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嘉栋嘴唇紧抿,神色冷厉地想。
鲁娟的弟弟很好找,事实上,他也正想找陈宝琴。
就在今天上午,他收到消息,得知他姐姐牵扯进了监狱暴动的杀人案中,可能再次面临被起诉。
不用找鲁娟本人求证,他就知道事成了。
他姐姐在监狱里没法出面,要尾款这事自然只能他自己来。
结果人他是见到了,但对方不是来送钱,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鲁娟弟弟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平时没少带着小弟去收保护费,但越是这种人,越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再加上他看出陈宝琴不是想赖账,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陈宝琴听着觉得不太对:“你是说,你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她看完信就把信给撕了?”
“是啊。”鲁娟弟弟知道温家内部不和,特意说道,“她女儿是个没良心的,撕掉信就把我赶走了,还说再敢找她就打电话叫条子。”
看出陈宝琴不知道他后面又找了温嘉欣一次,鲁娟弟弟本能地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陈宝琴也没多想,只是很纳闷:“你确定你原原本本地把信交到了温嘉欣手上?没发生其他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鲁娟弟弟一头雾水,努力回想起来,几分钟后噢了一声,“当天确实发生了其他事,到徐美凤女儿公司楼下的时候,我跟一个人撞上了。不过信还在,我确实把它交给她女儿了。”
后来陈宝琴又问了鲁娟弟弟一些别的,他一概说自己不知道。陈宝琴只好算了,答应三天内操作转钱,便把人给送走了。
离开碰面的饭店,陈宝琴就去了外面的一套房子,温嘉栋早等在那里了,一看到人便问:“怎么样?”
“问过了。”陈宝琴把自己问出来的情况复述给温嘉栋,并总结说,“现在的情况是,徐美凤确实给温嘉欣写过信,但不确定她写的是不是这一封,如果是,掉包时机很可能是那一撞。”
温嘉栋却并不在乎这一点,表情发狠说:“就算信是假的,信的内容肯定是真的!”
陈宝琴问:“你怎么确定的?”
“你刚才也说了,温嘉欣看完信后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让人赶那个烂仔走,还说要报警,可见妈咪你说得对,她就是这样一个冷血的人。”
温嘉栋说,“徐美凤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她女儿,温嘉欣为了财产,在她出事后看都不去看她一眼,徐美凤凭什么会觉得她会拿出三百万救她?”
陈宝琴很快领悟到儿子的意思,问道:“凭她手里捏着温嘉欣的把柄?”
“没错。”
温嘉栋重重捶了下面前的实木茶几,垂头懊悔说道:“现在想想,其实不管是kelly,还是……”他隐去男模名字说,“他们的出现其实都和温嘉欣有关系。”
彭凯莉不用说,她本身就是温嘉欣的校友,他们会认识拍拖,可以说是温嘉欣从中牵的线。
男模不是温嘉欣介绍,但相处过程中,经常会出现对方说喜欢一种运动或者一个事物,恰好也是他喜欢的这种情况。
当时他只觉得他们和合拍,可现在想想,他从没防备过温嘉欣,所以他的很多喜好她都是清楚的。
仔细想想,和男模刚认识,频繁相遇的那段时间,温嘉欣和他通信也似乎格外频繁,并且每次都会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坐标。
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温嘉欣和那件事脱不开干系,弯腰抱着头说:“是我太蠢了,我一直觉得虽然我们不同母,但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我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她……”
“嘉栋……”
要说完全不怪温嘉栋,那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很宝贝这个儿子,没少给他灌输离另外三房远一点的想法。
但他从来都不信,现在果然中了招。
可事已至此,她再怪温嘉栋也没用,只能恨温嘉欣蛇蝎心肠,果然和她妈一样没安好心,并努力安慰温嘉栋。
只是她的安慰没起到什么效果,温嘉栋越想越觉得悔恨,忍不住低头嘶吼起来,不停用手锤着茶几,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见他这样伤害自己,陈宝琴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去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说:“嘉栋,你别这样,你不要吓唬妈咪啊!”
“我难受啊!”温嘉栋哭嚎着说,“昨天我还在想,徐美凤死了这件事就算了,结果今天……温嘉欣!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对付温嘉欣可不像对付徐美凤那么容易。
徐美凤虽然有父母,可她那一大家子全靠她才得以鸡犬升天,但就算这样,那一家子也没出一个能耐人,还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徐美凤以前没少帮她们,可她进监狱后,那一家子没一个出来搭把手,包括她父母。
温荣生的态度更不用说,温嘉欣这个女儿也靠不住,所以徐美凤死也就死了,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
也不对,消息传出后,或许会有报纸跟踪报道,但媒体不会深究,所以风头过去,这件事就算正式了了。
温嘉欣则不同,温荣生虽然重男轻女,但没到只在乎儿子,对女儿死活无所谓的程度。
如果温嘉欣死了,不知道真相的话,温荣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会让警方严查。警方什么都没查出来还好说,要是查出来了,说不定他们也要跟着进监狱。
他们也可以在弄死温嘉欣后,到温荣生面前自首,逝者已逝,以温荣生的性格,说不定会选择保住活着的人。
但这不代表事情过去了,温荣生这样的人,是不会把危险源留在身边的。
他肯定会想,他们母子今天能为了报复温嘉欣而下手弄死她,焉知明天不会为了温家的财产而害死他。
到那时,他因为徐美凤所作所为而对温嘉栋生出的愧疚将不复存在,他会把他远远送走,以后会不会留财产给他也成了未知数。
而对陈宝琴,他可能会更狠一些,也把她送进监狱。
另外,想杀温嘉欣可比杀徐美凤要难得多。
徐美凤坐牢后活动范围是固定的,而且她都五十多了,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打架不如监狱里大多数女囚。
想弄死她,舍得花钱就行。
而温嘉欣虽然不像温月那样,每次出门都兴师动众带上十几个保镖,身边也长期跟了人,想不知不觉地对她动手可不容易。
搞不好,他们母子俩都得进去。
温嘉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咬牙切齿道:“就算不能弄死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放完狠话,他很快想到了主意,“我要把这封信交给爹地,让他把她从遗嘱里除名!她背地里算计我,不就是为了继承权吗?那我就要让她什么都得不到!”
听前半句时,陈宝琴觉得结果可能不如预期,但见温嘉栋似乎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越说越兴奋,就没出声给他泼冷水。
再加上想起温嘉琪之前只在温荣生面前说了一句狠话,他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说要和她断绝关系遗嘱除名,陈宝琴就更不想劝温嘉栋了。
甚至想如果温荣生看完信后不把温嘉欣除名,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虽然想好了要告状,但陈宝琴母子没有贸然行动,也不打算私底下和温荣生说这件事。
跟他说了,他肯定还要找温嘉欣确认,说不定还会背着他们母子确认。温嘉欣跟她那个妈一样心机深沉,肯定不会轻易承认,还会巧舌如簧替自己狡辩。
万一温荣生信了,说不定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就会出手压下这件事。
另外陈宝琴始终觉得这封信出现得很奇怪,连她都是收到信找鲁娟弟弟对峙后,才确认有这么一封信。
如果信真的是被掉包过的,谁这么有能耐,消息比她这个买凶的人还灵通?
陈宝琴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隐约能猜到。
恨三房母女的无非就这么几个人,如果是温荣生做的,他肯定不会把信寄给她儿子。也不可能是她儿子女儿做的,如果她们收到了信,肯定一早就会跟她说这件事。
排除法一算,幕后这个人只有可能是温月。
想到这里,陈宝琴总算明白自己很可能被温月利用了,之前温月表现得不在乎徐美凤的生死,八成是看出了她的迫切性。
好在她做得很小心,和鲁娟姐弟碰面时特意选择了远离岛区的饭店,而且进出特意错开了时间,进包厢前也特意检查过,没有录像机也没有录音机。
确认不会被人抓住把柄后,陈宝琴开始思考如果温月是幕后那个人,她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报复徐美凤,迁怒温嘉欣?有可能。
为了继承权,想让他们互相残杀?也有可能。
想明白后,陈宝琴觉得不能让温月一直站在岸边,必须把她也拖进来!
于是这天晚上,陈宝琴假装随意地对温荣生说:“阿月夫妻是不是很久没有回来吃饭了?”
温荣生有点纳闷陈宝琴怎么突然提起这事,但没怀疑,认真想了想说:“易淮是有一段时间没来。”上次温月回来吃饭时易淮正好出差。
“这几天要不要叫他们回来吃顿饭?”陈宝琴问。
“行。”
“哪一天。”
温荣生想了想说:“周六吧,他们能早点过来。”
“好。”陈宝琴用汤勺舀起汤,边吹边说,“周六要不要把嘉欣也叫回来?”
温荣生停住吃饭的动作,反射性抬头看向温嘉栋,后者注意到他的动作,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我没意见。”
陈宝琴则继续说:“虽然我很恨徐美凤,但就像你说的那样,人死债销,嘉欣身体里毕竟流着温家的血,其他人都回来吃饭,独独落下她似乎不太好。”
这话说服了温荣生,他吃了口菜说:“我给她打电话。”
周六傍晚,温月和易淮一进温家客厅,就看到温嘉琪在对着温嘉欣冷嘲热讽。
这算是温家的保留节目,去年温嘉欣回来后,温月每次来温家都能看到两人开战。直到徐美凤倒台,温嘉欣从家里搬出去,这节目才随之消失。
不过今天看到这场景,温月并不惊讶,她已经通过系统和温荣生的电话,了解到了今晚这顿饭都有谁参加。
难得见到温嘉欣,以温嘉琪的性格不冷嘲热讽才奇怪。
不过今年形势已有不同,虽说人死债销,可在大房二房面前,不管温嘉欣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矮人一截。
所以面对温嘉琪的冷嘲热讽,她只抿紧了唇忍耐着,并不接话。
温嘉琪最看不上温嘉欣这模样,顿时火力更大了,连温月和易淮进门都没在意。
温月也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直接问管家什么时候开饭,得知饭菜已经准备好便去了餐厅。
两人之后,其他人也陆续来到餐厅,开饭。
温嘉琪背地里对着温嘉欣强势出击,但到了温荣生面前,她却比谁看着都要老实,于是这顿饭的前十分钟看起来非常其乐融融。
第十一分钟,温荣生开口讲起大道理,主题则围绕着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家和万事兴展开。
没等他说完,陈宝琴就发难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份折得皱巴巴的信,打开拍到饭桌上说:“荣生你说得对,一笔确实写不出两个温字,家和才能万事兴。可现在不是我们不想和和气气过日子,而是某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陈宝琴的话吸引了饭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只是各人反应不同。
不知情的三人中,温荣生眉毛紧皱,温嘉欣面上镇定内心惊慌,温嘉琪则顺着陈宝琴的目光望向温嘉欣,先惊讶,再兴奋,然后唯恐不乱地问:“妈咪你什么意思啊?嘉欣又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吗?”
温嘉欣心里把温嘉琪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却装可怜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再敢说你什么都没做?”陈宝琴拍案而起,指着温嘉欣问,“你敢说你没跟徐美凤那个贱女人合谋给嘉栋下药?!”
“什么?她和徐美凤一起给嘉栋下的药?!”
因为惊慌, 温嘉欣没能立刻开口否认,于是温嘉琪的声音率先响起。
说完这一句,她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双手撑在桌面上, 瞪着对面坐着的人继续说:“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亏爹地总觉得你是好女儿,现在真面目曝光了吧!”
温嘉欣终于反应过来, 拿着筷子的右手捏紧, 红了眼眶说:“妈咪做错了事, 你们迁怒我很正常,我能理解,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更没做过你们说的事, ”转头看向温荣生, 泫然欲泣道,“爹地, 你要相信我啊!”
想到过去自己就是被温嘉欣这副姿态蒙骗, 温嘉栋冷笑一声说:“巧舌如簧!”
陈宝琴也举起信说:“你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可你那个坐牢的妈不是这么说的!”
边说陈宝琴边把打开的信举到温荣生面前:“这是徐美凤坐牢后给她这个宝贝女儿写的信,你看, 这里有藏头,‘如果你不想被人参与下药, 救我’。”
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温荣生顺着陈宝琴指尖指向的位置挨个看去, 果然能连成一句话, 嘴角不由拉直。
注意到温荣生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温嘉欣心脏颤了颤, 差点脱口而出说“不可能,我妈写的信早就被我给撕了,信里也根本没有藏头”。
可话到嘴边温嘉欣猛然反应过来,不,她不能这么说。
虽然这样可以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但容易给她爹地留下她冷酷无情的印象,否则她收到了求救信,为什么不救徐美凤呢?
而且大房二房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一旦她承认收到过徐美凤的信,可能会被当成她还和徐美凤有联系的证据,要求她爹地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温嘉欣大脑飞速运转,很快找出陈宝琴话里的漏洞,佯装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二妈你在说什么呀?妈咪什么时候给我写了信?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站起身,伸手想拿过信件。
陈宝琴怕她狗急跳墙毁坏证据,连忙将信往怀里一收:“你少在那狡辩,这封信上明明就是你亲妈的字迹!”
又将信送到温荣生面前,“你看,这是不是徐美凤写的?”
温荣生和徐美凤也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认识她的字迹,点头说道:“确实是她的字。”
“那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妈咪生前写的信会落到二妈手上?二妈你说妈咪向我求救?”温嘉欣佯装震惊问,“难道妈咪不是得病死的?”
这是温荣生交代助理给温嘉欣的说辞,但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说辞很虚,温嘉欣领悟到了他的意思,才不打算追究。
陈宝琴不知道这些,心里略有些诧异,想徐美凤是病死的?
不,不可能。
她身体好得很,不可能进监狱才几个月就病死了,肯定是被鲁娟弄死的。
陈宝琴这么想着,眼里掠过一丝心虚。
但很快她又挺起了胸膛,想徐美凤做了那么多坏事,那是死有余辜!而她这个买凶的人也是在替天行道!
陈宝琴镇定下来说:“我怎么你知道你妈是怎么死的?现在的重点不是你妈怎么死的,是她给你写的这封信里说了你跟她合谋给嘉栋下药的事!”
看出温嘉欣想混淆重点,陈宝琴立刻转向温荣生,挤出眼泪说:“荣生,嘉栋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他本来是有机会当爹地的,但因为三房母女的狼子野心,他失去了这个机会,你也失去了本来应该有的孙子!这件事你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温嘉栋也出声和陈宝琴打配合:“是啊,徐美凤想害我,我认!可是温嘉欣,这么多年我自认待你不差,你年纪小的时候,我出门买什么东西都想着你,到了英国后我也全心全意地相信你,我以为我们虽然不同母,但怎么说也是流着同样血的兄妹,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我下药!”
温嘉琪也愤愤说:“我早就说过她不是好人,你非不信!现在好了,被她害了吧!”
“谁能想到呢,我真心实意疼爱的妹妹,”温嘉栋低下头,一脸痛心地说,“竟然会这么害我!”
听着二房这番唱念做打,温嘉欣顾不上别的,哭出声说:“可、可是我真的没有做过啊!二哥真心实意疼爱我,我也是真心尊敬二哥的,我、我怎么可能给二哥下药!”
“呸!”陈宝琴没忍住,冲着温嘉欣啐了声,“你妈在信里都写了,你还狡辩!荣生!你可不能被这个衰女给骗了!必须要为嘉栋做主啊!”
“可我到现在都没看到二妈你手里的信到底写了什么,就被指责说我害了二哥……”温嘉欣也没放弃挣扎,“就算这封信是妈咪写给我的,那它为什么会到二妈你手里?她还向我求救……”
温嘉欣像是才意识到徐美凤死得不明不白,抬高声音问,“我妈咪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你妈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也是活该!”陈宝琴矢口否认,“老天爷看不惯她继续为非作歹,你少赖我头上!荣生你必须处置温嘉欣,她现在就能做出给嘉栋下药的事,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来?之前嘉琪不过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你就把她赶出家门,要和她断绝关系,这件事上绝对不能轻拿轻放!”
温嘉琪心里顿觉不平衡,也站了起来说:“没错!爹地你其他时候偏心也就算了,这时候可不能偏心!你要是不处置温嘉欣,我就、我就搬回来住!”
温嘉欣则抓着徐美凤的死说事:“我妈咪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自有法律来惩罚她,如果她真的是病死的就算了,如果她是被人害死的,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荣生……”
“爹地……”
二房母子三人连同三房的温嘉欣,四个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先停下来,谁都不愿意声音被其他人压下去。
一时间,餐厅热闹得如同菜市场。
温荣生也终于受不了,拍着桌子喊道:“都给我闭嘴!”
餐厅迅速安静下来,二房每个人都是一脸不服气,三房温嘉欣则红着眼眶,看起来愤怒又伤心。
寂静中,温荣生目光在两房人脸上一一扫过,直到陈宝琴按捺不住要开口才起身对她说:“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陈宝琴皱眉,她想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解决这件事,并不想跟他去什么书房。
但温荣生根本没打算征求她的意见,说完就往餐厅外走去,陈宝琴坐站在原地犹豫半秒,最终决定跟上。
拿着信走进书房,陈宝琴抢在温荣生前面问:“荣生,你可不要听温嘉欣那个丫头瞎说,这封信绝对是真的!徐美凤是她亲妈,肯定不会诬陷她,所以她给嘉栋下药这件事也一定是真的!她做出这样的事,可不能就这么……”
陈宝琴话没说完,温荣生便问:“信是哪里来的?”
陈宝琴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才回答说:“别人寄给嘉栋的啊。”
“寄给嘉栋?”
“对,就前几天,直接寄到了我们家,”怕温荣生不相信,陈宝琴拉出人证,“许管家知道的,不信你可以问她。”
温荣生点头说:“别人寄来的,也就是说你其实不知道这封信的真正来源?”
“我怎么不知道,信不就是徐美凤写给温嘉欣的吗?”
“你看到她写了?”
“我没看到她写,但她肯定写了这样一封信。”
温荣生继续问:“你怎么能肯定,她一定写了这样一封信?”
陈宝琴一时无言,她问过鲁娟弟弟,所以知道徐美凤写了这么一封信,可这话能说吗?
当然不能!
一旦她说了,必然会引出温荣生更多问题,导致无法自圆其说,暴露买凶杀人这件事。
陈宝琴沉默的时候,温荣生继续说道:“另外,如果这封信上是真的,那是否证明,信里的内容也是真的,徐美凤生前确实遇到了死亡威胁,有人想买她的命?”
陈宝琴心里有点慌,移开和温荣生对视的目光说:“我以为徐美凤的死和我们正在讨论的是两件事。”
“你觉得是两件事,但嘉欣不一定会这么想。”
“你管她怎么想?”陈宝琴不耐烦道,她觉得温荣生扯这么多完全是因为偏心温嘉欣。
温荣生见状,挑明道:“买凶杀害徐美凤的人是不是你?”
如果说陈宝琴刚才只是有点慌,那现在她就是非常慌,甚至连脸色都变了,声音尖利问:“你什么意思?!”
她将那封信拍到温荣生面前,用手指戳着信纸愤怒道,“你看不到吗?这信上的字明明是徐美凤的!不管信是怎么来的,温嘉欣下药害温嘉栋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徐美凤死了,那是她自作自受!”
她怒视着温荣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的,徐美凤做了那么多坏事,死了也是她活该!可嘉栋不一样,他是无辜的,还是说你偏心温嘉欣到了她做什么都可以原谅的程度?”
见陈宝琴越来越激动,温荣生不再和她争执,让步道:“我可以处置温嘉欣,断绝关系,将她从遗嘱中除名,都可以,但你呢?”
“我什么?”
“你可以接手去坐牢吗?”
陈宝琴脸上喜悦的表情僵住,渐渐变成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为了你那个好女儿,你要送我去坐牢?”
“不是我要送你去坐牢,你得问你自己,你都做了什么?”温荣生将面前的信推向陈宝琴,“我可以不问买凶的人是谁,但你觉得我和嘉欣断绝关系后,她会善罢甘休?还是你觉得自己经得住查?如果你经得住,行,我听你的!”
陈宝琴挺直腰背坐着,从表情到坐姿都呈现出紧张的状态,嘴巴也像是被水泥封住,根本张不开口。
她知道,她是经不住查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小心,转账特意找人倒手好几次,可如果警方真要查,总会有蛛丝马迹存在。
可就这样放过温嘉欣,她又觉得不甘心。
温荣生没让她立刻做出决定,说道:“你可以考虑两天再做决定。”
陈宝琴出去后,温荣生给温嘉欣打了个电话,让她来书房。
走到餐厅门口,两人碰上了,看到她陈宝琴拧起眉,停住脚步看她往走廊去,心里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走进餐厅,陈宝琴想起来了。
对啊!她不是打定主意要让温荣生当场处置温嘉欣吗?怎么变成分开谈话了?
陈宝琴懊悔不已,想回去找人,可想到温荣生最后的问题又停住了脚步。在她犹豫时,温嘉琪已经等不及了,走上来问:“妈咪,怎么样?”
陈宝琴心里叹气,说道:“不知道。”
“爹地。”温嘉欣走进书房,满心忐忑地喊道。
虽然她努力装作镇定,但到底年轻,眼里泄出了些许担忧。
温荣生坐在办公桌后,视觉上虽然比温嘉欣矮,但他看温嘉欣的姿态更像是俯视,带着审视的俯视。
他知道自己这些子女关系并不和睦,温嘉琪不用说,以前只有温月的时候总找她茬,等温嘉欣回来掐架对象就换了人。
温嘉欣看着忍耐居多,实际上也不纯粹。
温月基本不主动挑起战争,但她对二房三房的不喜摆在了明面上。
所以他总说家和万事兴,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个家很难和。
但再怎么知道子女不和,他心里也不怎么演绎往坏处去想他们,他以为就算要争继承权,这些孩子的手段也是光明的。
哪怕是徐美凤这面目曝光后,他也不愿意去想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可能。
可看着面前这封信,温荣生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这些子女早就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被温荣生看得如芒在背的温嘉欣扯了扯唇,露出生硬的笑容说:“爹地,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温荣生终于开口:“对你二妈的指控,你有什么想说的?”
“爹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我根本不知道二妈为什么那么说,更没见过那封所谓的信。”温嘉欣说着,眼眶渐渐红了。
温荣生神色不变,只点了点桌上的信说:“看看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信,温嘉欣迟疑伸手拿起信件,只一眼她便愣住了:“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温嘉欣没有回答,低头继续看信。
这封信的内容和鲁娟弟弟送给她的意思差不多,但她撕掉的那封信没有藏头,通篇都是徐美凤的哭求。
这封措辞相对强硬一些,且藏头中暗藏威胁。
另外,两封信不仅字迹一模一样,信纸也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品牌的同一款。
显然,徐美凤不会写两封一模一样的信给她,所以这两封信必然一真一假。温嘉欣之前以为自己撕掉的那封信是真的,但现在她不确定了。
可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陈宝琴是怎么拿到的信?又为什么要伪造一封信给让人送给她?
温嘉欣心里很快有了答案,那就是陈宝琴是买凶的那个人!
陈宝琴雇了鲁娟帮她杀人,并通过鲁娟让徐美凤写了这样一封信,留下真信伪造假信,是为了除掉她。
如果她没有答应救徐美凤,陈宝琴就能像现在这样拿出信,指控她和徐美凤合谋给温嘉栋下药。
而如果她答应救徐美凤了,前脚掏出钱,后脚只怕就要被指控和徐美凤还有联系,并借题发挥要求她爹地将她从遗嘱中除名。
陈宝琴这一招可真狠啊!
温嘉欣想着,放下信抬起头,红着眼眶说道:“这不可能!我是妈咪的亲生女儿,就算她遇到危险,也不可能写这样的信来威胁我!这封信肯定是假的!”
“那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她为什么不可能写这样的信给你?”温荣生说道,“说不定因为你和她断绝关系后,她连你也一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