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伯听到她要带这么多豆腐,惊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你确定要买这么多豆腐?”
“对!”
家里人听到她的要求也觉得她此举太冒险,张婆子就很不放心,“你做的什么吃食?也让我们尝尝啊!咱们吃了,给你参详一二,也能心中有数。”
大伯娘陆氏也觉得她太冒险了,“你身上可就一贯钱。就这么花出去,你不心疼啊?”
这没爹娘教是真的不行。
二伯娘许氏心里就想吐槽,小侄女手心握不住钱还是咋地?!居然敢这么乱花钱。
张希瑶也是没办法,因为种地太辛苦了,她急需赚钱,而她觉得十斤不多。她就是考虑到镇上百姓消费水平不行,才先做十斤试试水。而且做不完还可以放在卤水里。
她冲大家笑,“没事。我有信心。”
张婆子拿她没办法,“要是做得不好吃,到时候就把它晒成豆腐干吧。”
张希瑶除了豆腐,还要买粗盐,家里的盐已经被她用完了。人不能不吃盐。要不然干活没力气。她要的盐不是家里这种掺着杂质的盐,而是杂质稍微少点的粗盐。像现代那种专门腌制咸菜的大粒盐一斤要六十文。现代常吃的两块钱一包的细盐,在这里差不多要一百二十文,价格太贵,她现在家底不厚吃不起。
张二伯告诉她这种盐价格不便宜,一斤要十文。而他们家现在吃的最下等的盐却只要五文钱一斤,便宜一半。
张希瑶没想到自己到了古代连盐都吃不起。
张婆子让她别着急买这么贵的盐,过段时间会有私盐贩子过来,那手头的盐不仅便宜,颜色还比官盐好。到时候可以多买些。
张希瑶问具体时间,张婆子也说不好,“私盐贩子从来没有固定时间,我也拿不准。”
贩私盐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哪能轻易许下时间,让人找到规律。他们来村子贩盐从来都是神出鬼没。
张希瑶不可能一直等下去,所以她还是买了三斤盐。
除了盐,她还需要用到茱萸。这时候没有辣椒,所以她只能借着茱萸提取辣味。不过茱萸不用特地买,夏花和秋花从山上采了不少茱萸。这东西也是可以卖的,两人采好晒干就一直攒着,等多了就让张二伯拿去镇上卖。
至于其他调料,比如蒜、白酒、黑豆豉、香菇和冬笋,家里都有。
张二伯去镇上,张希瑶就开始在自家灶房准备她的调料。
用黑豆豉煮沸,冷却后加香菇、冬笋、白酒等佐料,然后放凉。
等张二伯将豆腐买回来,她就开始切成块放在锅上蒸,然后将豆腐码放整齐,用重物放在上面压紧实。压了三个时辰,再将豆腐放入卤水和早上煮的调味料中浸泡。
想要浓郁的臭香至少要浸泡十五天。可张希瑶不确定这时候的人能不能接受那么臭的,所以她只浸泡一晚上,就算完成了。
一大早,张婆子和陆氏到灶房做饭。
男人们也不可能闲下来,他们在张老头的带领下到村子那块荒地拔草开荒。孩子们也跟着去帮忙。
张婆子就拉着张希瑶问她,“那豆腐已经泡一晚上了,天这么热,豆腐会不会放坏了?”
张希瑶正在做调料,茱萸酱、芝麻酱和蒜汁。每弄一样,张婆子心就跟着颤了颤,这么多好材料,得花多少钱。
张希瑶觉得时机可行,就打开咸菜坛子,于是一股臭味袭来,张婆子激动地拍大腿,“哎呀,你个败家丫头,这豆腐放坏了呀!我就说嘛,这豆腐怎么可能放水里泡!你还一泡就是一夜!”
陆氏正在烧火,听到这话也将脑袋凑过来,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难言臭味儿,她跟张婆子是一个想法,咋能这么糟蹋东西呢。
张婆子就要伸手进坛子里捞,看看把豆腐晒干再吃。穷苦百姓是不舍得糟蹋东西的。放坏了也得想尽办法挽救。
她刚要伸手就被张希瑶拦住,“阿奶,就是这个味儿。不是坏了。我要做的就是臭豆腐!”
张婆子眼睛一瞪,都不可置信了,“臭豆腐?!你故意把豆腐放坏?你这丫头是缺心眼吗?你放臭了,谁买!人家不会吃鲜豆腐吗?”
“阿奶,你不懂,这臭了才好吃。”张希瑶让她别动,“不信的话,我做一份给你尝尝。”
她将豆腐捞出来,里面已经发黑发青,颜色不好看。像是从锅底捞出来似的。
她捞好后,又要起锅烧油。张婆子捧着油罐不撒手,“咱家这点猪油要吃一年的。你这么糟蹋东西,我可不答应。”
不仅是她,陆氏也是满脸不赞成,还劝张希瑶,“听你奶的吧。这油金贵着呢。”
张希瑶不想跟两人掰扯,直接说自己给钱。张婆子才忍着肉疼,给她挖了一勺子。
这勺子不是汤勺,农家没有那么金贵的东西,这勺子是盛稀饭的木汤勺,一勺子下去,张婆子直接给了张希瑶后背一巴掌,嘴里实在没忍住,“早知道你这么糟蹋东西。我就不该让你阿爷给你钱。”
这丫头真的是糟蹋她老婆子的一翻好意。要是老头子知晓孙女糟蹋好东西,肯定会对阿瑶没好印象。
张希瑶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她现在只全神贯注煎她的臭豆腐。
不是她不想炸,实在是油不多。她煎了三十来个,一勺子油就没了。她就开始调味。
加入茱萸酱、芝麻酱、蒜汁、香菜、小葱和姜末,张希瑶让张婆子先尝一尝。
张婆子正生她的气呢,根本不给面子,“我可吃不起!”
张希瑶也不劝,就让陆氏尝。
陆氏是家里胃口最大的。每次吃完饭,都是陆氏把汤汤水水扒进自己碗里。可见她根本没吃饱。
这会儿张希瑶叫她,陆氏得尝啊,这么贵的吃食,不吃不是更浪费,一口咬下去,外脆内软,味道香浓,有股很特别的味道。
陆氏当即眼睛一亮,“好吃!越嚼越香!这居然挺好吃。”
张希瑶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也夹了一块豆腐给张婆子。
张婆子见大儿媳吃得那么香,觉得她的表情太夸张了,“你是好东西吃得太少了吧?!连块臭豆腐也觉得香!”
陆氏讪讪地,她娘家很穷,从小到大没吃过饱饭,对着块发臭的豆腐吃得直流哈喇子也确实不该。
张希瑶可不管她们的眉眼官司,只催促阿奶快尝尝。
张婆子到底不舍得糟蹋东西,那么多好东西调味,又炸又泡的,这么多东西放进去,不吃就白瞎了,她不吃谁吃。
她凑到鼻端闻了闻,油炸后的臭豆腐臭味倒是比刚刚轻了许多,她咬一口,汁水四溢,茱萸的辣,芝麻的香,蒜的辛辣,各种调料搭配到一起,让她的味蕾多了好几个层次,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如此好吃。
张希瑶见阿奶的表情就知道她也爱吃,于是故意凑到阿奶面前,“能卖钱吗?”
张婆子此时哪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她期待地问,“这东西成本多少钱?”
张希瑶就挨个给她算,豆腐十斤要40文,还要盐腌制,油炸……各种调味料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四块豆腐为一份,卖四文钱,她能赚一半。
张婆子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成本也太高了。”
“那也没办法!想要好吃,调味料必不可少。”张希瑶觉得自己还算会过日子的。像葱、蒜、芝麻、香菇、冬笋和白酒全用家里的。她已经尽量节省成本了。
张婆子看着剩下的豆腐块,“那就去卖吧。今天肯定是来不及了。明天再去。”
张希瑶欢喜应了。她还要继续准备调味料。
等中午,家里人全回来,张希瑶就把炸好的臭豆腐端上桌。
每人一块,数量不多。家里人一开始闻到臭味儿,还以为它放坏了,可是吃过之后都觉得好。当然也有不吃的。比如许氏闻不得臭味,连吃都不吃。
张婆子再次品尝,眉头皱紧,“已经有点回软,不脆了。你想卖得好吃,还得现炸才行。”
家里就有现成的炉子和砂锅,张婆子就吩咐张二伯跟着一块卖,到时候帮着背东西。
张二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家里人一开始对这臭豆腐还是很看好的,可直到张希瑶说四文钱买四块,他们就觉得这价钱太不靠谱了。
“你这也太贵了。一斤豆腐卖四文,能切十六块。你比人家贵了四倍。镇上有钱人是多,但他们也不是冤大头啊。”张大伯觉得侄女这价钱太不靠谱。
张二伯也觉得太贵了,“就像我在村里收鸡蛋。我收的价格是一文钱一个,我到城里卖一个是一文一。咱们把价格提高一点,才有人买。你翻了四倍。你想上天啊!”
“我这是独门生意。我之前在镇上看过了,没人卖这个吃食。卖贵点也不怕。”张希瑶对臭豆腐很有信心。
张家人不看好,但是豆腐已经买回来了,而且又搭了那么多好材料调味,不卖肯定不行。
于是第二天一早,张希瑶、张二伯和张婆子就跟着一块去卖。
是的,张婆子也跟过来。她实在怕孙女的臭豆腐砸手里,到时候连嫁妆都没了。
她帮不了别的,就帮着吆喝几声也成。
到了镇上,他们没去东市摆摊,因为这是小吃,张希瑶的想法还是去富人街,才有人买。
张二伯和张婆子也答应了,“你这必须得去福华街,那边富人多。咱们种地人家谁能吃得起!”
于是张希瑶就在最发达的富人街的一个角落支起了摊子,旁边也有卖各种小吃,比如蜜饯甜点、羹汤、骆驼蹄、春饼,甚至还有各种饮子。
这些饮子才是卖得最好的。天气这么热,一碗凉凉的饮子下肚,浑身上下都舒爽。
饮子需要跟冰搭配,普通百姓家里不仅没有冰解暑,他们更吃不起这些饮子。
他们坐下来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收摊位费。这边摊位费比东市的价格贵一倍,一天收十文钱。不仅如此,这边规定也多,不能挡了贵人的路,要保持干净卫生,而且只能卖小吃。
交完钱,张婆子又开始心疼了,“这么多成本花出去。也得有人买,你才能收回钱啊。”
她盼着这些过路人停下来买一份。但是事与愿违,因为他们的摊位很臭,再加上他们穿得也寒酸,路过的人很多却始终没人停下来问一问。
张二伯看到这些有钱人路过他们都躲着走,到底也是要脸面的,老脸涨得通红,连叫卖都不敢。
倒是张希瑶无所畏惧,每经过一个人,她就大方吆喝,“臭豆腐!全国独一份的臭豆腐!哪个有胆量做天下第一人?!你吃不了亏,也上不了当,一份只要四文钱。”
大概是激将法起了作用,有个书生听到她这番大言不残的话,当即就凑过来,“臭豆腐?放臭了来卖?”
“不是放臭才来卖!”张希瑶就笑道,“这是我们家的独传秘方。故意做出的风味儿。豆腐也不便宜!谁舍得放臭了?!”
大概是她的话太过实诚,书生点点头,“来!给我一份!”
张婆子见他真要买,立刻把炉子下面的塞子拔掉,开始挖猪油。
一大勺的猪油下去,这书生满意地点点头。张希瑶开始将豆腐放下沙锅里炸,“老爷,您是在这儿吃。还是拿走?”
书生有点好奇,“有何区别?”
“在这儿吃,我们就用碗给您盛,要是拿走,我们就用藕叶帮你打包!不过刚炸完的更香。”张希瑶指着背篓里的两样东西。
书生想了想,“就在这儿吃吧。”
臭豆腐在罐子中翻滚,表皮逐渐变得金黄酥脆,空气中散发出一种独特的味道,不同于刚刚的臭,反而带了点香,让人食指大动。
炸好后,张希瑶再撒上各种调味料,又拿了木签子递给他。
书生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咬下去鲜嫩的汁液在口腔溢开,让人欲罢不能。
书生一口一个,很快就将四个臭豆腐全部吃完,却还意犹未尽。但他到底没有再要下去,将碗递过去,赞道,“确实好吃!风味很独特。”
他付了钱,又赶时间,匆匆走了。
在书生吃臭豆腐时,还有其它人也凑过来。他们刚刚也都经过这里,闻着臭味,根本不敢尝试。听到书生评价如此之高,手头宽裕的人也想尝试。
没一会儿,不少人围过来,看着其它人吃得香,询问价钱。
得知四文钱只能买四个,有些人囊中羞涩,就不买了。也有些人觉得尝一尝也没事。
有些人能接受这个味道,吃了觉得香,有些人接受不了这个味道,绕过摊位走得远远的。
等这些人散去,张希瑶数了数,总共卖出二十份。还剩下十二份。
张二伯之前觉得卖不出去,这会儿也改了口,“有钱人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算是品出来了。”
张婆子却不像张二伯那么乐观,还是担心,“刚刚那波已经过去了。咱们得快点卖。”
张希瑶继续叫卖。
有个小胖子带着两个仆从街头走过来,闻到臭味儿,他伸手挡住鼻子,那双小眼睛稀奇地看着这边。
这个小胖子不仅穿金戴银,还有跟班,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张希瑶更加卖力吆喝,特地换了个更直白的词,“只有最勇敢的人才敢尝试这世上最独特的美味。”
小胖子隔着几步距离跟张希瑶说话,“你家卖的这是什么吃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臭豆腐!我们张家独家秘方。全天下只此一家。”张希瑶笑眯眯看着小胖子。长这么胖肯定很爱吃。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食客。
小胖子从生下来就在这个镇上,他也没去过别的地方,听到“天下只此一家”就来了兴致,“给我来一份,我尝尝看!”
张希瑶笑眯眯应了一声,“好!”
小胖子身后的仆从看到黑黑的豆腐,嗅到浓郁的臭味,当即就捂住鼻子,“少爷,这豆腐肯定是放坏了。您要是在外面吃坏肚子,夫人会担心的。”
小胖子摆摆手,“你不告诉她不就行了。别人吃都没事,怎么就我有事!”
张希瑶也向两位仆从解释,“这不是放坏了。豆腐那么贵,我们怎么可能糟蹋东西,这里面是咱们家的秘制调料。颜色丑了点,但越吃越香。”
她问小胖子能不能吃茱萸。小胖子点头,“能吃!”
张希瑶将调好的臭豆腐递过去,小胖子拿着木签放入嘴中,斯斯哈哈咬了一口,然后咽进肚,那双小眼睛瞪得比花生还大,“好吃!闻着臭,吃着好香!”
小胖子发表完感想再也不说废话,眨眼功夫就将四块豆腐吃个精光。他还意犹未尽,本身也不是差钱的人,胖手一挥,“再给我来三份!”
然后就从腰上解出钱袋,扔下一锭银子,少说也有二钱。
张二伯找了旁边的店家称银子,确定银数后,要给小胖子找钱,小胖子嘴里吃着臭豆腐,摆了摆手,含糊着说“不着急”。
这小胖子是真能吃,张希瑶炸豆腐的速度跟不上他吃的速度。
等到第四份吃完,他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有点后悔,“今儿吃饭过来的。要是没吃饭,我还能再吃三份!”
他让张希瑶再给他炸四份,他要带回家给家人品尝。
张希瑶欢喜应了。
张二伯找完钱,小胖子带着仆从离开了。
张二伯就跟张希瑶开玩笑,“要是所有人胃口都像他这么大就好了。”
张希瑶扯着嗓子继续叫卖,她的广告词不停换着花样,什么“臭豆腐,闻之勇者,食之英雄。”(1)
“每一口都爆炸,臭豆腐让你再忘不了!”(1)
“臭里藏香,一尝成瘾。”(1)
“品尝臭豆腐,品味非凡生活。”(1)
独一份的吃食,再加上独特的臭味,很快就吸引不少人聚过来。
“来!给我一份尝尝!”
正如之前张希瑶说的那样,来这条街的人都不差钱。
尤其这些读书人对于新吃食是好奇的。
没一会儿,剩下的臭豆腐全部卖光。有些书生没买到,大呼可惜。
时间尚早,还不到午时,三人就全部卖完了。
收拾摊位时,张二伯觉得这生意可做。10斤豆腐,可以卖40份,那就是80文钱。除去税,还有70文钱,比种地来得强。
而且豆腐跟鸡蛋不一样,不需要五天一回,可以天天卖。
张希瑶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再去买豆腐吧?”
张婆子觉得要是天天卖豆腐,炉子和瓦罐天天背过来,太重了。
张二伯就想了个办法,把炉子和瓦罐放到东市的铺子里,跟租户商量,暂存一下。
对方也答应了。
这次卖完东西,他们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去找豆腐摊买十斤豆腐。
虽说今天臭豆腐卖得很好,他们也不敢买太多,怕卖不完就砸手里了。
张希瑶将赚来的钱,62文是净利润,她分了二十文给张二伯,又给阿奶二十文。
张婆子哪肯要她的钱,“这是你自己的方子。冒这么大风险做的吃食。奶不要。你自己攒着吧。”
张二伯也不要,张希瑶却坚持要给,“二伯帮我卖臭豆腐,就不能在家开荒。要是不给钱,下回阿爷就不让你们过来帮我了。”
张婆子觉得两个人看摊位有点浪费,“我觉得两个人只守着一个吃食摊子不划算。咱们要是多会几样就好了。”
“要不然明天我弄些鸡蛋过来卖?”张二伯也觉得两个人有点太浪费了。但只让阿瑶一个人过来卖货,不安全。他一个人过来也不行,因为炸东西和收钱得两个人。
做生意是一阵一阵的。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客人光顾。
张婆子立刻否定他的提议,“那个收税的人不是说了嘛,只能卖小吃。鸡蛋不行。”
张希瑶倒是想起一样吃食很合适,这边根本就没有,最关键的是价格很便宜。
她兴冲冲道,“阿奶,咱家有豌豆吗?”
张婆子微怔,“我们家没有,但村里有人家种的。你要用它做吃食吗?”
“对!我想做个吃食。到时候让二伯跟我一起卖,咱俩也算搭个伴。”张希瑶已经想好了。
张婆子想开口询问,但张希瑶却要保密。
他们快到村子时,路过开荒地,三人跑过去向他们汇报好消息。
陆氏没想到那么贵的臭豆腐居然真能卖掉,有钱人的口味可真独特。
张二伯又把他们明天还打算去卖豆腐的事说了。
张老头有点不高兴,“咱们开荒呢,得趁着天气还好,把粮食种下去。要不然就赶不上秋收了。”
还是张婆子了解自家老头子,她把阿瑶分给张二伯二十文工钱的事说了,“这臭豆腐生意是阿瑶想出来的。她把自己嫁妆钱都掏出来了,咱们也不好白占她便宜。她也不好一直让老二帮忙。所以就让老二给她当帮工。”
张老头一听有二十文钱,而且只做半天工,确实比较划算。现在许多汉子到镇上都找不到活计呢。他儿子能有二十文的收入,已是相当难得,他不再多说,“那行。”
张希瑶要回家处理豆腐。这个明天要卖,现在必须得处理。
张婆子和张二伯还没吃午饭,吃完饭就得过来帮忙开荒。
张希瑶看着这拉嗓子的杂粮馒头,心下叹了口气。还是得赚钱,天天吃这个,她可受不了。
吃完饭,张婆子就拿着镰刀要去地里忙活,被张希瑶叫住,“阿奶,豌豆?”
张婆子这才想起来,她扭头看向张二伯,“这吃食算咱们家的。那二十文钱给我吧。”
现在还没分家。除了父母分的一点私房钱,他们的收入都得上交。
张二伯立刻掏兜,他手心还没捂热就交出去,盯着铜钱的眼神有点依依不舍。
张婆子抽抽嘴角,装作没看到。
张二伯拿着背篓和镰刀去地里了,张婆子去隔壁买了二十五斤豌豆。
其实在粮店里,豌豆价格比黄豆还要贵一点,但这不是从农民手里买的嘛。价格肯定要比粮店便宜一点。隔壁的大婶就按照往外卖的价格给她了。
这豌豆晒得很干,需要泡三四个小时才能磨碎。张婆子也不急,先下地去了。
张希瑶则继续在灶房忙活她的豆腐。
她将豆腐蒸好后就去地里帮着开荒。这时候农具是相当贵的,他们家除了镰刀是铁制的,其他农具都是木制。大伯挖地用的锄头居然还是从里正家里借的。至于张希瑶上辈子用过的铁锨、铁耙子,他们家根本就没有。
她想打一个,也没有钱!她也不打算劝家里人,因为他们不容许她浪费!
除了大伯负责刨地,其他人负责割草。要是秋天,开荒前先放火烧。可这是夏天,绿油油的草根本烧不死。
大家将大量的草抛到沟里。张希瑶觉得这草扔了太浪费,其实可以用它沤肥!于是她就让大家把草全堆在地头,然后把土埋住草,这草自然会腐烂。
张大伯见侄女这么能折腾,“你确定能沤肥?”
“能!”张希瑶斩钉截铁。因为她小时候也挖过地,那时候用的是铁靶子刨,让草根往上,盖住草。草就不能活,还能肥地!
这古代没有那么多锄头,所以先割草再刨地,他们刨地也会把草根往上,目的是让草死掉。但这些有人高的草杆子就扔到沟里不用了。其实它一样可以肥地。
虽然她言之凿凿,但张大伯忙了一上午,累得直不起腰,根本不愿多干。
张希瑶也能理解,毕竟古代的地谁种谁知道,她接过锄头,自己一点点把泥土给刨到草上面,盖住草。
看她这笨手笨脚的模样,张大伯歇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就过来帮忙。
张婆子抱着一大堆草过来,看着他俩的杰作,“你俩搁这堆坟包呢?!”
张希瑶看了眼,还真是!越瞧越像坟!她尴尬得挠头,“我这是为了堆肥!咱们家的肥料太少了。这地是刚刚开荒,里面有好多石子,沙土,没什么营养。得多施肥才能养回来。”
别看这地的草长得有一人高,可它并不全长草。有许多地方是光秃秃的。这么说吧,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块地,它就像牛皮癣!有癣的地方,草长得就特别茂盛,没癣的地方寸草不生。
当然,如果它是块好地,也不至于一直留到现在。
大家忙了一下午,个个累得直不起腰。回到家,饭桌上依旧是馒头、青菜和咸菜,每天不换样。连块肉都没有。
张希瑶穿过来这么久,除了那日吃了一个鸡蛋,她真的一点荤腥没沾过。她现在光听到“肉”这个字,她都能馋得流口水。
吃完饭,家里人还要继续去开荒,张希瑶把张婆子叫住,让她陪着一块去磨豌豆。
张婆子带她去许家村祠堂门口。
这个磨是许家村的财神,张家也能用。不过要排队。
这会儿没什么人,她们就直接用了。
张希瑶不会磨豆浆,张婆子手把手教她。这活可真不是人干的,张希瑶只转了十来圈,她就累得腰酸背痛。
这要是天天过来磨豆浆,她得累成什么样儿?!
她重重叹了口气,精神气都没了。
张婆子见她只转了十来圈就累成这样,没忍住就吐槽,“这才多会儿啊,你就累了!干活真假!”
张希瑶觉得自己已经很能吃苦了。她上辈子在农村吃过的苦,跟他们一比都算天堂了。至少她上辈子的爷奶会在收粮食的时候,杀只鸡给她补身子。
他们可倒好。每天干那么重的活,连块肉都没有。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跟家里人抱怨,因为这些人比她还能吃苦呢。她至少还能偷懒,可比她小几岁的秋花都得下地。甚至是年仅六岁的四郎干活都比她麻利,衬得她像个五谷不分的傻子。
张希瑶叹气,“阿奶,我教你们做,你们以后自己磨吧。”
“你不要分钱?”张婆子诧异看着孙女。
张希瑶没想到还有她的事儿,不由睁大眼睛。
张婆子没忍住给了她一下,“你想的吃食,干嘛便宜其他人!你当还是以前呢。你爷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也会偏疼你几分。现在你爹没了,以后还得供大房二房的孩子读书。你现在不为自己争取,以后就没机会了。你个傻子!”
张希瑶哪里是傻,她其实有自己的考量。红菇看似赚的钱很多,但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万一客商下次不来,这生意就黄了。她给家人找个麻烦又赚钱的营生,以后她专心经营自己的生意,家人也不好意思过问。
虽说她已经穿成原身,但她没有原身的情感。
家里为了供原身的爹考功名,地全卖光了。她占了原身的身体,帮家人找个赚钱营生,以后他们自己奋斗。她以后就能心安理得不再管他们。
张婆子见她这表情就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拍拍孙女的背,“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你爹考秀才是你阿爷的主意。是他乐意的。他要不高兴,找你爹去。你呀就只管顾好自己。将来嫁个好人家,以后也不用再到地里刨食。”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孙女就不是下地干活的料。可靠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也不可能帮阿瑶说到好人家。阿瑶想要嫁到好人家,有两个办法:一是孙女自己攒嫁妆。只要嫁妆足,不怕找不到好人家。二是大房二房的孙女考上功名,靠着联姻,孙女也能挑个读书人。
不过功名不是那么好考的。老三算是天资不错,愣是读了二十年的书才考上秀才。等三郎四郎考上秀才,阿瑶都成老姑娘了。所以说还是手头攒点钱更靠谱一些。
张希瑶忍不住翘起唇角,“谢谢阿奶。还是阿奶疼我!”
她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只有张婆子是最亲的人,也是唯一会为她打算的人。她忍不住想跟张婆子拉近一下关系,可惜张婆子不解风情,一拍大腿,“哎呀,这么麻烦,你到底想做啥吃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