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早知道这个女人冷酷无情，愿意和他混在一起，不过是贪图他能帮她赚钱，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没了用处，她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但这一天到来时，林智明依然愤怒不已。
过了几天这样颓废的日子，这天林智明终于振作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虽然华发证券破产已成定局，但华发证券是有限责任公司，所以就算破产，也不会牵连到个人财产。
他的个人财产并不多，毕竟他只有华发证券百分之五的股份，每年分红加上担任职务的薪资，还有以乱七八糟名义捞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万。
他要养家里人，自己开销也不小，所以这钱总是不够花，以至于每年都要挪用部分属于金诗婷的钱。
不，事实上金诗婷失踪的前两年，林智明花的基本都是她的分红或者账户里的流动资金。
因为那时候林智明不确定金诗婷是死是活，还会不会回来。
她死了当然好说，可如果她活着呢？如果她回来了呢？
虽然在她无法证明自己没有精神病的情况下，他仍是她的监护人，但他心里始终有危机感，所以那两年他可以说是在故意挥霍金诗婷的钱。
直到第三年，他觉得过了那么久，金诗婷不可能在活着回来了，才停止这种故意挥霍，开始先花自己的收入。
所以他账户里没多少现金，房产倒是有几套，但加起来也就一千多万。
但没关系，金诗婷名下有不少房产，账户里的现金被他花了不少，不过剩余资金也有几千万。
有这一笔钱，就算华发证券破产了，他也可以通过炒股赚到第一桶金，再成立自己的证券公司。
虽然外界觉得林智明的上位之路不太光彩，但他总不觉得自己比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差，金诗婷被他关起来后，华发证券的资产在他手上翻了好几倍也能证明这一点。
所以振作起来后，林智明相信自己能东山再起。
直到他收到法院传票，得知金诗婷要起诉离婚。
林智明震惊，然后惊慌，然后怒不可遏，想她怎么敢的？
还有法院，为什么要受理她的起诉？她明明是个精神病，连行为能力都没有，他们怎么能受理她的起诉？！
很快，林智明得到了答案。
金诗婷不仅起诉要求离婚，还去警署报了警，称林智明和姜文鹏伙同起来非法拘禁她，并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新的消息传出后，香江媒体都沸腾了，有去法院的，有去警署的，还有去林智明和姜文鹏家里的。
至于金诗婷？大家根本找不到她。
去林智明和姜文鹏家里的人都无功而返，前者本来就因为破产，这几天一直闭门不出。后者虽然没有破产，但这几年也不怎么露面。
不过去法院和警署的都有收获。
前者证实金诗婷起诉林智明离婚以及非法拘禁是真的，后者透露来报警的不止金诗婷，还有和她一样被福恩疗养院确诊为精神病的其他人。
相关消息传出后，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普通人很难对有钱人产生共鸣，但金诗婷不仅是有钱人，她还是个女人，是一名在婚姻中受到迫害的女人。
她那么有钱，都无法在婚姻中占据优势，甚至被泥腿子出身的丈夫诬陷是精神病，关进了疗养院。
那些没钱没势的女人呢？她们的日子是不是更加凄惨？
而且医院应该是救人的地方，哪怕是精神病院，存在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助那些精神病人。
姜文鹏倒好，疗养院成了他敛财的工具，白衣天使堕落成了魔鬼，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齿寒。
尤其是那些有钱人，一想到林智明利用福恩疗养院拘禁金诗婷谋夺财产还成功了，他们就觉得寝食难安。
再等姜文鹏帮助犯罪分子，开具精神证明脱罪的消息传出，不管有钱没钱，男人还是女人，都坐不住了。
查！这件事必须严查！
这种社会害虫不揪出来，谁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成为受害者！
大家群情激奋，这件事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卷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到最后金诗婷起诉林智明离婚这件事反而没多少人关注了。
为了尽快安抚香江市民，警方和法院都拿最快速度，前者用最快速度追查当初的事。
本来事情过去这么久，不管是当初协助姜文鹏犯罪的医生护士，还是被迫害的人，乃至证据都不好找了。
但这六年里，金诗婷和谢耀华一直在找这些医生护士以及受害人，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说服了其中部分人出庭作证。
至于证据，温月见过姜文鹏后拿到了很多，包括他和犯罪分子及林智明等人签订的合作协议。
他们签订的合作协议当然是没有法律效益的，他们签订这样一份协议，本身也不是为了在一方违约后起诉，而只是为了约束对方。
毕竟事情爆出来前，不管是犯罪分子的父母亲属，还是像林智明这样狼子野心的人，又或者是姜文鹏本人，都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
签订协议后，他们谁都不敢真正违约，让对方将协议公之于众，于是这份协议就有了用处。
再就是互相之间的转账记录，因为疗养院的收费是固定的，费用高到离谱，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这些脏钱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按照疗养院正常收费打入公户，一部分通过海外账户转给姜文鹏。
姜文鹏也会私底下，通过海外账户给协助他做这些事的医护人员转账，收买他们。
这些协议和转账记录，温月都打包发给了金诗婷，另外还有一份单独的“客户资料”，以及精神科的医护资料。
金诗婷备份过后，将这些资料都交给了警方。
警方拿到这些资料，还有金诗婷找到的人证，查起当初的事自然事半功倍，很快拘捕姜文鹏，对他提起诉讼。
法院那边反应也很快，第一时间开庭审理了姜文鹏的案子。
人证物证俱在，姜文鹏再巧舌如簧也没有辩驳的余地，很快被判刑。
这个案子出结果后，金诗婷起诉林智明伙同姜文鹏非法拘禁她的案子也开庭了。
在最近爆出的一系列新闻中，可以说处处都有金诗婷的影子，但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因此，虽然有记者去法院求证过，确定是金诗婷起诉的林志明和姜文鹏，但大家依然对金诗婷还活着这件事存疑。
如果她还活着，她为什么不出现呢？
肯定是法院放出来的烟雾弹！
好吧，用脑子一想都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法院不可能做这种事，于是话题又绕回了金诗婷为什么不出现上。
本来姜文鹏做的事曝光后，关注这些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但随着姜文鹏受到法律制裁，而金诗婷起诉的案子即将开庭，关于这件事的讨论又多了起来。
于是案子开庭这些，几乎全香江的电视台、广播电台以及报业公司都派了记者过来。
真是全香江，连《商报》这种商业报纸都派了人来。
《商报》派人来不稀奇，虽然就算金诗婷回来也改变不了华发证券濒临破产的事实，但她和林智明这些年的纠葛是很有代表性，他们报道这些事既能蹭热度，又能不掉逼格，何乐而不为呢。
为了抢新闻，记者们都来得很早，只是他们来再早，关键人物没露面也没有用，所以金诗婷出面前，他们三三两两凑到了一起，讨论她今天会不会来。
有记者说：“之前姜文鹏的案子开庭她都没来，今天说不定也不会来，反正有律师，她出不出面都一样。”
还有记者说：“我觉得她会来，姜文鹏都被判刑了，她没有撤诉，坚持起诉他和林智明，明摆着记恨着当初的事，既然她没忘记仇恨，今天肯定会出现。”
双方各执一词时，两辆黑色轿车开到了法院门口。
记者们听到动静，纷纷抬头望去，有些更是拿着话筒走了过去。
轿车车窗上贴了黑膜，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姜文鹏和林智明都在收押所里，律师阵仗通常也不会这么大，所以虽然看不清人，但大家都觉得里面坐着的很有可能是金诗婷。
事实也确实如此。
保镖下车后，第一辆车的后车门终于打开。
一个留着波浪长发，戴着宽大墨镜，红唇如烈焰的女人探出头，然后在记者的包围中走了下来。
她一身咖色薄款套装，脚上一双尖头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且干练，和六年前似乎没有太大区别，连年龄增长都不怎么看得出来。
但摘下墨镜，感受到刺眼阳光的金诗婷却觉得，不一样，太不一样了。
虽然在美国这些年，她也能行走在阳光下，可以认识朋友，参加聚会，可她始终是一个没有姓名的人。
她有名字，但那不是她的名字。
她可以说出过去，但那不是她的过去。
好几次忙碌过后，夜深人静时，她都会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只有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问，才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又或者说，活着的这个人还是她。
她叫金诗婷，她从香江来，要回香江去。
踏足香江已有好几个月，可直到今天，再次站在太阳底下，她才能确定——
她，金诗婷，终于回来了！
金诗婷起诉林智明和姜文鹏的案子，一审毫无疑问地胜诉了。
但庭审过后热度最大的却不是案子的结果，而是金诗婷那堪称传奇的经历。
和富豪榜排名前十的那些富豪比起来，金诗婷的人生算不上传奇，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算是一个失败者。
明明华发证券是她父亲创立，由她继承的，可她却没能把握住，被林智明以精神病为由关了起来，夺走了对华发证券的掌控权。
而她自己，被关进精神病院，啊不疗养院两年多后，失踪在了一场大火中，从此生死不知。
这人生经历，不就是一手好牌打烂的典型吗？
但在金诗婷重新出现后，强势将林智明送进监狱，并起诉离婚后，大家有了新说法。
在这个新说法中，林智明是心怀叵测的中山狼、陈世美，而金诗婷则成了蛰伏多年终报仇成功的女版基督山伯爵。
被非法拘禁两年多，诈死失踪六年，出现后强势复仇，这经历，难道还不传奇吗？
何况还有小道消息说林智明这次破产是金诗婷的手笔。
虽然消息没得到证实，但不少人愿意这么相信，尤其是在金诗婷拿到属于自己的股份后，决定独自撑起华发证券，相信这个小道消息的人就更多了。
同时她的经历也更励志了，以至于她今年才四十出头，就有出版公司和影视公司的人联系她，前者想为她出版自传，后者想以她为原型拍一部电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而且这些事和温月没太大关系，事实上，就算是金诗婷起诉林智明和姜文鹏非法拘禁并胜诉的现在，这些事明面上也和温月没太大关系。
虽然姜文鹏的犯罪证据是温月让系统寄过去的，但金诗婷并不知道，她们没有正式碰过面。
但开庭那天晚上，温月和温荣生进行了一场和金诗婷有关的谈话。
嗯，谈话只和金诗婷有关系。
林智明破产前，温荣生可能还会头疼他和温嘉琪之间的关系，但在他一无所有后，温荣生再也不担心了。
他很清楚长女的个性，这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她可能会被富豪欺骗感情，也可能被假富豪骗走金钱，但绝不会相信一个众所周知的穷光蛋。
尤其是林智明还进了监狱。
以后林智明不会再和温家扯上关系，温荣生自然不会再提起他，而谈论金诗婷，则和她勉强算得上死而复生的经历有关。
书房里，温荣生问出藏在心里已经很长时间的问题：“你觉得你哥哥，他有可能还活着吗？”
其实这二十多年里，温荣生从未放弃过寻找温凯，只是近十几年的寻找力度不如他刚失踪时那么大。
温嘉良和温嘉栋接连出事前，寻找温凯的方式只剩下定期刊登的寻人启事，以及每年定期捐助警队，希望他们能早日将当初绑架温凯的凶手捉拿归案。
看结果就知道了，寻人启事约等于没有作用，侯鑫倒是被捉拿归案了，可温凯依然生死不知。
这一年里，温荣生想过加大寻找力度，但连侯鑫这个绑匪都不知道温凯是生是死，他着实有点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加大力度。
何况确认温凯落海前中过枪后，温荣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这个儿子，可能早已葬身鱼腹了。
直到今天得知失踪六年的金诗婷再次现身于人前，温荣生再次忍不住生出期待，他目光灼热地望着温月，问道：“金诗婷在火灾中失踪六年都能回来，那你哥哥是否也有可能还活着？”
温凯确实有可能还活着，但这希望非常渺茫。
在不清楚内情的人眼里，金诗婷和温凯情况类似，但温月很清楚他们失踪的原因截然不同。
首先金诗婷失踪时已经是个成年人，其次她是被谢耀华救走的，而她这些年隐于幕后，一是忌惮林智明拥有她的监护权，二是蓄谋报复林智明。
而温凯失踪时还不到八岁，且跳海时中了枪伤，当时也没有熟人特意去救他。何况他不一定知道被绑架的真相，就算猜到了，小的时候忌惮徐美凤，长大成人后应该不怕了吧？
如果他活着，没有理由一直不回来。
但这些丧气话，别人可以对温荣生说，温月却不行。
不仅因为她是温凯的亲妹妹，她应该和温荣生一样期待温凯还活着，还因为她是目前最有机会继承温家的人。
为了家产，一起长大的同胞兄弟斗得你死我活都是常有的事，就像周家，涉及绑架周铭棠的不就是周家灏的亲弟弟吗？
何况是温月和温凯这种，已经二十多年没见的同胞兄妹，想也知道他们之间是没有多少亲情的。
而以温荣生的重男轻女，只要被找回来的温凯没有太不堪，原本已经稳稳被温月捏在手心里的继承权，很可能再生波澜。
温月不知道温荣生问她这个问题有没有试探的心思，但不管有没有，她的答案都只有一个：“有可能。”
“我也觉得很有可能。”
得到满意的答案，温荣生顿时喜笑颜开，激动说道，“我现在就联系人，让他们加大力度去香江以外的地方找你哥哥！”

第100章 徐美凤之死上
被收押在屯门区大榄女惩教所的徐美凤看到新闻后, 也冒出了和温荣生类似的想法。
既然失踪六年的金诗婷能活着回来，那失踪二十多年的温凯，是否也还活着？如果他还活着, 她的刑期是不是能减少一些？
但徐美凤又忍不住想, 如果温凯没死，她又为什么要落到这个地步？或者说, 她都落到这个地步了, 温凯怎么能没死！
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个问题, 徐美凤搓头发的手不自觉用力，甚至用指甲开始挠头皮。
不过进监狱后她再没留过长指甲，比指尖的肉还要短一些的指甲挠到头皮也一点都不疼, 于是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好几分钟, 直到“哐当”的声音响起。
听到声音, 徐美凤连忙睁眼，就看到一个同样留着齐耳短发, 穿着格子囚服的女人走到了她面前。
女人叫鲁娟, 今年二十七岁，参与抢劫进的监狱。她也是这所女子监狱中，少有的主动犯罪的女囚。
没错，这所女子监狱收押了几百名囚犯, 但绝大多数女人都不是主动犯罪进来的，其中至少有百分之六十的女囚是因为长期被家暴, 反抗过程中杀死或重伤对方进的监狱。
再有百分之二十是经济类犯罪，百分之十和大多数类似, 亲属被害而在愤怒之下报复杀人或伤人。
最后百分之十, 才是像徐美凤和鲁娟这样主动犯罪的人。
和很多电影里演绎的一样，这所监狱里拉帮结派的现象也非常严重, 而人员划分基本和入狱原因有关。
那些长期忍受家暴的女囚更是不止入狱原因类似，过去的经历也很像，相处起来更有共同语言，所以队伍里人最多。
不过这一类的女囚性格大多比较软弱老实，哪怕失手杀过或者伤过人也没多少狠性，所以这个队伍里的人通常不怎么惹事。
亲属被害奋起报复的也一样不喜欢惹事，但她们通常经历过大的变故，性格并不软弱，出手也比较狠，所以监狱里没什么人敢惹她们。
经济类罪犯性格多种多样，有人软弱，也有人圆滑，前者通常会向那些失手伤人的女囚靠拢，后者则是墙头草，谁厉害听谁的。
于是最后在监狱里称王称霸的，是徐美凤和鲁娟这一类囚犯。
但这一类囚犯并不和睦，监狱里的大姐头通常在她们中产生，只有一个厉害的也就算了，万一有两个人实力相当且谁都不服谁，私底下打架是常事。
另外传说中监狱里的鄙视链，在这所监狱里也存在。
抢劫的通常不敢惹杀人的，但也通常看不起偷东西的，经济罪犯则大多不敢惹刑事罪犯……而不管这个鄙视链中哪种罪犯在顶层，哪种罪犯是中层，徐美凤这种对孩子下手的罪犯绝对是最底层。
这所是成年女子监狱，女囚年纪集中在二十五到四十五之间，十八到二十五岁和四十五以上的女囚也有，但很少很少。
而九十年代中期，哪怕是香江这种国际大都市，结婚年龄也都挺早的。
尤其是那些因为反击家暴入狱的女囚，基本都结婚了，其中又有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有孩子。
其他罪犯中，也有一半，最少三分之一的人生育过。
这些生育过的人，就算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进了监狱，成了罪犯，大多数心里依然留有母性，甚至很多人坐牢时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在外面的孩子。
因此，徐美凤联合别人绑架孩子的行为，触到了她们的底线。
而且徐美凤的身份也不怎么光彩，不算小三也是小四了，就算是女囚，很多人对小三小四也是深恶痛绝的。
何况徐美凤出身虽然不好，但过去二十多年里一直养尊处优，算是有钱人。而女囚们大多进监狱前就是社会底层，所以有些人会仇富。
种种原因，徐美凤进监狱后一直都是被人欺压的存在。
如果她有钱，还能通过贿赂惩教主任让自己过得好一些，但她进监狱前因为投资失败变成了穷光蛋。
如果女儿惦记着她，愿意帮她周旋，她在监狱里的处境也能过得好一些，可她那两个女儿全是白眼狼，自她进监狱后没一个来看过她。
没错，白眼狼！
以前徐美凤是绝对不会用这种词来形容两个女儿的，长女温嘉欣不用说，一向都是让她骄傲的存在。
次女温嘉怡虽然不如姐姐出众，徐美凤生她时又难产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一直不怎么喜欢她，但和二房那两个孩子比起来，她还是很省心的。
徐美凤一直以为，她们母女三人永远都会是对方的依靠，就算是曾经的所作所为被拆穿，她的两个女儿受到温月的胁迫，她的想法也没有变过。
对，胁迫！
徐美凤一直把温月提出，让温嘉欣姐妹和她断绝关系禁止接触，否则温荣生将她们从遗嘱中除名视为胁迫。
所以刚被收押，不，被转移到这所女子监狱前一个月，徐美凤都很能理解两个女儿，甚至觉得她们做出的选择很聪明。
来日方长，她比温荣生小那么多岁，肯定能比他多活几年甚至十几年。
等他死了，她的两个女儿继承到遗产，她们母女三人就能再次团聚，她照样能过上安稳的晚年生活。
虽然这个晚年生活，和她过去的预想不太一样。
但进监狱没多久，徐美凤的想法就慢慢发生了改变。
监狱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
徐美凤不是没吃过苦，年轻时她也进过工厂，做过服务员，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她一直养尊处优，手上早年做工留下的茧子早已淡去。
而进了监狱后，她一天要工作六到十个小时，监狱里的工厂还是服装厂，每天坐到工位低下头，上班期间她就再难直起腰。
她还总是出错，经常被固定在缝纫机上的针扎到手，进监狱前几个月，她十个手指头就没哪个是好的。
监狱里吃的也不好，这些年她的饭桌上哪一天没有鲍参翅肚？可进了监狱后哪一顿有肉都算好伙食了。
睡更不必说，以前她睡的是价值几十上百万的床垫，现在睡的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的褥子也薄，几乎没有作用。
吃住不好，工作辛苦也就算了，她在监狱里还备受歧视。
其他队伍里的人也就罢了，再歧视她也不过是不搭理她，鲁娟为首的这伙人却不同，她们会各种给徐美凤使绊子。
比如吃饭的时候绊她一下，见她摔跤便哈哈大笑；又或者逼她给她们洗脏衣服，拖到休息时间过去让她被惩教助理罚；还会在工作的时候，把自己的任务丢给她，导致她工作完不成……
而这些事，惩教所的惩教人员通常是不管的，对她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女囚家属塞钱，请她们看顾一下亲人。
可徐美凤自从被抓，温嘉欣和温嘉怡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更没有拿钱帮她打点监狱里的惩教人员，所以她们看到她被欺负也懒得管。
于是进监狱不到一个月，徐美凤就憔悴了很多，心态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对两个女儿的冷漠也渐渐从理解变成了埋怨。
尤其她同囚仓有个女犯人，进监狱前一直靠打零工生活，还要养一个只知道喝酒打人的丈夫，与一个十几岁一个几岁的孩子，完全是社会的底层。
这样的人，以前徐美凤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可进监狱后她却非常羡慕她。
因为她进监狱已经好几年，女儿也已经成年，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近几年她女儿每个月都会带着妹妹来看她，给她送钱或者衣物。
所以这个女人虽然懦弱，可她在监狱里却过得很好，至少比徐美凤要好。
每每想到这个女人不知道为自己争取，导致两个女儿的童年甚至少年时期在暴力中长大，反抗杀死丈夫进了监狱，也有一双女儿在外时刻惦记着她。
而她自己，明明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女儿，她想让她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想让她们以后继承温家，可她进了监狱后，她们却对她不闻不问。
她都不要求她们来监狱探望她，毕竟这很容易被温月和二房那些贱人发现，可她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托别人贿赂一下惩教人员，让她们照顾照顾她吗？
徐美凤知道，她们没这么做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单纯的自私，没有想到她在受苦，更有甚者她们不在乎她在监狱里会不会受苦。
刚意识到这一点时，徐美凤只是觉得失望，但冷静下来后总会给她们找理由，劝自己她们也是迫不得已。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鲁娟等人对她的欺压越来越狠，她就无法再安慰自己了。
是的，刚进监狱时，徐美凤以为鲁娟等人绊她摔跤，逼她给她们洗衣服就已经很过分了，可到了第二个月，她才知道她们还能更过分。
鲁娟她们会在午饭时故意坐在她身边或者身后，然后趁她吃饭将她坐的凳子踹倒，并在她摔倒后把她碗里的饭盖在她脸上。
她们还会在放风时，趁着惩教人员不在对她拳打脚踢，甚至拿烟头烫在她身上。
还有洗澡的时候，她们也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欺负她，比如让她光着身体从她们□□爬过去，又比如让她学狗叫，还会逼她喝她们的洗澡水。
而她受了欺负还不能告状，因为惩教人员的知道后，对鲁娟等人做出的惩罚也不过是关紧闭，时间还不会很长，通常就一两天。
每一次鲁娟紧闭出来，都会更疯狂地报复她。
所以当徐美凤睁开眼看到黑着脸的鲁娟，脸色瞬间变了，挠头的动作也不自觉停住，身体小幅度地抖动起来。
看着她的细微反应，鲁娟轻轻笑了声，并缓缓摇了摇头。
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然后猛地伸出手，一把薅住徐美凤的头发，在她的叫喊声中直接按着她跪到地上，再将她头发往后一扯，给了她一巴掌说：“你他妈给我闭嘴！想把惩教主任叫过来是不是？”
鲁娟力气很大，这一巴掌打得徐美凤头晕眼花，涕泗横流求饶道：“我没有，我错了，娟姐你放过我行不行？”
“放过你？”鲁娟笑了，“你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鲁娟松开抓住徐美凤头发的手，让站在身边的两名手下控制住她，自己则拉了个凳子坐下，居高临下看着她说，“你早这么说，说不定我会放过你，可我刚因为你被关了几天紧闭，你再来说这些，不觉得晚吗？”
徐美凤说道：“我、我也没想到你会被关禁闭啊！”
“你没想到？你觉得我蠢是不是？还是说，”鲁娟弯腰，伸手捏住徐美凤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说，“你以为我会跟首富一样，被你这张脸迷惑？”
接棒抓住徐美凤头发的女囚说：“娟姐，她现在这张脸可迷惑不了首富。”
鲁娟端详着手里这张脸，眼神轻蔑道：“确实。”
说完用力甩开手，伸出一只腿说，“我今天刚出来，要好好表现，不能打你，这样，你把我的鞋舔干净，你打小报告这件事就算了。”
听前半句时徐美凤心里一喜，但等听完后半句，她脸色就变了，身体抖动得比刚才更厉害。
太侮辱人了！
虽然进监狱后徐美凤下过跪，磕过头，还被压着钻过鲁娟的胯，早已把自尊抛到脑后，但她依然无法接受舔别人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