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靠摆摊by易楠苏伊
易楠苏伊  发于:2024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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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有收税的人管理治安,所以也没有发生小说中常见的桥段, 竞争对手为了打压对手, 故意找无赖搞破坏。
大家卖着各自的吃食,倒是相安无事。
晚上摆摊, 白天他们除了为生意做准备,就是在家做自己的事。
夏花在张希瑶的监督下,开始学会认字。
张希瑶很快发现夏花数学能力很强, 算账特别快,但记忆力很一般。
所以她学生字很慢,张希瑶只能让她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蘸着水练字。
张二伯出去买炭,大郎在院子里劈柴。
他们去夜市摆摊, 用的是劣质炭, 但平时在家烧的却是柴。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柴便宜。汴京附近的农民会砍柴送进城。一担柴五文钱, 要是粗一点的木头当柴就要十文钱。
最下等的劣质炭也得要三文一斤, 跟柴相比,性价比并不高。
张希瑶在院子里活面,天气冷,这面就得提前两天和好。
就在这时,罗大虎打开门出来。
看到他在家, 大郎跟他打招呼, “大虎哥,你没出去做活啊?”
罗大虎点头, 在院子里打拳,“没去!现在河里上冻,那些船停运了。不缺扛货工人了。”
罗大虎经常在码头扛货。价格还不低,一天也能挣个两百文。包吃不包住。这个收入不算特别低,最低的是一百文一天。
别看收入高,但是汴京居不易,租房就得去掉450文,再加上进城也得交钱。要是有妻儿要养,这钱还真不够。
大郎曾经私下里唏嘘,“咱们村子到镇上找二十文的活找不到。汴京工钱居然这么高。”
不过这会儿他还是笑呵呵道,“大虎哥有力气,就算不做扛货工人,也能做些别的活计。给人看家护院或是当镖师,他们抢着要。”
大郎以前跟张大伯一样,是个木讷性子。可自打做生意,他也锻炼出来了,嘴巴能说会道。
夸到罗大虎心坎里去了,走过来,接过大郎手里的斧头,“来!我来帮你砍!”
说着,一斧头下去,柴就断成两截,大郎看着眼睛都直了。
夏花扭头看了一眼,偷笑。
大郎听到妹妹的笑声,脸色涨得通红。
张希瑶见天色不早了,就让大郎先准备做饭。
大郎回了灶房,忙了好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一份臭豆腐送给罗大虎,感谢对方帮忙劈柴。
罗大虎闻着臭味,有点不敢碰。可是对方也是一片好意,他就接受了。
“你别看闻着臭,其实可香了。”大郎见罗大虎接过碗却不吃,忍不住催促起来,“昨晚下雨,剩了一些,味道更香浓。”
罗大虎也闻到了,他尝试着咬了一口,柔韧有嚼劲。卤汁加了许多香辛料。
他一口下去,眼睛亮起来,“哇,真香!”
闻着臭,吃着却一点也不臭,反而有种奇特的香味,越吃越馋。
“怪不得你们能卖四文钱一份。我们老家,四文钱都能买一斤豆腐了。”罗大虎将这碗臭豆腐吃个精光。将空碗递给大郎时,他还有些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大郎见他喜欢,眉眼都带着笑,“好吃吧?!这可是我们家的独家秘方。其他地方找不着的。”
罗大虎点头,是挺香的。
打那以后,罗大虎开始三不五时就帮着干些粗活,劈柴,打水,清理推车。
大郎三不五时就会送他一碗臭豆腐。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年关。
张希瑶打算回家过年。官家都要封印休沐。
张大伯驾着牛车过来接人,张希瑶把小推车等东西都锁进屋里。然后把剩下的粮食也锁起来。
大郎和张二伯把要带回家的礼物全部拎上牛车。
在门口,他们与罗大虎挥手告别。
夏花就很纳闷,“他一天能赚两百文,在这边待了好几个月,应该攒够盘缠了吧?怎么不回家过年呢!”
大郎了解情况,就道,“他父母没了,老家也没人。不打算回乡,就在汴京落脚,想找个稳点的活计。”
夏花好奇问,“找着了吗?”
“找到了。听说要给城西刘员外的儿子当武师傅。一个月给三贯钱呢。”大郎满脸羡慕。他要是有罗大虎的身手,肯定没人敢欺负他。
夏花也是满脸羡慕,她要是也能赚这么多钱就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汴京,一路往东,路上寒风瑟瑟,碧绿的麦苗已经盖上白色的被子,他们裹着棉袄,戴着棉帽子,嘴上还有口罩,双手插在袖管里,只露出两只眼珠子。
没人再说话,就这么一路到了家。
夏天村口会有不少人乘凉,此时大家全缩在家里。
他们路了许多家门口,都没人出来看热闹。
到了张家门口,张大伯一嗓子,家里人全蹿出来帮忙抬东西。
张婆子的注意力全在孙女身上,“哎呀,皮肤怎么晒黑了?!”
是的,张希瑶前十三年捂的白皮肤经过她几个月的风吹日晒已经成了小麦色。虽然比家里其他人还白些。但是这肤色穿着男装,已经没人会把她认成姑娘。
张希瑶笑了笑,拉着张婆子就向她介绍自己买了哪些东西。
得知孙女又买了二十斤棉花,张婆子没忍住又给她后背一下,“这么贵的棉花,你也敢买!你真是有钱烧得慌!”
张希瑶拉开口罩,“阿奶,咱们天天在外面摆摊。如果不穿暖和些,手和脸早就冻肿了。”
这古代要比现代冷,那冷风呼呼刮到人脸上,是真能把人冻肿。
据夏花说,往年冬天,她的双手会肿成馒头,还有冻疤留下。
家里人将东西搬进屋,张婆子就放开张希瑶的手,去归整东西了。
张希瑶看着堂屋开裂的方,冷风透着细缝灌进来,让人骨头都跟着冷起来,她就跟张老头道,“阿爷,咱们明年盖房子吧。这屋子太旧了。不能再住人。我真怕来一场大雪,把房顶给压趴了。”
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动作看向张老头,等他答复。
张老头抽着烟袋锅子,“盖房子?要盖三间青砖大瓦房至少得五十贯钱。咱家卖蘑菇的钱得留着给三郎四郎读书。”
读书很费钱,光先生的束脩和笔墨纸砚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大家也都理解。
张希瑶笑道,“阿爷,三郎四郎年纪还小,刚刚读书,咱们再挣就是了。而且我们几个在汴京也赚了不少钱。”
说着,她就将银子呈上来。她不喜欢用交子,因为那东西拿着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将铜板全换成了银子。
整整齐齐五十个银锭子,每个银锭是二两银。
不到三个月,竟有这么多钱。
大家眼睛都看直了。
张希瑶给张老头报账,“这里面还包含糯米粉、面粉、甜菜的钱,除去所有成本,咱们每个月能赚二十三贯左右。”
在现代,餐饮行业利润差不多是营业额的五成。但是古代赚钱不容易,只有三四成而已。这还是他们自己磨面的结果。要是买粮店的面,利润估计只有二三成。
得到这个答案,张老头先是看了一眼家人,“这事不许往外漏”。
孩子们连连保证不往外说。
张老头看了账本,这一百两银子中有四十两要分给张希瑶,“你好好收着。”
看到这么多银子给出去,许氏从地上站起来,嘴唇动了动,一抬眼对上张希瑶似笑非笑的眼,许氏脸一红蹲下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帮着理东西。
张老头看向全家人,“咱们明年盖房。”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大人们也是喜气洋洋。他们家的房子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能撑到今天已是相当不容易。可算能住进青砖大瓦房了。
张老头让张大伯回头去找作头,问问要买哪些东西,等年后就得准备起来。
作头就是专门帮人盖屋子的匠人。
张大伯响亮应了。
张希瑶忙道,“阿爷,我的房间得打些柜子,木箱装衣服太不方便了。”
想到天气冷,她又忙道,“还得搭炕。这样咱们夜晚睡觉就不怕冻。”
张大伯光听她的要求,就是头皮一麻,看向张老头,“爹,搭炕得要不少钱。”
搭炕是北方人特有的手艺,价格不便宜。如果只给阿瑶一间屋子搭,也就多个一贯钱。可是全家人都搭炕,那价格就贵得吓人了。
张老头抽着烟袋锅子没说话。陆氏看了眼自家男人,见他乐呵呵,始终没有插嘴,她憋不住上前,“爹,大郎已经十六了,还有几年就成亲。是不是得给他单独盖个屋。”
大房住在西屋,西屋是三个房间,大房夫妻一间,大郎和三郎住一间,夏花和秋花住一间。
这大郎要是娶媳妇,就得腾出一间房。
许氏看了眼二郎,紧跟着道,“对啊,爹,二郎过年就十六,大郎成亲后就该轮到他了,是不是也该给他盖个房?”
可是家里的宅基地就这么大。多盖两间房,从哪挤出地方?!张老头陷入纠结,抽着烟袋锅子,眯着眼思考。

张希瑶想了想道, “阿爷,不如咱们家买个大点的宅基地吧。”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住, 还有点热切。
这意味着将来他们可以分家。这边就作为老宅。
张老头心中一动,“也行!我回头去问问里正, 咱们村子附近买一块宅基地。”
张老头拿着银子回了屋。张婆子则是给各房分棉花。
之前的十斤棉花, 张婆子给各房都分了些。这次的二十斤依旧如此,每房给了五斤, 老两口也分五斤,就算是四份,让他们自己分配。
许氏看到张希瑶一个人就得五斤棉花, 张了张嘴,想反对,可是收到自家男人警告的眼神,她又麻溜闭嘴了。
各房拿着棉花回屋准备把衣服赶出来, 张婆子拉着张希瑶进屋。
张希瑶不会针线活, 她就让张婆子把棉花塞进她的被子里, 至于棉衣, 她身上已经有一件了。
张婆子看着她身上崭新的棉衣, “这么好的面料,你好歹在外面穿个罩衣,要不然全弄脏了。”
张希瑶也是要脸面的人,不能让村里人看不起他们,“我们做事时是要穿罩衣的。但是回村, 肯定要体体面面, 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张婆子扑哧一声笑了,“那你的算盘算是落空了。下了一场大雪, 村里人都在家猫冬呢,他们连件御寒的棉衣都没有,哪有功夫出来看你。”
张希瑶也没当一回事,“过年呢,他们肯定会出门的。到时候就能看到了。”
她得意地转了一圈,“奶,我这衣服,好不好看?”
张婆子一言难尽,“你这么点的孩子就该穿花啊草啊,你怎么买这么素的颜色?”
张希瑶穿的是竹青色,在张希瑶眼里,它是雅致,在张婆子眼里,那就是难看。一点不喜庆。
张希瑶被她阿奶的审美打败了。花啊草啊,她这脸再冻成山里红,那不就是妥妥的村姑嘛!太土了!
她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裁好的布料,“阿奶,我给你买了布。你自己做吧。我在汴京没空做衣服。”
其实不是没时间,而是她压根不会。
但是原身好像会的。她没法说自己不会,就只能找借口。
张婆子爱惜地摸了又摸,嘴里嫌弃她乱花钱,但脸上却一直是笑着,可见她还是很受用。
张婆子拉着她问,在汴京摆摊怎么样。
张希瑶把情况简单说一遍。事情挺顺利的,没有遇到刁难她的客人。偶尔也会遇到耍赖不给钱,不过汴京夜市有捕快维持治安,所以很快就将人带走了。
张婆子听着挺好,“摆摊比种地强多了。咱们种五十亩地赚的钱也不够摆摊一个月赚的多。”
张希瑶揽住她胳膊,“阿奶,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汴京。我也给你想个法子赚钱?”
张婆子听着暖心,但还是拒绝了,“做生意是好,但是土地是根本。再说你们在汴京能赚这么多,也有咱们在老家的功劳。这地里的庄稼可不能扔。还有三郎四郎也在读书。你阿爷肯定不能去。我得留在这儿照顾他。”
张希瑶知道故土难离,也知晓阿奶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也就没有强求。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就出了堂屋。
张老头正好从房间出来,双手背在身后去里正家,商量买宅基地的事情。
张希瑶从他们带来的东西里翻出一包东西,里面是一大堆林檎。
她给家里的孩子每人都分了一个。
张婆子看到是林檎,又忍不住念叨她浪费钱。
张希瑶解释,“这林檎是农民自己种的,价格不贵。最后的几斤,我全要了,他给便宜了些。”
张希瑶洗干净,给张婆子也塞了一颗。
张婆子不肯要,“我都当奶奶的人了,怎么吃这个。”
这话张希瑶可不乐意听,“当奶奶怎么了?当奶奶就不能吃林檎了?趁您现在牙口好,还能吃。您就多吃点。等到了七老八十,你就是想吃,也咬不动了。”
张婆子接过来,见陆氏和许氏眼巴巴看着,她有点尴尬。这两儿媳妇估计在心里想:她多馋。
张希瑶见她看向大伯娘和二伯娘,马上也给她们一人拿了一个,就连大伯和二伯也不放过。
张大伯连连推辞,“我就不要了。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林檎。给孩子吃吧。”
张希瑶坚决让他吃,“大伯,你也累了一年,来回奔波给我们送货。这么辛苦,吃点林檎,是应该的。”
张大伯听到侄女的话,那双干裂的手颤巍巍接过。
张二伯就不像张大伯这么客气,人家接过来,洗干净,就咔咔咬一口,“嗯!甜!”
张大伯也跟着点头。
“我记得上回吃林檎还是我阿爷在世。”
张希瑶惊讶看着他,“太爷在世?那岂不是二十年前?”
“是啊!”张二伯没有体会到侄女的诧异,他自顾自说道,“这东西金贵着呢。咱们家屋后那棵枣树成熟后都得卖了换了糖。怎么舍得花钱买林檎。”
张希瑶没有原因的记忆,但是就她这半年多的观察来看,颂朝底层百姓的生活是真的苦。
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他们连基本的吃饱都做不到。
就这么说吧,现代普通工人一个月拿三千,就算是最普通的了,一天三顿都吃白馒头是没问题的。但是在古代,一天三顿吃馒头那是富农的待遇。
就张家现在都还是一天两顿饭。只有农忙才吃三顿,而且还不是细粮,吃的依旧是粗粮。
大人们在忆苦思甜,孩子们则是捧着林檎吃得津津有味。
张希瑶问张婆子,“三郎和四郎读书怎么样?”
张婆子叹了口气,“先生说,读书可以识字明理,总归是有好处的。”
这话说得也太委婉了,言外之意,这两个孩子的读书天分不高,可能没办法当官。
张希瑶想到刚刚她劝阿爷盖房子,阿爷几乎没怎么多想就爽快答应。想来也是觉得三郎和四郎考秀才会遥遥无期。
张婆子看了眼吃林檎吃得正欢的大郎,语出惊人,“大郎的亲事已经定下了。”
大郎猛地抬头,定定看着张婆子,然后打了个嗝。
夏花也一脸惊恐看过来,张希瑶愣了一下,好奇问,“女方是谁啊?”
张二伯也看向张大伯,“你去汴京,怎么没告诉我们这事?”
张大伯挠挠头,“我忘了。”
大郎都无语了,他爹真行,这可是他一辈子的大事,他爹都能忘。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张婆子旁边,“阿奶,女方是谁啊?”
张婆子还没回答,夏花就开始糗大郎,“大哥想媳妇啦!”
大郎脸涨得通红,瞪了眼妹妹,扭头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把女方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她父亲也是个读书人,去年就一直缠绵病榻。你阿爷找了媒婆去提前,他就同意了。正好你过年十七,等她三年,刚好二十,成亲。不耽误什么。”
大郎急得抓耳挠腮,阿奶这没说到重点啊。他吭哧半天,脸涨得通红,愣是不好意思问出口。
张希瑶替他问了,“那姑娘长得好看吗?”
张婆子想了想,“咱们农村姑娘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贤惠会持家就行。”
大郎现在早已今非昔比,他不是愣头青,听到阿奶不肯正面回答,他那颗火热的心啪叽一下摔地上裂成八瓣,完了完了,肯定很丑。
张婆子丝毫没有体会到大郎的心情,自顾自说道,“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人。她爹走后,头七刚过,她娘就改嫁了。她二叔一家占了她家的房子,寄人篱下,要看人脸色过活。”
颂朝人鼓励女子改嫁。如果公婆出来阻止改嫁,就会被乡邻嘲笑他们不是积善人家,故意磋磨儿媳。
张希瑶想到原身也是这个情况,她好歹还有阿奶护着,可这姑娘有娘跟没娘也差不多。
张婆子叮嘱大郎,“以后你要好好待人家。她也识得几个字,你阿爷可是精挑细选的。”
张二伯有点意见,“怎么不挑个四脚俱全的?非选个没了父亲。那她还有嫁妆吗?”
张婆子还没回答,张老头背着手从外面回来了。
正好听到二儿子的话,他哼了哼,“没了父亲又如何?只要这孩子是个好的。就行。”他看向大郎,“要不是她父亲没了,就凭她识文断字,许多好人家抢着求娶。还能轮得到你?你就偷着乐吧。”
大郎心想:识文断字又怎样,她长得丑。他要求也不高,长得中等就行。至少看她不会倒胃口。
张希瑶看了眼大伯和大伯娘,被他俩的迟钝给无语了。
这时候不该有人站出来谢谢阿爷嘛。这两口子就跟木头桩子似的,一点不会来事儿。
罢了!看他们听话份上,张希瑶就帮他们一把,她笑道,“到底是阿爷人老成精,眼光独到。要是换成别家错把鱼目当珍珠。”
这话说得好听,张老头心里舒坦,“咱家没一个读书人。娶一门好媳妇旺三代。看看咱家阿瑶,就因为识字,给咱们家带来多大财运。阿瑶也不可能跟你们一辈子,日子以后还得你们自己过。”
大郎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长得丑就丑吧,至少日子能过好,那就行了。甘蔗没有两头甜,不能既要还要。那样也太不知足了。他忙陪着笑脸,“阿爷,我知足,我会好好待她的。”
这话还算中听,张老头满意地点头。
张希瑶岔开话题,“阿爷,宅基地买了吗?”
张老头笑了,“买了。就是进村那块地。我给买下来了,有将近两亩的地,足够咱们盖个大院子。”
进村那块地是下等田,里面有许多石子,所以也没人开荒。正好可以盖房子。而且离村子不远,出了事,也有人照应。
大家一听地方这么大,也都跟着乐起来,“好啊,那地方确实适合盖房子。”
张婆子兴冲冲道,“咱家猪圈小了点,要是在那边盖房子,那就把猪圈也扩大。”
“还得空出地方买头牛。”张大伯补充,“现在的牲口圈太小,只能挤下一头驴。”
“咱们是不是该买头牛啊?”张二伯还是心心念念想买牛。有了牛,农忙时,他们家就不用借王地主家的耕牛。
张希瑶也觉得该买一头牛了,“阿爷,咱们家去汴京摆摊,村里人都知道这事,也不用特地瞒着咱家有钱。”
张老头抽了口烟袋锅子,“年底牛价格上来了,等年后再说吧。”
张二伯没大没小,跟他开起了玩笑,“爹,那你得抓紧。要是拖得太晚,赶上收麦子,到时候牛价又得上来。”
张老头白了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教?!”
张二伯嘿嘿笑。

秋花拉着张希瑶, “阿瑶,给我们炸油条吧?我们好久没吃了。”
张希瑶天天到汴京炸这东西,她都快吐了, 当即就让她找夏花,“她也会。你让她做吧。”
夏花当然想炸给妹妹吃,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 “今天不行,没有和面。得等两天才行。”
秋花有点失望, 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不过下午他们还是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饭,给外出的四人补补。
当张婆子说这话时, 众人看着四人的脸,一阵沉默。
四郎年纪小,还没学会大人那套,他没忍住, “他们脸上都有肉了。应该是我们补补才对吧?”
张希瑶给四郎先夹了一筷子红烧鸡块。这是她亲自下厨做的。家里养的公鸡, 特地留到过年杀着吃。
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每个人都吃得肚皮滚圆, 除了陆氏。她胃口太大, 家里剩下的几个馒头都被她吃完了, 她也只吃了七成饱。
吃完饭,陆氏负责收拾桌子,张老头就叫她进屋里,要跟他聊些事情。
张希瑶正好也有事跟他说。
张婆子也跟了进去。
张老头让她以后不要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给钱,“你二伯娘不会再盯着你的钱。你不用次次试探她。”
张希瑶脸一红, 阿爷这是看出来了?不过她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 “我的钱都放在家里,要是她不安好心, 偷走怎么办。我先防着她。”
张老头叹气,“我知道,但下回别这样了。三郎四郎还小,万一传出去,对咱们家影响不好。”
张希瑶点点头,“我知道,财不露白。”
他说完这事,就让她出去了,张希瑶想跟张老头说另一桩事,“阿爷,我分到的银子不想一直闲着,就想买下一座山。你帮我问问里正爷爷,那山要多少钱?”
张老头微怔,“买它干什么?你就是买了,村里人照样会去里面砍树,采蘑菇。”
张希瑶明白,“我是想买下它种花。”
张老头没听明白,张婆子却是激动得不行,“种花?”
她指了下窗台上的绣球花,这时候花朵已经卸了。平时都是她在照顾,她不是很理解,“你种一朵也就罢了。还要种得满山都是?那得花多少钱?”
“阿奶,我是想给咱们村带来一笔可观的收益。”张希瑶指着自家,“咱们家的位置相当好,正在山脚下。如果咱们把山上全种上绣球花,那开花时,一定特别漂亮。我要是盖几间民宿。请几个读书人过来读书,就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张婆子迟疑,“读书人都有自己的家,他干嘛放着好好的家不待,跑咱们这儿租房子读书?”
“阿奶,有许多秀才进京赶考,他们一次不中,会一直留在汴京苦读。但是在汴京生活太贵了,租房子要钱,吃喝拉撒要钱,就连喝口水都要钱。你知道汴京租房有多贵吗?像咱们家这种小院,只有两间房,都得两贯钱。但是在咱们乡下,一个月给五百文,多的是人想把自家房子租出去。”
张婆子迟疑,“他们为什么不回家啊?”
“老家离得远呗。像那福建离咱们这儿几千里路。三年一考,他回去一趟就得大半年,来回一年半就过去了。而且路上还不安全。”张希瑶在夜市就遇到许多读书人买吃食。她特地了解过这些群体。
这些人得亏家底厚,要不然真禁不起这么花费。
张婆子听着挺有道理,但是张老头没表态,她也不好答应。张希瑶见阿爷还不心动,就道,“阿爷,这么多读书人来咱们村,要是三郎四郎遇到不会的内容,兴许能向他们讨教。里正家请的夫子只是个童生,我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半桶水。跟秀才老爷不能比。要是他们能得秀才老爷几句指点,说不定也能考上秀才。”
张老头眼里的光亮了,可是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是三郎四郎读书天份不高。”
“阿爷,有时候不一定是他们天分不高,老师同样也很重要。要不然那些举子拼命拜名师呢。名师一句指点,能省他们多少辛劳。”张希瑶再接再厉。
张老头惊讶看着她,“当真?”
“当然是真的。”张希瑶左手拍右手,“咱们家又没指望三郎四郎考举人当官。只要能考上秀才,咱们就满意了。这要求不高。”
张老头终于被孙女说动,他背着手,“你说得对!老师很重要。你爹能中秀才,多亏你外祖帮忙引荐到书院读书。”
他站起来就要出去,被张婆子叫住,“算了,天都黑了。还是明天再去里正家吧。”
张老头看了眼屋外,还真是,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翌日一早,张老头就去找里正。
三郎四郎早早就去上学,今天是最后一天,上完才能放假。
两个孩子苦哈哈往外走,张希瑶看他们的表情,就有点无语,这上学怎么跟上刑似的,就这么不高兴吗?
家里其他人都有活,只有张希瑶在堂屋搓手等着吃饭。
二郎在院子里接替四郎的活计,把磨盘上的面扫到桶里。
突然门口出现一道身影,二郎看见,忙走了出去。没过多久,他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这么冷的天,他愣是跑出一身汗。
进堂屋就拉着张希瑶的手,要跟她单独聊聊。
张希瑶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二郎将门关上,搓着手,有点难以启齿,“那个,阿瑶?”
张希瑶点头,“怎么了?”
二郎舔舔嘴唇,吭哧半天,总算把话说出来了,“你能不能借我十贯钱?”
这声音跟蚊子似的,好在张希瑶还是听清了,她掏了掏耳朵,“啥玩意儿?借十贯?”
她声音比二郎大多了,把他吓了一跳,忙伸手想捂住她的嘴。
张希瑶把他手打掉,“有事说事。捂什么捂?!你借这么多钱干啥啊?”
十贯可不是一笔小钱,换成现代人民币差不多是五万。
二郎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杏花……她爹要把她嫁给徐大牛。”
张希瑶眉峰紧拧,“徐大牛?他们家不是看不上杏花吗?”
“之前没看上。但是他家在附近都找遍了,没人嫁给徐大牛,所以他们家还是看上杏花,出十贯彩礼,还不用杏花带回来。”二郎抿唇,“我想娶杏花。她……她也想嫁我。可是我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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