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瑶点头。
张二伯说完过去的事,又拐回刚刚的话题,“你怎么敢这么花钱?你阿爷知道了,他饶不了你!”
张希瑶没想到二伯这么唠叨,之前让他付钱,他就装听不到,这会儿又抱怨上了。她无奈道,“你不告诉阿爷,他怎么会知道?”
张二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侄女居然想瞒着老爷子,这是大逆不道啊。
张希瑶就笑嘻嘻道,“二伯,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吃了我的桂花糕,就得为我保密。”
张二伯停下脚步,恨不得抠嗓子吐出来,可又不舍得浪费粮食,他原地跺了跺脚,“你是故意的!我是你亲二伯啊,你这么算计我!”
这话张希瑶就不爱听了,“你也说了,阿爷身体不好,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得晕过去。你明知道这个结果,你还说出来气他!咱俩到底谁不孝?”
张二伯以前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圆滑的人,可今儿他才发现侄女才是家里最会耍无赖的人,他气得结巴了,“明明是你乱花钱!你还倒打一耙!”
“钱已经花出去了。我现在也要不回来了。咱们接下来就是快点把钱赚回来。夏天就两个月,时机不等人。”张希瑶拍了拍他胳膊,“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到了家,天都该黑了。”
昨天只卖了半天,今天却是忙忙叨叨一整天。
张二伯原地跺了一会儿脚,恨声道,“我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
到了村子,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到了家门口,张希瑶拍拍张二伯的胳膊,让他把背篓换过来,她来背。
张二伯背了一路,她都没说要换过来,这会儿到了家门口,她却要换了,他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会讨巧卖乖。”
张希瑶觉得他忘性真挺大,“这里还剩下几贯钱。我得拿回屋。不能让阿爷看到。要不然他肯定会问钱哪来的。”
卖臭豆腐可卖不了这么多钱。二伯一看就不会撒谎。还是她把钱藏起来要紧。
张二伯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将背篓交给她。
陆氏和许氏端着吃食进了堂屋。
张婆子看到张希瑶拎着背篓从屋里出来,诧异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豆腐不好卖?”
“对!”张希瑶把昨天遇上书生休沐的事说了,“我们今天臭豆腐卖得不好,卖到很晚才卖回来,我打算两天卖一回。”
“这些粉咋办?”张婆子从外面拿了个盆,里面正是昨晚汁水倒去后剩下的豌豆粉,细白的颜色,放在太阳底下晒,已经晒得干干的,“我早上把剩下的豌豆也给磨好了,经过一天的晾,上面的水也都倒出来了。湿的和干的都能用吧?!”
“能做,一样的。我先做出来试试看销量。兴许卖得不错呢。”张希瑶还笑道,“待会儿我做出来,你们都尝尝。”
这晚饭吃的依旧是豆饼,张希瑶不想晚上一直放屁,就冲张婆子道,“阿奶,你到灶房给我烧火。我现在就做。”
张婆子到底心疼自家孙女,“你吃完再做啊。又不着急。”
“我先做吧。这凉粉要等两三个时辰才能定型。”张希瑶坚持要去。
张婆子得知要等这么长时间,也就不再推脱,跟着进了灶房。
熬凉粉是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能做好。
张希瑶把二伯吃了豆饼一个劲儿放屁,然后没有客人过来买吃食的事说了。
张婆子拍了下脑门,“我居然忘了这事。”
她总算弄明白小孙女为什么不吃豆饼了。何着是怕放屁!她嗔了孙女一眼,“你现在又不用卖货。矫情什么。”
张希瑶还是不愿天天吃豆饼。她总觉得吃豆饼,肚子胀得厉害。她也不知道家里人咋就这么能忍?吃麦麸,吃豆饼,他们都没有任何怨言。
张婆子拿她没办法,开了柜子,取了点面粉,倒了点水,调成糊糊,然后就在还热的锅里摊面饼。
摊好后,递给孙女。
张希瑶接过来,咬得那叫一个香。
“你呀,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你爹这一走,你还不知收敛,以后日子可怎么办。”张婆子也想疼孙女。可是一大家子瞅着,全吃细面,哪里吃得起。
可是孙女从小到大就跟家里孩子不一样,老三是打算让阿瑶嫁个好人家,才将阿瑶养得这么金贵。谁能想到,他先走了一步。
真是失策了。
张婆子又给孙女取了两块萝卜干。张希瑶觉得自己最近变笨了,可能就是因为营养跟不上。等她赚了大钱,她一定要顿顿吃细面。天天吃拉嗓子的馒头,她真的吃不惯。
熬凉粉的方法很简单,等锅边的水冒泡泡了,开始倒入已经稀释过后的豌豆糊糊,一边倒一边搅拌,直到它可以堆叠到一起。就可以将它盛出来放凉。
张婆子见操作如此简单,有点纳闷,“这不就是糊糊,能好吃吗?”
农民天天吃糊糊,镇上那些人难道没吃过这个吗?
张希瑶让阿奶稍安勿躁,“等它放凉会凝结到一起,像豆腐一样。到时候咱们再拌些调料。”
张婆子头一次认真打量孙女,“你咋会做这个?以前你娘也没做过这个啊。”
“我是通过豆腐想出来的,阿奶,豆腐就是黄豆做的,黄豆磨成粉都可以凝结到一起,豌豆为什么不行?你别看简单,其实赚的都是辛苦钱。豌豆粉要自己磨,还得煮成糊糊,还得弄调料拌,步骤挺多的。”张希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出这个主意。
张婆子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说豆腐也这样磨,然后在热水里搅合就成了豆腐?”
“差不多吧。不过豆腐比豌豆要麻烦一些,要加卤水或石膏才能凝结成行。”张希瑶就把豆腐的发明故事说了。
豆腐的发明是淮南王炼丹时无意间将卤水滴入豆浆中,就成了豆腐。这个故事书上就有记载。不是她学人家的豆腐方子。
张婆子听了孙女的话就埋怨三儿子,“你爹一天天就知道读书,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直没告诉我们。要是咱们家也会做豆腐,不比当佃农来得强!”
说完,她又瞪了张希瑶一眼,“你也是哑巴。”
张希瑶没想到自己找的理由,还给自己惹了麻烦,她有点委屈,“阿奶,我是前段时间生病,躺在床上无聊,无意间翻书发现的。这个故事记录在一本闲书里。我爹可能自己都没看到。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张婆子一听这理由,也就不再纠结。
她还要去地里开荒,先走了。
这么晚了,还要干活,张希瑶就不忍心,叫住她,“阿奶,明天再干吧。”
“天时不等人,先开出两亩地,把种子种下才能歇息。”张婆子摆摆手,让她只管在家歇息,要是累了,不用下地也行。
临出门时,张婆子让张希瑶明天卖完货早点回家,她给她做九菜一汤。
张希瑶微怔,九菜一汤,家里有什么喜事发生吗?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啥喜事,难不成是阿爷的生辰?全家只有阿爷有这个排面做九菜一汤。
她正想细问,张婆子却早已急急忙忙走了。
张希瑶也没追出去,她还得准备凉粉调料。这个调料要比臭豆腐简单,捣些大蒜就行。
至于醋得明天去镇上买。说来也是奇葩,自打她穿过来,她居然一回醋都没吃着。张家炒菜就只放盐,其他调料一概没有。
家里有现成的大蒜,是家里的菜地种的,蒜对于农家算是必备之物。不想吃咸菜的时候,就直接吃生蒜,也算是一道菜了。
她捣了二十多个,就将蒜泥放到一边等着备用。
又去灶房炒了些芝麻。芝麻可是金贵物,家里只种了两拢,要不是张希瑶的臭豆腐用得着,平时都是卖钱的。她炒了半斤就一直放凉。
做好准备,她就回堂屋剥蒜,要留着明天卖凉粉时用。
她这一剥就是一个多时辰,家里人也陆续回来了。
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二大房的夏花颠颠跑到张希瑶面前,问吃食做好了吗。
张希瑶见大家都回来了,就去堂屋饭桌上看了一眼,凉粉已经定型,她点了点头,“好了!”
夏花立刻巴巴站在旁边,等着开吃。
张希瑶指挥她去灶房拿刀、碗和盐,她兴冲冲去了。
等工具齐全,她将和面的盆倒扣。里面的凉粉立时就脱了模。她伸手拍了拍,凉粉Q弹,一看就很有弹性。
夏花看直了眼,忙喊母亲过来。
陆氏累得直不起腰,听到夏花喊自己,洗了手,当即就过来了。
凉粉是要卖的,让家人试吃,总共也只切了一斤的量。
张希瑶切好后,就倒入捣好的茱萸酱、蒜、盐、香菜和炒熟的芝麻。
这茱萸酱是卖臭豆腐剩下的,还有一大罐。这会儿就没再调。
即便不放醋,家里人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因为他们压根也没吃过几回美食。
这凉粉有盐、有蒜、还有芝麻,全都是好东西,再加上凉粉Q弹,一口下肚沁人心脾。之前还觉得燥热,这会儿凉意消散不少。果真是避暑圣品。
每个人都只吃了一小块,但是大家对于它的评价却很高。
张二伯朝张希瑶翘大拇指,“阿瑶,我相信你说的话了。这个真好吃。凉滋滋的。吃了解暑。”
一块凉粉吃完,夏花还意犹未尽,眼巴巴看着张希瑶,显然还想吃,被张婆子一巴掌拍到背上,“剩下的凉粉要留着卖钱的。吃啥吃!快回去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家里人心里也没吃够,但是见夏花被训斥,他们一个个乖觉,依依不舍放下空碗。
张希瑶就跟张二伯商量,把这些凉粉脱模,放到水里放凉。
张二伯依言照做。又压低声音问她,那些冰块打算做什么生意。
张希瑶只举了个木桶,“有这个就够了。明天等着瞧吧。”
张二伯看看木桶,又看了眼桌上的凉粉。瞬间明白了,侄女肯定是觉得凉粉不够凉,所以特地要用木桶盛些冰!这主意好!解暑!
他当即就乐道,“那咱们明天再拿个石捶,把冰块都给砸碎了。”
张希瑶没想到二伯连这都想到了,朝他翘了个大拇指。
张二伯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不由面露得意,骄傲地昂起头。
张二伯跑去忙活,因为带的东西有点多,所以这次得拉板车。
他去把板车打扫干净,之前拉粮食,板车糟蹋得不成样子,卖吃食肯定不能这么埋汰。
张二伯忙的时候,张希瑶去找张婆子,让她明天再磨25斤的豌豆粉。
张婆子就有点肉疼,咂舌,“你确定真能卖出去?要不然再等等?!”
张希瑶怕她不愿意,就道,“阿奶!晚了不行!这豌豆粉的汁水要静置六个时辰,你明早就得去磨。要不然就耽误生意了。”
“你不是说臭豆腐生意不好,要两天卖一回嘛。正好凉粉也两天卖一回呗。”张婆子觉得这样能省时间。
可见张婆子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但还是被张希瑶拒绝了,“凉粉生意肯定比臭豆腐好卖。你没看到那饮子摊。生意特别好。咱们卖凉粉,只会更好!”
张婆子拿它没办法,“那行吧。我给你磨。要是生意不好,你们就改成两天一回。”
“中!”张希瑶爽快答应了。
她累了一天,交代完正事直接回屋歇息。
张二伯回屋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牛纸包。他回到家,就将牛纸包藏到柜子里,等着给孩子们吃。
孩子们围过来,刚要叽叽喳喳大叫,被张二伯伸手阻止了,“只有几个,别叫。被大房的孩子听到,你们就得少吃几块。”
二房有三个孩子:十五岁的二郎,十岁的秋花和六岁的四郎。
三个孩子纷纷伸手指在自己唇边嘘了一声,张二伯打开牛皮纸,露出里面方方正正的桂花糕,空气中立刻弥漫桂花的香气。
许氏微微有点惊讶,“哪来的?”
“阿瑶买的。”张二伯不好把张希瑶卖方子的事说出去,又补充,“是阿瑶卖臭豆腐赚的钱,特地买了一份。她吃了一块,我也吃了一块。你也尝尝。”
许氏见三个孩子吃得像偷腥的猫,那惬意的小模样,她看了都辛酸,哪舍得跟孩子抢吃食,摇头说“不用”。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张二伯就过来拍张希瑶的门,让她动作快点。
张希瑶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腿肚。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昨晚她跟蚊子打了一晚上的仗。她没睡好,蚊子也没吃饱。
她在自己的购物清单上面又添了一个蚊帐。
要买的东西太多,赚的钱却是那么的少。要是再有像红菇一样来钱快的生意就好了。
“阿瑶,想啥呢!快点走吧。马上天就亮了。”
张二伯拉着板车,轮子在坑里原地转悠好半天也没能成功上岸,一回头就见侄女发着呆,忙催促她快点推车。
张希瑶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顺利推出坑。
她嘴里嘀嘀咕咕,“怪不得村里人不愿出来呢。这么抖的路,我也不想走。”
他们家只开了一点荒,大部分的路还是坑坑洼洼,走一步就陷进去了。张希瑶怕耽误时间,只能打起精神帮着推车。
第17章
两人比平时晚了一柱香才到了镇上,却没有直接去集市,而是先去了镇外的冰窖,取了一块冰。然后放入木桶中。
到了昨天的摊位,张希瑶先去东市买了醋、红糖、糯米粉和十斤下等盐。
当她拎着东西回到摊位时,聚拢一大堆人。张二伯忙得不可开交,看到她来了,忙让她快点帮忙。
食客们一边吃一边发出感慨,“这个凉粉真好吃!”
张二伯平时在家不下灶房,切凉粉就很慢,调料汁时,他就笨得不成样子,手忙脚乱的。
张希瑶一过来,人家直接就吩咐张二伯负责捣蒜,她刀凉粉的速度唰唰唰几下就能切好。调料汁时就更是干脆利落。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精于厨艺的人。
凉粉不像臭豆腐可以打包带走。只能在这边吃。
一碗凉粉是一斤的量,卖四文钱。他们把家里的碗全拿过来,但是根本赶不上卖的速度,张二伯见这样不行,就飞跑着去东市买了一捆粗瓷大碗和二十双筷子。
一波客人离开,张二伯喜得眉开眼笑,还向张希瑶炫耀,“这些客人全是我喊过来的。听说他们要在对面茶楼开诗社。”
张希瑶恍然,她就说嘛,怎么大早上会有这么多客人光顾。
她示意张二伯帮忙把冰给捣碎。
张二伯二话没说,就开始忙活。张希瑶则把客人吃过的碗洗一洗。水是现成的,找街里面的住户,借水井打一桶过来。
“咱们把桶、碗、筷子都拿过来了,家里人还不知道怎么吃饭呢。”张希瑶也是想省钱。所以才没买碗。
张二伯却觉得这都不是事儿,“现在家里干农活,都吃干的。不用碗也行。”
张希瑶一想也对。
张二伯没一会儿就将冰全部捶碎了,“怎么把凉粉加进去?是不是要把凉粉桶放到这个木能上面?!”
张希瑶摇头说不用。她从板车下方抽出一个蓑衣。是的,就是下雨天,大家穿的蓑衣。
张二伯看到蓑衣,抬头看了眼天色,有点不解,“今天太阳这么大,会下雨吗?”
“不是!你把蓑衣撑起来,挡一挡。可不能让外人瞧见咱们的方子。”张希瑶压低声音提醒他。
不是她小气,而是没赚到钱之前,她可不能让别人学会。到时候她就没法赚钱了。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花大钱把冰窖包下,不就是打着独家生意的主意!
张二伯懂了,立刻将蓑衣撑起来,遮挡住侄女的动作,他还警惕地看着四周,确保其他人不会看过来。
张希瑶将买来的下等盐全部倒入冰桶上方,然后再上面铺上一层鹅卵石。这些鹅卵石是张希瑶在村里的小河边捡的,光滑透亮,颗粒都很小,差不多有成人女子小指头的指甲盖那么大,应该没人会买它铺地,所以小河边有许多。做好后,再盖上纱布,系上绳子。
这纱布被她剪了一个个小洞,这洞刚好可以放铝桶!
她让张二伯去茶叶铺子帮她把铝罐取过来。
张二伯照做了。然后张希瑶将铝桶放入小洞中,开始又让张二伯去把东市存在铺子里的炉子和瓦罐拿过来。再顺便买两百支竹签。
听她要这么多东西,张二伯就很纳闷,“拿炉子和瓦罐干什么?今天咱们也不卖臭豆腐啊?”
“我要做新吃食。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张希瑶让他快点去,“一会儿日头上来,客人就多了。咱们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赚钱。”
张二伯听她这么严肃,只好再跑一趟东市。
东西拎过来,张希瑶就在炉子上点火,在瓦罐里烧了些水。再把糯米粉和红糖倒进去搅拌成砂红色的糊糊。
张希瑶昨晚就写了一个牌子,竖在板车侧面,经过的人都能看到她卖什么吃食。
“凉粉是什么?”
不少人都很好奇,颂朝人爱吃,也会吃。尤其凉粉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凉,现下天气这么热,天天喝饮子,他们也想换个口味。
于是经过的人就好奇问价。
五文钱也不贵,比饮子还便宜一些。领头的人就说,“我买一份,大家都尝尝。要是味道好,你们再买。”
不是所有吃食都符合大家的口味,这些人也要节省过日子,不好吃就浪费了,其他人也都同意了。
这凉粉拌好,送过来,只凭着颜色就能让人心生好感,一口下肚,爽滑劲道,虽说比不上饮子凉爽,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吃!我也买一份!”
“我也来一份!”
这些人吃着不错,他们也不算是有钱人,只能算是殷实人家,也都掏得起钱。六块臭豆腐三文钱,尝个味儿就没了,对他们来说不划算,但一碗凉粉却还是吃得起的。
张希瑶一边拌凉粉一边让二伯帮忙把瓦罐里的糯米汁倒进碗里放凉。
张二伯收完钱就没事可做了。听了这话,就帮忙倒好,再继续烧水。
张希瑶帮忙把凉粉拌好。大家就坐在阴凉处吃。他们今天还特地带了一张桌子。就是家里吃饭用的四方桌,拿了四个条凳。大家坐成一圈,品味着新发明的吃食。
张希瑶见糯米汁已经放凉,倒入刚刚的铝罐中。
张希瑶将铝罐的盖子用刀戳了个洞,这个洞刚好可以插入一根竹签。
之所以买竹签,那是因为张希瑶太累了,昨晚忙得晕头转向。没想起来。也是刚刚,她才想起来没有做冰棍棒。
开封有许多竹子,所以竹签的价格很低廉。二十根竹签也才两文钱。
张希瑶让张二伯帮忙把木桶摇了一摇。
张二伯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把糯米汁倒进铝罐子里,现下又要摇一摇,啥意思?
他还在一头雾水呢,就见张希瑶已经从铝罐子中取出一块像冰一样的东西。颜色有点像红砖,但却比砖要透明。
张二伯惊呆了。这水是怎么变成冰的?!
张希瑶走向正在吃凉粉的客人,这几个客人已经将凉粉吃完,正打算离开,她叫住他们,“这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吃食,冰棍!你们要不要一根?”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就道,“这冰不能吃。全是去年存到地窖。水脏着呢。”
张希瑶摇头,“不是!我这水是干净的。我刚刚烧开,放凉,然后用冰给冻住的。不信你们可以看我亲手制作。”
几人立刻围着摊子,亲眼看张希瑶演练。
碗里还有没用完的糯米汁,张希瑶把铝罐子倒扣,让大家看看,里面没有一滴水,然后倒入糯米汁,再放入一根竹签,盖上盖子。张二伯和张希瑶一起摇了摇木桶,大概摇了十来下,她把刚刚的铝罐盖子打开,拿着竹签的一端,取出一根冰棍。
这几人目不转睛看着,闻言皆是一惊,“怎么会变成冰?你是怎么办到的?”
有人就看向被纱布盖住的木桶,“你这里面是不是放了硝石?”
古代很早就会硝石制冰,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是硝石太贵了,哪怕是皇家都用不起。
张希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朝大家推销生意,“一根冰棍三文钱,你们要不要?这冰棍可比吃饮子要凉快!”
听到才要三文钱,刚刚第一个买凉粉的人响应了,“要!给我来一根。”
其他人也纷纷掏钱买。三文钱可太划算了。这个冰是可以吃的。不像他们从冰铺买的冰只能给屋子降温。
有客人就问,“你为什么要把水烧开再放凉?”
张希瑶解释生水吃了容易肚子疼,水烧开了会好很多。
其实张希瑶也怕把客人吃出问题,回头再来找她麻烦。
但客人却是朝她翘了个大拇指,“你是个厚道人。”
等这一波客人走了,张二伯每看到一个行人经过,就问他们买不买冰棍,“清凉解暑,今天的新水。不是旧冰!”
“变戏法咧!变戏法!水可以变成冰!”
随着他的吆喝,吸引许多客人光顾。尤其是一堆军爷。他们原本也想吃饮子。听到张二伯的叫喊,就好奇凑过来。
亲眼看到水变冰,大呼惊奇的同时,也豪爽的买下一根冰棍。
昨天还骂他们穷鬼的张二伯喜得眉开眼笑,“来!军爷,您拿好!喜欢吃,下回再来!”
张希瑶和摊位很快就挤满了人。大家稀奇地看着他们将水变成冰。
有人会在摊位买上一碗凉粉尝尝味道,有人会买下一根冰棍。
冰棍显然比凉粉更好卖,但凉粉却是先卖完的。
因为25斤豌豆只能出8斤粉,而做成凉粉,却只有40斤,昨晚吃了一斤。就只剩下39斤,一斤一份,只有39份,不到中午就全部卖光了。
卖完冰棍,张希瑶和张二伯就开始专心卖冰棍。
一块冰显然不够他们用的。于是张希瑶就让张二伯拎着木桶再去镇外冰窖取一块冰。
张二伯麻溜去了。
等客人散得差不多,张二伯将砸碎的冰倒入冰棍的木桶中,然后张希瑶又倒了五斤下等盐。将纱布盖好,又继续开始叫卖。
当她忙的时候,不远处那个卖饮子的摊主无数次从这边经过,想探一探秘方,却被张二伯给瞪了回去。
张二伯小声道,“他的饮子今天没卖多少。估计会剩下许多。”
张希瑶看过饮子摊,那摊主只做一种,薄荷饮,算是无本买卖,一碗只要三文钱。卖的并不贵。真正卖贵的人家却是斜对面的宋氏饮子铺。那家卖各种饮子,比如紫苏饮、沉香饮、二陈饮、香薷饮、薄荷饮、桂花饮、乌饮等等。价格也各不相同。
许多有身份有钱人都去那家冰室。
“阿瑶,我算是弄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冰铺的冰全买了。”张二伯神神秘秘告诉她。
张希瑶微微一笑。
张二伯告诉她,他刚刚经过昨天那个冰铺,那边的冰涨价了。
张希瑶没想到自己卖冰棍反倒便宜了别人,不过物以稀为贵,之前有两家竞争,现在只有一家,价格肯定是独家说了算。
张二伯就跟张希瑶商量,“这生意挺好的。连镇上普通人家都买得起,我觉得不能浪费。你一天只下去两块,剩下的冰怎么办?!我们兵分两路,你在这边摆摊,我多走点路,去书院门口摆摊。你觉得呢?”
张希瑶微微一惊,“你怎么去?咱家只有一辆板车!”
“没事!你阿爷可以找村里人借。现在又不是农忙。村里有板车的人家闲着也是闲着。这冰棍和凉粉就只卖夏天。咱们得趁着天热多卖些。”张二伯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
张希瑶没什么意见,但是她之前听卖糕点的摊主说书院很远。张二伯一人去摆摊肯定不安全,“不如让大伯跟你一块去吧。”
张二伯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那得多赚点钱。你爷才能同意。”
张大伯是干活好手。家里最能吃苦耐劳的人,家里开荒全指着他,要是他也出来摆摊。家里的地什么时候才能开好?!
第18章
就在这时,钱满仓带着仆从来了,刚进入街道就直奔他们摊位,一双小眼睛盯着这摊位,一迭声询问,“凉粉呢?给我来一份!”
张二伯满脸歉意,“今儿凉粉卖完了。满仓少爷,明天再来吧。咱们还有一个新吃食,叫冰棍。满苍少爷要不要尝尝?”
钱满仓果然被他的话吸引,“冰棍?来一份尝尝。”
张二伯也没纠正他的称呼,直接从铝罐中取出一根冰棍递给他。
钱满仓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还有点纠结,“这不行!这个不能吃!”
“我们这个冰是新水。不是去年的陈水。”张希瑶怕他不信,就给他演练一番。
钱满仓这才信了,咬了一口,凉飕飕的,确实好吃,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贪凉,吃过一块冰,闹了好几天肚子。我娘就带我去冰窖,我才知道那水是去年冬天就储存下来。不能吃。你这个是怎么办到的?”
他好奇看了眼木桶,想伸手揭开纱布,却不好意思动手。
因为那纱布四周已经被栓了根绳子,就是怕别人学了去。
他当即就道,“你们要不要卖方子?”
张希瑶有点好笑,“你还有私房钱?”
“我没有。但是我娘,我阿奶有。她们可能会买。”钱满仓说完有点不确定,“我问过她们再说吧。”
张希瑶点点头,没说什么。
钱满仓吃完一根还想要一根,张希瑶却拒绝了,“你年纪小,不能吃太多冰的,一根就够了。吃太多,又该闹肚子了。”
钱满仓有点失望,不过他很大方,买两根给仆从,让他们也解解渴。
仆从拿到冰棍先给他咬了一小口。
钱满仓得意地笑了,付了钱,就带着两个仆从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