜身体,就会落下病根,落下病根搞不好会生不出孩子,黑妹,你不想生孩子吗?”
黑妹运了运气:“我不想生孩子。”
何苒叹了口气,一副你还小你不懂的模样,看得黑妹直咬牙。
“先说说咱们的生意吧。”黑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何苒忍着笑,问道:“你选的地方在哪里?”
黑妹说道:“豫地南阳府。”
何苒问道:“为何会选在南阳府?”
“当然是因为那里有钱啊,你不知道吧,前前前朝、前前朝、前朝,南阳都是王爷的封地,有好多个王爷都在那里住过,王爷住的地方,能没钱吗?咱们在南阳开惊鸿楼,一定能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黑妹说到最后一句,居然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何苒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画大饼吧。

“好,我同意!”
何苒的回答出乎意料,黑妹没想到她会这样爽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苒这是答应了?
“你真的答应?”黑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溜圆。
何苒夹起一块过油肉放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喝了口酒,这才说道:“是啊,我答应了。”
“为什么?”黑妹再问。
“你不是都和我说了嘛,什么有很多王爷全都在那里住过,你也说了,王爷住过的地方,能不好吗?人傻钱多,我现在缺钱,缺得很。”何苒说道。
黑妹的心又提了起来:“你缺钱?那你还有钱给我盖惊鸿楼?”
“盖楼是小钱,这钱我还能拿的出来。”何苒又夹了一块过油肉,黑妹说的没错,这家的过油肉就是地道。
“盖楼是小钱,那什么是大钱?”黑妹一头雾水,那可是盖楼啊,惊鸿楼,怎么会是小钱呢。
何苒叹了口气:“你还小,你不懂。”
这顿饭,是何苒离开京城后吃得最好也最顺心的了,而黑妹,毫无悬念地醉倒了。
何苒没管他,反正他和这里的老板很熟,当然,她也没有掏银子买单,她把黑妹押在这里自己走了。
开玩笑,她都被他利用过一回了,他请她吃一顿,那不是应该的吗?
老张万万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很漂亮又很体面的大小姐,竟然把他们帮主抵押饭钱了!
老张以前当过叫花子。
他家几代都是厨子,可是后来他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了。
他成了叫花子,进了丐帮,后来攒了些钱,开了这家小馆子,表面上他是个小生意人,实际上他还是丐帮的人。
黑妹是被老张的臭脚丫子熏醒的,他缓了好半天,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连忙推醒老张:“何大当家呢?”
老张睡得迷迷糊糊:“早走了。”
待到天亮以后,黑妹得知何苒连饭钱都没给,把他押在这里的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依稀还记得,何苒让他写什么计划书,计划书?
此时的何苒,正在惊鸿楼里,听杏姑的汇报。
“冯撷英伤得不轻,原本是要回晋王府里养伤的,可是那时晋王也受伤了,冯撷英便去了五台山。”
何苒问道:“五台山?他在寺庙里养伤?查到是哪一处寺庙了吗?”
“咱们的人还没有传回消息。”杏姑说道。
见何苒像是对这件事很在意,杏姑问道:“大当家,我们是不是以后要多关注冯撷英?”
“是啊,我对他很感兴趣,他的文章写得实在是好。”何苒毫不吝啬对冯撷英的赞美,她确实是喜欢冯撷英的文章,所以她才把他的讨闵檄文传遍天下。
杏姑微笑:“以前冯撷英只是在晋阳有名,现在已经名扬天下了。”
何苒也笑:“所以他才要谢我,三千两委实不多。”
五台山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回来,冯撷英住在静华寺。
何苒前世去过五台山,她问道:“静华寺?好像没听说过。”
杏姑说道:“我也没有听说过,想来不是大的寺院。”
何苒决定亲自去一趟五台山,到静华寺见见冯撷英。
这样的人材,不抢回去藏起来,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所以,当黑妹又来惊鸿楼找何苒时,又一次扑了空,何苒又不在。
好在这一次,一个小女娃跑过来告诉他,何苒留给他一张字条。
黑妹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让他七日后再来。
黑妹松了口气,正要离开,递给他字条的小女娃大声说道:“呀,原来你认字,你假装不认字,你是个骗子啊!”
黑妹气得要打人,可这里是惊鸿楼,这小女娃是惊鸿楼的,他可不想把到手的银子打没了。
“我就是不认字,只是这字条上的字,我恰好认识而已。”
小女娃用手指头刮着自己的脸蛋:“骗人骗人骗人,你是骗子!”
黑妹瞪她一眼,逃也似的跑了。
次日,何苒到达五台山,正如她猜测的那样,静华寺很小,她打听了很久才找到,静华寺背靠北台,但是地方比较偏僻,如果不是特意去找很难找到。
静华寺是一座华严道场,相比于五台山其他的寺院,这里便显得简陋寒酸了,只有两座大殿,大雄宝殿后面有空地,可是却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块砖瓦,想来是没有继续建寺的银子了。
何苒以为要多费些功夫才能见到冯撷英,没想到在她说明来意之后,向她询问的小沙弥便大声喊道:“冯施主,冯施主,有人找你,有人找你!”
“来了来了。”
随着这声音,何苒便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僧衣脚踏草鞋的人挑着水桶走过来。
水桶晃晃悠悠,他走一路,水桶里的水便洒了一路,当他走到何苒面前时,水桶里只有半桶水了。
“哎呀,冯施主,你看看你,好不容易挑来的水又给洒了。”小沙弥埋怨,他们寺院离水井很远,附近也没有泉眼,要喝水,就要走很远的路。
“无妨,我多打几次。”那人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挡住了眼睛,他把头发拨开,这才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除了寺里的小沙弥,还有一个……这好像是个女子吧?
“冯施主,这位施主是来找你的。”小沙弥指着何苒说道。
“你是冯潭,冯撷英?”何苒问道。
“是啊,就是我。”那人将水桶放下,让小沙弥拿去浇菜。
何苒端详着那张被头发遮去大半张脸的面孔,试图找到冯撷英的影子,她见过冯撷英,是个气质干净,相貌养眼的人。
冯撷英被她看得无奈,只好用手指把粘在脸上的头发全都拨到耳后,露出一张大汗淋漓,但却有几分熟悉的脸。
何苒笑了,抱拳道:“惊鸿楼何苒,不约而至,打扰了。”
冯撷英颔首还礼:“原来是何大当家,久仰久仰。”
何苒忽然觉得,自己空着手有些没有礼貌,看到小沙弥已经把两只空的水桶拿了回来,她从冯撷英手里抢过扁担:“我帮冯先生挑水吧。”
明早更新推迟到下午

第124章 一颗棋子
何苒原以为打水的地方离得不远,没想到来回有三里多地,冯撷英很不好意思,几次三番想把水桶要过来他挑水,何苒指指两个水桶,冯撷英就更不好意思了,何苒挑得很稳,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水桶,却是一滴水也没有溅出来。
“我开始挑水时,挑回来以后只余下一桶底的水。”冯撷英说起自己的糗事坦坦荡荡。
何苒笑着说道:“其实咱们差不多,我第一次挑水也是那样,后来才知道原来挑水也有技巧。”
“大当家也挑过水?”冯撷英查过何苒,真定何家找回来的遗珠,据说曾得过何惊鸿的看重,因此成为惊鸿楼的继承人。
“是啊,我曾祖父和祖父都喜欢种菜,我每次去看他,都要和他一起在菜地里干活,别说挑水了,我连大粪都挑过。”何苒说道。
冯撷英微笑,她刚出生就被抱错,她说的曾祖父和祖父应是养父母那边的老人吧,看来最初传说她的养父是一位隐士,还是有些依据的。
冯撷英当然不会想到,何苒口中的人是她前前世的曾祖父和祖父,她的曾祖父是一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将军,她离开那年,曾祖父已经一百零五岁高龄,还能站在菜地前把七十岁的祖父骂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何苒在心里默默叹息,她来了这里这么多年了,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吧
回到寺里,她把水交给小沙弥,小沙弥一点面子也不给,对冯撷英说道:“冯施主,您看看这位施主,这才叫挑水,您那是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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